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机场离市里很远,两个人匆匆忙忙的买了票,差一点没赶上飞机,常文恩上了飞机就饿,又不想吃飞机餐,何跃抓着他的手捏着玩,哄他说:“回家就有好东西吃了。”

常文恩有点不舒服,闭着眼睛在座位上靠着,偶尔睁开眼睛看看何跃,发现何跃也在看他。

“你总看我干什么啊?”常文恩说:“转过去。”

何跃说:“看你好看,多看几眼,过完年又去上学了,你那么忙,我去找你你也不见我。”

“是你很忙啊。”常文恩嘀嘀咕咕的,“你比我忙。”

何跃不想和他争,哄他说:“怪我,以后再忙也抽时间去见你。”

常文恩抓着他的手看,摸他剪的很短的指甲,又把他的手翻过来,仔细地看他的手心。

“看什么?”何跃舒展了手掌给他看。

“看看你的爱情线。”常文恩说:“这个线就是你的爱情线。”

他指了指何跃的掌纹,何跃说:“噢,看出来什么了?”

“你男朋友挺好的。”常文恩和他开玩笑,“没有了。”

何跃盯着常文恩的脸看,眼神缱绻暧昧的让他浑身不自在,他推着何跃的脸转过去,何跃却又转了回来。

“不是挺好的吗?”何跃说:“给我看看。”

两个人什么行李也没拿,下了飞机就打车回家,常文恩突然说:“叔叔阿姨不知道我前天晚上打电话你才过去的吧。”

何跃那天大晚上就走了,余春蜓没听到,何跃只说赶早上的飞机。他回头看看常文恩,“她不知道,我没说,知道你生病了大晚上在雪地里蹲着给我打电话求我过去看你,她还不骂死我啊。”

常文恩笑了一下,又捂着嘴嘶了一声,他嘴里起了个小泡,何跃捏着他的脸让他张嘴往里面看了看,“回家多吃点水果和蔬菜。”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余春蜓做好了饭等他们,看两个人终于回来了,赶紧找了拖鞋让他们换上,回头和何华寅说:“老何,汤盛出来吧,你给恩恩拿个大点的碗。”

常文恩被她拉着过去吃饭,余春蜓坐在他对面,一个劲儿给他夹菜吃,她心里不好受,有一些自责,如果不是她一直以来的态度,何跃和常文恩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可常文恩看着她,还像小时候一样,阿姨长阿姨短的,问她身体恢复的怎么样,找话题和她聊天,余春蜓这会儿才真的释然了,何跃就算没和常文恩在一起,找的恋人也不一定赶上常文恩一半好,知根知底的小孩子,性格又好,她没什么不满意的。

何跃没什么胃口,低头给常文恩拆螃蟹吃,常文恩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还是被他喂了一个螃蟹,喝了半碗汤,余春蜓又给他切了一大盘水果端到卧室,等余春蜓出去了,常文恩舒了一口气,他说:“撑死我了!”

何跃过去给他揉肚子,常文恩又哼哼唧唧的,“可是那个螃蟹真好吃。”

他上了大学以后就总是省着用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已经很久没吃过螃蟹了,何跃掀开他的衬衫,把脸贴在他的肚子上蹭了蹭,“明天还给你买。”

离过年还有不到半个月,常文恩没什么事情做,每天三顿按时吃了饭,就是抱着猫玩儿,家里的小英短也很亲他,他一坐在沙发上,那猫就跳过来蹭脸,何跃一过来抱常文恩,小猫就要张嘴“哈”一下,常文恩赶紧挠挠它下巴,“快走快走,要挠你了。”

这天余春蜓和何华寅出门了,何跃也出去不知道做什么了,常文恩自己在家里待着,撸了一会儿猫,又抱着猫去弹钢琴。

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乱七八糟的弹了一会儿,猫跳过来和它闹着玩。何跃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常文恩在教猫弹钢琴。

他捏着猫的爪子往钢琴上拍,一本正经地对猫说:“注意指法。”

何跃忍不住笑出声,常文恩赶紧把猫给放走了,何跃笑的肩膀直抖,走到他身后抱着他,“你这是教咱家猫弹钢琴呢?自己还会弹吗?”

“我没有!”常文恩习惯性地嘴硬,“你管我。”

何跃在他脸上亲了亲,微微带着寒气的身体与他的背贴着,抓着他的手放在钢琴上,“手掌抬起来,注意指法。”

常文恩弹了一会儿,说不想弹了,何跃搂着他不让走,“不行,你都能教猫弹,我也得把你教会了,快点。”

猫蹲在一边看热闹,常文恩简直要烦死了,他最讨厌练大字和弹钢琴了,捏着何跃的手腕说:“不弹了吧,我错了,我不让猫弹了,你放过我吧。”

何跃觉得好笑,抱着他亲了一会,拿冰凉的手伸进他衣服里摸,常文恩唔了一声,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觉得何跃的手在自己身前流连,他往后仰,何跃抱着他,猫又走过来抻着脖子看,常文恩伸手去逗猫,突然觉得自己脖子上疼了一下,是何跃在上面咬了一口。

二人对视了一会,刚要往卧室走,余春蜓和何华寅就回来了,他们俩赶紧分开,余春蜓说:“恩恩过来吃草莓,刚摘的,可甜了。”

冬天的草莓个头一般都很大,余春蜓拿回来的却挺小,但是很红,也很甜,常文恩跑过去洗了吃,何跃蹲在地上看猫,猫又“哈”了一下,转身走掉了。

常文恩吃了草莓,拉着何跃想出去走走,他总在家待着,人都没精神了。何跃揽着他的肩膀回卧室让他换衣服,把常文恩脱的只剩一条内裤,离远了点打量,心想胖了吗?好像是胖了一点,他走过去摸了摸常文恩的腿,去衣柜里给他挑了套衣服,看他换好了,就带着他出门了。

何跃家离常文恩的家很近,他怕遇到任一盈或者常瀚,总要回头看,何跃问他在看什么呢,常文恩说:“怕碰到我爸,很尴尬。”

“尴尬什么啊?”何跃说:“你没做错事,你不用尴尬。”

常文恩没说话,又想吃冰激凌了,他去麦当劳打了个甜筒,何跃在一边跟着,结账的时候他从兜里掏钱,只有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拿了店员的找零往外走,何跃问他:“常文恩,我给你的钱呢?”

