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超模下(含心脏/寿命)

疯狂双修的效用无疑是巨大的, 一夜过去, 韩运扶着腰,腿有些涩地下床。一如既往,疼倒是不疼, 也没有多累,但就是难免会觉得消耗巨大。

当韩运站在体重秤上, 看见自己下降的体重心就安了下来。

按照这个一次两斤的速度, 再做个几次, 他就能瘦回巅峰状态。

韩运没发现的是,体重秤的数字小了,可他的身材是没有任何变化的。他的体态不像圈子里流行的那种瘦, 那种紧巴巴的肌肉,他是结实而健康, 其实只是时尚圈的审美异常——他一点也不胖。

第二天, 韩运再一次接到了巴尔曼的电话, 还是上次那位秘书,还是那种礼貌的细语, 说:“韦斯特先生请您明天再来一次。”这一次, 她说明了来意, “是为高定周的高定礼服试装。”

尽管如此,她仍然没有解释昨天的事。

韩运顿了顿, 问道:“我昨天等那么久, 韦斯特没有话要说吗?”

秘书也顿了两秒:“韦斯特先生昨天太忙了, 或许无意间让您等了一会儿, 可是这在时尚圈是常态。”没有名气的模特是没有资格抱怨的。

“很好,”韩运笑了,“那你有转告他吗?”

“什么?”

“昨天我说,我们的合约到此结束,你没有转告给他吗?”

“这……转告了。”她的确是转告了,但韦斯特不疾不徐:“或许一年前,他是事业上升期,有很大的概率成为超模。但他已经销声匿迹了一年!”

“一个二十五岁的男模,一个在一年里从二线掉到了三线的模特,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虽然他这么说,但韦斯特还是认为韩运是可造的,虽然名气滑落,但是他走秀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韦斯特还是道:“明天再给他打电话,请他过来试装。”

高定周的时装秀,没有傻子会愿意错过的。

韦斯特内心是欣赏韩运的,因为韩运在t台上的强势风格,正巧是他所钟爱的类型,但是有本杰明这层关系在,他并不愿意重视一个对头最爱用的男模。如果韩运愿意对他俯首称臣,那他也会好好对待这个模特的。

可韩运并不给他这个面子。

现在他坐上了设计总监的位置,那六月的高定周就一定要有一个新气象。

在时尚圈,也讲究“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个头,下面自然是跟着大换血。每个设计师都有自己偏爱的模特,都有自己的傲气,不屑用别人用剩下的。

但他根本没有想到,韩运会干脆地说要解约。

听见秘书的传话,他先是吃惊,又是觉得好笑,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他的公司是卢克吗?卢克模特公司会准许他跟我们解约?”

御用模特的合约违约金,其实并不高,但是模特公司不可能会允许一个模特私自跟巴尔曼这样的时装品牌解约的,要想解约,那肯定要先过经纪公司那一关。

“而且king之前一人走满七十余场男装秀的时候,是违约了的吧?”根据合约,有些秀他是不能上的。

“而且除了我们,也没有品牌请他走高定秀了吧?”

韩运礼貌地挂断电话,也没有管这件事,他是搞不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伏渊听了他的电话后,就联系了他的公司,三言两语言简意赅地告知了韩运要跟一个品牌解约一事。

在对方律师还没给出最佳解决方案时,伏渊就给出了他的方案。

而来自卢克模特经纪公司办公室的电话响起的时候,韦斯特尚且不知道是为了韩运的事。

听见电话那头说:“我们法务部想跟韦斯特先生您讨论一下关于king跟贵品牌解约的事务。”时,韦斯特还意外对方会特意为了此事来请求他。

韦斯特大度地道:“我相信king只是说说而已,那天我正好在忙,他来的时间不巧,我或许冷落了他,惹得他一时不高兴,说了气话。当然,这也没什么,我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他不愿意解约我就当他什么都没说过……”

卢克模特公司法务部的工作人员语气非常冷静:“不,韦斯特先生,king坚持要跟巴尔曼解约。”

“合同律师已经看了,只剩下一年不到的合约期,违约金是十九万,已经打到了贵公司的账上——哦,对了,韦斯特先生。这笔违约金由king的私人账户支出,他给您打了二十万,这一万块的零头是送给您,让您用这笔钱去聘请一位有素养的新秘书的。”

