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哟,巧。”

网吧后门走出来个孙洋,手上夹根烟,谢钦瞥他一眼,没说话。

孙洋抽着烟走过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彭飞,“惹着谢大爷了?”

“跟一小屁孩计较啥,”孙洋接着说:“甭气了,我替你收拾收拾。”

“啪”一巴掌扇在脸上。

彭飞上半身晃了晃,捂着脸去瞪孙洋。

谢钦没表情,靠在摩托上继续抽烟,有点困。

他不爱跟彭飞这种人动手,掉价,跟欺负小姑娘似的。

其实谢钦压根就不喜欢跟人打架,他太懒了,打着打着就没劲了,后期只能躺平挨打,哪回跟蒋严欲干架输的都是谢钦。

今晚估计又得跟蒋严欲打起来。

他上午当着班主任的面,把蒋严欲那些龌龊事隐晦地说了出来,班主任听明白多少谢钦不关心,反正蒋严欲当时的反应很平淡,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他的喜怒哀乐从来不写在脸上。

离开学校的时候蒋严欲掐了一把谢钦的后颈,面无表情跟他说:

“放学回家。”

“回家”这俩字对谢钦来说,不是挨打就是挨草。

不知道什么原因,谢钦突然一下子就觉得没意思了。

跪在他脚边道歉的彭飞,他骑了四年的摩托,最好的朋友孙洋,眼前这所有的一切都很没意思。

无聊透顶。

谢钦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想一个问题,他这种人为什么要活着,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别人活着也许是为了自己,为了父母家人,为了理想和向往的生活。

他呢。

谢钦没有理想,也没有向往到非要不可的东西,父母更不必说,谢钦从父母嘴里听到最多的词就是“送养”,他们每天都在不停争吵,到底要不要把他这个祸害赶出家。

现在的生活也过得一塌糊涂,颠倒的作息,颓废的日子,空荡荡的内心,肮脏的身体。

他像个鬼一样飘在街上,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该朝哪儿走。

如果人注定死亡,死亡是绝无可能扭转的结果,那么过程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他有时候会觉得死亡是解脱,终结这段混乱而无聊的人生,他才会得到永远的安宁,才能睡一场再也不会被吵醒的觉。

谢钦沉默着骑上摩托,踩下油门,轰鸣声在耳边炸开,车冲了出去。

他身子压得很低,连闯一路红灯,刚才的警车又鸣笛追上来,谢钦在猛风暴雨里狂飙,头发,衣服飞扬凌乱。

雷声在咆哮,闪电撕裂天空,暴雨如注,路边草木急速后退,重影模糊了目光。

远方灯火万家港湾温暖,没有一盏是属于他的故乡。

到蒋严欲家的时候是九点半。

谢钦带着一身雨和风进来,客厅没有人,他脱下湿透的衣服先洗澡,洗完之后去了二楼书房。

推开门,蒋严欲坐在桌前开视频会议,手上夹着根谢钦说不上名的烟。

蒋严欲目光略过他,谢钦洗完澡换了身白T黑短裤,他头上搭着条毛巾,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眼睛。

蒋严欲在工作的时候很烦被别人打扰,和谢钦睡觉时一模一样。

谢钦没出声,坐在沙发上眯眼,有点发困,书房里摆满了各种不同语言的书,他不想看,也看不懂。

蒋严欲到现在还没动手,打他是不可能了,今晚八成屁股得遭罪。

谢钦在地上跟蒋严欲打得你死我活,在床上也没老实过,从一开始乖乖趴着,到后来用颤巍巍的胳膊,拼命把自己撑起来。

少年的反抗确实倔强而可笑,他把嘴唇和手腕咬出血,抓破床单,往死里忍着不出声,实在受不了也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蒋严欲冷眼看他疼得脖颈青筋都突出来,锁骨窝和额头全是汗。

今晚也是这样,甚至更惨烈一点。

……

谢钦爬下床,点了根事后烟。

脸上全是麻木,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却看不见半点生气,瞳孔涣散,视线不知道放在哪里。

蒋严欲洗完澡回来,一闻见烟味,表情立马沉下来:“掐了。”

掐了?

哦,他的杂牌烟太差劲,蒋严欲闻不惯。

“烟味难闻是吧?”

谢钦说完,猛吸了一口烟站起来,掐住蒋严欲的下巴亲上去,把烟全呼进他嘴里。

“好不好闻?”

后脑勺“嘭”撞在墙上,谢钦低骂一句草,蒋严欲接着就恶狠狠压了上来,嘴唇被凶猛撕咬,突然一阵剧痛,血锈味钻进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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