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

程玉出生在小县城的一家医院里, 他母亲叫程小年,是十里八乡出名的美人。

程小年从小夺目,有同龄女孩嫉妒的那种美貌, 成绩也优异,大学毕业做了某位首长家的家庭医生,颇得首长看重, 将来离了首长家, 肯定往某战区总医院调动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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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知怎么回事,做了一年不到, 程小年大着肚子回乡,不但孩子来路不明,整个人气质也大变。

形容枯槁, 修养全无,在家中对辛苦拉扯她念大学的母亲拳脚相加, 简直有为常伦。

更可怕的是程玉出生那天,从未做产检的她, 在生产床上忽然丧心病狂笑说, 我有艾滋病。

当时她突然临盆,到了医院直接开八指,其他检查也就未做,医生护士帮她接生完, 抱着浑身青紫明显不对劲的男婴正狐疑时, 她忽然爆出这种惊天动地的话。

幸而医生护士都戴了手套穿了防护服, 虚惊一场后, 赶紧把孩子送去检查, 这一查,这座县城小医院为之震动, 产科某某房住了一对艾滋病母子的事传得人心惶惶,同病房的一名正在生产的产妇,闻言,甚至吓得转院。

程玉就在这种氛围下来到人间。

婴孩时期他没有记忆,算无比幸福的一段岁月。

但孩子总会长大,他到三岁时隐约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每天要吃很多药,由外婆碾碎了放在勺子里喂他,那药很苦,他抗拒,哭得哇哇叫,外婆就拿衣架抽他,一边抽一边大骂。

但饶是如此,他能感觉到外婆爱他。

因为每次抽完后,外婆会抚摸他身上的肿痕,然后泪水掉在他伤痕上,弄地他也很疼。

程玉特别懂事,他觉得外婆也应该是疼的,所以渐渐不再抗拒那些药物,无论多难吃,或者难吃到呕吐,他都在外婆期待的眼神中,悉数吞尽。

小时候他和外婆相依为命,程小年做完月子后就离开了他,一年又一年的不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外婆是独身,丈夫早逝,做为一个乡下女人,外婆把能给爱的都给了他。

程玉经常跟在外婆身后去地里耕作,或者自己能走了,帮外婆去放鹅。

那是夏日的傍晚,他洗过澡后,身上扑了爽身粉,拿着一只长杆,在绿草有他人高的田埂路上放鹅,他觉得有趣,会遇上许多蜻蜓和色彩斑斓的蝴蝶。

后来他的童年就戛然而止,外婆生了大病,没多久,他成了孤儿。

人们不敢收养他,送去福利院,也常被欺负,他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人们看他的眼神会那样怪异。

外婆走得太急,没有告诉他他该怎样做,才能获得一些友好目光,程玉自己也太小,除了缩在角落里,别无他法。

大约一个月后,突然出现转机。

有一家人要收养他。

那家人住在大城市的大房子里,家中有一个巨大的院子,栽满了乡下看不到的精修齐整的盆景,池里还养着鱼,和乡下鱼截然不同,红的,黄的,白的,游来游去,煞是好看。

有一个穿背带裤的漂亮小男孩告诉他,这叫锦鲤。

“你是谁?”当时程玉怯生生的问对方。

那个人特别好看,唇红齿白,眉宇间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傲气,好像什么人都进不去他眼底,但看向程玉时,一边嘴角竟微微扬起,明显善意,“我叫周非凉。”

“我叫程玉。”

“我知道。”对方回,“我六岁。”

“我五岁。”程玉看着他,“我叫你哥哥吗?”

“可以不叫。”对方说,“我比你大两个月,年底生,所以虚岁大。”

“那我们能一起上学吗?”

“你想跟我一起上?”