韦斯特脾气不算非常好,闻言冷脸道:“那你们再给他找下家吧。”他不相信还可以找到比巴尔曼更好的下家。巴尔曼说起来名声不显,但这个以高级定制为主的品牌,在欧洲具有很高的知名度和逼格。

能为皇室定制日常着装的品牌,可想而知。

可随即,对方又道:“除了king自己的解约,我们公司的模特……”他念了一串名字,“都跟巴尔曼解除合约,以及,卢克公司的签约模特,不再为巴尔曼走秀、拍广告或者代言,不再有任何的合作。”

韦斯特傻眼了。

卢克模特公司本就是全球最顶尖的模特公司,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公司,而且总部在法国巴黎,可以说在法国本土,卢克模特公司是一家独大,所有的优秀模特、所有的名模超模,都由这个庞然大物所掌控。

如果说这么一个大公司的签约模特,不再为他们品牌走秀、不再跟他们合作,谁损伤更大,用脚趾想都知道!

等于是把它们品牌给拉黑了!

还从没听过,有模特公司把品牌方给拉黑的!

韦斯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对方重复了一遍意思,韦斯特终于明白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付出这样的代价。他们时装周目前的模特,基本上百分之九十都是来自卢克模特公司的本土模特,如果要全部换模特,那么只能跟其他国家的模特经纪公司合作,无论从那一方面讲,对他们这样的高级定制品牌都是一个噩耗。

他才刚刚坐上设计总监的位置,六月的这场高定秀是他的第一次设计秀,可是就在这样的精要关头,除了这样的岔子——他或许将成为最快被辞退设计总监了!

韩运解约得非常顺利,只花了一笔小钱就摆脱了麻烦。

他也不是非常在意这件事,他比较在意自己的体重问题,至于面试机会,自然是源源不断的。

韩运的经纪人从伊夫兰度假归来,可以说,这位经纪人先生的威望,让许多年轻设计师见到他,都要礼貌地打一声招呼。

现在传奇超模榜单上,有两个都是他教导出来的模特,费尔南多不仅是一位出色的经纪人,具有最好的投资眼光,还是个谈判家,他随便说上几句,就能使人信服。而且他也是个很好的秀导,有他在,都不需要老师来指导模特的走秀步伐。

他人脉很广,故而给韩运找到了不少一线大牌,不仅仅是走秀,还有广告拍摄。

费尔南多开车来到韩运居住的城堡,一下车便夸赞了他的住处:“这里有些历史了吧?非常漂亮。”

他蓄着两缕胡子,看起来倒是挺普通,不太像五十岁,看着顶多四十,精神很好。

大门洞开,他走进这庄园的花园里,目光望着修剪得平整秀丽的果绿色草坪,道:“king,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韩运摆手:“不是不是,我结婚了。”

费尔南多点头,想起了关于他性向的事

但他也不是特别在意性向的问题,因为韩运是卢克模特公司的股东之一,就这样的背景,加上顶尖的资源,同性恋这个因素不足以影响他成为一流的超模。

费尔南多进了他的家中,坐下时,并未见到这个家里的另一位主人。

韩运问他:“喝点什么吗?红酒、茶还是咖啡?”

“红酒就好,”他坐下来跟韩运谈谈规划,“我现在不知道你的目标是什么,我现在是你的经纪人,我有责任替你安排。”

韩运点头,给他倒了杯红酒。

瞥见价格不菲的酒,费尔南多什么也没表现出,轻抿一口道:“现在马上进入五月,我为你谈下了八个全世界最顶尖品牌的高定周走秀,无需面试。从下周开始试装。”

“六月的高定周,九月的春夏周,过后是爱马仕一款手表的发布会——这款腕表目前正在选择代言人,你也可以去试试,成功了最好,不成功也没什么,因为香奈儿香水发布会有意选择你做活动。”

费尔南多的效率简直惊人,他不声不响都搭上了这么多的大牌,并且语气非常稀疏平常:“香水也不是男香,而是一款中性香,你会弹古琴,这个神秘而古老的乐器发出的声音太美妙了……”

