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杜青。”王德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台下,以一种“拿我家孩子没办法”的姿态,朝我伸出一只手,“好了,过来,像什么样子。”

我顺着这个台阶,哼了一声,把话筒一扔,抓住他的手就下去了。

突然包厢门被推开,一个服务员进来问,“请问有什么需要?”

众人面面相觑,王德全开口,“哦,我按的铃。”

他跟服务员吩咐了几样高档酒水,回头牵着我,对所有人说,“抱歉啊,杜青年轻,脾气直,这些我请,算我代他向大家赔礼了,大伙儿多担待。”

大家连忙说没关系没关系,说开了就过去了别伤和气云云。

一片和谐之中,我听见T那个贱人嘀咕了一声,“开辆小破电轿,穷嗖嗖的,打肿脸也不是胖子,充什么大瓣儿蒜呢。”

42.

在我扑上去之前,王德全眼疾手快地搂住了我的腰,按在怀里。

43.

手劲儿真大。

44.

“别气了,气大伤肝。”王德全关上车门,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拿了瓶逍遥丸递给我,“吃点儿吗?疏疏肝气。”

我倒出一把丸药塞进嘴里,就着他递过来的保温杯含了口水,一仰头咽下去,“我就是看不惯,他骂我都行,凭什么骂你!”

王德全微笑一下,打开车灯,发动了电轿。

“你也是,还能笑得出来,也太好脾气了吧?别人都踩着鼻子上脸了,你还不生气?”

“逞一时之气容易。”王德全说,“我跟他打一架都没问题,但你以后上班怎么做人?”

“喔。”

话说逍遥丸这么管用吗,突然一点儿都不气了。

45.

电轿一路开到我住的小区,我的头脑已经冷静下来,开始觉得自己很幼稚。像小孩打架,后面还要跟着家长善后,为我结的梁子买单。

我高冷、知性、理智的人设呢?

“咳,王哥。我其实,平时没这么暴躁。”我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解释,“我这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嗯,我知道。”

“今天只是一时冲动。”

“没事,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你怎么能这么好涵养?”我忍不住感慨。

王德全把电轿停在角落的停车位上。

“这种话我听太多了,想气也气不过来。”他说,“何况中医的确不是完美无缺的,即使到今天,它的缺点跟优点也一样突出,没有批评不是一种健康的状态。我能做的只是去劣存精,让它符合时代,发扬光大。宝宝,我做不完的事情太多了,一辈子那么短,哪儿有那么多时间放在跟人争强斗气上?”

哦,上次乌龙事件澄清之后,他私底下对我的昵称就变成“宝宝”了。

哦,平时开玩笑叫一叫也没什么。

但是这人怎么能在这么严肃的时刻叫宝宝。

特么好犯规啊!

你不上我为什么要撩我!

46.

我崇敬地看着王德全,好像在看一个神明。

不,他不是神明,只是一个人,血肉之躯,七情六欲,却以一己之力,治人间之苦,为更多人的健康谋福祉。

我深情地望着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么好的男人是我的了你们都抢不着千万别羡慕哈哈哈哈。

47.

“不过,”王德全忽然又说,“看见有个小朋友不管不顾维护我,感觉还是很幸福的。”

我心里笑到一半的小人戛然而止。

他俯过身来,长臂一伸,把我困在车座狭小的空间里。

我没搞错吧,椅咚!他居然会椅咚!

王德全那种熟悉的霸道总裁气场又出现了,捏住了我下巴,不容分说地侧过去。

等等等等,什么情况?这么快吗?我还没准备好啊!我可是个性冷淡啊!算了管它!这是要上几垒?要来一场车震吗?难道我的第一次就要在一辆电轿车厢里发生了吗?不过这空间会不会有点儿小?够不够隐蔽?不对,重点是有没有准备润滑剂啊……

我心里砰砰直跳,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紧张地闭上眼睛,等待着。

我感觉到王德全亲密的呼吸声,感觉到他柔软的嘴唇慢慢贴了过来。

他轻轻地,在我的眼皮上亲了一下。

“都十二点了,太晚了,赶紧上去吧。”他说。

48.

翌日,听说我英勇发飙的视频被传了公司好几个群,连高层都看见了。

“被批评了?”王德全在电话里问。

“不,没有,都没说话,一人刷了一张狗粮照片。”

“为什么发狗粮照片?”他不解。

“哦,大概是没人关心我这破事儿,大家更愿意交流养宠物心得吧。”我趴在桌上,没精打采地说。

“那你怎么还不高兴?”王德全问。

我没有不高兴。

我就是有点儿想哭。

49.

虽然我跟王德全奠定了他人眼中模范情侣的地位,但实际上,相处模式完全没有改变,反而年底事忙,见面次数更加少了。

见面也发乎情止乎礼,除了那次阻止我跟人吵架,他连我的腰都没搂过!就牵个手!

有次连着加了两天班,又跟他去约会,吃完饭我又困又累地瘫在车上,把脖子揉得咔吧响,王德全却兴致大好,开了窍似的径直把我带回家去了。一进门扒了外套,把我往床上一扔,“羊毛衫脱了。”

诶?什么?今天吗?可是好累啊……算了,舍命陪君子,来吧。

我麻溜地把羊毛衫脱了,只剩衬衣,还解开俩扣子。

王德全把我翻了个身,领子往下一捋。

诶?什么,不脱衣服吗?哎呀第一次就搞情趣是不是也太……

他不容分说,欺身而上,声音深沉道——

“你上次不是说颈椎不好吗,趁今天给你捏捏。”

“嗷!”

“这就疼?缺乏锻炼啊。”

“轻点儿,轻点儿行不行……”

“这个力度吗?”

“不——”

……至少我们已经发展到脖子了,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部分还远吗?我眼泪汪汪地抱着枕头,这样安慰自己。

50.

下一次他来接我的时候,却是在一个令人不太愉快的情景下。

那天我照旧加完班,心急火燎地往外跑——说好了晚上一起去吃火锅,现在一周就这么一次见面机会。

结果一到楼底下,被人蹲守了。

我前男友,也就是那个学弟,满身酒气,两眼通红,醉醺醺地从隐蔽处扑上来,拉着我不让走,痛哭流涕地诉衷肠。什么后悔跟我分手,看破红尘还是觉得我好,那些只讲肉欲的感情根本靠不住宁可跟我柏拉图云云。

不是,还知道寻找掩体,还有这等口才,这是醉到哪个程度?用不用回去再补两瓶啊?

此时王德全的小电轿横空杀出,他从车里出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哦是我前男友。

看看王德全的脸色,我到底还是秉着一分旧情,为他开脱道,“这是喝醉了发酒疯呢,别管他,我们先走吧。”

奈何学弟不领情,“不准走!”

他看看王德全的老头车,又打量一下他的身材,嗤笑一声,“这就是你新找的?这小胳膊小腿的,你也看得上?”

哦,王德全跟他差不多高,但没那么威武雄壮。学弟从大学就开始泡健身房,练出一倒三角,穿T恤胳膊能把袖口撑满,这是他向来引以为豪的一件事。

不过大兄弟,那就麻烦你放过唯一运动爱好是跟家里老太太去广场打羽毛球的我吧。

学弟仗着自己身材魁伟,借酒耍疯,还要跟我纠缠不休。王德全把我挡远一些,皱着眉头问,“喝醉了是吧?”

学弟大着舌头,东北方言都冒出来了,“想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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