“想。”程玉从未交往过如此心平气和的同龄人,他觉得好奇,又觉得震惊,对方不但没嫌弃喊他艾滋病,还跟他说这么长一段话。

接着,他又带他玩。

在院子里头看锦鲤,拿奶瓶装的饲料喂鱼,程玉力气小,那些鱼一拥而上差点把他奶瓶拖走。

“我帮你!”周非凉也很小,但他力气大,帮他一起握住喂养杆,接着那些鱼即使再鲁莽,也没有把他们的杆子拽拖下去。

程玉快乐的笑了。

周非凉还说,如果他想和他一起上学,他会跟爷爷提留级的事。

程玉听不懂留级是什么,他当时还没有上学,周非凉告诉他,留级就是停下来,和他在一起。

程玉更加快乐了。

从此,他有了朋友。

相比与有了一个家,有一个朋友更加重要。

周非凉在,他就不会孤独。

周非凉有很多玩具,每个都跟他分享,周非凉还有很多新衣服,和洁净的床单,周非凉不允许别人动他的东西和床,但程玉可以。

程玉和他窝在一个床上,在夏季窗外的蝉鸣声中,和他一起玩俄罗斯方块和吃西瓜。

周非凉也有坏的时候。

他常常和外公顶嘴,有时候就是干脆不理,无论老人家说什么,他都沉浸在自己想法里,怎么也说不动他。

程玉就只好帮他去跟外公求情,他喊周非凉的外公为爷爷,这个爷爷收养了他,但没有办户口,他还是姓程,只是学籍转移了过来。

他有时候疑惑就问爷爷为什么收养他。

爷爷说,以前程小年帮助过他大忙,非常尽心的送走了外婆,爷爷感激她,得知她的孩子流落在外,就带过来助养。

可背后,周非凉却阴郁的告诉他,爷爷在撒谎。

程玉相信周非凉,也相信爷爷,他不想质疑任何一个对他好的人。

所以一直装着糊涂。

很多年,大概一直到他生命结束前,他装糊涂的时候远大于真情流露之时。

这样没什么不好。

他过得很快乐。

但是,周非凉明明拥有一切,却不愿糊涂。

他较真,他和父亲关系极差,小时候还没对方高时,他就用弓箭射他的父亲,并让他滚,不要踏进外公家。

程玉在韩家的头几年,那个男人的确望而却步,后面听说和周非凉的母亲离婚,就再也没来过了。

周非凉是一个很孤僻的人。

不像程玉初始时见到他的样子,他对待外人一点不和蔼,冷冰冰,甚至除了程玉,连个玩伴也没有。

这让程玉觉得惊奇。

这世上,有人渴望被接纳,有人不屑于被接纳,各有各的立场,但不妨碍他们成为亲兄弟一样的好朋友。

直到黎梨出现,程玉才知道,他和周非凉还是隔着一层,并非无话不谈。

2.

那年,黎梨升了高一。

军训结束后,进入广播站实习。

她先认识程玉,然后认识周非凉。

周非凉好神秘,除了一张过于瞩目的脸孔,性格绝对乖张,是那种放肆又不屑逐大流的高人一等气质。

这个人却莫名其妙,在请他吃过一顿凉皮后,频繁出现在她面前。

首先播音时,他会经常来等程玉,然后结束后变成三人行。

由于晚自习,他们通常到校外去觅食,烧烤,火锅,炒饭等,学校周边能被他们有时间涉足的基本都去过。

有时候吃晚了,三人在马路上狂奔,往学校赶。

惹得路人频频侧目。

久而久之,他们关系融洽。

后来发生了一点小事情让她对周非凉区别看待。

那天她在湖边的水杉林值日,拎着纸篓不小心崴进一个深洞中,脚腕受了一点小伤,当时有别的班在旁边篮球场上打球,不知是谁看到她这样,竟然跑回教学楼大肆宣讲说她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仗着美貌在学校有点名气的她当时异常烦躁,觉得那些人神经病,她打算走,走了没两步,从教学楼那边冲过来的呼啦啦的一群人,有一个竟然大胆抱起了她。

是周非凉。

他比她还烦躁,冲围观者暴喝:“滚开!”