他给韩运铺了一个很光明的前景,并且一开场就是各种时尚圈顶级品牌上阵,按照费尔南多的说法,最迟明年年底,韩运就能变成全世界都闻名的超模。

韩运复出也非常顺利,他的事业一帆风顺,几乎没有坎坷,就那么慢慢地往上爬,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他,他变得越来越出名。

三十岁那年,他便成为了传奇超模。

他这个时候,除了避不开的代言活动,基本不出来活动了,工作还有,但是变少了许多。他开始大把大把地往外掏钱,做慈善,只希望能活得更长更久。

四十岁,他出席一场活动,活动照引起热议:“他真的四十了?他怎么一点没有老!是修图太过了吗?哪有男人四十岁眼角还没有细纹的……”

如果说四十岁没有老态,看着还和年轻时一样,和十八岁没区别,不是什么太让人震惊的事,那又过了十年,他还是那样,就让人太难以置信了。

人们看见照片还不会有多大的感受,毕竟名人的照片,总是精修图,瑕疵都被遮盖干净了,哪里能看出到底几岁呢?

可真的见到他真人才明白,如果不看他的护照,他看起来真是刚刚成年的年纪,这如何不让人为之惊叹?

在脱口秀节目上,韩运穿了一身运动装,看起来活力又青春,面容依稀如同几十年前的老照片一样清晰。

主持人目光狂热地问他:“king,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保养秘诀吗?我们其实都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保养自己的皮肤的,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这样的岁数这样的面容……太……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韩运像是开玩笑那样说:“大概是因为我总念着长生不老吧。”其实他也知道,他容颜不变,或许只是因为跟伏渊双修、或许只是因为他吃过好几次伏渊喂给他的丹药……他眼中露出不明显的哀伤来。

主持人叹道:“长生不老吗?这四个字有这么大的魔力吗?”他自然当韩运是在开玩笑的。

同时,他非常稀奇地盯着韩运的面孔研究。

因为如果他是由于打针才能保持年轻,那肯定会不自然的,可神奇的是,主持人再如何看,也瞧不出不自然来,只能看见对方满脸的胶原蛋白,清澈如初的目光,那平淡可又压制全场的气质……

现如今,科技更加发达,医学上取得的进步也相当之大,人类建造了地下城市,发明了无轨电车,研制出了非常有功效的抗癌药……而如何维持容颜依旧,面容不老,仍然是人类亘古的话题。

如果有人胆敢去跟拍他的私生活,会发现跟他生活在一起的男人,也像韩运那样,容颜不衰,时光仿佛在他们身上停滞了。

韩运下了节目,卸了眉毛就离开了电视台。他上节目基本上是不化妆的,顶多勾一下眉毛,连化妆师也感叹他的容貌,说:“给您涂粉底反而会没有这样简单好看。”

他如今受人敬重,人人都认识他,也都尊敬他,旁人很愿意相信韩运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似乎多靠近他一些,多对他发散自己善意,就会老的慢一些。

所有人都在感叹他为什么不老,为什么容颜不显老,精神也是如此,按理说,上了年纪的老人,跟年轻人在精气神上,肯定是会有一些区别的。

可韩运没有,而且更显的小了,仿佛是越活越年轻了。

这些,也只有韩运自己知道,他知道自己的确是变得更老了,同时,也愈发害怕自己这样,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怕死过。

上辈子,他一直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能活到成年,但那时他很豁达,也没什么特别舍不得的情绪,因为反正他身体也不好,活着也是个药罐子,不如早点死了好……

他会这样想,是因为那时候的他,是毫无牵挂的。

可现在变得不同了。

他心里有了很深的牵挂,如他在电视节目上所说,他总是妄想着,长生不老。以前年轻,他可以告诉自己还早,可以不用去想,那时候他还在心底想,说不准他跟伏渊爱不了那么长。

但日子一长,就越来越放不下了。

他虽然表面上是没有老的,可是身体机能告诉韩运,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后来,韩运渐渐地就不再露面了,他上次出门,就被请去医院检查身体,有些穿白衣服的人似乎想从他身体里面检查出什么来。

