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求你

不知她为何这般执拗, 叶犹清只得点头:“正巧,我也有东西给你。”

辞柯嘴边漾开笑意,将手递进叶犹清手心。

二人重新裹上新的裘衣出门, 门外正坐着的周子秋和六皇子起身走向她们。

“如何?”周子秋道。

叶犹清一边接过裘衣披上,一边道:“没什么大碍,我们在此多留也不方便, 既然暖和过来, 就先行送她回府了。”

周子秋放心地点头,又对辞柯安抚:“有今日这么一出,想必明日那些闲话便传开了, 这般有损皇家颜面之事皇帝不会再做,你只管放心便好。”

辞柯冲她笑笑,伸手拉过她手掌, 又收敛了笑意:“姑母, 你的身子真的不要紧?还是叫太医诊治罢, 总不能一直拖着。”

“早看过了,就是风寒, 你如今需担心自己,担心我做什么。”周子秋端详着辞柯的脸,涂了丹蔻的五指怜爱地在她脸颊摸了摸。

辞柯冁然, 随后收回目光,顾自低头。

“风雪大,照顾好她。”周子秋对一旁的叶犹清说, 随后示意春红将门打开,夹杂着雪粒子的风席卷全身, 冻得人瑟瑟发抖。

叶犹清同周子秋告别后, 拉起辞柯走进了阴沉又洁白的天地间, 借助周子秋的令牌出了宫门,行于长街之上。

因着怕引人注目,叶犹清没有乘坐马车。

这天气少有人外出,地面只有零星的脚印,有勤劳的人家扫出一条越过御街的道路,才让行走不那么艰难。

“脚疼吗?”叶犹清低头问。

“我又不是瓷片儿做的。”辞柯笑道,她拉过叶犹清的手,抬头往房屋顶上看去,“你我是第一次一同看雪罢?”

叶犹清点头。

“往常这些风景都是我一个人看的,亦或是根本没有心情去看,下雪了反而会担忧,担忧今日的活儿应当更难做。”辞柯语气轻松,抖落肩上的雪。

二人经过一个府门,门前已然积了厚厚一层雪,房檐上有冰溜挂下,遮挡了牌匾上的字。

“这是我第一次为奴的季家。”辞柯像是说别人的事似的。

叶犹清皱眉去看,她想起初见辞柯的场景,又想象年幼的她日日艰辛受人欺凌的场面,一时心情复杂,停了脚步。

辞柯被她扯着回头,看见女子半仰着头看向牌匾,那双深潭似的凤眼倒映天光,涌动着什么。

“叶犹清。”辞柯忽然开口,伸手将她抬起的头转回来,温声道,“想什么呢?”

“想我若是早些看向你,你是不是便不用受那么多苦。”叶犹清说。

“如今这般,我已是十分幸运了。”辞柯轻轻道,温柔拉过叶犹清,往周府走去。

二人进了府门,周鸿听见动静,急忙从院中跑出来,先瞧辞柯没事,随后扭身看见叶犹清,顿住脚步,又是放心又是惊讶道:

“大……叶姑娘何时回来的?方才看见,我还以为是冻花了眼。”

“回来没几日。”叶犹清说着,将食指放到唇上,“切记不要透露。”

周鸿见她回来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忙点头,拉过辞柯往屋中走:“冻坏了罢,我命人煮了汤药,热着放在屋里呢。叶姑娘你也喝一点,为了辞柯跑这一趟,想必也吹了不少风。”

屋子已经被烧热,里面暖融融的,叶犹清脱掉裘衣递给一旁的婢女,看着周鸿对她欲言又止,最后唤走婢女,摸头道:“你们许久不见定有许多事要做,放心,我命人不来打扰,若有需要言语便是。”

说罢,他看了眼辞柯,摇头将门关上,踏步离去。

叶犹清被他的动作逗乐了,眼看着屋子安静下来,回头揶揄:“怎么,你兄长已全然接受了?”

辞柯面色微红:“我不曾提过此事,想必是罢。”

“那你呢,你爹娘,会同意么……”辞柯慢慢收了笑意,心思忐忑道。

“他们不同意,你便不同我在一起了?”叶犹清有意挑眉,换得辞柯一个愠怒的眼神,不过忐忑总算淡了。

叶犹清将桌上药碗拿起来,用瓷勺舀起一勺放到辞柯嘴边,辞柯攒眉喝下,抬眸道:“不过是冷了点,早便没事了,我自己来。”

叶犹清双手一闪,轻松躲掉了她的手。

“我来喂你,这药是不是便没那么苦了。”叶犹清状似认真道。

辞柯一声轻笑,伸手夺过药碗几口喝了个干净,道:“该苦还是苦的。”

叶犹清看着手里又被塞回来的碗,有些哭笑不得,轻轻放在一旁,正色道:“好了,你要给我看什么?”

