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杨悦小声说道。

景添张着嘴，一脸呆滞，无言以对。

“咳，”杨悦为了掩饰尴尬，低下头，清了清嗓子，“当时有点上头，忘记周围还有好多人，声音大了点……”

他没好意思交代得太过细节，只说自己看舒梓钦傻乎乎的一副很好骗的样子，所以忍不住欺负了一下，万万没料到“反应”那么大。

“……真的不太好。”景添说。

杨悦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试图狡辩：“但他也太夸张了吧……被那种东西戳着我肯定会吓一跳啊……”

他说完，偷偷瞟了景添一眼，又心虚地补充：“不是推卸责任，我知道是我先那个那个他才造成的，可我今天调戏了那么多人，也没哪个这么激动吧……”

“……”景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难怪舒梓钦方才跑出去的时候低着头看起来还微微弓着腰，姿势别别扭扭的，很不自然。

杨悦骨子里是有分寸感的。他和景添关系最好最亲密，却不会对景添做出这样的举动，懂得应该避嫌。

可能最根本的问题在于，杨悦作为一个直男，脑子绕不过弯，意识不到舒梓钦对他存了不一样的心思。

普通男生把女装的他看做一个虚拟美女，但在舒梓钦眼里，杨悦就是杨悦，是他喜欢的对象，与如何打扮无关。

十八九岁又身体健康的男孩子，被心上人坐在大腿上扭来扭去外加言语刺激，完全不为所动那才有鬼。

“你前几天才在酒吧里逗他逗得太过火，把场面搞得特别尴尬，你忘啦？”景添说。

杨悦眼神游移。

景添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或许那天杨悦会失去分寸，不全是酒喝多了亢奋，他就是单纯的看见舒梓钦就克制不住想欺负的欲望。

这算不算是一种特殊待遇？舒梓钦到底是有戏还是没戏呢？

作为杨悦的好朋友，自己又到底有没有提醒杨悦的必要？

景添心里没主意，又扭头去看郑寻千。

郑寻千已经走远了，正靠在墙边看着舞蹈房里的人群发呆，大概是看杨悦方才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所以主动避嫌。

郑寻千身旁不远处，便是参加排练的同班同学们。其中有不少人向郑寻千投去了好奇探究的目光，但其中并无一人上前搭话。

景添看在眼里，心中不知为何产生了些许得意。

大家都好奇郑寻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只是没人有勇气上去问。有些人的视线可谓露骨，郑寻千却全都不屑一顾，视若无睹。

果然是个自我中心的怪人，景添想，真希望大家知道这个怪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景添抬起手，冲着郑寻千挥了挥，喊道：“你跑那么远做什么呀！”

声音不算很大，可大半个舞蹈房的人都能听见。

郑寻千闻言缓步走到了他跟前，低下头：“怎么？”

“没事，”景添摇头，“你离得太远了。”

他只是非常想要喊一声，向周围的人们证明一些什么。

郑寻千似乎并未看出他的小心思，点了点头，不再就此追问，而是看向了杨悦，问道：“他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舞蹈房里气氛尴尬，大家三三两两说着话，既不排练，也不离开，古怪极了。

“出现了比较严重的意见分歧，”杨悦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暂时统一不了方案，就排不下去了。只能等他们商量出结论再说。”

话音刚落，一直站在角落里同人说着话的赵芹晴快步走到了舞蹈房中央，拍了两下手吸引大家的注意，然后大声说道：“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回去以后我会把两种不同版本的视频上传到班级群，到时候全班同学一起投票决定。大家伙儿都累了，赶紧去吃饭，晚上好好休息，别影响到上课！”

景添见状也站起身来，问杨悦：“你们还没吃饭啊？”

“是啊，”杨悦笑着举起了手上装着点心的袋子，“救了我的命。”

他方才边说边吃，已经消灭了一大半。

“你快去把衣服换了吧。”景添催他。

杨悦点头转身，与赵芹晴撞了个正着。

赵芹晴笑着同他打趣：“你魅力也太大了吧，也难怪人家当初选你。”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瞟了郑寻千一眼。

杨悦急着换衣服，没细究，打了两声哈哈便飞快地跑了。留在原地的景添却是听得一肚子别扭。

感情他刚才的变相炫耀只起到了误导作用，旁人都以为郑寻千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也是专程来围观美少女杨悦的。

当初那次班会，他俩没参加，郑寻千却是有出席的。景添过去从未细想过，听赵芹晴方才的意思，郑寻千当时也投了杨悦的票。

景添当然不希望自己被选上，可听见这个消息，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

赵芹晴哪儿会知道他的这些小心思，笑眯眯同他打招呼：“也来看美女呀？”

景添笑笑，没出声。

“他怎么不给你点福利就跑了，”赵芹晴回头看了一眼更衣室的方向，“今天来的每一位单身男士都没能逃过他的魔掌，刚才有个小帅哥被他轻薄得都快哭了。你们感情这么好，他居然放过你？”