可能太哦MAN了。

黎梨怔怔的瞥他一眼,立时起,就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

好像,特别明显的和程玉区别开来。

这件事后,学校里开始传她和周非凉的绯闻。

之前也传,因为三人关系密切,但是搞不清楚黎梨是和程玉在一起,还是和周非凉。

操场一抱,事情似乎明朗。

程玉明显帮兄弟追女,一路尽忙着牵线搭桥的事了。

黎梨觉得别扭,有意无意躲着周非凉。

周非凉从小万人迷,大概没受过被女生回避的苦,有天蹭到她面前来,装着一切如常的样子。

那天两个班都是体育课,黎梨没去外头耍,在班里做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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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时,引起骚动,留在班级里的其他人就一直暧昧看他们这边。

她有点烦,一直冷着他,然后讲话也不怎么回,男同桌恰好也在,一和她说话时,黎梨就很专心回复,这区别对待的大反差,令周非凉停留了没一会儿就冷脸跑了。

黎梨觉得他作。

后来和程玉做完广播,在外头还是会看到他,三人一起去吃饭,但不管程玉怎么调和气氛,两人都是相互不理睬对方。

有天,黎梨憋不住,决定打破这不阴不阳的气氛,特意在湖边水杉林等他打完球,然后质疑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周非凉剑眉一挑,反而高高在上,“昂……”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我?”大发慈悲,“允许你喜欢。”

这三种语气,令黎梨当场暴走。

半个多月没理人,连带程玉也连坐。

她独来独往,偶尔撞见那两人迎头走,立即就会甩开腿跑掉。

眼不见为净。

她是这么想的。

但周非凉这人气死她。

他心情不受影响,甚至比之前更愉悦,见谁都会笑成一朵浪花,着实碍她眼。

她明白,这是自己落下风了。

母亲说得对,对男孩子,不可太主动。

她没沉住气,获此残局。

3.

程玉没想到那两人会闹得如此僵。

他对周非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女孩子不要太计较,她们的弯弯绕绕是女性独有的一种骄矜,男孩子该保护和包容。

周非凉冷冷回他,你要保护,包容,你自己去。

意思是撂挑子不追了,爱谁上谁上。

程玉气笑,以为他不想的吗,只是条件不允许罢了。周非凉还给他扎刀。

不过这些话按着不提,好言好语劝,这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动心的姑娘,就这么放弃了?

周非凉面无表情。不想有任何行动的样子。

程玉气馁。

一天放学,他在路上恰好碰到黎梨,那姑娘夺目的像一颗星,晃着两条长白腿,容颜瑰丽,表情却塌塌的,双手插运动短裤兜里,懒散的从操场走来。

跑步?

他当时笑呵呵与她打招呼。

黎梨没心没肺,连他都牵连,连“嗯”声都没有,与他擦肩而过,酷酷的走了。

程玉苦笑连连。

4.

很快,高一下学期开始,趁着炎热仍在,广播社约好出去旅行。

不算太远,在市区外的一座山上。

但神奇的是,这一波出行竟然多出很多外人,周非凉赫然在其中。

一看到他,黎梨就不好了。

那天根本没注意着玩,就随时提防他身影是不是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答案是,他简直阴魂不散。

烧烤时在,吃饭时在,爬山时也在,下山时还特意走在她前面,气得恨不得一脚给他踹下去。

大概她怒意惊动天公,下山途中突然狂下起一阵暴雨。

女生们遭殃,发型坍塌,衣服淋透,不蔽体。

黎梨上衣近乎透明,抱着胸冲进了一个洞中。

那其实是一个防空洞,深又黑,后来雨越下越大,外头失散的同学也冲了进来。

黎梨处在稍里的位置,那些同学竟然来了精神要去深处探险。

于是打开手电,排排队往里头走。

一只手掌拉了她衣角,止住她脚步,因为大家都挨得近,她一开始就没有防范,于是他声音在她耳侧轻响,“你别去。”

