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暗卫掉马,公主抱初初

皇家玄卫的武功,在整个江湖都排的上号。

段钺天赋极高,又有前世经验加成,更是其中佼佼者。

哪怕是靖王精挑细选出来的人,也不敌他之手。

守门的锦衣卫徐林抵挡片刻,最终仍是被他扣住命脉,动弹不得。

其余人见状,立即持剑上前,杀意腾腾。

正待蜂拥攻击时,靖王却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后,冷道一声:“住手。”

徐林警惕不已:“殿下,此人来意不善!擅自与我等动手,谁知是否与此案有关联?卑职认为,绝不可姑息。”

靖王的目光和段钺相触,被他眼中冷意摄住。

片刻,才移开目光。

“放他进来,他是……是我熟识。”

徐林等人不放心地看一眼段钺。

此人武功极高,尤其是那等游走在生死边境的从容敏锐,该是受过多少伤,杀了多少人,才练就出的本能反应?

这恐怖的一面,又怎会出现在区区无名少年暗卫身上?

最要紧的是,他还对主子杀心极重。

这样的敌人,疯起来是不要命的。

徐林不敢掉以轻心,保持着进攻的姿势,持刀退开一步。

段钺扔了随手捡来的长剑,大步踏到靖王面前。

“十……”

靖王刚刚开口,就被他攥住衣襟,干净利落一个背摔,重重掼在地上。

“殿下!”徐林大惊,快速上前。

“别过来!”

靖王狼狈地趴在地上,用手臂支撑起身体。

段钺当下一脚踩在他手背,毫不留情。

靖王闷哼一声,疼得脸色惨白,眼前漆黑一片,勉强才能看清段钺模样:“你做什么。”

段钺双瞳猩红:“我更想问问你在做什么,你和段十二说了什么?”

靖王皱眉:“我只问了他一些事。”

他赶到时,司药局人去楼空,只剩段十二一人。

他刚刚将人拦住问询,段钺便来了。

“你问了何事?”

问的是段钺的安危。

靖王抿了抿唇,不愿告诉他这些事,便移开视线道:“没什么,办一件陈年旧案,问问情况而已。”

“骗人。”

段钺揪住他衣襟,手背青筋暴起:“段初初,别想再诓我,你有没有说谎我一清二楚,我再也不会信你了。你又要害他是不是?你还想让他再替我死一遍,是不是?!”

靖王先是蹙眉,随即,脑海突然炸开一片白光,神色震惊。

段钺的这句话,让他想起了一些被忽视已久的问题。

为何段钺会那般熟练的包扎技术,为何段钺会对他如此愤恨。

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隐隐浮出水面。

过往那些不解的疑惑,似乎突然都有了解释。

“十六,难道你……”

“大胆狂徒!还不放开殿下!”

徐林突然冲上来,对着段钺后颈,一刀砍下!

靖王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快速伸手护在段钺后颈,接住那锋利刀刃。

“殿下!不要!”

徐林惊骇,立时撤刀。

然而已来不及,过于迅疾的刀锋仍然划过靖王手掌心,在白皙的掌面刻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痛。

剧痛从伤口蔓延至全身,他整个人都在痉挛。

却比不上心头一分震惊。

他想过,这一世要好好待小暗卫,保他性命。

他也想过,这一世要徐徐图之,不再叫小暗卫为了自己,饱尝折磨。

但他从未想过,若是段钺也同他一道重生,那他该如何自处。

他心血翻滚,喉头里涌出口腥甜,苦涩得叫人难以下咽。

“段钺……”

两个字,几乎没有声音。

段钺却猛然被惊醒。

血滴喷溅,落在他脸侧。

滚烫的温度,叫他心头一片茫然。他伸手摸了摸脸颊,看着指尖殷红的血迹,陷入迷茫。

前世,靖王从未曾保护过他。

他知道自己能躲开,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殿下!卑职有罪!请殿下责罚。”徐林惊惶下跪,又愤怒地瞥了眼那引起祸端的暗卫。

靖王唇色发白,闭着眼。

他不敢睁眼,怕叫段钺瞧见他的懦弱。

“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他。”

“可您受伤了!卑职这就帮您止血!”

“我说滚下去!”

靖王喝出声的同时,又狠狠抽搐了下,有些忍不住疼,弓腰缩进段钺怀里,喘息极重。

段钺回神,看了眼他的手掌。

那刀口深得狠,切得掌心皮肉外翻,血水汩汩直涌。

倘再重一点,这整只手掌都要断成两截了。

“谁叫你假仁假义了,你便是死在这里,我也绝不会原谅你所作所为。”

靖王桃花眼里雾蒙蒙,用另一只手抚过他脸颊:“段十六,真的是你……竟然是你……”

段钺拧眉:“你被刀傻了?”

