第144章 正常模式
但仔细回想，爱伦这样做也是有理有据的。
毕竟两人的誓言中就说明，苏彬要交出自己的所有决定权，因此，就算是交朋友，爱伦也有权利干涉。
所以，威廉的质疑并不妥当，与其问苏彬为什么要听爱伦的决定，不如问爱伦，为什么连交朋友的事，都要管他。
“你的哥哥是以什么理由不允许你跟我交朋友？他担心我会欺骗你还是欺负你？”威廉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个差生得知小伙伴的妈妈不允许他再跟自己玩耍一样，非常得郁闷。
苏彬摇头，其实他也有点迷茫。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跟爱伦提到威廉时的说辞——“华之心的老板，很有气质，阅历丰富，见识很广，人也挺幽默，今天白天遇上他请我喝了咖啡，他已经知道我是‘苏老板’的身份了，还猜到‘苏老板’背后有人，但我没有暴露你的身份……他给了我很多在餐馆经营方面的建议，还约我一起去考察泰国餐馆……”
当苏彬兴高采烈地说完那番话并且递上威廉的名片后，爱伦便铁青着脸把那张小小的纸片撕了，很决绝地来了一句：“禁止交往。”
对方的反应如一盆冷水兜头浇在苏彬头上，到现在苏彬都还觉得冷……
说爱伦“吃醋”吧，苏彬的脸还没大到这种地步，毕竟威廉没做过什么会让苏彬误会的暧昧举动。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爱伦戒备的呢？苏彬也想不明白。
威廉说的“有事谈”，当然不只是问苏彬这些琼瑶式的问题。
他帮苏彬整理了一番之前餐馆地址候选的分析资料，今天是特地送过来的，只不过，刚刚听了苏彬的那句话，显得有些失落。
苏彬连声道谢，心里也觉得非常过意不去：“威廉，谢谢你做了这么多，你真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威廉苦笑：“对我来说，这些事只是举手之劳。麦克尔，我做这些，并不是想从你地方得到什么，中《史记》里有句话叫‘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意思是说，有些人虽然相交已久，却如同初识一般，有些人刚刚认识，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你对我而言，就像是一见如故般的存在，但我没想到我们的友情会止步于此……”
苏彬被威廉戴了这么一顶高帽子，一下子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纠结了片刻，苏彬道：“我回去再跟我哥哥说说看吧。”他的社交名额里还有一个席位，如果威廉真的这样看待他，苏彬愿意与他成为交心的朋友。
威廉眼前一亮，问道：“能不能让我亲自见一下你的‘哥哥’呢？他从来没有见过我，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见面交流，说不定对我改观。”
苏彬一想也有道理，决定回去再跟爱伦好好地谈一谈，不光是威廉的事，还有爱伦日渐扩大的“管辖范围”。
想和爱伦谈“威廉”，势必得坦白之前偷偷赴约之事。
难得一次瞒天过海，就这么快要自曝，还不知要面临怎么样的下场，苏彬想想，也是蛮对得起威廉的了。
但他没料到，在有机会出口认错之前，事情就出了岔子！
当晚，苏彬亲自下厨做了丰盛的晚餐，想着一会儿再跟爱伦一起洗个澡啊，捏捏肩膀捏捏腿啊，先把爱伦伺候好了，一会儿再负荆请罪，争取将惩罚的力度降到最低。
结果在饭桌上，齐新就把之前苏彬的骗局抖出来了……
是因为杨诚哲问齐新最近有没有玩游戏，齐新说觉得有点不带劲儿，很久没玩了，爱伦就随口问了句，你前几天不还跟苏彬一起玩么。
做贼心虚的苏彬心里当即就“咯噔”了一下，他差点忘了爱伦那逆天的记忆力，别说两周前发生的事，就算是两年前，他都能想的起来！要真跟齐新对峙上，那他还有活路么？
于是他拼命朝齐新使眼色，企图对方能先替自己稍微掩饰一下，可齐新这二愣子没能意会，还傻不拉几地来了一句：“你看我做啥？”
苏彬：“……”——草，老子跟你什么仇什么怨！QAQ
……脑子不好使，再帅也白搭啊！
得，这下啥都不用问了！爱伦光看苏彬这反应，就知道事有蹊跷！
吃过晚饭，苏彬就跟着面色可怖的爱伦上楼“领罚”去了。
爱伦坐在椅子上，阴森森地来了一句：“自己说吧，做错什么事了？”
苏彬吓得膝盖一软，差点给跪了……
好么，原本是苏彬自己想要主动承认，结果现在演变成瞒不住被迫坦白了，这下场的区别该有多大啊！
苏彬唯唯诺诺地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发展以及自己的内心检讨都说了出来，然后道：“其实今天我本来就想好要告诉你了……”
