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祠堂(上)

离雁悲鸣,昏鸦干嘶。

红枫刚随流水去,又见疏雪点点,飞过小窗畔。

阆州的天气愈发寒冷了,晏琛裹着一床毯子倚在榻边,怀抱暖炉,手捧一卷旧书,眉宇间总有挥之不去的淡淡郁悒。有时读到一首伤怀词句,眼底泛湿,便会潸然落下两行清泪。

腹内未孕胎灵,秋凋之愁便始终盘踞心间,死活不肯散去。

晏琛依然陷在情绪的低潮里,成日易倦易泣,阴晴不定,觉得世间境遇尽是愁苦滋味,更无一丝乐趣。

他下意识伸出手,隔着绒毯来回抚摸小腹。那处酸软而燥热,无时无刻不在催生一种难以形容的渴望——就像看见一只搁在烈火上炙烤的空炉子,炉底烧得焦黑,噼啪欲裂,逼人只想舀起满满一瓢清水灌到里头。

晏琛愿意错过笋季,无奈笋季不愿放过晏琛。

他这新聚的灵体出竹不过短短一年,还远未摆脱青竹习性,盛夏一场暴雨便能逼得他屈膝求欢,何况是来势汹汹的第一个笋季?

晏琛的心理防线越来越脆弱,渐渐连竹庭也不敢去了。

因为竹庭里,十几竿青竹旧友都生了新笋,十几簇玲珑新绿埋在泥底,芽尖玉嫩,偎着娘亲一寸一寸往上拱。初雪覆盖了土壤,变作小笋们的襁褓,温暖,安宁,只等来年早春破土而出,长成翠绿的幼竹。

而他的身旁……没有笋。

自从去过竹庭一次,晏琛连着几夜都梦见一个梳着小圆髻、插着小花苞的俏丫头。那丫头趴在竹叶堆上啼哭,眼泪汪汪地喊爹爹,朝他挥舞着两条小胳膊,求他抱回家去。

从梦里醒来时,身体烫得就像发了烧,腿根大片濡湿。

晏琛几乎要一触即溃了。

他臣服于生笋的欲望,越来越爱缠着陆桓城彻夜求欢,指望着纾解了身体的渴求,便能借此暂缓燃眉之急。

然而情况竟变得更加糟糕。

陆桓城怕他怀上小笋,自然每回都将精水射在外头。晏琛次次离孕笋只差一步,又次次求而不得,好比隔靴搔痒,越搔越痒,整具身子食髓知味,敏感不已。两人折腾到后来,只要陆桓城一入身,晏琛立刻兴奋得四肢发颤,蜜水横流,肠穴不由自主地用力吞绞,拼命想榨出几滴阳精来。

陆桓城长叹道:“你这副样子,怎么撑得到三月?”

“唔,不要你管……”晏琛迷乱地摇头,鬓角发丝一片热汗,两条湿淋淋的大腿用力夹了一下他的腰,“你不许射进来……不许偷偷种笋……”

“好,不种笋,不种笋。”

陆桓城宠溺地笑起来,依他所言,继续出卖腰力伺候,胯下抽捣不断,直把怀里这一竿青竹肏得汁水喷洒,竹叶飘飞,仿佛被狂风暴雨冲刷了一整夜,床铺凌乱不可拾掇。

是年十二月,阆州大雪。

陆家诸多铺子比往年提前了十多天关门歇业,伙计们领了工钱各自回家过年,零碎杂事全权交由管事处理,因为陆大当家实在抽不开身了。

抽不开身下床。

晏琛久久未能讨得小笋,身子简直像在春药中泡过,一天十二个时辰情欲灼烧,早晚都粘着陆桓城不断讨要。

行欢到最后一步,陆桓城总记得要抽身而退。起初晏琛还有一丝理智,后来被捅得狠了,目光涣散,唇齿狂颤,满脑子只剩讨笋一个执念,竟自相矛盾地不许他拔出去。时常口中喊着不要,双腿却死死勾住不放,半截身子悬空吊在陆桓城腰上,臀肉疯狂收缩,一松一放地吮磨铃口,逼迫他出精。

陆桓城起先不察,几次险些在濒射时被他榨出,后来有了经验,便必先把这小妖精捅得酥麻瘫软,双腿勾缠不住,这才从容地退出来。

晏琛眼睁睁看着那一滩白浊泄在了腿根处,不敢相信地瞪着陆桓城,忽然哭了个梨花带雨,凄声道:“你不肯给我……明明有笋的,你却不给我!我每天都这么难受,快要活活憋死了,你怎么能不给我?!”

说着扯过一只枕头,狠狠砸到了陆桓城脸上。

陆桓城被那软蓬蓬的枕头砸个正着,鼻额受痛,哭笑不得,揽住晏琛绵软的身子便道:“是我没有良心,非要占着小笋,害阿琛这般难熬……下回我一定亲自把小笋种进阿琛肚子里,阿琛心善,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么?”