听了这话,辞柯面上的神情变了变,弯腰蹲在床边,从床下扯出个防潮的漆木箱子,箱子紧紧扣着,里面的东西似乎很受宝贝。

当辞柯打开一角时,叶犹清便知道里面是何物了,大红的颜色闪过,全打开时像团明艳的火,令整个房屋增色几分。

叶犹清双目微睁,抬腿向前走去,伸手抚过油光水滑的布料,偶尔碰到几粒粗糙,是缝在上面的水玉粒子,这嫁衣的精巧秀美,是她往日从没见过的。

“这是你亲手缝的?”叶犹清愕然问。

辞柯点头,眼神带着希冀看向手里的衣裙,平放在床榻上,竟有相似的两个。

“还有你的。”辞柯说着,将箱底放着的另一件也拿出来,同之前的差别无几,不过并非华帔而是窄袖,显得更利落些。

“喜欢吗?”辞柯侧目看叶犹清的眼神,叶犹清软了眼神,觉得眼中渗出些水汽来。

“喜欢。”她说着,拉过辞柯的手端详,“怪不得准备几月,手伤了许多次吧?”

辞柯的五指修长滑嫩,细细看,能看见微小的白色疤痕。

“缝些衣裳而已。”辞柯淡淡道,她又想起了叶犹清的手,面露心疼。

她忽然按着叶犹清的肩膀将她转了个圈,待她背对床榻了,这才在她身后道:“你闭着眼睛,我不叫你,你不能回头。”

叶犹清不知她还要做些什么,却只能答应,将眼睛闭上,外面风声渐停,天色不再阴沉,白雪反射天光,屋里比方才更亮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叶犹清能够闻见愈发扩散的脂粉香,香气有些醉人。

不知过了多久,辞柯再次出声,叶犹清转身看向她时,顿时呼吸一滞,连着心也慢了几拍。

裙摆像层层叠叠的花铺散落地,水玉耀眼清透,中和了略微沉闷的正红,大袖缀满金丝,光亮地排成云鹤的形状。

叶犹清不是没见过辞柯穿嫁衣,只是再没有比她身上这件更为合适的了,盈盈一握的腰肢坠着金粒,随她动作摇摆晃动。

叶犹清一时有些失声,喉咙动了动才发出声音:“嫁衣不是成亲之日才穿的么?”

“我想穿给你看。”辞柯说,她的脸色在嫁衣的衬托下红润不少,沾着些喜气,起身走到叶犹清身边,将一根沾了红胭脂的笔递给叶犹清。

辞柯的美此刻是惊心动魄的,叶犹清心越跳越快,她只得有意不去看辞柯的模样,接过笔打量。

“齐国的风俗,成亲之日要在女子额前点一枚红痣,讨个喜上眉梢的彩头。”辞柯说着,将脸凑过来。

叶犹清平息内心澎湃,抬手在她眉心一点,鲜红欲滴的色彩便附着上去,辞柯双眸亮亮的,叶犹清没忍住,笔尖下滑,在她眼角也点了一颗。

上扬的眼尾多了一点红,更似妖孽。

“很美。”叶犹清说着放下笔。

“你能不能卸去易容?”辞柯看着叶犹清总觉得有些空洞,便小声道,叶犹清也没有拒绝,在一旁给辞柯准备的热水中洗下脸上的遮盖。

属于她自己的面容更为秀丽,叶犹清刚用帕子擦去脸上水渍,辞柯便抢先握着她手,将她慢慢往床边拉去。

女子踢掉鞋袜,双腿很快蜷缩到床上,双肩微微挪动,大袖顺着衣衫滑落,堆叠在身下。

“辞柯。”叶犹清言语间多了几分忍耐,觉得声音都不是她自己的了,听着很陌生,她将辞柯的手抓住,轻轻道,“你干什么?”

“叶犹清,我真的很害怕。”辞柯忽然说,她将叶犹清拉上床。

周边的香气愈发令人头昏脑涨,叶犹清无奈:“我在呢,怕什么。”

“我相信你,但我们面对的毕竟是皇帝,成则罢,败便再无回身的余地……”辞柯语气低柔悦耳,又带着几分怯然,“我受不住离开你的感觉了。”

叶犹清明白她的担心,一时语塞。

“但这次,我至少要留下些什么,我不想要遗憾。”辞柯的声音如袅袅轻烟,拂过叶犹清心口,丝丝缕缕撩拨。

辞柯忽然抽掉叶犹清头上的发簪,漆黑如夜的娟秀发丝便顺着肩头洒下,将叶犹清五官衬得更为清冷绝伦,辞柯用手将她眉心的褶皱揉平。

谁能受得住辞柯这般动作,叶犹清低头,尽量声音平稳道:“辞柯,你知道……”

毕竟辞柯是古人,叶犹清生怕她以为所谓成亲就是搂着睡一觉。

却见那女子解开衣衫,羊脂玉般的肩头像是抹了油,触之即滑,很快便在天光下泛着玉一样的润泽。

一股热流从心口涌上天灵盖,叶犹清失神一瞬,便见女子媚眼如丝柔柔偎来,在她脖颈上落下一吻:“叶犹清,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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