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随后尤问像是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到医生说再拿1000cc的血袋,梦到医生不断的扒开他的眼皮,让他很烦躁。

也梦到那天在花园里,侯琮说傅明川这个人根本不会爱人,说他小时候被陈积玉带着看过许多医生,说他自小到大和家里人包括父母的关系都很冷淡,说他不热衷于交朋友,也很嫌弃不必要的社交。

侯琮说傅明川这么多年活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无论遇到任何困难任何事,机器坏了,花很短的时间修一修就能继续使用。

所以他完全无法和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甚至恐惧排斥这种亲密距离。

他幼年期甚至还曾因为被迫与人建立亲密关系而有过短暂的暴力失控行为,直至陈积玉夫妇放弃强扭的亲子关系,傅明川的行为才得以改善。

长大后他这种冷心冷情的行为越发的明显,虽然他很好的学会了社会规则,严格控制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孝顺的儿子、和善的同学、开明的上司,但陈积玉从未对他放下心来。

成年后,只有在工作时傅明川才像个正常人。

但在人后,傅明川表现得越发的孤冷,拒绝所有没必要的交际,仅维持着小圈子里几个人的社交友谊,但回到家后完全从所谓“朋友”的氛围中抽离,从不谈起朋友,仿佛没这些人、这回事。

直到尤问的出现。

尤问是不一样的,一直是不一样的。

他像个小尾巴,不允许傅明川逃避,强行入侵傅明川的亲密距离,傅明川有一些时候会感到痛苦,但他每次也都是口头警告,拿尤问毫无办法。

傅明川就像一座不完美的雕塑,这几年尤问一直拿着斧锤和尖刀对他敲敲砸砸,直至尖刀向着心脏,将他巩固起来的城防一点点敲碎,让他学会了将自己粉碎重塑,也学会了去珍惜和爱护。

*

再醒来已经是一天之后,尤问睁开眼将四处看了看,才有了一点回到人间的感觉。

傅明川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小憩,尤问刚一发出动静他就醒了,站起身还未靠近,就听尤问说:“我没事。”

傅明川将靠枕垫到他身后,说:“我喊医生来。”

很快有三个医生领着两个护士走进来,对着尤问一通检查,然后和傅明川详细地沟通了一番,尤问在一旁听着,大概听懂了医生的意思,好好养着就没事。

医生走后尤问主动安慰傅明川:“我觉得挺好的,你不要担心。”

傅明川在他床边坐下,很亲密的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又轻又温柔的问他:“昨天一个人是不是很害怕?”

尤问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傅明川说的是他翻车的事情,他轻声说:“有一点。”

傅明川很想回到昨天,坐进尤问的车子里,在车子出事的时候抱住他,让他不要害怕:“昨天没来得及说,我和阮景从来没有过什么,除了做过一阵子同学,只有最近一个合作上联系比较多。”

“我知道,”尤问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些,“我昨天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没误会你,所以你不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昨天只是个意外。”

“也是因为看到那个视频才发生的意外,所以多少还是有点关系的。”傅明川并不想辩解,但是他又怕尤问不清楚,给他安罪名:“有那么多人误会,肯定是我做的不妥当,以后我不会再做会让人误会的事情了。”

“我真的没误会。”尤问看着傅明川的眼睛,“如果你真的喜欢阮景,他不会在我面前这么嚣张,他一看就不是被人偏爱的那个人。”

“那是为什么?”傅明川还是没明白,也不愿意回忆尤问昨天那个眼神,分明就是“算了”的那种眼神。

尤问昨天想着就这样算了,今天却还是和傅明川解释:“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说着他笑了下:“或许你现在也有一些喜欢我,可越是这样,我越发现我们不合适。”

傅明川逐字分析着尤问的话和他的表情:“哪里不合适。”

不合适的地方太多,尤问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举例:“我只说一件事吧,那次你带我去聖庭,我第一次知道你还有一个家,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都住在自己家里。”

顿了下,尤问又说:“这个家你朋友都知道,我却不知道,我好像一直在你的生活之外。”

“包括你说很多人误会你和阮景在一起,也是因为你从不带我进你的生活圈,根本让人无从误会。”

“我们两个一直都是两条平行线,是我太喜欢你,所以一直试图朝你跑,可就算有交汇点,也很快会错开。”

所以尤问在意的从来都不是阮景,只是生活里的所有的细节都在向他表明傅明川从头到尾没把他归入他的生活圈,世上哪有这样爱人的方式呢。

最最让他恐惧又无法对傅明川说出口的是,阮景认识傅明川十年,傅明川却直到前天都不知道阮景喜欢他。

傅明川根本不会爱人,他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毫无所知。

可尤问付出的爱,却是必须要得到回报的。

爱一个永远不会回应你的人,真的太痛苦了。

那天在公交亭认识到这个一直被自己试图掩盖的真相,他恨不得当时就去死算了。

死了就不用再面对这些真相,不用面对他曾经对傅明川近似残忍屠杀的种种行为。

他觉得很痛,为自己,也为傅明川——

后面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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