他不是段十六是什么。

靖王闭上眼没再吭声,手臂紧紧环过他脖颈,纤细的手指抓紧他衣衫,陷在他肩窝里轻轻抽气。

“十六。”

“我疼。”

“段十六,十六……”

他嗓音沙哑,薄唇发着细颤,时不时就会碰到段钺颈间露出的皮肤 ,凉得如同雪花在亲吻。

段钺想,真是个废物的主子。

连这点疼都受不了,算什么男人。

他两指一点靖王手臂大穴,替他止了血,又随意轻托住他受伤的掌心,定定看他。

“殿下,告诉我,你到底和段十二说了什么。”

靖王抬眸,睫毛因疼痛颤巍巍抖着,眼底却仍一如既往地冷静淡漠,有种反差的美感。

这是他曾经最吸引段钺的地方。

段钺就喜欢他这股子带点欲又带点纯的劲。

只是他一面说喜欢,一面却又按住靖王伤口边缘,见他疼得又颤了下,睫毛都挂上雾珠,才淡淡道:“说,别磨蹭,否则我废了你这只手。”

徐林已然怒极:“段十六!殿下不计较是他宽厚,可你别欺人太甚!”

段钺甩手一只暗镖飞去,堪堪擦过他脸颊,杀气森冷:“滚,我和四殿下说话,有你插嘴的余地?”

“你……”

靖王一抬眼。

徐林当即一顿,恐惧地收声退下。

靖王不声不响垂下眼眸,又是那幅虚弱的模样,闷声开口:

“我只问他,你去了哪里。”

“除了这个呢。”

靖王看他一眼,桃花眸都是水汽,声音细细的:“没别的了。”

段钺没表情。

这是不信的意思。

靖王只好重复一遍:“没了,我才说一句,你就来了。”

段钺看了眼不远处的段十二。

他被两个锦衣卫拦在外侧不让进,正凝眉望向这边。

“让他们,把十二放进来。”段钺指了指那个方向。

靖王不语,扫了眼徐林。

徐林欲言又止,最后屈服于恐惧,还是照做。

“十二,我问你,刚才靖……四殿下,和你说了什么?”

“殿下担忧你安危,问了你的去向,还特意带人来解救你。”

“就这样?”

“你以为呢。”

段钺眨眨眼,他错怪靖王了?

他低头和怀里虚弱的少年对视:“没别的了?”

靖王眸底雾色更浓,隐忍地咬住他衣襟,吸着气小声回:“没。”

“又不说长生丹的事,那你来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你,可你瞧瞧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段十二谴责他,半跪下来请罪:“殿下,十六年幼不懂事,都是奴才的错,没和他说清楚,请殿下责罚,饶十六一命。”

段钺不悦:“他自己惹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十六,不可无礼。”段十二警告他,“替殿下疗伤。”

段钺不情不愿松了手,收回浑身带刺的尖锐态度,把靖王掌心血迹擦去,撒上止血的药粉。

这是烈性药,撒上去痛得很。

靖王直往他怀里缩,手不老实乱躲。

“别动。”段钺捉住他手腕。

“疼。”

“哪里疼,伤又不重。”段钺嘴上嫌弃,还是凑上去,对他伤口吹了吹气,“好点了吗。”

靖王看他两眼:“我不是小孩子。”

言下之意是嫌段钺哄他的手段太幼稚。

段钺嘲讽一笑,“你再多嘴,信不信我这就废了你的手。”

靖王抿唇,没吭声了,乖乖枕在他肩上。

段钺也没觉得不对。

他方才错怪了人,这会还存着几分愧疚心理,神思不属的,全凭本能在行动。

甚至还帮靖王调整了下姿势,扶正他手臂,方便自己包扎。

靖王看他捣鼓,道:“我进宫要办一件旧案。”

“什么旧案?”段钺头也不抬。

“十几年前一桩炼丹案,致死付家村上百口人,锦衣卫怀疑和吴征有关。”

段钺想了想,前世靖王压根不关心长生丹,并没有这一出,剧情里也只提到赵景幼用长生丹救太子,其余炮灰的事迹都一笔带过。

是以,他并不了解此事。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却处处都是无能为力。

他有些懊恼,看了眼靖王:“你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查这个。”

“父皇想拿你作药引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

他盯着段钺的眼,“只要吴征身份揭穿,长生丹的骗局,便会不攻自破。”

你和段十二,谁都不用死。

不过后面这句,他没说出口。

前世的他,觉得段钺更有利用价值,所以从中作梗,让段十二去做了替罪羔羊。

这无疑是最快最有效的手段。

今生却不知为何,他宁愿花更多心思查案,从吴征身上找突破点,也不想再挑唆段十二去替死。

他不理解自己的做法。

隐隐地,也不想去深究。

他有预感,一旦这疑惑解开,他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现在呢,你查到证据了么?”

段钺已经包扎好了,把他的手平放在小腹上,用指腹替他擦去眼睑的血迹,又捏捏他眼角的软肉。

这个动作,纯属是习惯了。

从前遭刺杀,他若受伤无法行动,靖王便会大发善心,将他抱在怀里带回府。

段钺靠在他肩上,疼得晕不了,又无法疗伤,没事干的时候,就会去摸他的眼睛。

这时候的靖王尤其好脾气,无论段钺做什么,他都不会变脸。

这次也一样。

靖王顺从地闭了一只眼,蹭蹭他指腹,再睁开,闷声道:“还没开始查。”

段钺骂道:“废物。”

靖王没吭声,半起身坐他腿上,搂住他脖颈,在他耳边呢喃,好似恳求,又像冷漠地命令:“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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