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心疼你

苏时清在两小时内紧急吃了阻断药,医院领导怕药物有副作用,留他和李成泽在医院观察。

确实有副作用,发烧,呕吐,头晕,需要连续服药 28 天,医院给他俩安排了假期放他们回家。

空窗期 4-6 周,安全度过空窗期后的 3 个月、6 个月、12 个月血检抗体都呈阴性的话,那就是安全的。

最难熬的是这 4-6 周空窗期。

胡乱想着,人已经到了家门口。

心里的一口郁气还没来得及吐出,苏时清被门口的身影怔住。

简风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久了,昨天知道他今天会回家,老早跑过来等候,他现在甚至连医院都不敢去。

四目相对,简风还没说话先哭了,苏时清叹了口气,想去摸摸他头发,又想起他恐艾,缩回手,“你怎么来了?”

简风哭得很没志气,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我来等你。”

“嗯,我没事,你回去吧。”

“苏时清,你说句你有事害怕会怎么样!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冷静,你不怕死吗?” 简风几乎是吼出来的。

苏时清被简风吓到,“简风……”

简风失控了,“好,你不怕,你不怕我怕,我怕你会死,你能不能,能不能稍微软弱一点啊苏时清,你能不能把你自己当成个人啊!”

苏时清想上前抱他,又克制着不敢,在身上摸了半天,一张纸巾都摸不出来,打开门,手腾在半空,又放下,低声说:“先进来吧。”

简风胡乱擦了把脸,这才觉得有些丢人。

“好了,别哭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简风进屋后第一件事狠狠抱住苏时清,不管不顾的去亲他,苏时清伸手抵住,用力推开他,“简风,你疯了,你知不知道窗口期也有可能感染,你不要命了!”

“对,就是不要命,我现在的命跟你绑在一起!”

他说完又冲上去抱苏时清,对着他的唇而去,苏时清再次用力推开他,退后两步,揉着额角,“简风,别这样,别这样,求你了……”

苏时清哭了。

这是回国后简风第一次见他哭。

他蹲在茶几旁边,眼泪落在地毯上,简风从背后抱住他,说:“哭吧,我会陪着你的,哥,我会陪着你,你要是真染上了也没关系,我会照顾你,我查了资料,也有人活到 60 岁的。”

苏时清任由他抱着,靠在他身上,咬着牙不想让自己太狼狈。

简风抱着他,“没关系,你哭,我陪你哭。”

苏时清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好累,好累,那就睡一觉吧。

简风就这么赖进了苏时清家,赶都赶不住,霸占了厨房,沙发,还有半边床。

苏时清时刻防着他,防他的偷袭,他没放弃吻苏时清,时刻都想着吻他。

“简风,不要用你幼稚的行为证明你。”

简风轻轻咬了咬他手指,“我不光是为了证明我爱你,我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有我陪着你,我怕你没信心,还有,我是真的想吻你。”

苏时清无奈,揉着他脑袋,“你傻不傻,不用证明,我早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我爱你吗?”

难得的,苏时清害羞了,轻轻 “嗯” 了声。

简风有点得意,“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以为你一直不相信我爱你。”

“信的。”

信的,从第一颗糖果,第一枝玫瑰,第一枚月饼,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发生关系,都是简风爱他的证明,只是爱太早太快,爱的不成熟。

“那你爱我吗?” 简风继续缠着他问,“肯定是爱的,对不对?”

苏时清看着他的眼睛,“我不爱你的话,这个时候你不会在我身边,不会在我家,更不会看见我的脆弱我的狼狈。”

简风抱着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红了眼眶。

煎熬的第一周过去了,苏时清反而更焦虑了,半夜醒来把阻断药扔进垃圾桶,坐在沙发发呆,简风默默地坐到他旁边,陪着他发呆,又陪着他把药捡起来,等他平静,哄他入睡,看着他睡着,简风睁眼到天亮。

没人能体会简风的心情,恐惧艾滋病,听到相关字眼都害怕得头皮发麻,可他更害怕这三个字跟苏时清扯上关系,害怕苏时清会染感,会对生活失去希望,这种害怕大过对于 “艾滋病” 本身的恐惧,这种恐惧令简风无法入眠,无法正常思考,苏时清所看到的简风坚持的一面,全是简风拼了命撑出来给他看的。

这个时候他要坚持,要做苏时清的后盾。

第二周简风去看了一次李成泽,李成泽在学骑摩托车了,简风送了他一个超酷的头盔,顺便送了他一束花,太阳花。

李成泽很是嫌弃,“为什么不是向日葵,有人送花送太阳花的吗?”

简风抢回来,“不要算了。”

“要要要,太阳花好!”

离开时,碰到何若元,抱着一个造型巨丑的公仔,站在李成泽家门口。

简风看着何若元抱着的公仔,嘴角抽了抽,“元元,你也来看李成泽啊,早知道我们一起来了。”

何若元摸了下鼻子,“是啊,刚好路过,过来看看他。”

“你这个公仔是几个意思?哄小孩呢?我觉得李成泽不会喜欢。”

听到声音的李成泽跑到门口,抢过公仔用力捏了捏,怪腔怪调地逗何若元:“元元哥哥,这是送给我的吗?真丑啊,丑得真有特色。”

何若元伸手去抢,“不要算了,还给我。”

“要啊,我没说不要,丑我也喜欢,进来呀,站门口看风景啊,简风哥,要不再聊会儿?”

