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志安再次看见黎耀楠,心里不知是悔是痛亦或者是嫉妒,曾经他费尽心思钻营,为了利益放弃了这一段友情,然而黎兄现在已经官居三品,他才在五品的位置上徘徊,黎兄早就远远走在了他前面。

范鹏翼心中愤恨,只是却无可奈何,黎耀楠如今和他根本不在一个层次,纵然他背景深厚又如何,皇上的忌惮,让他的家人动弹不得,一步一步如履薄冰,范家早就不复曾经的辉煌。

八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黎耀楠回到京城,只给波涛汹涌的湖面扔下了一块石子,很快就被淹没在浪潮之中。

六皇子回忆起曾经的少年,心绪平静无波,历经千帆过后,再次想起从前的种种,早已不复当初的那份悸动,八年前的一场清洗,让他差点一蹶不振,可恨景阳侯府两面摇摆,如果不是还有舅舅撑腰,他不敢想自己是否还能站得起来。

六皇子更加深刻的认识了一个道理,什么也没有皇位重要,只要将权利牢牢握在手中,天下还有什么得不到。

只是,说起最恨黎耀楠的人,却是现今的太子太傅,尽管已经过去许多年,他心里的恨意丝毫没有消减。廖大人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老了十岁不止,太子太傅这个职位,让他里外不是人,太子不看重他,六皇子又疏远了他,一切全拜黎耀楠所赐,这让他如何不愤恨。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黎耀楠近日春风得意,心情好得很,很快去了衙门走马上任。

通政司里他最大,根本不怕旁人耍手段,去衙门的第一天,他就来了一个下马威,先把左右通政撂一边,只寻了下面的人谈话,一个一个问他们办公流程。然后又将所有的答案公布于众,谁真谁假一目了然。

说假话的几个人,脸色难看到极点,看向黎耀楠的眼神黑得能拧出水来。

右通政恨得咬牙切齿,没想到黎耀楠会来这一招,想把黎大人架空看来是不可能了,明明他已经定在铁板上来年就能升任通政使司,结果却被旁人截胡,他心里又岂能服气。

黎耀楠挑挑眉,新官上任如果没有人针对,他才会觉得奇怪,那几个人摆明了有恃无恐。而且自己确实不能对他们怎样,只要公务上没出错,欺瞒上官而已,算不上大罪,他要是应付不来,只能是他无能,没有逮到真正的错处,他若使用任何职权的便利处置下属,只会落了下乘。

表面上事情是过去了,仗着右通政撑腰,几个人越发张狂,虽不敢当着黎大人的面乱来,但是各地呈上的折子,右通政总会压在手中,借此表明他在通政衙门的权威。

黎耀楠蹙蹙眉,对此并不放在心上,小的方面他以为没必要斤斤计较,折子确实要经过他们,然后才能传到自己手中,如没有想好对策,他们又岂敢如此大胆行事,就算前去质问也只是自讨没趣,还不如从别的地方找把柄。

黎耀楠连续几天待在衙门,一本一本整理奏折详细登记在册,他只相信一句话,再严密的布局也会有所疏漏,而他所要找的就是这点漏洞。

几日后,谁都没有想到,皇上会突然大发雷霆,罢免了好几位官员,通政司的几只虫子也在其中,右通政更是一降三级成为通政参议。

当时就有人冲到黎耀楠面前大声责骂:“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更有人御前喊冤,状告黎耀楠公报私仇,乱用职权,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得跟真的一样。

然而,皇上面对他们的告状,脸色却越来越黑。

黎耀楠微微一笑,就知道会是这种局面,所以他处置人的手段光明正大,不会落下任何话柄,只是心里有些遗憾,右通政的背景不错,不能将他踢通政司外,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情,想必他也会学乖。

皇上再次发了火,求情的人,全部被他狠狠削了一顿。不怪皇上太偏心,而是事情太气人,若不是黎卿家细心,他还不知要被蒙蔽到何时,平山县和白高县,明明只有一县之隔,今年一个闹水荒,一个闹旱灾,全部跟他哭穷要钱,要赈灾。

皇上心里气呀,这就是他下面的臣子,全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这时候有人来请求,岂不是正好撞在枪口上。

早朝,周御史首当其冲,参了黎耀楠一本。

皇上拧巴着眉峰,将两本奏折一扔,淡淡地吩咐王公公念出来给众位大臣听。

一个水荒,一个旱灾,听起来并没什么问题,然而皇上总不会无缘无故发火。有证有据,尽管找不出疑问,除了个别高风亮节的清官,其余大臣没有哪个再出头。

黎耀楠如今官居三品,所站位置不近不远,正好处在大臣中间,说实话,他对这些所谓的清官打心底里看不上眼,仿佛不找一些存在感,不表明他们高风亮节,不畏强权,他们就活不下去。