她也不想去,只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而且还是以那种守护的姿势,让她藏在他背后。

她怀疑那天.衣服干得快都是他体温造成,一直隔着尺寸距离烘烤着她。

周非凉再接再厉,低喃,“和好吧。”

黎梨就感觉自己心跳瞬时如雷,那时雨也下得遮天蔽日,洞口离他们两米距离,雨线撒到她裸露的小腿上,他忽然转身,双臂撑住她身旁墙壁,将她护在一个圈里。

黎梨抬眼看他,少年人面容俊朗,黑漆漆的眸里比暴雨还声势浩大的笑意,就这么盯着她,一直盯着,然后触碰她十六年纯真的唇瓣,拿走她初吻。

亲完许久后,同学们冲出来,无人发现他们的秘密。

只有她和他知道。

5.

程玉看到了,写进自己的日记:终于当和事佬成功……心有点痛。

6.

痛着痛着就习惯了。

——程玉日记

7.

发生了一件不好的大事。

——程玉日记

8.

和周非凉交往第二年,黎梨已经习惯了他。

比如,他有洁癖。

全身上下基本找不出污点,不小心蹭上的无论心情多么好都会因此受影响,而眉毛皱得像两条蜈蚣。

所以他们谈恋爱时花销很多,周非凉不肯去学校边上的小奶茶店跟她甜蜜,也不去被群众遛完狗后一堆狗屎的河堤,经常做的事,骑自行车载她,在晚自习后压马路。

他那辆车买得贼贵,七八万,黎家当时在前一年破产,黎梨生活费捉襟见肘,为了度过难关,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她这个土豪男朋友却出手不凡,给她买鞋子,买衣服,买生活用品,甚至提议从宿舍里搬出来,他给她另找高档小区住。

黎梨敬谢不敏,她这人其实对钱没有概念,从小花销阔绰,有好的用好的,有不好的用不好的也没关系。

她不是很在乎。

所以周非凉给她花费时,她说了几次不用,他置之不理后,她也就懒得管他。

但找房子这种,违背她自己生活意识的东西,她拒绝的还是很干脆。

有一天,她在宿舍楼下的水房打水,听到一群女生在八卦,很小的声音,窃窃私语着,眼神惊恐,嘿,你们知道吗,理一班的程玉有艾滋病!

神经。

黎梨当时心里吐糟了这一句。

她和程玉快三年的交情,怎么从没听说过?连周非凉也没有提过。

这些长舌妇一样的女学生,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黎梨上前教训了她们几句,然后冷漠离去。

第二天,全校都在传理一的程玉有艾滋病的事,黎梨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又梦回水房的一幕。

可谣言像细菌,滋生速度滔天,到傍晚放学,拥挤不堪的放学道上,从程玉出现后,自动分列两边,容他一个人单薄的背影,孤零零走在正中。

黎梨不得不相信,可能真有其事,她很快找到周非凉,不敢直接问程玉,问自己男朋友到底怎么回事。

周非凉那时候正在一家酒吧打工,没错打工。

因为她指责了他胡乱拿家里钱给她买这买那,她十分看不惯,他就挺有骨气,在每天放学后,晚自习不上,在一家酒吧的二楼,给打台球的地方看场子,赚些“养”她的花销。

黎梨挺无奈,要不是他脑子够用,这学习态度早被吊车尾,而不是还处在前二的排名内,和程玉斗个你死我活。

“什么?我不知道。”找到他后,他一问三不知。

黎梨哪信他,尤其他言语不承认,但表情却忽然阴冷下来,这巨大的变化,她看不出猫腻就不可能杀出重围做他女朋友两年整,要知道苏城一中,她虽也名声在外,但做他周非凉的女朋友,还是得有除了美貌以外的两把刷子的。

