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暗卫当众受罚

讲学之地设在资善堂,多由内阁朝臣担任。

巧的是,当今内阁首辅覃儒川,乃二皇子和三皇子生母,也就是覃贵人的生身父亲。

这便意味着,整个资善堂,实质上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天下。

二皇子段云睿城府极深,惯于养精蓄锐,平常倒瞧不出端倪。

但三皇子性子跋扈,最是不好惹。六皇子和九皇子两个小可怜,经常受他欺压。

上一世,靖王常年禁足,段钺负责监视他,因而未曾踏足资善堂,对此地并不熟悉。

今次只能见招拆招。

他跟在段一身边,向诸位皇子公主见礼。

中承帝虽昏聩,对几位女儿们却娇宠至极,五公主、八公主,乃至分支的各位郡主们,都被允许进资善堂,接受学业。

段钺到时,六位皇子、两位公主并两位郡主,皆已到齐,端正坐于亭中,寂静异常。

赵景幼还没到。

按照小黄书上的剧情,她是后面跟着中承帝一起来的:

“段云琛正同五公主挤眉弄眼,便被陈阁老一眼扫到,沉声点名,令他回话。

他连课业都不曾完成,又哪里知晓‘物格而后知至’后半段是什么。

正支支吾吾回不上,忽而身后传来一声黄莺娇啼:‘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

段云琛讶异回头,只见一名鹅黄衣衫的娇俏少女,伴在中承帝身侧,不徐不疾而来。

明眸善睐,耀如月光。

她朝段云琛抿唇一笑,促狭眨眼,善意解围:‘身修而后齐家,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少女语罢转身,裙摆在空中划过漂亮弧度,恍若羽毛,扫刮过段云琛心尖。

‘三殿下,景幼说得对不对?’ ”

出场可谓惊艳,一见面就俘获了三皇子芳心,也叫段一段七等人痴迷不已。

段钺沉思,怎么才能叫自己兄弟避过这次灾劫。

暗卫营的人都有分配,很快便找到各自主子,请安归位。

片刻后,只剩段钺一个还站在原地。

先生未至,三皇子朝他偷偷招手,眼中亮晶晶,像有星子在闪。

尽管都是兄弟,几位皇子长相却大不相同,二皇子禁欲贵气,三皇子俊朗阳光,六皇子病弱疏离,七皇子儒雅随和。

至于靖王

段钺偷偷瞥了眼沉默坐在最后一席的少年。

四皇子段云初,年少便有仙人之姿的美称,一双潋滟桃花眸,不知是长安城多少女子春闺梦里人。

连他自己,也曾被那副完美皮相所惑,成了仙人脚下皑皑白骨中的一具。

段钺收回目光,越过靖王身侧,乖觉地走向三皇子。

“你怎么来这么迟,本殿下都等一刻钟了!”三皇子压着嗓子,拉住他手腕,叫他坐自己身侧。

段钺蜷起双腿,坐在蒲团上,小声回话:“回殿下,奴才早间还要训练,才迟了。”

“叫你昨夜和本殿下一起回宫,你偏不愿,累吗?用早膳了吗?给你看,本殿下偷偷藏了两块桂花糕”

三皇子嘀嘀咕咕不停,引得旁人都瞧了过来,眼中神色各异。

段云睿:“阿琛,噤声。”

“先生没来呢,怕甚。”

五公主笑眯眯的,托腮瞧着他和段钺:“好三哥,环环也饿了,想吃桂花糕。”

三皇子立刻把手缩回来:“你想得美,本殿下特地带给十六的!”

他把桂花糕往段钺怀里一塞:“快点吃,凉了可就没味儿了。”

段钺无措,只觉烫手。

三皇子不悦:“你怎么不吃,莫非嫌弃本殿下?”

段钺摇头,咬咬牙,心一横,正要囫囵吞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靖王忽然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开口:“他对桂花过敏。”

三皇子愣了愣,连忙把段钺送到嘴边的桂花糕夺了,扔在地上,气急败坏:“你怎不早说!”

靖王道:“他怕你治罪。”

“放屁!本殿下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吗?”三皇子拍拍胸脯,“段十六,你有话直说,本殿下绝不和你计较。”

段钺点点头,忽然余光瞥见一位面色肃穆的阁老,精神矍铄,手执教尺书籍,大步流星走来。

他立即垂下头,低咳一声:“殿下,嘘,别说了。”

“嘘什么?你难道不信本殿下?本殿下向来说到做到!”

靖王见小暗卫急得去拉三皇子袖拐,桃花眸微闪:“段云琛,你出尔反尔的次数还少么?”

三皇子本就瞧他不顺眼,又在自己看重的小暗卫面前丢脸,如何能忍下这口气,当场一拍桌案,愤怒起身:“段初初,你是不是找死!”

恰好,陈阁老进了亭,冷眼一扫:“三殿下,您在做什么?”

三皇子正在气头,张口便骂:“你瞎吗?自己不会看?”

骂完他才觉出不对味,皱着眉回头。

陈阁老沉着脸站在他身后,手中板硬教尺蠢蠢欲动。

“三殿下,老臣眼睛不好,看不见,要不您自己说说怎么样?”

三皇子:“”

段钺:“”

亭中一阵闷笑。

段钺忍不住撇开脸,尴尬得耳尖都发红。

靖王唇角微不可察的翘了翘,定定注视他,漂亮桃花眸似乎在说:看,三皇子根本不是我对手。

段钺眼底露出厌恶。

挑拨离间,暗中陷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靖王也不过如此。

他跪下来,主动揽罪:“大人,此事乃奴才之责,三殿下是为了替奴才生出,才同四殿下生出龃龉 奴才愿受惩罚,请大人切勿迁怒三殿下。”

陈阁老本也不欲因这小事惩罚三殿下,见此便顺势警告几句,放过三皇子。

段钺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被罚到亭外冷水池中,生生站了两个时辰。

寒冬腊月,寒池结冰,只浅浅探入都觉森冷刺骨,遑论在里面站这么久。

段钺牙关打颤,唇色发紫,冻得半身以下都失去了知觉,连呼吸都像钝刀在割血肉。

一直到午休,诸位皇子休息,陈阁老才撤了他的惩罚。

段钺一松懈,整个人都没了气力,眼一闭便没入冰水,再不露头。

靖王正在写功课,一抬头,就瞧见自家的小暗卫,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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