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

宁连城答应一声,坐到母亲身边,“她呢?”

“在楼上,晚饭后在花园里散了会儿步,刚上去没多久。”

噢了一声,扯开领带,“今天没什么吧?”

“吐了一天呢,吃什么吐什么,哎哟我当时怀你们两个的时候也没这么大反应,眼见着那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人却越来越瘦,真让我担心。”阮新琴看了眼楼上,女人怀孩子真是遭罪啊。

宁连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医生也说了,这是个人体质问题,过几月就好了,可他见不得她那样辛苦,脸瘦得就剩巴掌大了。

阮新琴拍拍儿子,“别太担心了,我都看着呢,我看这几天你精神也不好啊,当点儿心,她还要你顾着呢。”

他揉揉眉心,最近睡眠不足,头疼,精神哪能好得起来,他是被她吓着了,一有风吹草动就心跳加快,生怕再出点什么事,那可真要了他的老命了。

半夜里她哼一声他都能惊醒,醒来就瞅着她看半天,看没什么动静才浅浅睡过去,时间长了身体还真受不了。有时甚至后悔不该让她那么早有孩子,看把人都折腾成什么样了。

起身,“我上去看看,妈你也早点睡吧。”

家里的张阿姨刚好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托盘,“连城回来啦?正好,把这汤端上去给青树吧。”

他接过来,阿姨煲的鸡汤,味道挺香,希望她能多喝点。

上楼刚推开门没看见人,听见浴室里有声音,他放下托盘走过去,看见她正抱着马桶吐,刚缓了一下想起身又埋头一阵干呕。

宁连城走过去,蹲下,手轻轻在她背上拍着,“好点了吗?”

青树呕了一阵,终于停下来,快虚脱一般,借着他半抱起自己的力缓缓站起来,打开水龙头盛了半杯水嗽口,又洗了下脸,才有气无力地说,“我要死了。”

他近来最忌讳这种话,冷着脸斥她,“瞎说什么,过来喝点汤。”

青树叹气,“不喝了吧,喝多少吐多少。”

他直接把她抱起来,“吐了再喝。”放到床上躺着,把汤碗端过来,“阿姨做得很清淡了,来,喝点。”

青树接过去,闻见那香味,胃里又些不舒服,头往一边偏,宁连城看她那个样子,皱着眉,“还是受不了这味?”

“嗯。”

“多少喝点,慢慢喝……别想着味道。”

她叹了口气,不想着味道那味道就不存在吗?不过肚子里早被吐空了,确实有些难受,她低着头小口喝着,其实阿姨已经很照顾她现在的口味了,她现在闻不得腥闻,阿姨着想着法子去掉这些味,总不能受不了就不吃不喝,那营养那里跟得上。

“肉也吃点。”

青树挑了块最小的,吃下去见没什么反应,便多吃了两块,大概真的饿了,最后一整碗都下了肚。

“还要吗?”他见碗都空了,心里倒底安定了些。

青树摇摇头,把碗递给他,闭着眼靠在床头。

宁连城见她蔫蔫的样子,低声问,“还难受?”

青树嗯一声,过一会儿睁开眼,发现他还在看着她,那眼睛里有她不愿细想的东西,不由低下头,“……你今天回来挺早。”

他都看在眼里,低下头去亲她,“这不是想你吗。”大手伸到她腹部,缓缓抚着,“女儿今天乖不乖?”

青树问他,“你怎么知道是女儿?”孕期刚三个多月,照理胎儿的性别能查出来了,可是由于她前阵子遭了罪,宝宝险些没保住,身子比别的孕妇要虚弱些,肚子里的宝宝发育也别人家慢些。

“当然是女儿。”坐下来搂住她,“我希望是女儿,像你。”

她开始想象宝宝有一张什么样的面孔,如果真的是女儿的话,会像她吗?“我有什么好的……”自己太弱,总过着别人的日子,女儿像她,不好。

“怎么不好,否则我也不会……”他不知怎的没说下去,只是伸指抚抚她垂在额前的刘海,“生个女儿,招人疼。”

