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拖稿作者获得了胜利,在群里愉快地刷起了一排暴漫表情,那小人得志的嘴脸,终将被人民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连头发花白的社长都说,“小杜啊,你这审美很成问题啊,连我都不用这些表情了,我们文学工作者不能总是老思想老路子,要与时俱进才有生命力啊。”

我很生气。

我不开心。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王德全,你们等着吧,我一定要教给他社会主义新青年是怎么刷表情包的!

我委委屈屈地打开微信,重新找出以前存的表情包,看见一张“宝宝心里苦”,顺手就给王德全发了过去。

不多时得到回复。

【王德全:怎么了?】

【Normcore:不高兴。】

【王德全:为什么不高兴?】

【Normcore:宝宝今天被批评了,有情绪!】

别误会,我平时不这么说话,也不是真的很生气。你们大概也发现了,我这人看见老实人就喜欢得寸进尺,吃饱了撑的以作妖为乐,没得治。

但是这回王德全不回我了。

诶,他从来不这样儿的啊?难道不用问问我干啥被批评了吗?至少问问我今天为什么画风不对啊。

不能是被肉麻得不想理我了吧?

连中老年表情“祝你开心每一天”的安慰都没有了!

不,他一定还是爱我的,或者突然有病人也说不定,暂时不要打扰他吧。

于是我先去宣布开选题会的事了。

32.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前台小妹打电话来说,有人找我。

我一走出去,看见王德全奇异地出现在杂志社会客室,还没来得及惊讶,手就被他一把抓住了。

他把我拽到外面人看不见的角落,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不那么淡定的表情。

“我想过了。”他攥着我的手,眼风深沉,神色刚毅地说,“不管你过去经历过什么,我还是喜欢你的。”

“哈?”

“不管是谁的孩子,我会把他当自己亲生一样疼爱的。”

“……什么?”

“你说的‘宝宝’。”他慈爱地问,“多大了,大名叫什么,是男孩女孩,我能不能见见他?”

33.

什么?社会主义新青年表情包?

Who care好吗?

我已经决定从此以后要把中老年表情包发扬光大了!

34.

经此一事,我和王德全同志的革命感情突飞猛进,终于超越了吃饭加逛公园的保守约会模式,开始了向对方圈子的相互渗透。

例如,他盛情邀请我参加于本市举行的第XX届国际医学论坛年会,坐在观众席上从头到尾聆听了其《关于肝衰竭中医症候研究概述及扶阳法治疗系统评价》学术报告。

嘉宾席上一溜儿聪明绝顶的中国外国老头儿中间,王德全不亢不卑,有礼有节,英俊倜傥,发际线安全,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就是观众席椅背再高一点就完美了,睡的时候脑袋不会乱滚。

35.

眨眼到了年底,总公司通知开年会,可带家属。

这次轮到王德全陪我前往。

说明一下,别看我们杂志社可怜巴巴几个人,实际上隶属于一家综合性传媒集团,旗下另外还有数份新闻报刊和一本时尚杂志。只是在纸媒没落、碎片化阅读的今天,我们无疑属于最吊车尾的一份刊物。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时尚部的那拨人因此很看不起我们编辑部,总嘲笑我们是一群老文青,除了卖情怀以外百无一用。

尤其他们那个主编特别讨人嫌,嘴毒,情商还低——此人绰号“T”,大概就是因为嘲讽和拉仇恨技能满级。

他曾经对我的形容:“浑身上下除了gay这个身份以外,再没有任何一点儿地方能刷新时髦值。”

哦,不过今晚上我们结束公司聚餐后,转战到KTV搞编辑部门联欢,从他看到王德全那辆老头电轿露出的表情上,我就知道,我连这最后一点时髦值也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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