“所以，你今天又见到威廉了？”爱伦盯着苏彬，脸上看不出喜怒，但这样偏偏让苏彬感觉到不安。
苏彬道：“我已经跟他说了，你不同意，但威廉问，能不能见你一面。”
爱伦挑眉：“他想见我？”
苏彬：“嗯，他觉得你可能对他有偏见。”
爱伦冷笑了一声，问苏彬：“他怎么想我不在乎，我只问你，是不是真的想跟他交朋友？”
白天还被威廉感动到的苏彬这一刻竟然有些犹豫，毕竟“一见如故”是威廉单方面的感觉，苏彬只觉得对方是个好人，仅此而已。
爱伦又问了一句：“他身上有什么特质吸引你吗？”
苏彬是得知对方身为“华之心”的老板后，才记住这个人，要说特质，他一时半会儿还总结不出来。
但不管怎么样，苏彬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虽然在经历了“被前女友抛弃、被朋友背叛、被父亲漠视”的他曾一度没有安全感，并且感到绝望，但现在，在爱伦的呵护下，他已经逐渐恢复过来了。
有了坚强的后盾和保护伞，苏彬依旧好奇外面的世界。
或者说，他害怕重蹈覆辙，因为上一段感情的后遗症，他曾经太过依赖一个人，把所有的心神精力都放在了那个人身上，到后来一无所有……
所以现在，即使喜欢上了爱伦，他也不敢他孤注一掷。
何况爱伦能活多久好也说不准，万一那一天他离开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又没几个朋友在身边，那该多孤单啊！
苏彬还是希望自己能结交更多的人，想要自己的生活变得热热闹闹的，而不是风平浪静，心如止水。
爱伦拉近他，一手揽住了他的腰，苏彬一时有点恍惚，爱伦不生气吗？
没感觉到对方的怒气值，苏彬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爱伦，为什么你连我交什么朋友都要管呢？你让我杜绝无用的社交，我放在心上了，至于其他决定，我觉得我自己能做好。”
爱伦摇头道：“你太容易受人影响了，别人的言行，别人的情绪，能随时随地影响你的决定。你就像一条在大海中随风摇摆的小船儿，如果没有人为你掌舵，你就会被沿途的礁石磕得头破血流。”
他皱着眉头，伸手抚上苏彬的额头，像是已经在上面看到了受伤的痕迹。
爱伦这段话让苏彬听了很感动，但他不想这样。
他不想像个小鸡仔一样被爱伦护在羽翼之下，他是个男人，他也想要坚强，想要有自己事业，日后有能力保护爱伦，或者说，他希望自己更优秀一点，优秀到能够配得上爱伦的地步。
心里这样想，说出来的话却是——“可我觉得这样不自由。”
爱伦捏着苏彬的下巴，低沉道：“你的一切都属于我，原本就没有什么自由可言。”
苏彬噎住了：“可我们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爱伦：“一开始？”
苏彬：“就是刚从d市来M市的时候，刚要准备开餐馆，我感觉你管我没有像现在那么严格。”
爱伦冷笑：“我记得我说过，交朋友是我给你的特权。”
苏彬愣了愣：“你现在已经收回特权了吗？我做错什么了吗？”
爱伦：“不，在那之前你都做得很好，我也没有限制你与你原本的朋友的来往，但我有权利决定你能否交新的朋友……其实你所谓‘一开始’的相对自由，只是我给你的一个过渡期，而现在，才是我们相处的正常模式，或许，我还会管得更多……怎么，你现在就接受不了了？”
苏彬本能地摇了摇头，怕自己说“接受不了”的话，爱伦就会更生气。但他承认，自己被爱伦这句话吓到了。
因为“欺瞒”的缘故，爱伦还有一笔账要跟苏彬清算，但他并不着急，这一晚他也没有多惩罚苏彬，甚至还答应了威廉想要见面的提议。
这几日爱伦都没有空，只让苏彬告知威廉约在周末见面，地点是一家苏彬从未听过的酒吧。
苏彬内心很沉重，爱伦越晚爆发，他越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有点替威廉担心，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第145章 威廉的目的
周末，爱伦换了一身不同的装束——黑色束腰长风衣，同色紧身皮裤，再搭一双烟灰色的复古尖头皮鞋，虽然整体色系仍然偏向暗黑，却给苏彬一种难言而喻的“邪恶感”。
若是以前，苏彬看到这样的爱伦，估计又要吓得躲在墙后胡思乱想了。
但现在，苏彬却痴痴地望着对方，面上呈现出一种敬畏、崇拜的表情。
爱伦瞥了苏彬一眼，勾着嘴角招呼他过来。
苏彬也像是被摄了魂似的靠近对方，闻到爱伦身上熟悉的味道，苏彬的心脏狂跳起来，瞬间有种想要下跪的冲动……
“……”QAQ啊啊啊，自己肯定是哪里坏掉了！
爱伦翻开苏彬的衣领检查他脖子上的项圈，眯着眼睛满意地抚摸了片刻，又替他仔细地理好领带。
