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梦也何曾到谢桥

年底前两月谢桥就开始忙了,没太多时间去思念和孤独,有时下班比纪真宜还晚。

纪真宜结束拍摄发消息过来,他都只能抽空回一句,“工作。”

过一会儿再看,那边又发来条两秒的语音,一点开,纪真宜欢敞活力的声音就传出来,“宝宝加油!”

谢桥一下就笑了。

等他结束纪真宜都睡了,好在纪真宜每天会给他发电子明信片,一张拍的图配些话,或长或短(经谢桥暗示后都很长)。

谢桥忙过这一阵能喘口气休息几天,纪真宜已经出差大半个月了。

谢桥夜晚独自坐在卧室,把之前纪真宜给他的盒子打开,里面除了明信片还有其他东西,那张写着Je t'ai toujours aime的画,一些和纪真宜一起去玩的票据,好些没去兑奖的彩票,纪真宜一见到就买,次次都是洗衣粉。

盒子里占大头还是明信片,谢桥数过,有三百七十二张。

他怪纪真宜,为什么写得这么不勤快,平均五天才写一张,实在懒惰。

也怨自己记性太好,不仅把那些少年往事记得清楚,就连这些明信片的内容也当晚就记得差不离了。

可还是看了一遍又一遍,连每张的日期都要记住了。

他抽出来一张,依山垒砌,群楼重叠的宏伟建筑,沐在日光中的布达拉宫巍峨壮观。

“小桥过得好吗?

我来拉萨了,刚来那天高原反应,我差点以为要在这翘了,吃完药今天又活过来了。去了布达拉宫,台阶长得望不到头,拍得好看吗?难得上来一次,帮很多人求了愿。

想了好久该给你求什么,后来想你本来就什么都有,不必我再多此一举。

还是想给你求一个,思来想去,又觉得什么都想给你。”

纪真宜真的像他说的,去过很多地方,透过这些明信片,谢桥就像在触摸纪真宜这些年的生活轨迹。

谢桥很喜欢这张,纪真宜写下这张明信片的时候,那时的谢桥想要什么呢?

他只不过想让纪真宜也想他。

他们仿佛心照不宣地进行了一场殊途同归的思念与等待。

谢桥从不后悔这些年和纪真宜分开,错过这么多年确实遗憾,可他做不到守在纪真宜身边等他忘记,爱情不至于是他人生的全部,他有很多事要做。

他要一个干净的地方,也要纪真宜自己腾出来给他。

谢桥这么多年一直讨厌喝酒,就算现在酒量好了,还是讨厌。他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可能是纪真宜一拳打碎了他的奶瓶,让他知道这个社会多么“人心险恶”开始。

罗跖还笑过他是冷面情圣,这样一个看似端方冷漠,情窍未开的人,一喝醉就叫纪真宜的名字。

谢桥才不承认,他也不觉得自己多痴情,他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慢慢忘记自己在等待,只是在按部就班地生活。可有时候他看天那样蓝,飘过一朵云,都是纪真宜的样子。

他甚至习惯用左手自慰,来幻想这是纪真宜在面前帮他。

怎么会那么喜欢他?

谢桥其实计较,他先喜欢上就已经输了一仗,等这些年又输了一仗,自己回国端着咖啡撞到纪真宜身上更是节节败退,扯虎皮做大旗钓纪真宜让他来追也不过是个台阶,主动太多总觉得不忿。

可他又豁达,他想要什么从来清楚,无谓的误会、错过与折腾他不喜欢,无论是自己还是纪真宜,多浪费一天就少一天。

快十一点了,纪真宜的明信片还没发过来,他带着气点进微信,看见纪真宜换了新签名,是“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谢桥盯着瞧了很久,自认为十分矜持地、意思意思地、出于礼貌地笑了笑,微信上给纪真宜发了个“咳”。

那边立马就回了,“谢总,还没睡吗?”

谢桥看着这个“谢总”蹙起了眉,不准备回话了,他等纪真宜自己意识到错误。在纪真宜连发了几句,“怎么了?”“人呢?”“睡了吗?”后,才意识到隔着屏幕纪真宜是看不见自己脸色的,才勉为其难地回他,“没有。”

纪真宜又回他,“这阵子忙完是不是可以休息几天了?我们宝宝太辛苦了。”

“猫猫按摩.jpg”

“罗跖最近有假吗?要不约他去钓鱼吧?记得穿厚点。”

谢桥可不想去见罗跖。

罗跖整天不是忙着医院,就是忙着追在乐陶身后,奈何佳人无意,追人进度为负,而且知道学生时代乐陶和谢桥那点事后,一见到他除了吐苦水就是夹枪带棒的讽刺。

谢桥反问他,“你那里怎么样?”

“很好。”要说的太多,纪真宜发来段语音,“这里真的特别漂亮,前两天不是下了场雪吗,今天捉了次山雀。真跟鲁迅书里写的那样,扫开雪露出一块地,支个筛子,撒些饭粒什么的,竟然真给我们捉住啊哈哈。”

纪真宜上学时功课那样烂,竟然把这段记得这么清楚,可见也不是脑子笨,只玩心是真的重。又想到当年纪真宜自称鲁迅学者,不禁莞尔。

纪真宜发了几张照片过来,借了地势拍的,视野空远辽旷,连绵的覆着皑皑白雪的群山争秀,青翠挺拔的松掩在厚重的雪下愈显风骨,寒气逼人,意境空远。

谢桥仿佛身临其境,那股凛人的寒意夺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夜里是静的,耳畔呼吸轻轻,有种伶仃却又温柔的寂寞。他看着壁灯在墙上投出的昏黄阴影,心都放了软,“很好看。”

“嗯。”纪真宜难得没有得意,但说话时嘴角一定是翘的,噙着笑,“下次我一定要和你一起来。”他说,“小桥,这里真美。”

莫名其妙,这么平常的一句话,谢桥心动了,不可抑制、十分不矜持地心动了。

深夜叫人盲目,心动让人冲动,电话刚挂他就订了去商市的机票。正好有假,明天去后天回,当旅游好了。

他决定不告诉纪真宜,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个惊喜。

世事总是不如人愿,第二天午后,纪真宜拍摄时接到村民电话,那边方言浓重地告诉他有个叫谢桥的小伙子上山崴了脚救到了村民家里,要他去接时,纪真宜都吓懵了。

这里重峦叠嶂又大雪封山,谢桥怎么来的?不会是徒步走来的吧,顿时七魂吓没了三魄。挂了电话匆忙请假回到借宿的人家,问那里怎么去?

公路被厚雪封住了,要走两山低处雪水泥泞的间道过去,汽车太宽,摩托山路难行,谢桥脚崴了怎么过来?

老汉说没事,我那有匹马骡后面架个车能把他载回来!

眼前马骡比马还高大,体态昂健强壮,大冷天里鼻息粗热,后面搭了个轮子很大的斗车,纪真宜沉默了。

老汉说,莫怕,我从小就驾骡车,驾驶经验五十多年!保证完成任务!

行吧,也没办法了。

纪真宜坐到车斗里,来吧,坐着骡车的骑士要来迎救为爱走千里的公主了!

作话:因为怕又要弄论文了,所以多写点儿

小桥公主——没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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