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确认
“乔安是我接过来的，你也扣了他那么长时间了，他说他想见戴利一面，我能怎么做？”阿丽安娜语气柔和地说，“他是戴利的未婚妻，这一点你没忘了吧？……”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那边莱利却语气不太好地道：“母妃，让乔安和我说，我要听他来说！”
阿丽安娜将莱利执迷不悟，颇为窝火地说：“我说了，他是戴利的未婚妻，你舅舅、舅母都见过他！他说过想和戴利解除婚约，和你在一起吗？”
“母妃，他从始至终都只能是我的——”妻子，这句话没说完，莱利忽然敏锐地感觉出了母亲话里的奇怪之处，“母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丽安娜轻叹了一声，莱利听见了她和人小声讨论了什么，接着阿丽安娜的背影音变得十分安静，“是他主动找我的，莱利，他说他想回拉斐尔家，他叫我姑母……戴利这孩子很喜欢他，你知道的，他一直没放弃寻找乔安。——莱利，这种关头，你确定要闹出抢自己表弟未婚妻的丑闻吗？”
她说的这种关头，是她私下透露给莱利知道的。
埃德加陛下终于打算立皇储了，钟意的人选当然是目前身上有功勋、母妃又在世且拥有大公头衔的四皇子，——莱利·奥塔维奥。
在乔安被信息封闭的这段时间，若拉风云诡谲，几乎每一天都有骇人听闻的大新闻发生。
先是帝国放出风声，似乎要对联盟宣战，理由也是现成的，皇长子的逝世是联盟策划的，他们以无耻的手段无偷袭了他。
大臣们，以宰相拉米雷斯为首的文臣们都表示了同意，武将们因为没有大规模的战役可以宣泄，也对此表示出了赞同。
只有民众对此茫然，不知道为什么死了一位皇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掀起战争。
接着，就在热衷战争的阴谋家们翘首企盼一场席卷宇宙大战的发生时，忽然一则宣称皇后艾薇拉通敌卖国的消息一夜之间广泛流传开来。
这则消息内容着实耸人听闻，一国之后为什么要出卖帝国？她能得到什么？大家觉得传播这条消息的人是不是疯了？
就在摇头不愿相信的时候，皇后艾薇拉却被悄无声息地幽禁起来了。
同一时间，为宣战摇旗呐喊的宰相拉米雷斯告病在家，不再参加庭议，皇子妃艾琳也称病表示居家为丈夫守丧，不再外出，她的两个孩子则被埃德加陛下接进了皇宫，由宫廷女侍们代为照顾。
哪怕是嗅觉再迟钝的贵族都感受到了让人皮肤发冷的惊变，在大家还谨言慎行，小心打听文德尔突然深居简出的原因时，帝国七大贵族之一的米哈伊尔被全族被流放，其中本家更是一家下狱，罪名是盗窃国家机密，不日就被秘密处决。
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曾经风头无两的七大贵族转瞬就消失掉了两家，这不得不让人瞠目结舌，有些胆子小的已经不敢随意出门了，就害怕半夜突然被禁卫军堵在家门口，全家老少一个不落的都成了阶下囚。
但是帝王的丧子之痛似乎还没得到缓解，之后的日子，宰相拉米雷斯请辞，埃德加陛下没有准许。但是拉米雷斯宰相似乎下了铁心，一次请辞不成功之后，又再一次公开表示想离开若拉，带着他的孩子和妻子回自己的领地行星，从此不再踏足若拉。
这一个决定又让所有人哗然，拉米雷斯宰相在位期间，他的主事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当得起“能臣”两个字。
这样的能臣在大皇子逝世之后，就心慌意乱地害怕了，胆子也太小了吧？他能当宰相，也不是因为大皇子啊！
然而，不管别人怎么揣测他，这位昔日宰相仍然坚持己见，几乎是不要面子地顶着烈日跪在皇宫外，求见埃德加陛下。
也许是他的毅力感动了埃德加陛下，这位宰相最终被请进了皇宫，和埃德加陛下在密谈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佝偻着身体走出了宫门，泪流满面地在宫门外叩谢了陛下。
这次接见之后，埃德加陛下同意了拉米雷斯的请辞，而这位宰相更是信守承诺，带着家人一刻不敢耽误地离开了若拉。
在他们离开的第二天，皇室事务官宣布，废除艾薇拉皇后的头衔，降为艾薇拉·文德尔夫人，并离开皇宫，移居位于若拉一处环境优美的僻静官邸里，没有陛下的允许，不得出官邸。
听闻，现在叫艾薇拉夫人的前皇后在官邸常常大哭大闹，唾骂陛下，但是已不再为皇后的她，母族又离开了若拉，没人再问为她说话，她无论怎样愤怒，都只能自己吞噬。
不过，她的女儿，已经嫁人的皇长女罗莎琳德因思念母亲，倒是能去探望她，埃德加陛下并不禁止自己的女儿看望母亲，这让艾薇拉得以有情绪的宣泄口。