“那……”青树想说,如果是男孩的话怎么办,可是话才刚开了头,胃里忽然一阵翻滚,她赶紧挣开他,捂着嘴往卫生间跑去。

“你慢点!”他跟在她后面,又抱着马桶吐了个天翻地覆,刚刚吃下去的全倒出来了。

青树吐得眼泪都流出来,最后胃里什么都不剩下,还在那干呕着,这种情形近来常见,她在医院养了一个月,那时还好好的,出院后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呆在家里,便把她带回老宅,青树也知道轻重,自己这个状况没准什么时候又能出点事,回来好歹有人照应着。

这个孩子……并不在她意料之中,甚至差一点就没了,可最后还是救了回来,不过一个小小的胚胎,娇弱得自然界任何一点危险都能让它马上消失,自己流了那么多的血,还是保住了,阮新琴说过,是孩子和父母的缘份重,分不开。

她听了潸然泪下。

她有孩子了,她要做母亲了。

父亲,竟然是他,可是,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他显然十分喜欢并且期待这个孩子。

那时她在病床上刚醒来,身上还有些沉闷和钝痛,没睁开眼睛,一时之间不知自己在现实还是梦境,腹上有手在轻轻地摩挲,那触感十分熟悉,伴随着低语,究竟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楚,只觉得十分温柔,其实……他近来对她确实好得有些过头。

是因为孩子吗?

还是……他早就知道了孩子的存在?

被拉进手术室急救时,她曾模糊醒来一次,听见有医生在讨论,该怎样才能保住胎儿。她听见他在外面困兽一般地叫,从未听过那样的声音,夹缠着惊惶和心痛。

他,在乎她吗?

来不及细想,又坠入黑暗之中。

醒来直到现在她也没问他是否早就知道她怀孕了,否则不会在□时小心又小心,知道了……又能怎样呢?这个孩子,总归是不能不要的。

出院后她曾到以前住的小区里收拾东西,原本收在床头柜里的避孕药已经不见了,她不能不起疑,回想着他近期反常的表现,性事结束后仍霸着她不放的习惯,还有自己起床后总淌下来的他的□,他……早有预谋。

其实,没必要这样。

她既然嫁了他,为他生儿育女是应该的,虽然自己不愿意这么早就有孩子,可是不可避免的,她和他之间的牵扯是越来越深了,深到……他们共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男女之间,还有什么,会比孕育一个流淌着双方血液的后代来得更深的牵绊呢?

她认命,早就认命了,知道有了这个孩子时,先是惊慌,所以想到医院查个究竟,还没想好如果真的怀孕了她该怎么办,自己就先出状况了,孩子差点就没了。

那天,他见她睁眼,第一句话就是,“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青树,我们有孩子了。”声音又低又哑,精神也不好,他其实十分注重外在,一向光鲜华贵,气质甚至可以说是奢侈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细密地亲吻,胡子拉渣,刺进她手心里一阵琐碎的疼痛。

她有孩子了。

伸手去摸着依旧平坦的腹部,碰上他的手,然后被反握住,她缓缓闭上眼。

再次醒来后,她异常配合,医生说有什么事该注意,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都记在心上。

即使出了院自己便开始孕吐,也没有过任何抱怨,反而是他,似乎见不得她这个样子。

“地上凉。”宁连城看她吐完就坐在那儿,拉青树起来,她摇头,“再等一会儿。”

果然,又是一阵干呕。

嘴里一阵苦涩,莫不是胆汁都出来的?青树撑着马桶站起来,脸色苍白,见他眉头皱得死紧, “你不要每次一见我吐都这样,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

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你受苦了,青儿,你受苦了,宝贝,宝贝……”大手不断抚着她的背,青树贴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推他,“快洗洗睡吧。”

他松开她,青树把他的换洗衣物拿出来,递到他手上,自己转身去刷牙。

洗漱好后便上了床,一会儿他也清理好自己,见她手上拿着杂志,“看什么呢?”又想到刚刚吐了那么一通,“饿不饿?我下去……”

青树拉着他,摇头,“什么也吃不下。”

