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联系
鱼希有很久没有联系过家里了，高中的时候她就和家里有了隔阂, 上大学后更是周末都待在学校, 基本不回家, 后来要进演艺圈被老爷子勒令回老宅, 在祠堂跪了半夜, 她还是坚持当个演员，老爷子气愤的用拐杖戳她脊梁骨，让她这辈子别回来了, 也不要再说是鱼家的人。
他说她没有资格当个鱼家人。
谁都知道他是借题发挥, 但是在鱼家他向来说一不二，没人敢反驳他。
那天之后鱼希就被赶了出来, 再也没回过老宅，前年她父母陪她过年都是偷偷摸摸, 怕被老爷子发现又气出病来。
鱼希有次酒会碰到老爷子，他也只是眼神从她身上掠过, 转身离开，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外界都在传言, 她在娱乐圈能这么顺风顺水，完全是鱼家在背后撑腰。其实他们不知道, 她和鱼家, 很早就不联系了。
但是现在——鱼希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名字，眼神有些空洞。
“希希！”白雨棠小跑进医院里, 在急诊室门口见到鱼希, 见到她神色恍惚的样子忙上下打量：“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鱼希身边站着钟晨, 两人脸色都不好看，钟晨见白雨棠气喘吁吁的样子解释道：“晚上赵导请吃饭，我们碰到罗总了。”
白雨棠皱眉：“罗总？”
她下意识觉得碰到他准没好事，果然钟晨点头：“他把希希拉进包厢了。”
“还欺负希希。”
白雨棠按着微疼的头说：“那江总呢？”
怎么来的路上她听说送进急诊室的人是江静白？
钟晨瞥眼鱼希微白的脸色，小声道：“出了意外。”
白雨棠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意外就见到急诊室门被打开，几个医生相继走出来，鱼希立刻站起身，她站在医生面前，想问话才发现声音卡在嗓子口说不出来，还是身后的白雨棠问道：“医生，里面情况怎么样？”
鱼希手不自觉的握紧，身体轻颤，面发白，有片刻耳鸣。
医生低头和旁边的人说完之后对白雨棠说道：“谁是病人家属？”
钟晨下意识看向鱼希，白雨棠往前站一步，将鱼希扯在身后，说道：“病人是我老板，请问现在情况如何？”
医生看着她：“病人没什么大碍，脑后缝了五针，没有出现脑出血和脑震荡的症状，但是需要留院观察两天。”
“麻烦尽快联系病人家属过来。”
白雨棠听到他的话松口气：“幸好——”
医生没好气瞥她：“确实是万幸，那个瓶子之前应该就已经破了，要不然你们现在连遗言都听不到。”
他犀利的吐槽让白雨棠低头讪笑，医生在病例上划了两笔说道：“去办住院手续吧。”
白雨棠：“好的。”
“病人现在在观察室，没问题的话一个小时后可以出来。”
白雨棠应下：“我知道了，麻烦您了。”
鱼希始终站在白雨棠的身后，低着头，秀发遮住侧脸，在医生离开之后她往后走几步，一屁股跌坐在长椅上！
钟晨走到她身边问道：“希希你没事吧？”
鱼希脸色微白的摇头：“没事。”
赵导从长廊尽头走过来，问道：“江总还没出来吗？”
来医院他们就兵分两路了，鱼希和钟晨守着江静白，他要候着罗启豪，好在刚刚罗家来人了，所以他才抽身过来看看情况。
“江总在观察室，等会就出来。”白雨棠说完对钟晨道：“你去办下住院手续。”
钟晨站起身：“好。”
等着钟晨离开之后白雨棠瞥眼鱼希依旧苍白的脸色，她深吸一口气，对旁边赵导说道：“赵导，借一步说话？”
今天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就结束，且不说江总这边还待在手术室里没出来，就是罗启豪那边，鱼希也伤人了，好在她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脱身，但是这件事如果被报道出来，于她而言，不亚于核武器，现在外界对她的传言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如果再加上这件事被曝光，那结果绝不是她们可以承担的。
所以这件事一定要低调处理。
白雨棠的顾忌鱼希也想到了，她听到江静白没事的时候理智已经回笼，起身对白雨棠说道：“白姐赵导你们先聊，我去趟卫生间。”
“要不要我陪你去？”白雨棠问她。
鱼希摇头：“不用了，我马上就回来。”
白雨棠叮嘱她：“别被人看到。”
鱼希扯了扯嘴角，勉强扬笑：“我知道了。”
这个点医院已经没什么人了，走廊空荡荡的，卫生间里也只有白炽灯发出明亮的光，鱼希站在镜子前，手指缝隙里还有残留的血迹，已经成了褐色，散发令人作呕的味道，她下意识的回想江静白推开自己的那一幕，五官在眼前慢慢清晰，那双眸子盛着自己的倒影，似乎有浅淡的笑意，带着几分释怀。
鱼希狠狠闭上眼睛，头疼欲裂，心尖的刺痛让她差点直不起身！
她靠在洗手台前，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面发白，眼角微红，姿态颓然，此刻的她哪里还有一丁点镇定的样子，就像个慌乱的孩子。
不知所措。
卫生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伴随保洁阿姨碎碎念的声音，鱼希低头打开温水，将双手洗得干干净净。
