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时隔多年,他还是自私得让我惊叹

“你要去哪儿?”宋谧直视着前方。

“回公司吧。”晏清河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没有抬头。

“……公司?”宋谧有些迷茫地重复了一次,他第一次从晏清河口中听闻这件事。

自从车祸之后,晏清河就一直没回去过,助理会定时将重要文件送过来,因此听见对方用“回”这个词的,宋谧顿时产生了一种超出日常的错位感。

他没有忘记晏清河也有自己的事业,只是他太习惯这种对方对他有所依赖的感觉。被需要的感觉给了他强烈的安全感——毕竟,如果晏清河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如日中天的s级alpha,他还会选择自己吗?

答案不言而喻。

下一秒,宋谧因为自己这样近乎于恶毒的庆幸感觉到愧疚起来。

“嗯,回公司。”晏清河重复道。

宋谧没再说话,把晏清河送回晏氏的时候,看见对方下车的动作,他本想询问晏清河是否需要自己的接送,但又想起自己缺席的理由是工作繁忙,于是讷讷地住了口。

工作繁忙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再随行接送的,更何况晏总根本不缺司机。

到楼下的时候,晏清河给了他一张晏氏的工牌,挂绳是粉红色的。

“公司规章制度必须要遵守,不过你可以刷脸卡。”晏清河不紧不慢的语速似乎意有所指,他的指尖在拿卡面虚虚点了一下,落在职位一栏“家属”二字上,他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宋总特制工牌,仅此一张。”

开车回程的时候宋谧忍不住把手里的工牌拿出来看了一眼,浅粉色的缎带有明亮柔和的闪光,那光明亮又灼热,几乎将宋谧点燃。

宋谧竭力平复超速的心跳,把车开回了墓园,他沿着自己曾经行进过的路径搜寻了一圈,并没有看见那张首饰店的凭证。

之前首饰店工作人员也明确表示过,凭证丢失也没有关系,可以用身份证明领取。

可是宋谧还是回到家里和公司,找了一圈又一圈。那张凭证也没有那么重要,至少它不影响结果,可是它也没有那么不重要,那是宋谧对自己隐秘的嘉奖。

定下这对戒指的那一天,晏清河收下了自己的花束。

宋谧开车去了首饰店,询问定制戒指的进度,再一次获得了没有凭证也可以领取戒指的答复,心中却始终难以轻松起来。一张纸的重量轻飘飘地压在宋谧的心上,让他难以控制的沉重起来。)

他穿行在商业街,特色各异的商铺在他眼中显得并无不同,距离和秦瑜约定的晚餐时间还有半小时,宋谧又再一次焦虑起来,他甚至没有想好要怎么和秦瑜坦白。

毕竟按照秦瑜对晏清河的不喜,要是他知道真相后,宋谧不仅得不到祝福,甚至有可能被绑到民政局强制离婚。

秦瑜对晏清河的厌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宋谧。

宋谧的一生的每一步都走得又快又稳,一条路笔直向前,其中唯一驻足点是晏清河。

晏清河喜欢的矿泉水只有市中心的进口百货有卖,每次看到宋谧前往市中心,秦瑜脸总是把脸拉得很长,放下手中的事情陪他一同前往。

“这种情绪很微妙吧。”那天陪着宋谧去买水的时候,秦瑜坐在旁边,把汽水的吸管咬得扁扁的,“我不是爱惜东西的人,但是当有人当着我的面把我舍不得攀摘的花随意拿走,玩了玩,然后丢在地上,你觉得我会高兴吗?”