他叹口气,把她抱到怀里,背靠着他,“怎么办呢?”声音里竟有些无力,他可以轻轻松松管理那么大的企业,可是对自家女人的孕吐反应却无计可施。

缓缓抚着她的小腹,“宝宝不听话,这么折腾妈妈,该打。”

青树不乐意,把他手推开,“你不要吓宝宝。”

他笑,低头亲她,“瞧这小妈妈当的。”

她被他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闷头看着手上的育婴杂志,他也和她一起看着,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小孩说,“我女儿肯定比她漂亮。”

青树看了一眼,居然也嗯了一声,他乐,又一顿好亲,青树歪头让着,“别闹……”

宁连城伸手抽走她手里的杂志,“看久了不好,没事偶尔看看,陪我说会话,”去捏她软绵绵的小手,“今天有点累。”

“怎么了?”

“公司事太多,觉得都没什么时间陪你了。”

“……没关系的。”

“我觉得有关系,是不是该把事情放下放放了……”他像是和她说着,又像自言自语,不过公司的事情她不懂,所以也不插嘴。

他搂着她想了一会儿,鼻息里都是清淡的香气,神思便有些松动,细细索索地亲她的脖子,“好香。”手也伸进衣服里揉着那两团娇软,呼息渐渐重了,她伸手拦着,他渐渐隐忍下来,低叹一声,“什么时候才能……小乖,你快点好起来,快点。”

青树缩在他怀里闷不坑声地靠着,他搂着她躺下,关灯。

闭上眼,他很不好受吧?把自己圈得死紧,偏偏又得顾忌着她的身子,她推推他,“要不,我……我去客房睡。”

“说什么傻话,”把她的手搭到自己腰上,“睡吧。”

屋里静了半天,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往身下移着,“要不然,你用手……”

青树火速抽回手,翻个身背过他。

他却存心叫她难堪,身贴从后面贴过来。手指点在她唇上轻揉,“嘴?”

“你……你再这样……”她说不出话来,在性事上她一向被动,用手或嘴……简直想都不要想。

他见她情绪激动,忙安抚,“好了,不愿意就算了。”

怀里的人依然僵硬,不由叹口气,“吓你的。”

吓她的?那抵在她后面那又热又硬的东西是什么?也是吓她的?青树默不作声。

接下来一个多星期他特别忙,总是很晚回来,有时她模模糊糊觉得身边有人躺下,有时早上起来才看到枕边睡了人,她不太过问他的事,可是有时候也难免说一下,怎么这么忙,少喝点酒,你是不是累了等等诸如此类的话,但凡她说了,问了,他心情总是很好,再倦乏也要抱她半天,有时什么都不说,有时狠命地亲吻。

不过等他终于闲下来青树却不习惯起来,本来她一个人好好的,现在却多了他跟前跟后,青树常问,“你都几天没上班了?”

他跟她说现在公司权力下放,宁家几个小辈能力也是不错的,该让他们放开手脚发展一下了,他想专心陪她,陪宝宝。

青树不解,“可你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你不是总裁吗?公司没有领导人,怎么可以?”

宁连城抱着她笑,“你是担心我把公司搞垮养不了你吗?”

随便他怎么想吧,她只是……她其实只是想一个人多呆会儿。

和他几个朋友聚会的时候他们还稍微谈了这事,阿军满脸的不赞同,“小心养肥了他们生反骨。”

宁连城面不改色,“我能捧他们上位,自然也能叫他们哪来回哪去。”

周明耀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两个女人,正逗着阿军的儿子,回头看宁连城和阿军,“我看你们都脑子有问题,为个女人,至于么,搁那又不能跑哪去,还非得天天看着。阿军,不是我说你,以前你不出去是因为安歌怀孕了,想多陪陪她,现在孩子都生下了,还天天死赖着家里不出去,你那窝里都快造反了还笑嘻嘻的,你还笑!”