简风还没说话,看见何若元进门自己从柜子里拿了双拖鞋换上,总觉得哪里有点怪,具体又说不上哪里怪。

“不了,我要回家给我家阿时哥哥做饭了,让你的元元哥哥陪你吧。”

回去的时候,简风抱了超大一束向日葵,进电梯时差点卡坏一朵, 苏时清开门时没看到人,只看到大朵大朵的向日葵,明灿灿的,很温暖。

“哥,送你的,喜欢吗?”

“喜欢。”

“那可以亲一下吗?亲脸也行。”

苏时清护着花,凑过去亲了亲他脸颊。

简风给苏时清设定了一套健身计划,每天拉着他在小区跑两圈,跑完回家做瑜伽放松身体,给他做营养餐,陪他看电影,读书给他听,不让他闲着。

阳台围满了向日葵,家里到处是鲜花,苏时清的焦虑缓解不少,他最近特别喜欢听简风念英语,简风不知道从哪淘回来一本书,《追风筝的人》,纯英文版,每晚听着简风一个单词卡几顿的读法,苏时清总是从被他逗笑到放松睡着。

这天晚上,简风正在洗澡,放在沙发上的羽绒服滑落,苏时清捡羽绒服时抖了抖,口袋里的纸张掉出来。

是简风的恐艾症干预疗法计划书。

简风背着他偷偷去恐艾症干预中,一个人偷偷努力着。

苏时清抱着简风羽绒服,想,他是怎么克服自己呆在这里的,每天跟个可能已经感染了的人睡在一起,他有睡着过吗?

所以简风出来时,苏时清也这样问了他。

简风怔了许久,傻傻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有恐艾症的?我记得我没告诉过你。”

以前不想说,后来想说没机会,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跟有些人严重洁癖,洁癖到想换个星球生活差不多性质。

“这不重要,简风,你明明是害怕的。”

“哥,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

苏时清抬头看着他,“不是,我只是不想你为我做太多,我心疼你。”

简风不说话,凑下去吻住了苏时清,苏时清毫无防备,吓得紧咬牙关,不敢放他进去。

简风不依不饶,按着他吻,两年没见他不知道简风力气已经这么大了,大到苏时清毫无反抗之力,又不敢去咬他,只能放任他的舌尖探进去。

吻了好久,简风抱着他,拍着他后背,“哥,不要害怕,不管怎么样,有我陪着你,你要学我,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哄睡了苏时清,简风却睡不着,他已经好多天没睡着过了,睡不着,简风这一刻很想哭,叹命运对苏时清不公,他这么好这么优秀,他敬佑生命 救死扶伤,甘于奉献,从无怨言,即便休假在家,也放心不下病人。

为什么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没得到老天爷眷顾。

简风吸吸鼻子,又怕苏时清听到,悄然起身,推开储物室的门,想一个人躲起来哭一场,打开灯,明黄的光亮中,简风看清储物室,柜子上摆着他的照片,他的魔方,他喜欢的模型,他曾经放在这里的头盔,他的衣服,鞋子,几乎全是他的东西。

那些他以为苏时清扔掉的东西,全被他封存起来堆到了储物室中,照片上一点灰尘都没有,头盔更是干净的像新的一样,不难看出苏时清经常清理它们。

简风擦干眼泪,回到卧室,从背后抱住苏时清,很轻的吻了吻他后颈。

隔天,苏时清放着音乐打扫卫生。

简风出门了,出门前又按着苏时清吻了一通,苏时清拿出阻断药让他一起吃,简风也听话的吃,笑着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有福同享有药同吃吗?”

“别瞎说。”

简风忙了好几天,苏时清不知道他忙什么,也没问。

他找了个时间回父母家,父母还不知道他的事,苏修伟倒是没再赶他,给他倒了杯茶,开口还是跟以前一样问他工作怎么样,顺利不顺利。

“爸,挺好的。”

何秀云没主动留他吃饭,只是开饭时拿出三个碗,苏时清没留下吃饭,只说有事,等过段时间回家吃饭。

等苏时清离开,苏修伟拿下眼镜擦了擦眼角,说:“你怎么不留你儿子吃饭?”

“你怎么不留,他自己不想留,留也没用,你打听的那个什么新型阻断药,有消息了没?”

“没有,他们院长说测了几次都是阴性,再熬两个礼拜,两个礼拜后再看看。”

晚上,苏时清喝完简风的银耳汤准备睡觉,简风闭上他眼,“哥,有礼物送给你。”

“是什么?”

简风把一份文件放苏时清手上。

是遗嘱,简风立的,希望他死后能跟苏时清葬在一起,他的财产用来捐助社会。

“我原本想买块墓地的,我们老了葬在一起,可惜活人不能买,只能这样了。”

“简风,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什么?”

“再过一段时间,如果查出来我没事,我们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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