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是药

祁聿忙着忽悠人回家谈恋爱,十分心安理得的把巷子里的一摊子人和事留给了伟大的人民公仆赵警官处理。

等被郑海川连牵带扶地走回老楼时,祁聿发现红姐还在楼梯间守着,便主动道了声谢。

“哟,逞能的大英雄回来了啊。”

红姐阴阳怪气地招呼了一句,见祁聿靠在郑海川身上似乎很虚弱的样子,好歹才语气收了些,“不是信誓旦旦保证不危险吗?咋的还让人搀上了?”

听上去仿佛嘲讽,但却也挡不住话里的关心。

祁聿还是生平头一次装虚弱,此时轻咳一声,不打算做狡辩。反倒是郑海川看不下去了,挡在祁聿面前跟红姐解释,“红姐,律医生他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您别说他了。要怪都怪我!”

“哪儿受伤了?”红姐这下也不好教训人了,心里只暗骂起另外一个货。之前电话里还给她信誓旦旦保证盯住人,就这么给她盯的?

“喏,手!”郑海川捧着祁聿的手就往红姐跟前送,根本不给祁聿阻拦的机会,“律医生可是拿手术刀做手术的,手可精贵了!”

他嘴里还在絮絮道,“那个癞头陈太坏了,我刚才都忘了该再踹他两脚!”简直便宜他了!

祁聿捏了捏郑海川的手掌心,“放心,他之后要受的苦肯定比现在多多了。”

郑海川这才作罢,可脸上还是不高兴的紧。

可红姐低头看向被郑海川仔细捧着的手,瞧了半天也没在那只干净修长的手指上瞧出啥伤口来。

还是祁聿主动侧了侧食指,红姐才看见那指缝侧面一道不足半寸长的小小划痕。

“……?”

红姐无语了。

这算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伤口?

她缝个衣服被针戳流的血都比这多!

这俩小子涮她玩儿呢?

郑海川可不知道红姐在想什么,他难得不问自取地从红姐裁缝桌上抽了一张纸巾,虚虚包裹在祁聿食指上,嘴里自言自语,“得挡一下风,要不然容易进细菌。”

“律医生,咱们真的不去医院吗?医院药齐全一点,说不定还要缝针哩!”郑海川心里依旧惦记着。

祁聿语气平和,又捏了捏他的掌心,“不用,我是医生。”

“那好吧。”郑海川虽然还是担心,但在他心中律医生一向说的都对,他也不在坚持了。

红姐在一旁听见这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恨不得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说郑海川,你当他是你家只有几岁的小禾苗,还是风一吹就倒的小媳妇儿?瓷娃娃吗真的是?割个小口子都那么紧张!”

她此时还没查觉两人间的氛围有什么不对劲,只眼不见心不烦地将两人往楼上赶:“赶紧爬去上药!我看再不快点上,这伤口都该痊愈了!”

祁聿嘴角勾起忍笑,郑海川则不知道听进去红姐嘴里的什么词,脸上忽然冒出了两坨红晕。

郑海川不敢去看身旁的男人,只低头想扶住祁聿往楼上走。而祁聿反手握住郑海川的手腕,心情颇好地回了红姐一句,“忘说了,刚有个自称是我‘红姨夫’的男人来帮我忙,红姨,您是他媳妇儿吗?”

“媳他奶奶个腿儿的!”红姐一听,也不嫌弃两人了,嘴里开始骂另外一人,“老娘早跟他没半毛钱关系了!让他滚远点!”

祁聿人已经牵着郑海川上了二楼,只传下悠悠一句话,“那这正好,他今晚可能要被带去派出所晃一圈了,离得应该够远,烦不到您。”

红姐明明知道祁聿这话指定背后有水分,也知道以聿仔她从小看到大的性格不可能把去帮他的人留在那受处分。但理智归理智,情感归情感,她在楼梯间转悠了两圈,还是骂骂咧咧地关门闭店了,挎着小皮包就气势汹汹地朝派出所走去。

她可不是去看望那混蛋的!

她就是,就是去还今晚的人情!

祁聿听见红姐风风火火离开的声响,心里一点也不奇怪。

看在李飞给他助攻了这道伤口的份上,他也不介意帮衬一把。红姐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再大的怨怼,在还愿意与对方建立联系的时候,都已经被更深的情感给取代了。

祁聿如今自己沐浴过熙风暖阳,心被捂化了,忽然就懂得了冷暖慈悲。

*

郑海川去过祁聿家好几次了,熟门熟路地就将祁聿带向客厅的沙发。

“律医生,你家医药箱在哪?”

郑海川紧张祁聿的伤口,进门后就扭头找药箱,很快他就眼尖地在一处立柜上看到了银白色的大箱子。

是上回他被打了之后,律医生拎到他家给他上药的那一个。

郑海川准备去拿过来,但起身后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拽着。

“律、律医生?”

郑海川望向祁聿,以为男人拉着自己是还有什么事。但他望过去时,却撞上一双幽黑的眸子。

黑眸里,曾经他看不懂的浓雾暗影都已尽数散去,此时只像两潭清澈冷冽的淙泉。泉水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倏而又卷起了旋涡,像是要将他的目光吞噬进深不见底的潭水深处。

郑海川有些恍惚,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被人牢牢盯着生怕弄丢一样。

他很快就把这个荒唐的想法抛之脑后,又叫了祁聿一声。

“律医生,你松松手?”

他轻轻晃了一下自己还被抓住的手腕,像哄自家小禾苗一样,哄着不放手的男人:“我给你去拿药箱上药。”

祁聿垂眸看向两个人交握的地方。

被烈日晒出古铜色的手腕,比他覆在其上的手背黑了好几个度。两个人的手臂分明是差不多的粗细长度,但也许是长年累月的力气活累积,青年的手臂看上去显得更加壮实,五根手指也更加粗糙干涩,随便一扫,就能清晰看得到甲缘边翘起的倒刺死皮。

祁聿忽然就不想装脆弱了。

面前的人明明更需要被人照顾,此时——不,不仅此时——这个憨子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操心照顾着别人。

祁聿的手顺着青年的手腕向下,顺畅无阻地滑到了郑海川的手掌里。

“郑海川。”

祁聿像是喟叹般的唤了一声。

在郑海川再一次朝他看过来之际,祁聿五根修长的手指分开,一根根强硬又暧昧地嵌入郑海川的五根手指头之间。

“郑海川,不用上药。”

手中突然挤入的温凉令郑海川脑子一顿。

他盯着两个人交握的手渐渐睁大眼,都忘了自己想说什么话了,只喃喃道,“可是……可是……”

祁聿用另一种方式堵住了郑海川的未尽之语。

没有什么可是的。

“你就是药。”

郑海川感觉手被人用力一拽,他身体重心不稳地倒向沙发。

沙发上还坐着的人随即倾身覆上。

明亮的灯光被一张俊美的脸挡住了,郑海川只能看见近在迟尺的那两潭幽深的潭水。

潭水原本的清冽被泛着波涛的热气覆盖,熏得郑海川晕晕乎乎的。

毫无防备。

他就这么落进了翻滚流奔的滚烫旋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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