阿军脚伸上茶几,整个人舒展着仰在沙发上,“老周我跟你没话说,我想连城应该能了解。”

宁连城转头看了眼那自家那位,但笑不语。

孟浩一直闷着头坐那,看这两人这般恶心人,直摇头,“祸水祸水。”

“你懂什么!人生最大的乐趣莫过于美妻娇儿双拥在怀……”阿军晃着腿慨叹。

“齐小军,茶几刚擦完!”安歌尖着声音往这边吼过来,阿军尴尬地放下腿坐好,这女人真不给他面子。

“美妻娇儿噢……”周明耀和孟浩一齐冷笑。

“咳……这个,女人产后都有些抑郁的,过阵子就好了。”阿军不自在地解释。

宁连城却当了真,“哦?怎么个抑郁法?”自家那个本来性子就闷,再抑郁一下,还不折腾死他?

“……就脾气莫名暴躁,蛮不讲理,有时候甚至不可理喻……得时时哄着,稍不顺心就抱着儿子闹出走,唉,作死了……”

宁连城想象青树“脾气莫名暴躁,蛮不讲理,有时候甚至不可理喻”样子,居然笑出来,“我倒希望她能那样。”

在座的三个男人一齐吃惊地瞪他,又转头看看青树,心里都在疑惑,这小子有病吧?

青树一时间犹如芒刺在背,回头看了一下,见几人都在看她,走过来问他们,“怎么了?酒水不够?”

宁连城拉她坐下,“站那么久不累啊。”

青树摇头,向阿军笑着,“弟弟蛮可爱。”她是南方人,家乡把小小男孩子都叫做“弟弟”,他们几个都是知道的。

阿军一听儿子被夸,立马骄傲地谦虚,“还行还行,小家伙别的还看不出,就有一点还能说说,帅,可爱,虎头虎脑的,脑子也灵光,像我,还……”

安歌抱着儿子走过来,一脸受不了,“行了行了,看把你得瑟的,这‘一点’内容还挺多啊?还不怕人笑话,都三个月了,前天才会张嘴笑,还脑子灵光呢!”

“那是我儿子气质冷酷!”

青树看两人斗嘴,听连城说过,安歌和阿军从小就认识,吵了快三十年,一直都这样的,感情是越吵越好。

宁连城见她嘴角含笑,长臂圈上她的腰,大手轻轻抚着已经圆起来的肚子,掌下轻轻一动,他讶异,“以前怎么哄她动动都不动,今天倒愿意了?”

“谁叫你老吓她,她在我这里天天动得可凶了。”只可惜他一靠过来宝宝就跟知道似的,立马安安份份地窝在母亲的子宫里扮乖巧,自从能感觉到胎动以来,他真正摸到宝宝小动作的次数五个指头能数得过来。

安歌听到他们谈话,问青树,“青树,现在还吐吗?”

“已经好很多了,现在就是闻见腥味有点受不了,已经不怎么吐了,早上起来还是有点。”要不是这样,宁连城也不会带她出来透透气,上次到安歌家,基本没说什么话,一直耗在卫生间干呕了。

“嗯,那估计快结束了,我那时吐了整整三个月,瘦得一把骨头,可是后来又肥得像猪。”

周明耀和孟浩听着这些孕妇经直发麻,对视一眼,真是受不了——旁边那两男人还一别副兴趣盎然作聆听状。

他们晚上没留在安歌家晚餐,各自开了车回去。

回到老宅时,阮新琴正抱着电话讲着,看他们进门,对那边说,“你哥和青树回来了,我们准备晚餐了,等会儿妈再打给你。”

挂了电话就招呼家里的阿姨收拾一下上菜。

宁军没在家,餐桌上三个人各自慢慢吃着,阮新琴突然对儿子说,“你妹说不想读书了,直嚷着要回来,我看家里也确实冷清了些,连城,你觉得……”

宁连城正夹菜给青树,顿了一下,把菜放到她碗里,慢慢说,“她就小孩儿心性,当时也是她死活要走的,”看了眼青树,“……先让她把书读完。”

青树缓缓喝着汤,公婆对她们之间的事情应该是有数的,否则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其实没有必要,她从来不表达什么意见,因为她根本无意左右他的想法。

说起来,他们家对待媳妇算是很好的,她入门以来从没遇过什么婆媳问题,婆婆自身性格爽快是其一,另外她自己也不是喜欢斗气的人,相处下来可以说是愉快的,也许,唯一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就是所谓的姑嫂问题吧。

阮新琴曾明言暗语轻轻提过几次,大意是希望一家子和睦相处,她装作不知道。

晚上就寝时他还是说了,“青树,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始终要回来的,在外飘着,爸妈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青树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哦一声。

他们,似乎都忘了一个人,纪远东,纪远东愿意回来吗?