而这时,一位刚晋升的四品官员站了出来,他是湖北出身,老家距离两县不远:“启禀皇上,微臣若是记得没错,这两县今年仿佛风调雨顺。”

众位大臣恍然大悟,但是奏折有问题,理应是下面的官员谎报民情,怎会和通政司扯上联系。

皇上气得险些没喷出一口老血,原本他还指望平山县和白高县其中有一个说谎,这样他心里至少还能有点安慰,谁知

黎耀楠很快给众位官员解答,嘴巴一如既往的毒辣,矛头直指周御史,才不管他是不是周潜的父亲,冷冷道:“周御史,切莫把你的无知当资本,两县相邻,一个旱灾,一个水荒,皇上日理万机没功夫详细调查,咱们下面的臣子理应尽心,若连这点事情还需烦劳皇上,要他们何用?”

周御史被噎住了,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黎耀楠说得在情在理,两本奏折证据确凿,他没有任何言语可反驳。

朝堂中有人高兴起来,周御史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没有哪位大臣喜欢,如今见他吃瘪,心情哪能不好,看向黎耀楠的目光,不自觉的顺眼了几分。

至于愤愤不平的人,对不起,犯了错就要受到责罚,平山、白高尽管两县相邻,却不属于同一个州府,会出这样的差错,说来说去还是官员失职。

皇上又来了一次大换血,贬了不少官员下去,随后又派出钦差体察民情。

黎耀楠一战成名,再次出了一回风头,通政司的官员最近规矩的不得了。

林以轩听说夫君的事迹,心中隐隐有些好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自豪,他的夫君就是能干。

随着夫君大放异彩,林以轩接到不少请帖,挑挑拣拣选了几张回应,他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京城社交圈,与此同时,遇见景阳侯府的人似乎也避不可免。

黎耀楠剔除了衙门里的刺头,公务很快走上正轨,这一日早早下了衙门,回到家,发现夫郎愁眉不展,笑着走了过去,关切道:“怎么了?”

林以轩看见夫君,唇边展现出一抹笑容,努努嘴,递给他一张请帖。

黎耀楠打开一看,哑然失笑:“我还当是什么大事,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回了,不碍事。”

林以轩瞪他一眼,嗔道:“这是临川公主的帖子,若不去,还不知会被编排成什么样。”

黎耀楠笑看着他:“你怕了?”

林以轩一挑眉,不屑地哼了一声:“笑话,我又岂会怕他们。”

黎耀楠反问:“那你还担心什么?”

林以轩一脸纠结,是啊,那他还担心什么,皱着眉道:“心情不好而已,临川公主摆宴肯定会遇见四姐,二伯母说不定也会前去,我记得她家幼女正是出嫁的年纪,不知又想攀附哪个高枝儿。”

黎耀楠牵住他的手,轻言道:“理会那么多作甚,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夫郎当出嫁从夫,万事有夫君给你担着,你只要高兴就好,何必在意其他。”

林以轩抿嘴一笑,脑袋埋在夫君怀里蹭了蹭:“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如今你的位置太显眼,我只怕有人拉拢不成,会做出卑鄙的手段。”

黎耀楠不在意地笑了笑:“放心,若是有人求上门来,夫君定会给他们通融通融。”

林以轩吓了一跳,很快又反映过来,狐疑地看了夫君一眼:“你是想一边拿好处,一边将他们卖给皇上?”

黎耀楠颔首而笑,捏了一下夫郎小巧的鼻子:“就你聪明。”

林以轩擦了一把同情汗,为那些撞在夫君手中的人默哀,夫君简直太坏了,继而又担忧起来:“会不会得罪太多人?”

黎耀楠轻笑了一声,眉宇间张狂尽显:“那又如何,官场上若不得罪人,皇上恐怕要彻夜难眠,再说了,想让我徇私枉法,压住上呈的奏折,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得罪就得罪了,没什么大碍。”

林以轩点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回了屋内一趟,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本小册子,笑着递给夫君:“我整理了一份名单,你看看,以后也多注意些,至少心里有个低。”

“这是”黎耀楠掩住心中的惊讶,这是一份太子与六皇子的人脉名单,有了它,隐藏在暗处的人浮出水面,自己行事会容易许多。

“多谢夫郎。”黎耀楠含笑看着他,并没有追根究底。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林以轩嗔他一眼,感激夫君的体贴,从不追问这些东西他是如何得来。