“出发吧。”爱伦低低地说。
为一个没有几面之缘的人，竟让爱伦如此“重视”……
这一刻，苏彬突然有点不想去见威廉了。
但若现在违约，总是不妥当。
苏彬压下自己的冲动，替爱伦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今天由他开车去酒吧。
外头下着细细的小雨，爱伦还带了一把尖头的长柄雨伞。
酒吧不远，二十来分钟的车程，地理位置却有点偏僻，苏彬停好车，随着爱伦进去。
与想象中灯红酒绿的夜场所不同，这家酒吧的氛围有点幽暗宁静，但并不是没有人，相反，里头几乎满座。
三三两两的客人们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里，轻声低言细语着。
酒吧的角落里有一个空桌，似乎是特地为爱伦他们留的，灯光很暗，两人一坐下，就像是化身成了潜伏在黑暗中的蝙蝠。
爱伦刚点起桌上的蜡烛，威廉就出现了。
他到得很早，起初坐在吧台喝酒，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见到苏彬他们，才起身过来。
威廉和苏彬打了声招呼，就把视线移到了爱伦的身上：“您好，很荣幸见到您……”
爱伦轻哼了一声，一边脱掉了自己的风衣外套递给苏彬，苏彬替他挂在墙角的衣架上。
此刻，身着紧身黑色毛衣的爱伦连着下身的皮裤，整个人修长得如同一把出鞘的黑色长刀，锋利而又冷冽。
他摆手示意威廉坐下，用金属般的声线报上了自己的姓氏：“路易斯。”
——不是爱伦，不是兰斯，而是路易斯。
这个严谨的姓氏称呼，直接划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爱伦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纸币递给苏彬，指示道：“去点两杯伏特加，再加一罐干姜水。”
苏彬轻轻地应了一声，接过爱伦递过来的纸币。
酒保打了苏彬要的两杯酒，苏彬用托盘把酒和饮料端回桌子，又把找剩的领钱都如数还给爱伦。
这个举动在威廉眼里应该非常奇怪，在对方的古怪眼神的注视下，苏彬的脸颊已经有点发烫了。
本以为两杯伏特加，其中有一杯是爱伦提威廉点的，没想到爱伦直接给了苏彬。
盎司的伏特加只占了杯底一点点，除此之外都是大块的冰，爱伦开了干姜水，替苏彬满了杯，又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保持安静，不许说话。”
苏彬：“……”
从一开始，爱伦似乎就在威廉面前刻意表现自己对苏彬的控制，这也是爱伦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彰显自己对苏彬的主权。
苏彬现在有点后悔自己的轻率了……他根本没有思想准备让威廉知道他和爱伦的关系，但他又很清楚，如果想和威廉交朋友，这些不可避免。
如果威廉接受不了，那就毫无交往的必要了。
威廉沉默着，视线往返于爱伦和苏彬之间，但停留在爱伦身上要多一些，他的眼眸微弱的烛光下，仿佛透出一丝古怪的热度。
他开始跟爱伦交谈，从第一次看到苏彬身上的衣服说起，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对服装、艺术的看法，又表达了自己对爱伦的审美与打扮风格的赞美。
爱伦很少有实际上的回应，大多数只是附和着应个声。
威廉又说自己的经历，自己的教育，还提及了“华之心”的收入，自己平时的消费水平等等。同时，还旁敲侧击着爱伦的身份和背景。
爱伦一边跟对方打着太极，一边百无聊赖地浅酌着手中的伏特加，偶尔还帮苏彬那杯添点儿干姜水，和威廉的殷勤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之前和威廉相处时，苏彬从没觉得对方是这样会卖弄的一个人。
可现在，看见威廉坐在爱伦面前，像个傻瓜一样手舞足蹈，说着冷场的话题，苏彬突然觉得很烦。
对于一个社交达人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你的社交对象根本不愿意搭理你。
爱伦也不是故意，而是对他来说，威廉的话题真的很无趣。
譬如威廉提到某个品牌，爱伦说，我不太关注名牌，威廉就傻逼了。
又譬如威廉问道爱伦从事的工作，爱伦说了一些有关医药学的术语，威廉又傻逼了。
……
苏彬被爱伦勒令不能说话，也不能开口打圆场，只能静静地听着，任尴尬的气氛弥漫。
当然，尴尬只是威廉一个人的尴尬，爱伦的表情倒很是漫不经心。
苏彬奇怪威廉为什么不把话题引向“自己”，毕竟，他是提出要跟自己交朋友的人，他跟爱伦之间的唯一话题，不正是自己吗？