她生气,作势要走,他连忙放了杆子扯住她,本来就讨厌他身上被浸染的烟味,这下被他一抱更讨厌了。

黎梨朝他冷声,你放开,别碰我。

周非凉怕的要死,但他在外面仍是无懈可击好手,众目睽睽下,严格来说是场子里他的迷妹们的眼神下,他淡定拉住她手腕,然后不由分说带着她下楼。

黎梨已经放过他了,于是提醒,不跟老板请假,小心工资追不回来。

他无动于衷。

到了外面,黎梨让他站在风口,拿书包使劲给他扇着风,嫌弃他身上烟味重。

她总高傲的样子,哪怕有求于他,想知道某件事的真相。

但就是矜持着,让他来哄她才行。

周非凉也吃这一套,扇了一会儿,就故意吻她。

黎梨捶他胸口。

闹了一会儿,两人去了网吧。

和他在一张单人沙发的位置中坐下,挤在一起,她几乎窝进他怀里。

网吧同样乌烟瘴气,但此时,她就不嫌弃烟味了,和他手叠着手,移动鼠标。

周非凉亲她脸颊,在翻找那些HIV携带者知识给她看时,他好像早铭记于心,只是慌于出口,全凭她自己看。

黎梨挺难受的,也明白他的难受,他还只言片语了几句程玉小时候受到的歧视,令她更加愤怒世人的无知与可恶。

这天晚上,她和周非凉在那张单人沙发里窝了半宿。

离开时,两人身上都不好闻。

他还过来吻她。

黎梨没有拒绝。

她觉得他,莫名有些脆弱。

9.

周一,流言没有因为两天的假日有所消减。

程玉一个人占据整个食堂东南空间,拥挤的旁处,和无数退避三舍的目光,将他摧毁成筛子。

“这里好清静啊,我坐一个。”他低头吃饭时,有个女生大刺刺放下了餐盘在他对面。

坐下来,还忽然伸筷子到他餐盘里,挑走一块大鸡腿。

丝毫不在意他会“传播”给她什么。

而女生的男朋友也安静的坐下,安静的打开筷子吃饭,一切如常。

程玉终于抬起眸光,眼眶浸润了泪水,笑看他们。

10.

我会被拯救吗?

——程玉日记

11.

他们生了一个女孩。

周非凉非常不满意。

他这人从小就冷血,不喜好交际,追黎梨是黎梨太过优秀,像一道光照亮他浅薄冷漠的眼睛,忽然惊为天人,而放下身段低到尘埃里主动去做的一件事。

所以黎梨给他生了一个女孩,娇柔的样子,可想而知的周非凉得花多少心思去哄。

他最讨厌做这种事了,如果是男孩,他得轻松多少?

我表示幸灾乐祸。

看着他在满月酒上像模像样抱起女孩,也是一个好爸爸的样子,不由又多了无数的祝福给他。

黎梨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她永远不会吃亏,喜欢的就会得到。

得知我曾经暗恋过她,她一开始极为震惊,下一句就是,为什么当时不表白?

我以为她会嘲笑,或者恶心我之类,但没想到是挑起一边长长的眉,瞥不远处抱孩子的男人一眼,大为可惜叹,早说了我兴许就跟你了,不受那男人的气。

我大笑。

她呀,总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喜欢她就像一场冒险。她本人就是一个险途,征服她的人,会爽感加倍。

只有周非凉能做到。

他漫不经心朝我瞥了一眼,那无动于衷的意思是,你现在把她带走也不迟。

黎梨不饶他,佯做生气,问是不是孩子生了,他开始有恃无恐?

