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暗卫替主子解围
三皇子和靖王从小就有仇。
他听段七说过原委,起因是数年前,两人都还是矮胖小豆芽时,三皇子养了只异瞳的肉兔,被不知情的段初初逮住,烤来吃了。
当时小三皇子茫茫大哭,正满世界打滚找他可爱的小兔子。
这时候段初初巴巴地跑来,递给他一根烤兔腿,油乎乎的小手拍他肩膀:“三哥哥别哭,给你吃烤兔兔。”
小三皇子一愣,震惊瞪着他怀里肉香四溢的烤兔头。
“兔、我、我的兔兔……?”
段初初朝他可甜可甜地一笑:“对哒。”
又万分真诚道:“可香啦。”
三皇子:“……”
三皇子呜哇一声哭出猪叫,自此就走上黑化不归路。
没过两年,段初初过生辰,三皇子送他一只极可爱的玉兔枕。
段初初爱不释手,夜里枕着入睡。
结果半夜,里头爬出条毒蛇,一口咬到他脸蛋。
段初初嚎啕大哭,漂亮的小俊脸登时肿起一大块鼓包,险些毁容。
此事后,两人彻底结了梁子,见面就掐架。
再过几年,段初初圣宠尽失,三皇子越发猖狂,生生要置他于死地。
数次迫害后,那最后一丝天家兄弟情,也便荡然无存。
段钺一点也不同情,丫就是活该。
他将脸上血迹擦干净,走到账前,叫守卫的禁军去推个车,到营外半里地附近,将猎物收回。
禁军起初不愿。
段钺只在他耳旁道一句:“那是四皇子的战利品。”
那禁军二话不说,立马滚去办事。
段钺望着他背影,若有所思。
奇怪,他记得前世这个时候,靖王还没那么快收服禁军,还是瑶初皇后将信物交给他之后,蒋飞尘等人才唯他马首是瞻。
莫非是自己打乱剧情,才造成了差异?
段钺疑惑,掏出怀中小黄书翻了翻。
“小十六,你去哪啊,你怎么又在看春宫。”
树上突然倒吊下来一个人。
“咦,奇怪,这画怎么变成字了?我好像看见了四皇子的名字。”段四揉揉眼。
段钺“啪”地合上书,一脸淡定:“你眼瞎。”
“你才瞎,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肯定是在偷看主子们的小话本。”
宫里爱好这事的奴才不少,段钺也没解释。
“对了,你都失踪两天了,陛下为了你都没回宫。”段四上下扫他一眼,“去哪了,受伤没?”
“掉下山崖了,没事。”
“我听统领和段七说,这事是东厂动的手脚,你又怎么招惹他们了?”
段钺反驳:“那是段初初干得好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段四张张嘴。
“你”他惊讶极了,“你行啊你,小十六,都敢直呼主子姓名了?”
段钺怕这个大嘴巴喇叭花回头跟段飞告状,那自己又得挨顿打,立刻装可怜:“我错了,四哥哥,不要告诉别人。”
段四自豪地挺了挺胸膛,俊朗面容一派正气:“再叫一声。”
段钺装没听见,转移话题:“还没问你,六皇子收获如何?”
段四没什么心机,一说就被他带偏,得意笑笑。
“你四哥出马,什么时候败过?我跟你讲,这回六殿下稳赢了。”
段钺眨眨眼。
段四神神秘秘:“六皇子猎到一头百年难遇的白孔雀!”
白孔雀?
那种珍奇异兽真能猎到?
靖王从前也豢养过一只白孔雀。
段钺听他说过,白孔雀是番邦驯养出的异种,数量奇少,性子娇贵,只能家养,野生容易死亡。
段钺没说出来,只道:“三皇子骑射不俗,哪怕这白孔雀珍贵,也不至于胜券在握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段四摇头,“庄贵妃献给陛下一名炼丹的天师,你听说了吗。”
段钺点点头,前世段十二还因为揭露此事,被中承帝拿去剥皮抽筋,投进丹炉焚化了。
段四道:“天师在狩猎之前就预言过,此一行天降神谕,庇护帝星,信使乃白孔雀,以其羽翎祭化丹炉,必得长生丹。”
段钺立刻就回过味来:“所以六皇子猎得白孔雀,便是天选子?”
“不止呢,天师还说,天选子有庇护紫微星的大福气,这长生丹若当真炼出来,六皇子的地位,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段四说着咂咂嘴,“真奇了,世上还真有这么玄的事?”
段钺从前也不信怪力乱神,但死后经历这么多之事,却不得不相信,这世上或许当真有神佛。
只不过,有是一回事,骗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庄贵妃献的这位天师,绝对是个骗子无疑。
段钺漫不经心道:“若真是这样,三殿下岂不是要伤心了。”
“那你的机会不就来了?”段四笑了两声,挤眉弄眼地说三皇子惦念得紧,叫他赶紧去报平安。
段钺懒得解释。
三皇子这会还在欺负靖王,话语难听又恶毒,众目睽睽之下毫不收敛。
就冲这张嘴,前世靖王弄死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段钺走过来,他也没发现,还在一个劲作死。
段钺站一旁,看着他拎起只野兔,丢到靖王脚下,勾起唇讥笑:“瞧四弟可怜巴巴的样子,三哥送你只兔子,待会到了父皇面前,也不至于哭鼻子!”