林以轩思索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等我们都老了,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黎耀楠笑着将他搂住,承诺道:“好,等我们都老了,我也会告诉你一件秘密。”

林以轩心中纳闷,扯着夫君的衣角追问:“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黎耀楠哈哈大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林以轩心中气闷,这种不爽的感觉从何而来。

黎耀楠心情愉悦,试想,如果夫郎知道自己是穿越的,不知会吃惊成什么样,下巴会不会掉在地上,重生加穿越,他和夫郎确实绝配,这辈子能娶到夫郎,又有爱子承欢膝下,他觉得此生足矣。

没过几日,临川公主举办赏花宴的时间到了,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均有收到请帖,黎耀楠算是京中新贵,他的夫郎自然也在其中。

九月天气稍微转凉,林以轩随意打扮了一番,自觉得看起来还不错,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准备出发赴宴。

临川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妹妹,尽管相差十几岁,兄妹两的感情却挺好。只可惜,驸马死的早,临川公主本身也因为地位超然不安于室,从龙之功岂有那么好捞。

林以轩挑眉轻笑,上辈子他死的时候,临川公主依然受宠,若没有她大力支持,六皇子也不会那么容易崭露头角,这辈子的情况却不同,太子尚未被废,几位皇子又实力相当,一步错满盘皆输,就不知她会怎样选择。反正据他了解,临川公主三天两头搞宴会,拉人脉,绝对不是安份的人。

不过无论如何,这些事情与他无关,只要不牵扯到夫君身上就好,真当皇上傻的呢,事关国家社稷到时候别说亲妹妹,就连亲生儿子都有可能被舍弃。

林以轩跟夫君相处的时间越久,学的东西就越多,如今他已经学会分析局势,看见曾经的仇人作死,心中觉得很欢乐。

黎旭和黎熙两个缩着脑袋,躲在假山后面,偷偷看着自家爹亲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

“爹是要去打架?”黎熙嘴上不把门,随口说道。

黎旭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别胡说,小心父亲收拾你。”

黎熙撇了撇嘴:“这不是只跟你说吗?”

黎旭瞪他一眼,转而又好奇起来,爹亲出门那架势,确实不像去赴宴,倒像是奔赴战场。

“哥哥在说什么?“一道软软的声音,打断他们的思绪。

黎熙小屁股一紧,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仿佛没说爹亲坏话,心里微微一松,急忙对着晨儿一顿好哄,许了几样心爱的宝贝,叮嘱他千万不能告诉爹亲,自己在背后编排他。

其实黎熙想多了,晨儿年纪尚小,记得个啥,不过他很喜欢二哥哥,总是送给他礼物,每次看见二哥哥一脸肉痛,他就觉得很好玩。

黎旭瞟了弟弟一眼,这货只要一看见晨儿就犯蠢,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提醒。

林以轩来到临川公主府,门口已经车水马龙,停了不少马车。

林以轩的身影一出现,立马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没办法,周围全是女眷,独独他一个双儿,确实显得格格不入。却不知旁人正在羡慕他,羡慕他嫁了一位好夫君,当今社会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偏偏林以轩运气好,夫君不仅有本事还很专情,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朝廷的三品大员,谁看了心里不嫉妒。

并且林以轩早已露出口风,黎家家规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面对这样的情况,众位夫人全部选择交好,谁家没有几个待嫁女儿,黎大人年轻有为深得皇上信任,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能跟黎家结亲总归不会吃亏。

林以轩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好,不会让人小看,也不会让人心生不满从而挑刺,尽管有些卖儿子的嫌疑,但又不是真的结亲,儿子的名声传扬出去并无大碍,反而会得到不少好处,以后说亲也便宜,可谓一举数得。

林二夫人心里恨得滴血,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初随意说媒,只图将这死小子给嫁出去,竟然会帮他说了一门好亲,好得京中夫人个个眼红。

林以轩笑意不减,整个人如沐春风,随意跟众位夫人寒暄着。

林二夫人整了整面部表情,缓缓走了过来,看向林以轩的眼神带了几许责怪,笑着斥道:“你这孩子,嫁了人就男生外向,怎么也不回家看看。”

林以轩挑了挑眉,并不意外会在这里遇见她,笑着回答:“二伯母说得哪里话,只不过出嫁从夫罢了,夫君为人傲骨铮铮,不愿攀附权贵,我虽是景阳侯府出身,又哪能拗得过夫君的意思。”

二伯母毫不相让,摆足了长辈的架势,她家女儿步步艰难,凭什么这小子能春风得意,冷着脸道:“什么叫攀附权贵,姻亲本是两姓之好,难道为了区区薄名,娶了高门府邸的小哥儿,却连岳家也不认。”