打那之后,韩运就彻底地离开了人们的视线。

他已经很大岁数了,他依然天真——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经历过什么挫折,最大的苦恼就是减肥这个问题的韩运,被“死”这个问题给缠绕住了。

他隐居在了无人能寻找到的山野之间,林间到处都是动物,韩运平日里就爱在山坡上爬一爬,因为沿着布满青苔的石阶而下,有一个很大很深的竹林,穿过这片竹林,再爬上另一座山峰,有一座千年古寺。

寺庙据说很灵,寺里有得道高僧。

韩运也不知怎地,突然信了起来,经常都要去拜一拜。

明明神仙就在他家里,他不去拜,反而去旁边寺庙里烧香火,拜佛祖。

韩运闭着双眼,很虔诚地叩拜:“佛祖啊佛祖,我不想老也不想死,我想像他那样,活得长长久久,我不想跟他分别,我也不想死了,留下他一个人……我可以奉献我的一切,我愿意掏出我的心脏为证……”

韩运来这里拜佛,是因为他不愿意让伏渊知道自己这点想法,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或许有些自私,也是不对的,是违反自然规律的。

生而为人,也就必须要承担为人的规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韩运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年,他清楚这些道理,可是他做不到。因为欢乐趣,离别苦,活得越久,越惦记这点快乐。

从寺庙下山,穿过竹林的另一片山,就是他现在的居所。韩运是偷偷一个人来的,天还没亮就跑出来了,他照着镜子,看自己依旧还很年轻的模样,觉得自己是有这点脚力的。爬点山路,定然也不会感觉到累。

可是韩运回家后,就坐在门外的椅子上,他喘着粗气,头有些晕,身上很乏力。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状态越来越明显了,韩运明显能感觉到,自己除了躯壳,别的都遵循着规律,在变得老化。

连机器都有生锈的一天,更何况他的肉体凡胎呢……

韩运努力不露出半点异样来,他现在在床上,是不像以前那样了,他现在会感觉到疼,似乎曾经神奇的双修功法的作用,也逐渐消退,变得没有用处了。

他心如明镜。

也不知伏渊是发觉还是没发觉,他开始只抱他,亲他,相拥而眠,而不会做别的。

韩运猜他是不是知道了,他不敢去想。

有一天,他忽然眼睛变花了,变得模糊,失去了色彩。

韩运这时候知道了,他真的要到时候了,他又怕又抗拒,瞒着又不敢让伏渊发现,同时不敢露出悲伤的情绪。

他希望自己的死,不会有任何痛苦,也不会给伏渊带来很大的痛苦。

他每天都会照镜子,用手摸摸自己的脸,看看有没有皱纹,是不是个老人的模样。好在他模样依旧,是内部出了问题。

韩运非常贪恋伏渊的温度,希望在死前能更多地感受到这种温度,所以他好像越活越小了,终日赖在他怀里,不愿意起床。

他膝盖也有了一些问题,一走路就疼。

而且心脏也不知怎地,出了毛病似的,总是若有似无地抽疼,每一次抽疼,他都会看见伏渊沉得不见底的眼睛,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他,可是不说话。

韩运简直怀疑自己除了白内障和老寒腿,还得了心脏病。

好像是让他中年时候没有经历的一切,如今一起报应在了身上。

这天,天气放晴了,韩运想去庙里烧香了,他早上起来时,感觉身体很轻松,好像返老还童了,于是非常轻快地换好了衣服,照例地揽镜看一眼自己,还是小年轻的样子——琥珀色的清澈眼珠,碧青的眼白,雪白的皮肤。

韩运对着镜子笑了一下,嘴角一勾,眼睛也跟着弯起来,虽然他眼中失去的颜色,但镜子里看着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他穿好鞋,就顺着长着青苔的山阶而下,前面是碧幽幽的竹林,眺望过去,能看见另一座山的半山腰处,那正在燃烧着香火的红色寺庙。

他步伐又轻又快,以一种比平常快一倍的速度爬到了寺庙。

不巧,他刚到就开始下雨。

韩运跪在佛前祈求:“我或许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我是让,会老也会死,可我死前,想把心脏换给他……”哪怕伏渊后来再也没有说过,韩运也记得曾经有一次,伏渊面露悲伤,拉着他的手按在他没有心跳的胸腔处,说疼。

只有那么一次,后来伏渊再也没有那样失态过。

韩运是越活越清醒,想起了许多曾经被他大意忽略掉的细枝末节。

伏渊或许是真的疼,很疼,并且这样了很多年。

韩运也不知道这庙灵不灵,不过他知道这世上是有神明的,不然怎么会有伏渊那样的存在?所以韩运是抱着撞大运的心态去拜的,没准就……显灵了呢?