周围响起一片闷笑声。
靖王没什么反应,桃花眸平静无澜,这些恶意的嘲讽,牵不起他半分心湖涟漪。
他倒是耳尖,连小暗卫的脚步声都能辨得清,段钺一来,他便倏然竖起耳朵,抬眸直直盯过来,眼中似是浮起波澜。
三皇子见他不理自己,越发愤怒,冷脸走过去,一巴掌就往他脸上扇。
段钺眼疾手快,捉住他手腕。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连本殿下也敢拦,你小命”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张大了嘴巴:“段、段”
段钺朝他温声道:“殿下,人多眼杂,不可如此,会给人落下话柄。”
三皇子触及他那张俊俏的面孔,登时脸红了下,使劲挣出手,恼羞成怒:“本殿下自然知道!才不用你多嘴!”
段钺没说什么,收回温柔目光,冷淡扫了眼身侧靖王。
“四皇子,我家殿下性子急,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靖王尽管瞧不见,却能感受到他那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时,若有似无的冷意。
指尖微不可察捏紧了。
“我家殿下”。
一直以来,他都已经习惯将段钺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从未想过,原来有一天当他嘴里吐出这样的字眼时,听起来竟如此刺耳。
“无妨。”
许久,他听见自己平静回道。
段钺一改在崖下的熟稔,冷漠地朝他一拱手,便回了三皇子身边。
靖王听见三皇子“啪嗒”一抓小暗卫手腕,亲昵又自然倚在他身侧嘟囔。
也听见小暗卫任由三皇子牵着走,语气是无奈和放纵。
靖王听见三皇子向他低低抱怨,问他去了哪儿,害自己担心死了。
也听见小暗卫低着头温柔回话,说自己只是不慎坠了崖,向他道歉,又摸摸他脑袋说,回去补偿他,叫他别生气。
靖王突然就想,从前的小暗卫,对他的态度,是不是也和这一般模样。
但很快地,又否认了。
事实上段钺在他面前,从未有任何逾距之举。
小暗卫天生就和旁人不同。
他是奴才,却从不因奴才的身份而感到自卑。
世上人分三六九等,但在他眼里,却只有好坏之分。
他对主子打心底就没有过多的恭敬。
只有他敢摸三皇子的头,敢牵他的手。
放在旁的奴才身上,无论给予他们多少宠爱,那些奴才都战战兢兢,不敢逾越。
小暗卫的独特,正是他吸引人的地方。
只可惜,段钺对他,却从未有这般举动。
为什么呢。
靖王想不通。
王霖见三皇子被劝走,闹剧也停了,这才松了口气:“各位殿下随奴才来吧,陛下在账里等候开宴呢。”
段钺忽然出声:“等等。”
王霖回头,对他这位玄卫大人倒很给面子:“大人还有话要说?”
四周目光都聚到他身上,其中不乏几个目露杀机的东厂番子。
段钺倒是淡定,一指营帐外堆的一小片猎物:“劳烦公公,三皇子这里,还有猎物尚未清点。”
王霖反应过来,立刻笑了声:“杂家竟忘了,大人也是骑射好手。”
他很快就带着人过去。
三皇子看了一眼,揉揉眼,又看一眼,凑近段钺,奇怪地问:“十六,本殿下是不是眼花了,你这猎物,似乎比一开始少?”
段钺心想当然少,一大半都送给靖王了。
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高估奴才了,奴才可没有您厉害,殿下眼睛不舒服的话,要不奴才替您按按穴?”
三皇子一听,立马就将疑惑抛到了九霄云外,抓着段钺胳膊,连声道:“好啊好啊,你快按,哎呦本殿下疼得厉害。”
三殿下实在不适合演戏,破漏太多。
段钺想笑,倒也未拆穿他这拙劣的演技,听话地抬手覆上他眼周,轻柔按压。
很快,王霖那边就清点完。
之前跑出去的禁军也终于回来了,推了满满五大车的猎物,高声喊:“四殿下的猎物在此!”
众人惊讶,三皇子不可置信:“他?段初初?他一个人怎么可能猎这么多,你当本殿下是傻子吗!”
禁军迟疑了下,看向段钺。
段钺心里骂了声蠢蛋,镇静地走过去,捡起猎物尸体,装模作样看了看,道:“回殿下,这箭上,确有四殿下的印记。”
诸位皇子手里的箭,都刻有记号,方便确认。
三皇子脸色更不好看了。
段云睿摸着那箭,倒是若有所思地扫了眼段钺。
段钺一脸“不知道别问我我也很震惊好吧”的表情,毫不心虚回视,硬生生把他瞪得收回目光。
这么一来,四皇子反倒成了收获最多之人
王霖记下名次,领着众皇子入账。
按着规矩,冬猎大获丰收,都要当场宰杀猪羊,大设华宴。
中承帝早已在帐中等候。
段钺等人进去时,竟瞧见庄贵妃也来了 一身华贵宫装,花容月貌,依偎在他身侧。
而他们统领,反倒被挤去了身后,跪着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