周围想结亲的夫人,脸色瞬间变了变,有了几分退缩之意。

林以轩微微一笑,二伯母这话有水平,如果嫁入黎家便要和娘家断绝关系,儿子的身价想必也会大打折扣,反驳道:“二伯母这话说差了,夫君尚未金榜题名的时候,曾去景阳侯府拜访,谁知等了半天,竟是无人理会,夫君当时就发过誓,绝不攀附权贵,您也知道,文人嘛,总有一些傲骨,实不是夫君不认岳家,而是怕被旁人误会。”

周围的夫人恍然大悟,看向林二夫人的脸色变了,原来是嫌贫爱富,黎大人没有金榜提名的时候,景阳侯府把人家弃如敝履,难怪两家没什么来往,黎大人的气性有些大,虽然做得有些过了,似乎也情有可原。

“九儿还真是牙尖嘴利,哥婿上门拜访,我这做伯母的,为何却丝毫不知情,景阳侯府的规矩何时这样松懈。”

旁人一想觉得也对,景阳侯府乃是京中百年勋贵,黎大人作为哥婿上门拜访,他们就算不待见也不至于把人晾着视而不见。

林以轩并不跟她争辩,故作失落地感叹道:“十年前的事情了,二伯母何必太在意,当初接待我与夫君的管家,似乎还是您的亲信,不说了罢,现在究根究底有何意义,母亲已被赶出家门,哥哥又远在边关,父亲续娶了新夫人,我是出嫁的双儿理当谨从夫命,景阳侯府的权贵,我与夫君实在不敢高攀。”

林二夫人张了张嘴,却是无从反驳,林以轩三言两语结束话题,堵住她的嘴。

林二夫人心中愤恨,当初若不是林家小九不检点,景阳侯府岂会将哥婿拒之门外,然而这话她又哪敢说出来,且不说旁人信不信,单说连累女儿名声这一条,就足以让她闭紧嘴巴。

林以轩不再理会她,心中只有些好笑,何曾几时景阳侯府这座在他心目中不可逾越的高山,竟然变得微不足道,二伯母似乎也没什么可怕。果然是身份决定一切,夫君给了他挺胸抬头的荣耀和资本。

没过多久,临川公主到了,随着她的身影翩翩而来,众位夫人急忙行礼。

临川公主年纪不轻,保养得再好,脸上依然显露出岁月的痕迹。

作为宴会主办人,临川公主笑着邀请各位夫人前去院中,赏花宴,顾名思义,以赏花为名,吟诗作赋肯定少不了。

林以轩懒得凑热闹,随意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他决定管他什么公不公主,这样的宴会以后还是少来为妙,围在一堆女人中间,像什么话。

“几位皇子妃来了。”

随着前面一阵喧哗,园中香风拂动,不少夫人连忙上前见礼,讨好巴结的人皆有之,也有人静坐不动。这哪里是一个赏花宴,分明是一个拉拢人脉的平台。

林以轩冷眼旁观,再次看见四姐,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弧度,四姐依旧美丽动人,只是比起前世的雍容华贵,眉宇间明显多了一些疲惫,身子骨略显单薄,丝毫不见上辈子胜利者的姿态。

林以轩心情愉悦,突然觉得今天自己其实并没有白来,看见他们过得不好,他心里就高兴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话确实是至理名言。

自己只不过逃离了太子府,没想到产生的变化居然如此之大。太子不仅没有倒台,景阳侯府也变成了墙头草,不,景阳侯府原本就是墙头草,上辈子自己无子傍身,六皇子又如日中天,根本不需要选择,所以景阳侯府才会至始至终站在六皇子身边。

但是这辈子却不同,六皇子被他阴了一把,差点一蹶不振,面对这种情况景阳侯府肯定会左右摇摆,七妹在太子府中有儿有女,到底支持谁上位,如今局势未明,恐怕就连景阳侯此时也拿不定主意。

然而,六皇子又岂是傻子,景阳侯府不坚定,四姐肯定会受到迁怒,林以轩永远记得,前世四姐儿女成群,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一切的一切,有因才有果,因为自己的逃离,七妹才会进入太子府,景阳侯府才会摇摆不定,四姐才会没有儿子,真是报应。

与此同时,林静姝看见了九弟,唇边的笑容略显僵硬,作为六皇子枕边人,她又岂会不知六皇子的心思,八年前六皇子就像疯魔了一般,就连和她在床上,喊的也是小九的名字,幸好九弟嫁人了,也幸好九弟跟随夫君上任,一直过了两年,六皇子才彻底忘记这个人,没想到九弟还会回来。并且过得很好,整个人少了一分淡雅,多了一分暖意,比之从前清雅如莲的翩翩少年,似乎更有韵味。

