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躁动鼓点，嘈杂人声，在迷离闪烁的斑斓灯光下，世界仿佛被解构成了另一种人类内心深处更直白真实的模样。
被众多卡座环绕成半圆形的舞池内，数不清地人头在随着音乐晃动着，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男男女女在光影交错间贴缠着叠绕着，摇摆身姿，释放情绪。
有的蹦累了，便会从人群中穿挤出来，走到空气相对清新安静的吧台前点一杯酒，静静独自品味，或是四处逡巡狩猎。
今天的吧台前，靠坐着几个格外惹眼的热辣女郎，吸引着酒吧里诸多男人的视线。
其中一位大波浪御姐，穿着快到大腿根的开叉旗袍裙。‘她’上挑的丹凤眼看上去有些气势，此刻正一只手夹着细烟，一张大红唇开开合合，和旁边的朋友说着话。
旁边的高脚凳上，坐着一位短发女孩。穿着百褶裙的‘她’看上去清纯可人，一双腿晃来晃去，此刻正喝着果酒，甜甜笑着。
在两人身旁个子高挑的黑长直，则是全场吸睛最多的一位。
‘她’不过只随意站在那里，脸都没有露出来，但那双曼妙勾人的，被黑色丝袜包裹的修长美腿，就足以让看到的男人疯狂。
‘她’穿着一套分体的裙装。
红黑菱格交织的针织上衣，短得有些令人眼馋。抬手见就能看到露出来的纤白腰肢，不过是随意靠在吧台边，就让人视线流连忘返。
而同样纹案的短裙，则紧紧地贴在臀腿间，将细腰下圆润挺翘的屁股包裹得紧密而曲线尽展。
一双透着白皙腿肉的黑丝从‘她’脚踩的黑色高跟鞋中一直蔓延向上，直到延伸进入所有人都窥视不到的两股幽深中，消失在密不透风的裙摆下。
正点。
是在场许多人心中的第一感觉。
此时，大波浪不知道说了什么，黑长直女孩面对着吧台的脸朝着舞池转了过来。
一些暗中偷偷打量的男人不禁倒嘶口气，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试图压灭心中忽然窜高的火苗。
并不是特别浓艳的一张脸。但无论是五官的哪一部分，都是恰到好处的娇俏妖媚。
看似死板的齐刘海被剪到眉峰以上，露出一双狭长入鬓又仿若弯月的眉毛。刘海侧边两指宽的耳发规矩又齐整地贴在下颌旁，不仅将‘她’的脸衬得更加秀气小巧，一头普通的长直发也瞬间变得俏丽特别起来。
他同样抹了口红。
不同于友人大波浪的热辣红唇，他只在上下唇中央的唇珠上点染了蜜桃色的晶莹唇蜜，那张天生自带上扬笑意的丰盈翘唇就足够让人想采撷品尝。
此刻女人嘴唇的唇角懒散勾起，漂亮脸蛋上的一双黑亮双眼正在舞池和卡座上随意打量着。本应该令人觉得冒犯的直白视线，却因为‘她’上挑的娇俏眼线，和眼眸下微弯的卧蚕而显得软媚勾人。
甚至有人心里恨不得就这么被看中，巴巴地就能走到‘她’跟前来等待临幸。
但事实上，和姐妹一块儿喝酒的楚遥正处于百无聊赖中。
“说好的男人呢？"他嫌弃道。
“满场不都是吗！”苏逸可夸张地张大红唇指了指舞池，“是你瞎了还是老娘瞎了？”
“哎呀可可姐，遥遥说的，是他能看上眼的男人！”网名芭芭拉的小男生巴天霖，晃动着小短腿，甜甜地替楚遥解释，“那种，大胸肌，方块脸，八块腹肌，能当超人的硬汉！”
一边说，巴天霖还一边用一双手画了个大西瓜似的形状，又在胸口跟猩猩似的锤了两下，十分形象生动。
苏逸可被小姐妹的表达给逗得哈哈大笑，楚遥则十分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揪住巴天霖的脸颊往外扯：“好哇小魔仙，老娘还没笑话你追个男人从高中追到大学都没到手，你还笑话起我来了？！”
“姐姐我喜欢的是纯爷们儿，不是变形金刚，OK？”
“哎哟哎哟，知道啦！”
巴天霖好不容易把自己肉嘟嘟的脸蛋从楚遥手中解救出来，可怜巴巴地捂住嘴，“人家就是开玩笑嘛，遥遥姐你那么辣，肯定能找到喜欢的纯爷们儿的啦！”
说着巴天霖又贱兮兮地伸手在楚遥大腿上揩了一把油，一脸满足：“这腿，我要是1我都硬了！”
楚遥被他摸得一哆嗦，正准备挽起袖子好好教训这小骚蹄子一顿，没想到巴天霖目光望向酒吧门口，刚刚还古灵精怪的小脸立马变得清纯乖巧起来。
楚遥一挑眉，冲一旁的苏逸可使了个眼色。
苏逸可不动神色地点了点头，楚遥心中有数，看来是小魔仙家的王子来逮人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一个大学生打扮，斯文帅气的男生就走到了几人身边。
“要到门禁时间了，跟我回去。”男生一开口就寒气十足。
“……我还要在这看帅哥呢！”巴天霖低头喝酒。
“宿舍里还不够你看的？”
男生的语气里已经夹杂着冰渣了，巴天霖却假装没听见，晃着腿扭到一边。
“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回去，反正你们都嫌弃我，哼。”
楚遥在一旁吃瓜，心里感叹年轻真好。
他当年要是那么早就懂得追求自己想要的，现在也不会还在干卖笑服务人的活儿。
“我看你是不想毕业了，成天到晚想这些乌漆嘛黑的！”