手是洗的干净了，心里却留下一小块黑斑。
鱼希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没立刻返回手术室，她知道白雨棠和赵导肯定还没谈妥，如果谈好的话，她会给自己发消息的。
四周寂寂，走廊上偶尔有人走动，鱼希不知道白雨棠什么时候结束，她往卫生间旁边的休息室走去。
是公共休息室，只不过现在已经没人了，许是为了省电，休息室里只开了一边的灯，另一边黑漆漆的。
鱼希怕黑，自然要坐在灯下，但是她又怕被人认出来，所以低头用长发遮住脸。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鱼希握着手机，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听到门口传来声音。
“胡总，我刚到医院，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听说江总还没有出手术室。”
“罗总也在这个医院里。”
“我知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江总这边可能不太好交代。”
“……”
简短的聊天声渐行渐远，鱼希想了几秒之后起身，跟在肖助理的身后，走出休息室的时候，肖助理已经挂断电话了。
“肖助理。”鱼希率先打招呼。
肖助理转身，见到是鱼希后露出个微笑：“鱼小姐。”
鱼希点头：“你刚刚是在和胡总打电话吗？”
听到她直接挑明话题，肖助理也没瞒着，点头：“对。”
“两个小时前，江总刚推了个合作，胡总打电话给我，还没来得及问原因，就听到江总出事了。”
还是和罗总一起出的事。
这句话肖助理没说，鱼希点头，沉默几秒道：“很重要的合作吗？”
想也知道自己问了废话。
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合作，胡总怎么可能三更半夜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肖助理笑笑没说话，鱼希低头：“走吧，江总还没出来。”
肖助理弓了弓腰，示意鱼希先走。
两人到观察室门口的时候只见到白雨棠，赵导已经不在了，鱼希上前两步问道：“赵导走了？”
白雨棠收起刚准备给鱼希发消息的手机：“刚走。”
“肖助理也来了。”
肖助理冲白雨棠点头微笑，开口：“江总现在什么情况？”
白雨棠将医生的话重复一遍给肖助理听，肖助理松口气：“那就好。”
“对了，罗总那边呢？”
白雨棠听到她的问话瞥眼鱼希。
罗启豪倒是没什么大事，但是他朋友就没这么幸运了，肖助理看两人脸色说道：“我先去罗总那边看下情况。”
白雨棠点头：“也好。”
肖助理刚走没多久，钟晨回来了，她手上拿着单子：“办好了，就是我们要不要联系江总的家里人？”
白雨棠听到问话也看向鱼希。
江静白的家人。
鱼希想到陶倚彤，她抿唇道：“等她醒再说。”
话音刚落观察室的门被打开，鱼希和白雨棠立刻站起身，见到护士推着病床出来，江静白没醒，白雨棠问道：“护士，这……”
护士抬头看她眼，好脾气的解释：“麻醉还没过，还要一小时才会醒，今晚你们多注意下，刚醒伤口应该会很疼，疼的厉害你们到护士站这里拿点止疼药。”
白雨棠连连应下：“好的。”
三个人配合护士将人送到病房里，白雨棠说道：“晚上我守在这边吧，钟晨你送鱼希先回去。”
她说着站在鱼希面前：“不要想太多，罗总那边交给我处理。”
鱼希闻言却摇头道：“你们回去吧。”
“今晚我守在这边。”
白雨棠皱眉：“希希。”
鱼希垂下眼睑：“白姐，她是因为我受伤的。”
钟晨听到鱼希的话也扯了白雨棠的衣角：“白姐，就让希希在这边吧，再说还有肖助理呢，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人。”
“可是——”刚刚到底是深夜，没人，明早就不会这么幸运了，万一被谁认出来，鱼希来医院，那对她影响不好。
鱼希知道她的顾虑，对钟晨道：“明早来的时候把我东西都带过来。”
钟晨木纳点头：“好。”
白雨棠知道说服不了她，只得叹气：“那好吧，我们先回去了，你自己多注意。”
鱼希勉强露出笑容：“白姐你放心，我会的。”
白雨棠看着她这样子怎么可能放心，但是她也不是头次接触鱼希，知道她脾性，无奈点头：“那就这样吧，钟晨我们先走，让江总好好休息。”
她说完看着鱼希：“你明天还有戏，抽空睡一会。”
鱼希垂眼：“嗯。”
等着两人走后，病房里恢复静谧的气氛，江静白手背上插着针管，消炎水有节奏的一点一点往下滴，鱼希坐在床边。
江静白的长发全部被束在网罩里，露出白净的额头，平时略带锋利的双眼此刻紧闭，睫毛偶尔轻颤，没了凛冽的气势，反而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鱼希见过江静白睡着的样子，多是在班级里，午休的时候，她头枕在双臂上，合上眼，有风轻吹，扬起她额前碎发，露出清冷的五官。
她浅睡时气质都透着矜贵，不似现在，只剩下软弱。
鱼希看了好几眼收回视线，掏出手机的时候发现屏幕还显示那个没拨出去的名字，看着那串数字和熟悉的称呼，她默了默。
刚起身准备打电话，手被人轻轻扯住，她转头，听到昏睡的江静白唇角溢出：“鱼希。”
鱼希低头，沉默几秒，将江静白的手拨开放在病床上，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