林静姝心绪很复杂,母亲和九弟的口舌之争,她刚才已经听说,不知不觉,曾经被逐出家门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九弟,已经有了和他们说话的资格,面对母亲被冒犯,她不仅不能帮忙出气,还要和悦颜色地去面对。不是怕了林以轩,也不是怕了黎耀楠,而是她心里很清楚景阳侯府靠不住,想要站稳王妃的位置,想要帮助六皇子登上皇位,拉拢皇帝的宠臣势在必行。

“九弟 ,好久不见。”林静姝收敛心中的情绪,缓缓绽放出一抹笑容,言语间透着几分亲昵。

“参见睿王妃。”林以轩一板一眼,急忙躬身行礼,瞬间把距离拉远了几分。

林静姝确实是个美人,一蹙一笑令人心动不已,上辈子她能稳坐王妃的位置,除了景阳侯府的帮衬以外,她自身的美丽也功不可没:“九弟何必如此见外,你我姐弟数十年不见,纵然家中有什么误会,你依然是我弟弟啊。”

林静姝说得真情切意,旁边有位夫人打起圆场,笑着道:“可不是吗?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难得睿王妃挂念你,林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伤了感情可不好。”

“噗哧!”五皇妃笑了起来,爽利地摆了摆手:“你们说罢,别理我,刚才还听说哥婿回门无人招待,这会儿却打起感情牌,笑死我了,你们继续。”

七皇妃接着说道:“咦,这不是林家小九吗?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父亲也不容易,别怪他,儿子太多,对你们母子难免有所疏忽,要我说呀,你母亲和离了也好。”

林静姝脸色黑了黑,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刚才帮腔的那位夫人,这会儿也不敢吱声了,俗话说得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可不想当炮灰。

林以轩淡淡一笑,光明正大搬出夫君的那一套理由:“父亲与我有生育之恩,做儿子的哪会责怪,只不过父亲子嗣众多,母亲却唯有我和哥哥,无论孝顺哪一个,总会对不起另一个,为了母亲,我也只有疏远父亲,幸好父亲儿子多,想必少我一个不碍事。”

还不等旁人插言反驳,七皇妃拍了一下手掌,赞道:“正是这个理,鱼与熊掌岂能兼得。”

林以轩颔首而笑,扫了周围的贵妇一眼,将她们欲言又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淡淡道:“是啊,哥哥跟皇上备报过,皇上也这样认为呢。”

园中寂静了一会儿,劝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没人敢拿皇上的话开玩笑,林以轩所言绝对属实,皇上都没有发言,她们又哪敢指手画脚。

林二夫人面色一冷:“你想和侯府断绝关系。”

林以轩看她一眼,毫不犹豫往她心口上插刀:“景阳侯府是大伯的,与你我又有何干系?”

林二夫人气结,绞着手中的帕子,险些维持不住仪态。

林静姝脸色很难看,尽管她记恨景阳侯府,但若没了这一层关系,她的地位会更加尴尬。

五皇妃咯咯娇笑,林小九说得真好,火上浇油道:“六弟妹脸色不好,要不要坐着歇会儿。”

“不必了。”林静姝瞬间恢复了一贯的笑容,心中有些埋怨临川公主,明知今日宴会是干嘛的,为何偏偏要拉上那两人。

林以轩心里却是明白,如今皇子势力相当,临川公主不好抉择,恐怕是想借着宴会的名义广撒网,无论将来谁上位,她都是新帝亲姑姑,总不会怠慢了她。

林静姝转身离开,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有五皇妃和七皇妃在,她说得再多,只会是自讨没趣。

五皇妃轻笑了一声,看见六皇妃吃瘪,她心情万分愉悦,明明五皇子才是兄长,处处却被六弟压一头,她早就不爽很久了。

五皇妃拉着林以轩说话,觉得这个人可以拉拢。

七皇妃急忙插言,态度别提多亲切,黎耀楠简在帝心,林以轩的哥哥还与连家关系密切,只要将他拉拢过来,对七皇子绝对是一大臂力。

刚才还亲亲热热的两位妯娌,立马变得针锋相对。

林以轩谁也不得罪,笑着跟她们打太极,夫君本事他虽然没有学到十分,但七八分却是有的,已经得罪了六皇子妃,这两位暂时要稳住,按照他的眼光来看,五皇子与七皇子绝对不会上位,不过也不会犯什么大错,新皇登基只要他们规矩,亲王的位置应当是定在铁板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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