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外篇3
赤裸身体趴在床上的人，皱起眉头，看着陌生的空间。晕呼呼的脑子还没来得及推敲出自己究竟在哪，从房间门口飘来的食物香气
，就已霸占他的思考，用鼻子对着香气飘来的方向嗅了嗅，裹着棉被离开双
人床，走进传来锅键翻炒声的厨房。站在瓦斯炉前的男人，有着让同性都会
羡慕的结实身材，然而线条优美的背部，却有着好几道的抓痕。余真轩默默走到那个人的背后，伸出手，以指尖轻轻碰触抓痕上已经干掉的
血迹，然后缩回手，用力拠打自己的脑袋。「停手！」冷冷的语气透着即将生气的前兆，站在后面的人吓了一跳，放下捶打脑袋的
手，把手乖乖地落回身侧，低头道歉。「对不起……」裴守一抬手指着窗台的方向，说：「去那边坐着，早餐马上就好。」「喔。」余真轩像只听话的小狗，走到窗台前的餐桌旁，却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裹
着棉被缩在椅子和墙壁的夹角。安静、不吵不闹地，看着另一个人把做好的
早餐，从厨房端到桌上。「吃吧。」「不用，我没关系。」「随便你。」男人拉开椅子，坐在餐桌旁，自顾自地吃着热腾腾的三明治和沙拉。另一个
人也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用大大的眼睛，看着裴守一的每个表情，每个动
作。一会儿后，裴守一吃完自己那份早餐，也不管对方吃或不吃，拿着餐盘起身
走回厨房。起身时，椅脚摩擦地板发出的声响，让余真轩整个人弹了一下，
立刻从角落站裴守一拿盘子去厨房，他就跟去厨房」裴守一去浴室洗脸，他
就站在门口等待」裴守一去阳台收回晾在外面的衣服，他也—「你够了没？」裴守一皱着眉头，伸手揪住男孩围在身上的棉被，说：「我
把你带回来，不是要你跟小狗一样追着我跑。」「可是……我怕你会消失……」颤抖的声音刚说出这句话，没没等对方开口「就算消失也没关系，我会继续找你，反正孩子气又不合逻辑的言论，让裴
守一有点生于是揪着棉被，把男孩拉到自己面前，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我说了，这一次，换我找你。」「换你，找我……」余真轩仰头看着男人的脸，喃喃重复对方的话。裴守一难得露出尴尬的表情，说：都怪高仕德那小子，某天晚上不但害他
从那天后，看见高仕德那张脸「真的吗？」从没被幸福眷顾的孩子，觉得
突然降临在身上的东西，陌生得让他害怕害怕终于得到的一切，只是他做过的好多好多梦境中的一个，醒来后，就会
消失不见「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裴守一看着明明二十九岁「痛！」余真轩点点头，皱起眉头昨天他被这个人紧紧抱住昨晚的画虽然，除「知道害低头，问「嗯……」，立刻换下紧张的表情，堆起灿烂的笑容，扬起嘴角假装没事地说。我还年
轻，就算要再找你一气，可更多的，却是心疼。，重复自起来，跟在裴守一的后面，十二年后我也才四十一岁，可以的，还有力气喜欢你。」在刘秉伟跟石哲宇求婚的那天晩上，在众人逐渐散去后，对余真轩做出的承诺。「既然我们已经成为『这样「好心」把余真轩灌醉，还，就忍不住动手巴他脑袋。的关系』「贴心」，你什么都地把他送到自不必做己的门，不必躲在角落观察我是高兴还是生口，顺便在知道自己把余真轩给吃掉后，「用心」提醒他既然都酒后乱性气、不必勉强挤出的笑容讨好我，更必害怕我会扔下你。」，就得负责到底。关系？」，却还活得像个孩子的余真轩，扬起嘴角，坏心眼地问：「，接吻、然后还……，亚斯伯格症带给他的是社交困难、是兴趣狭窄、是注意力面突然闪过脑海了裴守一以外，他没有跟任何人发展成这样的关系。羞了？」着耳朵快速变红的人。屁股痛不集中不痛？」、是情绪控制能力差，但不表示已经快三十岁的他，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余真轩涨红着脸，咬着嘴脣轻轻点头，却被对方的手指卡入牙齿和牙齿之间