或许是身为旁观者的缘故，苏彬此刻的头脑也格外清晰。
爱伦让他见到了威廉的另外一面，这一面直接抹消了苏彬想跟威廉继续交往的想法，他甚至觉得，曾经认为威廉“见多识广，幽默风趣”的自己，也是个傻逼。
换个角度，如果现在坐在爱伦面前说话的人，换成是自己，苏彬恐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还好一些，因为他和爱伦的特殊关系，导致爱伦会特别关注到他的一言一行。
但如果没有这层关系呢？他是不是也会像威廉一样，变成一个傻逼？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无论是威廉也好，还是自己也好，都跟爱伦不是一个段数的。
不过，苏彬不是威廉，如果他站在威廉的角度，也不会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吸引爱伦的注意力，他会……
……逃走。(=_=)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注定没有共同语言。
那是什么原因让爱伦盯上他的呢？
……就因为好欺负吗？OAO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爱伦终于开始不耐烦了，“说重点吧，你觉得麦克尔是个什么样的人？”
威廉一怔，也从一头热地状态中冷静了下来，道：“他很可爱，很单纯……很招人喜欢。”
苏彬：“……”
爱伦点点头，冷声说：“我知道。”
威廉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搜肠刮肚地寻找着能够描述苏彬的话，但最后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些浅显的东西。
苏彬无语了，这会儿他才发现，威廉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真是奇怪了，自己当初怎么会被他的几句话所打动的呢？
威廉感到爱伦不悦，忙不迭道：“交朋友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干涉麦克尔呢，他又不是小孩……”
爱伦微微抬起下巴，反问：“谁规定成年人不能被管教？”
威廉：“……”
威廉：“你这样管着他，他根本不具备自立能力，以后怎么办？”
爱伦：“我不需要他自立，我会永远让他活在我的保护和控制之下。”
威廉：“万一你……”
“没有万一。”爱伦似乎被触了逆鳞，语气变得有些严厉。
威廉动了动嘴唇，试图再反驳一下爱伦：“可他这样限制他的社交，他不会觉得生活很单调吗？”
爱伦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苏彬，显然苏彬也有一样的疑惑。
“他原本生活的世界，只应该有我一个人，因为我现在没法时刻陪伴他，才有了‘苏老板’，那是我为他打造的‘游戏世界’，也是我能给他的最大自由。”
威廉怔怔地看着爱伦，无言应对这个男人的独断和自负。
苏彬听了也很震惊，他原以为这是自己努力经营的事业，但在爱伦看来，这只是一个游戏吗？难怪他们沟通时会出现矛盾，难怪自己提出结识威廉对经营餐馆有利的时候，爱伦眼睛都没眨一下。
爱伦继续道：“你不是麦克尔，你没有权利主观认定他是否会单调。何况，就算单调，也没什么不好，单调才能让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
威廉脸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他望着爱伦，喃喃道：“你们这种关系……”
爱伦挑着眉毛：“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和他什么关系？”
苏彬：“……”一开始就知道？什么意思？
爱伦：“否则在我命令麦克尔保持安静的时候，你就会提出质疑，但你没有。”
威廉：“……”
爱伦看着他，冷笑着说：“所以，你的目的从来就不是麦克尔，而是我，对么？”
威廉无言地望着爱伦，迷茫的表情逐渐转化成神往。
话已至此，什么什么都不需要再说了，连苏彬看到一半都能看得出来，威廉此行更注重爱伦。
就在这时，威廉做出了一个让苏彬瞠目结舌的举动——
只见他用手覆灭了桌上的蜡烛，丝毫不觉得被灼伤，又迅速拉起沙发后的黑纱纱幔，然后朝着爱伦，屈膝跪了下来！
苏彬：“……”O皿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