可惜，她每次见到长女，都让她给埃德蒙报仇，说是皇帝和皇妃阿丽安娜、以及那个杂种莱利害死了埃德蒙。
这让罗莎琳德不知所措，每每回到家中都愁眉不展，她那古板严肃的丈夫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直接问她是否真有其事。
罗莎琳德对于这位和她结婚多年的Alpha向来心存畏惧，不敢隐瞒，吞吞吐吐地将母亲的话委婉地说了出来。
这位古板教条的贵族子弟听到一半就让罗莎琳德不要再说了，也不许再看艾薇拉了。
罗莎琳德似乎不太愿意，这位Alpha道：“难道你想让孩子们跟着学你的母亲吗？拉米雷斯为什么那么匆忙离开若拉，就是想保下你母亲的性命！我听到一些风声，如果不是她，埃德蒙不会死得那么窝囊，换作先帝，你母亲早就被处死了！”
罗莎琳德听得睁大眼睛：“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她的丈夫冷声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就是因为厌恶皇后，才不许你多进宫看她，如今她也不再皇宫了，我也不需要再隐瞒你了。罗莎琳德，你每次进宫看望皇后，为什么从来没有主动看望过陛下？他难道不是你的父亲吗？……以后，你多想想我的话吧。”
废后的事告一段落后，不少人在等不到下一桩大新闻之后，才渐渐走出了那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郁日子。
虽然这段时间其实细数，实际并不长，但是那种下一秒灾祸降临的恐惧还是让人度日如年。
在这一桩又一桩的大事发生后，一开始帝国打算对联盟宣战的事似乎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比起大战，大家更关心，下一任宰相会花落谁家？以及，空悬的皇后之位，是不是已经是皇妃阿丽安娜的囊中之物了？-
阿丽安娜的话，让莱利好一会儿没有开口说话，她表达得意思很清楚了，想要做皇储，就得保持一个好名声，乔安是他必须放弃的人。
如果他什么都不想舍弃，一味的任性，选择爱情，那么皇位的顺位继承人，又不止他一个。
三皇子安德鲁大势已去，早就成了边缘人，皇次女杰妮丝也不是不可以。
杰妮丝虽然是Omega，不是最理想的皇位继承人，但是只要她不嫁人不就行了？
选一个王子结婚，等继位再封对方为亲王，她诞下的子女仍然姓奥塔维奥，也一样血统尊贵。
本来，这在前朝来说是完全不可能，但是谁让他们现在有一位对此不在意的皇帝埃德加陛下呢？
如果埃德加陛下还知道他的这位小女儿还亲自上过战场，说不定会更觉得合适呢。
阿丽安娜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为了皇位付出了许多，又从小以皇帝为目标长大的，让他放弃皇储等于否定他一辈子的目标和努力。
果然，听到儿子没说话了，阿丽安娜语气带着劝说的意味地道：“莱利，你这么多年的努力，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如果你决定不了，让母妃做个恶人，将他还给戴利，好不好？如果你以后想恨，就恨我吧！”
谁想，阿丽安娜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反倒让莱利开了口：“母妃，他不是别人，他是‘乔安’，我不可能放弃他的！你让他和我说，我想听他亲口说想离开我。”
阿丽安娜叹息：“莱利，你应该长大了……”
“母妃！”莱利打断她，阿丽安娜只好放弃劝说，回去找乔安。
乔安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他看了一眼阿丽安娜，阿丽安娜对他轻轻摇摇头，将通讯器递给他。
乔安接过通讯器，没有直接开口和莱利对话，而是抬头继续看着阿丽安娜：“殿下，我已经没有话要对莱利殿下说了，我可以挂断电话了吗？”
阿丽安娜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她碧绿的眼眸打量着这个一直被自己儿子纠缠的男性Omega，面对着阿丽安娜无声的打量，乔安表情不变，面上看不上任何紧张。
阿丽安娜想了一下：“莱利真的很喜欢你，他似乎把你当成‘乔安’，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
乔安点点头：“听说过，我已经多次和殿下表明我不是乔安·奥利尔，殿下，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情人，我只想和戴利早点完婚。殿下，您能够帮助我吗？以后我会尽心辅助戴利，把自己当成拉斐尔家族的一员。”