他自从自己赚钱了以后,每个月都要给常文恩转过去一些,多的几千,少的时候也要克扣自己一些凑个一千整数,常文恩说:“……交了一点学费。”

“你爸一直不给你学费吗?”何跃靠了一声,他捏着常文恩的肩膀让他转过来,“常文恩,是吗?”

他大一开学之前回家过一次,是常瀚叫他回去的,还是那句话,问他能不能和何跃分开,常文恩说不能,任一盈突然笑着说:“那你爸就不管你了。”

不管了,就是不管了,学费自己想办法,生活费也不给拿,逢年过节不要回家,爱去哪里去哪里,常文恩说:“无所谓,早就不让你管了。”

他起身就走,常瀚突然砸了个烟灰缸,任一盈忙着安抚常瀚,常文恩没有回头,心想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回家了。

何跃听完了已经愣了,他骂常文恩傻,“不给你钱你不会和我说啊?”

“你那个卡里有钱啊。”常文恩低头舔甜筒,“我用完了又把赚的钱存进去了,上学期开学我把钱给你了,然后交学费我的钱也不够了,和苏蔷他们借的钱,后来才慢慢还上的。”

“……”何跃说:“那你下学期怎么办?还和别人借?”

“我还存了一点点。”常文恩说:“没事,开学以后就有钱了。”

“常文恩,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再回答一次这个问题,你没钱了,怎么办?”

“你有没有钱,借我一点吧。”常文恩被甜筒冰的抖了一下,很乖觉地说:“谢谢你。”

何跃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说:“借你也行,晚上过来陪我睡一觉吧。”

“我这么值钱的吗?好几千呢。”常文恩咯吱咯吱地咬甜筒外面的脆皮,“那你等我去找你吧。”

何跃哎了一声,拉着他往前走,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和常文恩说:“我以后肯定会赚很多钱的,都给你花。”

常文恩笑嘻嘻的,把剩下的一点甜筒尖塞给他吃,“啊,知道了。”

那个年常文恩过得很开心,余春蜓给他包了个大红包,四口人吃过团年饭,余春蜓说:“你们不要急着回去睡觉,我有一点话想说。”

两个男孩子都严肃起来,余春蜓赶紧摆了摆手,“别那么紧张,就是聊聊天。”

“今年呢,大家都过得不容易。”余春蜓微微笑着说:“家里的生意出了一点问题,我也进了趟医院,咱们的一家之主,何先生,也跟着我操心受累,还有你们两个小朋友,也不容易,我是知道的。”

“那天何跃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们俩的事情,我后来越想,越觉得自己以前确实是有一点想不开了,你们俩在一起——”余春蜓看着常文恩,“没有对不起谁,也没有伤天害理的,感情也挺好的,是不是?我也不想管那么多了,日子还是你们过,你们俩好好的学习生活,不要吵架,放假了就抽时间回家来看看,恩恩呢,是个很好的孩子,我没什么好嘱咐的,就是这几年我看着越来越内向了,有心事要多和你何跃哥哥说,何跃呢,你年纪大一点,多照顾恩恩一点,总之好好的,不要吵架,我就放心了。”

何华寅听完了,笑着说:“挺好,领导讲话,你们把精神领会一下,总而言之,过去的日子有点难,但是以后肯定会更好,是吧?”

余春蜓笑着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几个人喝了杯里的酒,在烟花声中各自回了卧室休息,何跃今晚喝了酒,还不少,进了屋就抱着常文恩往床上倒,醉醺醺地蹭他,“来,亲一个。”

常文恩被何跃压的喘不过气来,伸手推开他,推不动,何跃笑的傻了吧唧,凑过来亲他的脸,把手伸进他衣服里乱摸,常文恩还没见过醉鬼何跃,啧了一声,想拉着他去洗个澡睡觉,可何跃突然起身往窗外看,脸被烟花晃的明暗斑驳,常文恩摸了摸他的脸,刚要说点什么,何跃就转过来,压着他说:“快点亲一个。”

“亲什么亲啊!”常文恩烦死了,“快去洗澡睡觉。”

“你怎么这么烦我啊?”何跃压在他身上,亲他光洁的脸和脖子,“爱不爱我?”

“爱你啊。”常文恩转过来,看何跃微微发红,依旧那样帅气的脸,“全世界最爱你。”

何跃笑了一会儿,突然醉晕了似的贴着他的耳朵絮叨,“常文恩,我真的特别喜欢你,咱们俩以后好好的,我不欺负你了,再也不让你伤心了,你也不要总躲着我,咱们俩一辈子都这样在一起,好不好?”

常文恩看着天花板,拍了拍他的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何跃抱一个布娃娃一样,压着他的肩膀让他缩在自己怀里,常文恩被盖住了半边身体,挣扎着露出脑袋来喘气,他的胳膊搭在何跃的脖子上,在他带一点酒味的絮叨声里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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