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没有在看她”

最终方霁还是想办法给于娜打了通电话,说自己今天去不了,拜托她代自己一天班。

“没问题。”于娜爽快应下了,“之前咖啡厅你不也替我了?都是小事。”

方霁挂了电话回到烧烤摊,天空已经是黯淡的深蓝色,星星点点的火光和大片大片的浓烟往上升,他坐回纪时昼身边,纪时昼问他:“你去干嘛了?”

方霁:“店里有点事情,老板找我问情况。”

纪时昼:“他那边最近生意怎么样?”

方霁一时没反应过来。

纪时昼看着他,慢条斯理重复一遍:“我说你们老板,池杰,他最近生意怎么样?”

“哦……就和之前一样,中午人比较多。”方霁不擅长撒谎,是极其不擅长,一说谎眼神都是飘的。

纪时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桌前又喝了几杯酒。就在方霁犹豫要不要劝他少喝点时,关阳把酒杯递过来,说:“来,是兄弟就把这杯干了。”

纪时昼神色上没有变化,也没推脱,扬头一气灌下去了。

关阳说:“这才对嘛,知道你家庭条件不是一般人比得了,可别嫌今儿挑的这地方小啊。”

关阳一看就是喝高了,没人愿意搭他的茬,他却总想和纪时昼碰一碰。

但纪时昼鲜少搭理他,也从没真正动过气。

眼下更是不可能,甚至又把杯子倒满,举起来,示意关阳继续喝。

这下方霁看不过眼,抬手压下纪时昼的手腕,小声提醒:“小昼,你不能再喝了。”

纪时昼看向他,竟然真把酒杯放下了,浅棕的眸在夜色下深邃了许多,说话也一点不打磕。

“那你替我跟关阳喝?”

方霁没有犹豫,“行。”

他直接拿过纪时昼的杯子跟关阳喝起来,关阳这杯酒下肚整张脸涨红,终于老实了一会儿。

方霁喝完把酒杯悄悄拿在自己手里,纪时昼问他:“你不打算还我吗?”

“你喝醉了。”方霁用肯定的语气。

“我没有。”纪时昼的语气也分外淡定。

方霁不与他争,只是不给杯子。

过了一会儿,关阳缓过劲儿又不消停,非说蒋新柔和纪时昼俩人离得太远,让大家往近了坐。

纪时昼和蒋新柔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移开目光。

方霁看在眼里,还没有行动,纪时昼先按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你要是敢让座你也死定了。”

听语气,确实是没有喝醉。

方霁无辜:“我没有,我就是想动动腿。”

“你是身后长尾巴了吗,就不能老实一秒钟?”纪时昼的手从他肩膀滑到大腿,要不是另外一只手拿着筷子,大约还想摸摸尾巴骨。

蒋新柔坐在两个人对面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也不是很奇怪。

这两个人在她高中的时候就很奇怪了。

从最初纪时昼对方霁突如其来的兴趣开始,一切都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之前就说过好多次了,我和纪时昼没戏。”她开口跟关阳说,“我俩看彼此都不顺眼,你们也别费心折腾了。”

她说完看向纪时昼寻求认同,纪时昼却道:“我从来没说过看你不顺眼,原来你心里这么想我?”

……她就知道,这个鳖孙!

蒋新柔稳住表情:“当然没有,我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么?呵呵呵。”

一旁的方霁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纪时昼看都不用看他就知道他又在瞎脑补,腿一歪,撞了方霁膝盖一下。

方霁连忙收敛表情,偷看纪时昼一眼。

没被发现。

那再看一眼。

因为宿舍有门禁,即便是假期也不会一直开着大门,一行人在外面呆到十点多就回去了。

方霁作为外来的那个准备打车回家,纪时昼站出来说:“我和你一起。”

方霁看了他身后一眼,那群人站在街边有说有笑的,“你和他们一起回去吧?”

纪时昼垂下眼,没有月色照亮,眼睛里没有高光像沉进一口井里,“别让我说第二遍。”

那群人也像习惯了,听纪时昼说不回宿舍都只是朝他挥挥手,唯独蒋新柔提醒:“周一上午有课你记得回来上课。”

“哎哎,怎么这么体贴啊?”就算话说到那个地步,还是有人起哄。

蒋新柔先看了眼站在路灯旁安静等待的方霁,而后才看向纪时昼:“你要是不来,表格又是我一个人整理,这次我可不管你那份了。”

“知道了。”纪时昼回答。

在方霁的角度看,纪时昼低下头耐心听女生讲话,女生则微微扬起脑袋。月色的光落在两人发梢,美丽的邂逅发生在寂静的夜晚,正是旧情复燃、破镜重圆的好时机!

只可惜什么都没发生。

两个人分开走向两边,方霁在纪时昼走过来后还特意歪头看了看——蒋新柔没有回头。

纪时昼一手按在他肩膀上,把人往前推,并且声音低沉地问他:“你在看什么?”

是吃醋了吧,又吃醋了。

小昼好爱吃醋。

方霁战略性安抚:“你放心,我没有在看她。”

他和蒋新柔清清白白。

纪时昼面无表情松开手:“你骗鬼呢?”

方霁被揭穿也不尴尬,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向他,瞳仁黝黑充满光泽,给人一种非常虔诚的错觉。

纪时昼果然喝醉了。

上了出租车后没过一会儿就歪过身子把头埋在方霁肩窝不肯抬头,害得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好几眼。

方霁知道司机肯定误会两个人的关系了,想开口解释又没什么合适的时机。

纪时昼的酒量一直不怎么样,每一次喝醉都会变得异常黏人,事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也不会承认自己所做的事情,一说就是“你编的吗?”

这一点方霁一直很头疼。

出租车停到公寓门口,方霁好不容易把人从车上弄下来。纪时昼太高了,压在他身上的重量沉甸甸。

方霁分明记得六年前是自己高一点,却不知从何时起被纪时昼赶超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中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不过也难怪。六年前小昼才十六岁就已经长到了一米八,超过他似乎是早晚的事。

可即便如此,即便两个人只差了两岁,方霁还是觉得纪时昼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一个。

可能因为他是家里的长子,照顾弟弟妹妹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以前是听家里人的话,现在是听小昼的话,两者相差不多。

把纪时昼放到床上,又泡了奶粉喂过小狗,方霁一转身就看到纪时昼站在自己身后。

他吓了一跳,纪时昼却问:“你去哪里了?”

“狗饿了,我去厨房烧开水……”方霁说。

纪时昼点点头,忽然去牵他的手,只捏住两根手指的指尖,颤悠悠的。

方霁没阻止,任由他把自己拉回卧室。

纪时昼喝醉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他不反抗就好了,反抗后果反而会糟糕。

不要问方霁为什么知道,他就是知道。

被纪时昼半边身子压在床上,方霁一动不敢动,只能保持这个姿势侧过头去提醒:“小昼,你还没有洗漱……”

纪时昼半醒未醒的状态,声音困倦而沙哑:“一会儿就去。”

方霁一直觉得纪时昼的声音好听,比他的要好听很多,前提不是在他耳边讲话,不是故意用热气喷薄他。

床边吃饱喝足的小狗也来凑热闹,挪动圆滚滚的屁股往上扑,无奈身子太矮腿太短,扑空,奶声奶气地乱叫一通。

窗帘只拉上半扇,月色透明,照在并排躺着的两人身上。过了一会儿,更高个子的那个把另一条手臂也伸过去,环住了,投入幻想中小狗的怀抱——

小狗小狗小狗人类需要小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