男生一把夺过巴天霖手里的酒杯，闻了一下还不够，干脆就把杯里剩下的酒给喝光了，看的巴天霖小嘴微张。
“酒也喝完了，男人也看过了，可以走了吧。”
男生皱着眉在酒吧里张望了一圈，又顺着一些男人的视线落在巴天霖穿着百褶裙的光裸小腿上。这下他终于忍不住了，斯文的脸庞露出了一丝焦躁的裂痕。
“跟我走。”
说着他就拉起巴天霖往外走，不顾巴天霖挣扎，直接将身量小巧的男生一把扛在肩上，手还在那条裙子的某个部位狠狠拍了一巴掌。
“……现在上个床都要搞这么复杂心机了嘛？”
目视着小姐妹趴在男生肩上，喜气洋洋冲他们挥手的偷腥表情，楚遥不禁感叹。
怪不得他最近钓不上凯子。
“呿，人家那叫青梅竹马的酸酸甜甜！”
苏逸可伸出涂了酒红指甲的手指点了点楚遥的脑门，“你啊，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纤长睫毛眨动，楚遥颊边公主切的耳发乖巧地晃了晃，无辜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苏姐，这可是你教我的。”
“那我也没教你就这么一直游戏人间呀！”
苏逸可抖了抖指尖的烟灰，下巴朝着舞池中央帅气打碟的寸头纹身青年道，“有时候遇到看对眼的，也得抓住。不然过了这个村，可没下个店了。”
“唉。”
楚遥这一会是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
仰头又是一杯酒。
“谁不想呢？”他幽幽道。
*
原本的猎艳夜晚，楚遥一个艳没猎到不说，反而把自己喝了个烂醉。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谈过正儿八经的恋爱了。
不是不想，而是根本遇不到合适的人。
在这座快节奏的大城市里，人们打工、挣钱、吃饭、睡觉，做任何事都好似行色匆匆的，连带着谈恋爱也是一样。
许多人好像头天晚上见了面相亲吃个饭，第二天就能搂在一起叫亲爱的了。
楚遥一开始根本接受不了。
刨开这些酒肉朋友，他能和基友小孔雀玩得那么好，也是因为两个人内心里都还存着点傻傻的单纯念头——期待找一个真正能理解彼此，又身心契合的恋人。
但这种念头想想就可以了，真要这么挑，楚遥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得当和尚。
他不是小孔雀那样的小傻蛋，光靠工作也能给自己打鸡血活得有奔头。他没什么本事，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一些枯燥乏味的工作了，还不给自己找点乐子，他会疯的。
所以慢慢地楚遥也就妥协了。
什么狗屁心灵相通，简单一点，让自己肉体愉悦它不香吗？
再说了，那些男的，在知道他这个爱女装的癖好之后有哪个眼神里还会有尊重？
总好像他就是个变态，大家玩玩也就过了。
还想找真爱？
嗤。
楚遥自己都不信这鬼话。
“呃呕——”
每次想到这些令人心情不好的事，楚遥就喜欢一个劲猛灌自己酒。酒是个好东西啊，喝了脑子就不会乱七八糟想那么多事了。
只不过喝醉了思维可以麻木，身体还是会有所抗议。
等楚遥东倒西歪地走出酒吧，扶在路旁的大树旁就是一阵狂吐。
此时已经是夜里两三点，外间的街道上车辆却不见少，身后的一间间酒吧里也依旧人声鼎沸，音乐震天。
楚遥揉了揉太阳穴，翻出手机在打车软件上叫了车。
很快有人接了，只不过还在拥挤的路口堵着，楚遥扶着树等车时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高跟鞋，干脆又晃晃悠悠进酒吧要了瓶矿泉水。
漱了口，楚遥从小拎包里翻出纸巾弄湿，脱下高跟仔细地擦拭沾了他刚刚呕吐物的鞋尖。
这双鞋是一双黑丝绒链条的高跟，和他今天的一身很配。
只不过不同于前几天他卖出去的那一双，他这双鞋的价格不过是那双‘黑桃皇后’的百分之一。
“呵呵……我这双可以叫……‘黑桃小妹’！”
楚遥弯着腰，把两只鞋都擦干净了，才嘟嘟囔囔地扶着树穿上，“小妹、小妹也能是最辣的小妹！”
他自己面冲着树干不知道，这副醉醺醺的模样可太招人了。
不少路过的男人目光都流连在他挺翘的屁股和半透肉的长腿丝袜上，有蠢蠢欲动想上前搭讪的，恰好此时街道上从远处驶来一辆黑色的大奔，才挡住了那些居心叵测。
一个体格高达一米九几的男人从驾驶座上走下来，鹰隼般的目光朝周围扫视一圈，便没人敢再看。
禹向荣穿着一身熨烫笔挺的黑色西装，脸色严肃。
纵然心里对现任老板的这个姘头有再多不满，他接到安排命令也只能立刻赶到。
他的视线只在女人穿着丝袜的双腿和脚上的高跟鞋上扫视了一眼，就礼貌地移开了。只恭谨地走上前，替她打开车门，公事公办道。
“褚小姐，请上车。”——
认识楚遥前。
直男阿荣：一样的丝袜，一样的高跟鞋，一样的红色裙子。嗯，是我老板的相好。
认识楚遥后。
直男阿荣：网纹的，蕾丝的，长筒的，吊带的。除了我家遥遥，其他人穿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