，阻止他虐待自己的嘴巴。「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富有磁性的嗓音，贴着另一个人烫红的耳廓，问。「不可以打人，不可以骂脏话，不可以乱发脾气，还有，不可以伤害自己。」乖学生抬起头，看着他最喜欢也最崇拜的人，像是回答老师在课堂上的提问
一样，认真作答。裴守一抽出卡在牙齿间的手指，宠溺地用指尖点了点男孩的嘴脣，警告：「
把嘴脣咬流血，也是伤害自己的行为，所以记住了，以后都不许这么做。」「记住了。」余真轩从棉被下探出右手，敲了敲右边的太阳穴，表示自己一旦记住就不会
忘记。当年，是裴守一在帮他做课后辅导时，发现他在程式设计上极有天分，不但
找来书籍让他自学程式语言，还特别帮他补习英文，让他能不用依靠翻译，
直接透过网路旁听外国知名学校的相关课后来，他靠着奖学金升上大学，又半工半读地完成大学学业，只因这个人对
他说过，念书，能让他靠着设计程式找到稳定的工作。再后来，他顺利进入华磬科技，凭藉实力从一介新进职员，在不到八个月的
时间破格升为带领团队的技术长。第一次，大家都夸他厉害。第一次，旁边的人看到他古怪的行为不会取笑他。而他，也的确成为裴守一说的，凭藉在资讯安全领域的强项，拥有稳定的工
作、稳定的收入，即使只有一个人，也能活得下去。裴守一看着男孩的脸，握住他探出棉被的右手，认真地说：「余真轩，你高
兴的时候，我不懂你的喜悦」你难过的时候，我感受不到」你孤单的时候，
我甚至不会察觉……」停顿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开口。「即使这样，你还想和我一起生活吗？」「想！」男孩仰头看着身材高大的男人，兴奋回应。「可是我……无法参与你的喜怒哀乐。」「你不必参与我的喜怒哀乐，我高兴的时候，会告诉你我很高兴」我难过的
时候，会跟你说我难过了“至于当我觉得孤军的时候，我会主动走向你，抱
住你，这样，就不孤单了。」余真轩含着泪水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后打开裹在身上的棉被，紧紧包住自己
和裴守一。「你什么都不必做，因为你已经给我很多很多，只要能在你身边，我可以什
么都不要。你说过，我们不是缺角的圆遇上失落的一角，而是两个残破不堪
，注定只能孤独滚动的圆。裴守一，我告诉你，不是的。我们不是缺角，也不是圆，你跟我，是成对的『互补色』，当我们组合在一
起的时候，就会相互抵消。只不过抵销后不是灰阶的色白色或黑色，而是最
温暖，也最幸福的色彩。」裴守一看着余真轩的笑容，也跟着露出微笑。曾经，他努力学习正常人的情感，隐藏自己的情感障碍症，透过模仿，做出
「正常人」该有的反应。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你不必努力体会正常人的情绪，因为我感受到什么，
都会直接地告诉你。你不必努力走来，因为我会主动走向你。你不必努力隐藏情感障碍症，因为我也没比你好到哪去，雏鸟情节、偏执症
、亚斯伯格症、轻度抑郁加自残倾向……比你还麻烦呢！「刚刚没吃东西，饿吗？」裴守一弯下腰，在另一个人的额头，印上他的吻。「不饿。」「真的不先吃点东西？因为你如果不吃的话，接下来就只能吃宵夜了。」「为什—」询问的最后一个字，消失在裴守一的脣瓣。然后连人带棉被地抱起余真轩，走回他才刚刚离开的房间，用脚尖关上房门
，走向凌乱的双人床，把害羞的人放在属于他们的双人床。然后掀开裹在对方身上的棉被，露出白晳的皮肤，和敏感处鲜明的吻痕，吻
着男孩柔软的嘴脣，再次将自己覆上那身躯。再一次，让自己十二年前不小心捡到的，眼神中充满不安的小浪浪，发出可
爱又好听的声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