说完之后,他把宋谧买的水拧开喝了一口,然后从自己包里拿出一瓶一样的递给宋谧:“拿这瓶给他。”

他把剩下的半瓶水全部倒在街边,看着澄澈的液体顺着街沿流浑浊不堪地流进排水口,捏扁了空掉的瓶子,嗤笑一声:“矫情。”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把它抛进垃圾桶,宋谧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脸上的表情。

宋谧脑子里一团乱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某家男装店里,服务人员看他驻足凝神的模样,小心地询问他需要什么颜色的领带。

他正对面的是一面墙,墙面上陈列了各色领带,宋谧却一眼看见了那条粉红色的——它和晏清河赠与的工牌挂绳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这条,劳烦给我包起来。”他毫不犹豫地划了卡,第一次买一根这样昂贵的领带。

宋谧把领带和工牌放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藏进轿车后备箱之后才前往约定的餐厅,他还在门口的时候看见秦瑜早就坐在那里等候了。

秦瑜喜欢日料,并且不喜欢包间,他享受那种居酒屋一样的氛围。他穿了一件质感柔软的白色无袖背心,支着雪白细长的手臂抬头看菜单,周围已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打量他。

他点了几个菜,回头看见宋谧站在门口的身影,于是露出一个烂灿的笑容:“等你好久了,快坐。”

“点菜了吗?”宋谧解开西装衣扣,将外套放在一旁。

“都是你爱吃的。”他笑了笑,从一盘推过来一碗其他店里外带的红糖冰粉,“你肯定开了车来的,所以我没点清酒。”

按照往常的惯例,秦瑜今晚上会吃完晚餐后和宋谧一起散步,然后先去清吧喝酒,再去某个club坐到半夜,最后住在宋谧家里。

以往的每一次聚会都是如此,宋谧会为了陪他提前加班处理完工作,甚至早在小公寓购买之初,侧卧的风格设计和家具选择都征求过秦瑜的意见。

宋谧的家里永远会为秦瑜留下一个房间,可是今夜他却不能够让秦瑜住在家里。

“怎么了?”秦瑜出声询问。

宋谧拿着汤匙在碗里搅动,过了一会儿才说:“有点热,没什么。”

宋谧不是话多的人,骨鲠在喉便更不敢多说,好在秦瑜足够健谈,他只需要随声附和便可以让对话继续下去。

“宋谧,你有心事。”秦瑜停下来,用日式筷子细细的尖端指着被挤了太多芥末的酱油碟,“你以前不吃芥末的。”

宋谧把手握上的刺身放进碟子里面,抿了抿嘴唇:“现在吃了。”

秦瑜却露出了然的神情,戏谑道:“不靠吃药度过高热期的人,果然不一样。”

宋谧思考了两秒:“也……就那样。”

其实都还一样。

秦瑜好整以暇,盯着宋谧,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展开说说。”

宋谧思考半晌,刚理了个开头,却被秦瑜手机铃声打断。

秦瑜的手机在二人桌子中间抖动着,来电显示是“肖医生”。

宋谧皱眉:“你生病了吗?”

秦瑜接起电话:“男友预备役罢了。”

他接起来随意的说了两句便挂断,刚准备侧过头继续盘问宋谧,手机又响了起来。

“好烦。”秦瑜难得皱起眉头,宋谧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变成了“宋侦探”。

“也是预备役?”宋谧挑眉。

秦瑜以前读书的时候喜欢把人按照学号或者职称备注,通讯录里没有名字只有姓氏的人都是可能发展的约会对象。没想到这个习惯这么多年一直延续下来。

“不,这个是单纯过夜。”秦瑜起身,走出店门接电话。

宋谧舒了一口气,对秦瑜素未谋面的男友预备役和单纯过夜对象生出一股由衷的感激之情。

接完电话回来,秦瑜皱着眉头,略微有些抱歉地对宋谧道:“今晚上我不能去你那边了。”

他扬了扬手机:“等下我们喝完酒我直接去他家里。”

宋谧把清酒倒满他的酒杯:“没事,我等他到了接过你再走。”

秦瑜喝完酒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脸上飞起来淡淡的红色,在日料屋暖黄色的灯光下,他一双杏眼亮得惊人,又深深地看了宋谧一会儿。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晏清河?”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起,紧接着他把酒杯倒满,却并不好奇宋谧对这个问题的回答,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自私得让我惊叹。”

他脸上讽刺的笑容和从前重叠起来,宋谧的指尖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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