这是向我效忠吗？阿丽安娜微微颔首，她正要说什么，门外等候的女官高声道：“戴利阁下已经到了，殿下。”
“我们现在就出去。”阿丽安娜回道，她看着乔安道：“和我一起参加宴会吧，即使莱利找来了，他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你怎样的。”
乔安安静跟随着阿丽安娜一起走出两道大门，果然瞧见了守候在门外的戴利·拉斐尔。
他等两人靠近，先向阿丽安娜行礼，接着便仔细看了一眼乔安，乔安对他一笑，戴利嗫喏了一下嘴唇，阿丽安娜笑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戴利走到乔安身边，陪伴着阿丽安娜走在宫廷的走廊内。
阿丽安娜对乔安很和善，宴会上将乔安安排在自己的身旁，现场不少贵妇不认识乔安，向阿丽安娜询问乔安的身份。
阿丽安娜笑着将乔安介绍给众人，“这位是我的侄子戴利的未婚妻，碰巧这次进宫拜访我，我就留下他多陪我一会儿。”
“原来是戴利阁下的妻子！”“怪不得今天戴利阁下也在场。”“听说他们是陛下赐婚的。”“真的吗？原来是赐婚的？”……
议论声在宴会的桌下流转着，当下就有贵女或者一些年纪较大的贵妇人前来找乔安攀谈。
乔安对于宴会的礼仪掌握很好，有些听说乔安是军队出身，对他不屑的人一看他似乎也不是那种不知道礼节的武将，也改变了态度。
宴会后期，乔安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阿丽安娜一直微笑着看着这一切的发展，既不阻止也没有推动，似乎她只是个陪客。
当然，她不积极，想结交皇妃、甚至可能是未来皇后的贵族可是密切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见阿丽安娜有一会儿没有开口说话，这时有一名胆大的身材颇为富贵的中年贵妇走了过去。
她先和乔安寒暄了两句，接着转头以不在意的口吻说：“今天莱利殿下似乎没有过来？他最近可真忙，陛下多喜欢他啊！”
提到儿子，阿丽安娜对她笑了笑：“莱利今天有事不能过来。”
那贵妇被阿丽安娜回复受宠若惊，接着敏锐地抓住了能和阿丽安娜搭上话的话头。
她接着道：“殿下，莱利殿下似乎还没有结婚？”
说到这事，阿丽安娜脸上也浮起一丝忧愁，“这孩子对这事总不着急，对我和他父皇的话也不放在心上。”
那贵妇赔笑道：“殿下，莱利殿下还年轻，当然不把婚姻放在心上，但是做父母的怎么也不能任由孩子胡闹，我看，您得早点给莱利殿下物色起来，现在好一点的Omega父母谁不放在手心娇宠，早就找准了未来丈夫的。”
阿丽安娜没说话，似乎在考虑的样子，这名贵妇道：“殿下，你要让由着殿下的性子来，万一喜欢上一个平民怎么办？”
这名贵妇大概不是若拉本地人，连莱利曾经的黑历史都没有打听过，阿丽安娜闻言转过头无声地盯着这个说话的人。
她还没有开口赶人，旁边的两名女侍已经机敏地走过来，伸出胳膊架起那名贵妇，将她从乔安身边拖走，嘴上还道：“拉姆子爵夫人，您是醉了吗？殿下让我们扶你去后殿休息一会儿，您慢点走。”
那子爵夫人张了张口，但是话到了嘴边，又感受到手臂昂上的女侍的手劲，她一肚子的反驳话都咽了回去，最后还附和道：“是，是是，我喝多了，麻烦你们扶我过去。”
这位子爵夫人离开之后，阿丽安娜看了乔安一眼，浅笑着道：“宴会就是这么无聊，你以后会习惯的。”
乔安点头听命，阿丽安娜似乎很满意乔安的态度，又或者乔安对莱利再三的拒绝让她觉得乔安不是那种不自知的人，就在乔安低下头打算换杯酒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阿丽安娜微不可见的叹息。
他动作一顿，就听阿丽安娜以极低的声音道：“莱利怎么可能娶一位平民作为皇子妃呢？这位夫人实在说笑了。”
乔安忽觉身体一冷，一股不知名的寒意从他的脚底蹿升，让他皮肤发麻，心脏也砰砰砰地直跳，他不着痕迹地去看这个已经距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的女Omega。
她那样柔和的笑着，容貌美丽，仿佛刚刚那句呢喃不是她说的一样。
乔安仔细回想，阿丽安娜好像确实从没有公开提过作为皇子妃的他，仿佛这个人完全消失于她的世界里，她不关注、不在意，早就抛之脑后。
而刚刚那句话是对他的提醒？乔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已经只有柔顺，他轻声回道：“……我也是这样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