周非凉,也就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立即拉我入战场,说是,搅得我一个局外人被他们夫妻轮流冲击。

我实在受不了女人生完孩子后的雌激素变化引起的气场波动,赶紧塞了亲侄女一个大红包,逃之夭夭了。

我还是喜欢她。

也喜欢我哥。

他真是我亲哥,从小我就知道,外公只言片语露出来的话音让我猜到,我母亲是被他女婿玷污而失去一切的。

我很难不去怪母亲,但得原谅她,她也是受害者,真正罪无可恕的是毒.品。

不过,现在,我被哥哥嫂嫂保护。

他们今天分别,抢走我的鸡腿,又送来一块牛肉,所以,想象着参加他们孩子满月酒的画面。

很幸福。

——程玉日记

12.

周非凉给程玉的一封信:

展信佳。

这是你的日记本,多年来一直带在身边。

写过后,我将执行一场生死未卜的任务,如果人不在了,这本日记会由旁人转寄她。

我现在在东南亚,这里的一片土地是我花了大价钱买了99年的时间,自建的一座王国。

在这里,法律由我的团队制定,除了外交和军事,所有条条框框我都可掌握。

这里的农民以前以种植罂粟为生,现在改发展农作物经济,本来想带她来看看成片的豆角田和黄瓜什么的,后来觉得太冒险,在中途劝下了她。

你知道吧,在我们之间的这个她是谁,黎梨。

与她重逢,令我极度震惊。

正如你日记中所描述,爱上她是一场冒险,她本人就是一场险途。

那天下雨,我如往常一般,平平静静走进某家会所,在门口突然看见她在抽烟,穿那种只到腿根的裙子。

八年,变化巨大,她化了很浓的妆,差点没认出,仔细瞧了两眼,上天可作证,我对女人真的没认真瞧过那么仔细,除了她……

所以,真的就是她啊。

恐怖。

向我兜售她价格便宜,看脸,还可以免费。

我表面平静,内心实则天翻地覆,如果你在,保证震痛不会比我小。

带着她到楼上,一路我都魂不守舍,可没想到,她突然把我抛下。

接着那家会所被扫场,从里到外,站满了警察。

我太信任她了。

是由于在金三角那些年,我背叛过,也被别人背叛过,乏于猜忌,所以,她说什么我都选择相信。

她说她开销很大,除了吃喝玩乐还有赌博,当时分手前,她家是破产,加上她性格中我行我素的一面,我是猜测,她有可能走上歪路。

于是想拉她一把。

但她不领情,在我眼皮子底下“接客”……

终于逼得我放弃对她的信任,派人查了她,呵……

黎警官,演技巅峰。

其实你知道不算我眼拙,只是不敢翘首以待,八年后重逢,她对我来说仍是光明的存在。

我认为,所有的人和事,都在你死那一年,光明的,美好的,离我而去。

她给了我一束光。

不可思议的再重逢。

她想接近我。

但我根本不想把她拉进来,三番两次拒绝,甚至把她近乎囚禁在岛上。

但她是黎梨,不按常理出牌惯了。

不得已,将她带在身边……

好不容易挨到国内的战场结束,我回到南亚,打算背水一战,中途受了点伤,挺狼狈的又被她找着。

当时死的心都有,她怎么牛皮糖一样?无所不在?包括我的梦里……

将她赶回去,情非得已。

不过回去前,她当年口口声声婚前不可性行为的母上教导,抛之脑后,终于成为我的女人。

快乐吗?

当然有。

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如果我像你一样,就此长眠,估计她是不会像我一般,逢年过节到墓上去看看逝者。

她没几年就会成家立业,另有男人。

我为了让她不另有男人,只好拼命活。

当然,最坏的打算还是得做,所以写了信。

也把你对她的喜欢,全部交到她手上。

至少得让她清楚,选择男人的标准,最起码是我和你这种,不要肆意降低标准,侮辱了我们。

但愿这种事情不要发生。

现在光是在信中写起那种事,我就七窍生烟……

弟弟安。

我亦珍重。

——程玉日记

13.

周非凉“牺牲”的半年后,黎梨收到一本日记,她打开阅读许久,留下一行字:

已阅,感恩二位厚爱,今日嫁陆先生,安好勿念。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收一收我的新文《慢慢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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