他转身过去,发现雨正好也停了,他可以回家了。

雨过之后的地面是湿滑的,韩运下山时,那种身体机能下降、老化,眼睛看不清的无力之感再次袭来,他感觉身上很疼,全身都疼,他从山阶上滚了下去——

雨后泥土的气味钻进韩运的鼻子里,他迷迷糊糊地睁着一双失去色彩的眼睛,望着在风中摇曳着竹叶的竹林。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他被抱了起来,韩运眼皮疲累的眨动,望进一双他活了这么多年,也看不透的深黑双目中。

“我是不是……要死啦?”韩运眼泪滚了出来,他并不是特别爱哭的性子,憋不住了才这样,他感觉自己心都仿佛在被刀割一般,特别疼,疼得非常厉害,牵动着所有的身体器官。

他依稀觉得,好像不是自己在疼,是别人在疼。

韩运忍着痛楚,靠在他的怀中,像苦情剧里那样说:“玄著……你要好好活着啊。”

伏渊没有给他回答。韩运觉得自己或许是耳朵也忽然出了毛病,因为周围实在是太寂静了。韩运疼的憋不住了,眼皮耷拉着,猛地又睁开,最后一次跟他撒娇:“我好疼,走不动路了,你抱我回家……”

他觉得自己的模样定然是很凄美的,因为他出门时照过镜子,还是漂亮的,还是好看的。

可是他并不知道,他在伏渊的眼里,其实是非常正常的模样,有皱纹,牙齿也掉了。伏渊曾经给他吃过驻颜的丹药,但是对于凡人的根骨,饶是神仙也难救,药力过去后,韩运就开始飞速老化,这种改变是巨大的。

伏渊看着他日渐变老,怕他伤心,故而施展幻术,让韩运看起来依旧是年轻的模样。

在韩运自己看来,在寺庙里的僧人、烧香游客们看来,这都是个鲜活的年轻人。

但在伏渊眼里,他已经垂垂老矣,可伏渊的眼神不曾发生一点变化,一如当初。

他没有把韩运抱回家,而且就地坐下,用自己的衣服裹住他,轻声贴着他的耳朵道:“不疼了,小九不疼了……”

韩运最后一点意识时,很想去亲他,但是动不了了。

伏渊不发一言,埋首去亲吻他的嘴唇,低声说着:“不疼,别哭。”将手伸进他的胸腔,从中挖出一个血红色的心脏来。

那心脏不过巴掌大小,伏渊一只手就握住了。

他身形随着一片黑沙瞬间消散,继而出现在了一间黄金城中。

这个地下陵墓,就是当初下葬韩运的皇陵。

伏渊揭开水晶棺,尸棺中躺着一具枯骨。

如果让的、人来看,会发现这具枯骨有一点不一样——他多了一根肋骨。

而且多的那根肋骨,比之他的骨架要更大一些,并且还是黑色的!

伏渊手中握着的心脏,还在安静地跳动着,如果是常人,这会儿心脏早就引来了野狗,哪里会像这般跳动?

伏渊知道这颗心脏的用处,他为韩运献出了自己的心脏,他只需要吃掉这颗心,就能摆脱这种痛楚。他当初被踢到凡间,也是因为吃掉了自己最小的弟弟,他没有吃心的爱好,却因为一点不和,挖掉了对方的心脏,一口塞入口中咀嚼吞下。

如今他这般,是惩罚又是一种恩赐。

伏渊看着那水晶棺中的尸骨,慢慢地、慢慢地把手里那颗仿佛冒着黑气的心脏,安放在枯骨的胸腔之中。

大约几息的时间,心脏开始延伸出经脉来,虽然速度缓慢,但是肉眼可见——它在修复这具千年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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