晏琛正记恨他,哪里能轻易原谅,气鼓鼓地翻过身去,不肯再搭理他一句。陆桓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胡闹,倒是没多说什么,随手替他掖好被子,吹熄灯烛,安安静静躺在一旁睡了。

黑暗里,钟漏滴答轻响。

不一会儿情欲消散,那股拧巴劲儿跟着过去,晏琛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方才究竟做了一件多么无理取闹的事。他心中愧疚,想与陆桓城亲近,又拉不下豆皮一般薄的面子,便偷偷蹭过去,偷偷靠近他的胸膛,牵起他一只手覆在自己腰上,做出是陆桓城主动来搂他的样子。

等了片刻,见陆桓城没什么动静,晏琛更加大胆地往他怀里拱了拱,又神使鬼差地仰起头来,往他唇瓣上轻啄了一口。

就听耳畔一声低沉的闷笑,搭在腰间的那只手顺势紧了紧,把他揽进了怀里。

次日是腊月初八,宜祭祀,以谢先祖与天地。

陆霖一大早就去了佛堂陪奶奶诵经,晏琛情热发作,趁着孩子不在向陆桓城讨了一回,折腾到骨酥身软,懒懒睡至正午。起床时下腹酸软,春潮未歇,便又伏在陆桓城身上乱亲,蹭硬了那根东西,扶稳坐下去,深深吞入,一面呻吟一面摆腰。

二人在榻上缠绵欢好,完全忘了还得去前厅用膳。

做到热烈处,房门被人轻轻敲响,外头传来环翠的声音,说是酒菜皆已备好,老夫人与小少爷等得有些久了,差她来问两位何时过去。夫夫二人情欲正盛,未到泄身之时,哪里顾得上吃饭,心里想着能拖多久拖多久,完事了再去。

谁知那丫头尽心尽责,传完话之后竟等在屋外不走了。

晏琛万分窘迫,生怕被环翠听见羞耻的响动,只得强忍情欲与陆桓城分开,匆匆冷水泼面,相互为对方梳发更衣。出门前对镜照了照,倒是人模人样的,不曾显出什么伤风败俗之貌来,才随那丫头往前厅去了。

一顿饭,两个人都吃得食不知味。

陆桓城舀了一勺鲫鱼白汤,汤汁鲜香浓厚,却觉得与晏琛体内的滋味比起来,什么菜肴都嫌寡淡。晏琛更不好受,状似正经地坐在那儿,时不时逗弄一会儿陆霖,陪孩子闲聊笑闹,衣衫底下两条腿却夹得死紧,密密地绞颤着。

方才情事被打断时,他的欲火正烧到最烈处,动情至深又不得满足,汁水流了满腿根。起先还有衣摆遮掩,勉强能盖住濡湿的裤子,这一顿饭吃下来,只怕……连衣摆也要湿了。

他又羞又渴,血液焚烧,顾自低头扒着饭,甚至不敢抬头瞧陆桓城一眼,生怕目光相碰的一瞬间,冷水溅进热油里,他会忍不住当着陆母与笋儿的面做出什么丑态来。

陆母慢食,陆霖也慢食,祖孙俩一个慈祥一个孝顺,都慢悠悠地剥鹌鹑蛋给对方吃,你赠我还,尽享天伦之乐,殊不知同桌两个男人早已欲火焚身,这边硬如热铁,那边湿如春泉,双双都快坐不住了,只求滚进红帐里纠葛不休。

最后陆桓城咳嗽一声,厚着脸皮拍下筷子,堂而皇之地说家中还有几样过年事务要与晏琛一同处理,先行告退。

陆母正抱着孙子乐颠颠地剥蛋壳,看也不看他们,随口道:“快去吧。”

两人得了大赦,急不可待地一同离开前厅,彼此十指紧扣,指隙摸到的全是热汗,也不多说一句话,飞快往藕花小苑赶去。

半道陆桓城突然被用力拽住,回头一看,晏琛双眸浮泪,满脸耻红,竟是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嗓子里带着哭腔地道:“不行,我忍不住……桓城,我真的忍不住了……”

陆桓城眉头一皱,左右旁顾,见四下无人,直接箍着腰把晏琛推进了幽暗的树荫里。

唇瓣相触,湿舌交缠,滚烫的呼吸扑在脸上,仿佛重回了三伏夏日。

美中不足的是这条小径实在不算僻静,树影后一堵粉墙,墙上镂空一扇八角花窗,频频有侍女的身影闪过。若是野合动静大了,恐怕要被瞧见。

夫夫俩心急如焚,掐个无人的时机,随意拣了最近的一间屋子撞进去,匆忙掩拢房门,身子粘在一块儿,抵住腰胯便是一阵激烈厮磨。

晏琛仰着脖子喘息,一截瘦腰软得像蒲柳,像花藤,唯独没有半点儿青竹的直韧。

“桓城……桓城哥哥……”他胡乱叫嚷,眼中迷离成沙,“快一点,哥哥快一点……”

他被陆桓城一边吻唇一边向后推搡,背脊撞到墙壁,耳旁跟着一阵凌乱的器物翻倒之声,没等反应过来,裤子已被利落拽下,歪歪扭扭挂在脚踝处。陆桓城捧住他两瓣翘臀,一下子把人抱上了壁龛。

晏琛身体一轻,吓得大声惊呼,敞着两条赤裸的腿不知所措地坐在那儿。忽然他的神色微微僵了,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屋内光线昏暗,檀香隐幽。几行先祖牌位肃然阵列,从屋子这头一直排到屋子那头。

烛台,瓜果,绒布拜垫。

这里是……陆家的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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