“呃……”景添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傻笑。

“啊，我知道了，”赵芹晴竖起手指点了点，“你有对象了，是不是？”

景添一愣。

看来杨悦这人还是有点节操，送福利很有针对性，只调戏单身狗。

见景添不吭声，赵芹晴只当他是默认，笑盈盈问道：“真的呀？什么时候的事情，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我……”景添慌慌张张摇头，“呃……”

“怪不得没见过，”赵芹晴说，“那是外校的咯？有机会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呀！”

“没有，你误会了，”景添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我……”

我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对象，因为不知道那个能称之为对象的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景添抿住嘴唇，有些紧张地看了郑寻千一眼。

郑寻千面无表情，正扭头看向窗外，明明就站在他身侧，却仿佛全然没有关注他俩的对话。

景添心头涌起了一种极为糟糕的情绪。

“……我没有对象，”他说，“杨悦他……他大概是累了吧。”

说完，他又去看郑寻千。

郑寻千的表情也好视线落处也好，与方才无半点区别，不为所动。

景添咬了一下嘴唇，用比方才更大一些的声音再次强调：“我单身啊！”

赵芹晴笑道：“那他可真是不够意思。不过没关系，你们近水楼台，下次让他好好给你补一补。”

景添配合着也笑了笑。

“我先撤啦！”她说完，冲着景添挥了挥手，之后又看了郑寻千一眼，似乎是短暂地犹豫了半秒，最终还是并未出声招呼，直接走了。

舞蹈房里人依旧不少，还是热热闹闹。可他们所在的角落，那之后却是一片安静。

气氛尴尬。

景添低头玩了会儿手指，说道：“你也投杨悦了啊？”

“不然呢，”郑寻千说，“你希望自己被选上？”

景添不吭声了。

郑寻千继续说道：“还是算了吧，不适合你的。”

又来了，这种熟悉的感觉。好几天没被他气到过，都有些不习惯了。景添看了他一眼，默默走到另一侧的长凳前，坐了下去。

郑寻千没跟来，依旧站在原地，无所事事地掏出手机摆弄了起来。

好在没过多久，杨悦回来了。

“一身轻松！”他乐呵呵对景添远远地喊，“假睫毛真是刑具！摘掉感觉身轻如燕！”

他并未察觉景添和郑寻千之间古怪的气氛，快步跑到了景添跟前，说道：“我刚才想了想，要不，我还是去找午饭道个歉吧。”

“啊？”景添没听明白，“什么午饭？”

“就是那个，你来的时候撞上的那个，那个扩招进来的。”杨悦比划。

景添哭笑不得：“舒梓钦不是扩招进来的！”

“能听明白就好啦，”杨悦说，“我去跟他道个歉吧。”

景添想了想，点头：“也行吧，你自己看呗。”

“走吧，”杨悦转过身，“可算结束了。咦，郑寻千呢？”

景添站起身来，冲着郑寻千别别扭扭喊了一声：“我们走啦！”

郑寻千见状收回手机，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现在去吃饭？”景添问杨悦。

杨悦摇头：“你们都吃过了吧，我懒得一个人去了。”

“我陪你呀！”景添说。

“不用，”杨悦摆手，“被人看着吃也不舒服，我现在叫个外卖，待会儿回寝室正好收到。”

景添点了点头。

“你们今天没在寝室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杨悦问。

景添慌忙摇头。

“真的？”杨悦眯着眼睛凑近他仔细观察，“那你脸红什么？”

“……你的问题太奇怪了。”景添说。

其实是心虚的。他今天和郑寻千在寝室里接吻了，拥抱了，而且抱了很久。他还记得郑寻千那儿抵在他身上的感觉，如今回想起来，大腿根都有些颤。

但毕竟没有更进一步，也不算是非常过分吧？

“我才不信，”杨悦说，“那天在酒吧，我才离开多久啊，一回头你就被他骗跑了。”

“什么呀……”景添咕哝，“什么叫骗跑了。”

“哦，那更完蛋，你是自愿的，”杨悦说，“你们你情我愿，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还能不干点好事？”

景添着急：“我都答应你了，当然不会！”

杨悦不置可否，耸了耸肩。

他们边走边聊，很快下了楼梯。

在校园里走了会儿，杨悦用胳膊肘撞了撞景添，问道：“这人走那么快做什么？”

前方的郑寻千大步流星，已经离他们至少二十米远，轮廓几乎要看不清。

“……不知道。”景添说。

杨悦皱着眉歪着头盯着郑寻千的背影看了会儿，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啊？”

景添迟疑了一下，摇头：“没有。”

杨悦不太信，上下打量他：“你好像在生气。”

景添这次回答的很快，依旧是那两个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