他若不愿意,她会抛下丈夫,独自回国吗?为什么?

又或者,宁连城真有那么大的神通,能左右得了纪远东的去留?

他的手去揉她眉心,“别胡思乱想,青树……我不会,不会再伤害你了。”

她叹口气,拿下他的手,自己贴进他怀里,“别说了,连城。我只说一次……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嫁给你了,还……有了你的孩子,我能怎样呢,只希望……只希望你疼惜我,还有孩子,连城,我……既然跟了你,就不会再有其他想法,如果,你仍然怀疑,我也没有办法……”

他抱着她,她说了自己一直想听的,等于在变相地承诺自己永不会离开,可是,却没有说出自己最想听的,她的人跟了他,她的心呢?跟的是谁?

寥寥数语,让他忽悲忽喜。

这一次算是青次第一次向他说出心里的话,以往他只迫着她接受她,迫着她交出感情坦露一切,而她总深深藏着,不管他用什么手段逼她的身体驯服,可心总被藏着,他不懂她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她明明就是个简单的女孩子,可她的想法他猜不透,看不清。

这一次,她说,有了他的孩子,人也跟了他,她能怎么样呢?

她能怎么样呢?偏偏这么委屈。

既然已经这样了,什么都被他占了,那么,再把心也交给他吧!

她说,希望他疼惜她,疼惜他和她的孩子,傻丫头,他还不够疼她吗?

不疼她的话,妹妹早被接回来了,哪需要三番两次打电话求自己的母亲说话,至于那个纪远东,对付他的手段多得很。

怀孕第七个月时,青树的身子已经很重了,有时照镜子,她会觉得自己像只大蜘蛛,细手细腿的却挺了滚圆的肚子,宝宝长得飞快,前期发育都被别人家的胎儿慢,她常担心,他应该也有过担心,却总安慰她,说没事的,咱们的乖女儿是疼妈妈,怕一下子长起来把妈妈肚子撑坏了,得慢慢来,可明明有些夜里,她浑沌转醒,总能听到他低沉的叹息,手缓缓摸着她的腹部,他,也担心的。

还好如他安慰她的,果真慢慢来,只是后来又长得太快,总觉得一觉醒来后肚子就会沉一些,但心里到底安定了,宝宝长得快,说明她健康呀。

对,是她,宝宝是个女孩,被他猜对了。

都说父亲和女儿最亲,她想,这话她以前不信,因为自己和父亲的关系实在疏漠,五岁之前,她甚至都没见过父亲,也从未开口叫过爸爸……不过看他没事就亲她的肚皮,和宝宝说悄悄话的样子,大概是有道理的,每一个男人都希望有个娇娇嫩嫩的小女娃捧在手心吧。

期间接过哥哥一通电话,她正靠在花园里的长椅上晒太阳,哥哥说自己一切安好,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明年会和泽虹姐结婚。

她觉得很好,真心祝福他们,只是遗憾不能参加他们的婚礼。

纪远东偶尔也会来个电话,只是寻常问候,绝口不提阮连澄。

学校这个学期已经没有任何课程安排,每位同学都在忙着实习,出国,考研的事情,她肚子虽然渐渐大起来,竟没有一个同学知道。

还有自己曾经接下的兼职,再三道了歉,又介绍了自己的同学过去,专业自然是优秀的,不会误了工期,质量也不会有问题,公司对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孩子一天天成长,

丈夫几乎事事顺着自己。

似乎,一切都步入轨道,朝无风无浪的方向发展。

她是个简单的人,可是遇上了复杂的事,现在又重新回归简单。

如此终老一生,未尝不是旁人眼中所谓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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