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苏城的梅雨季一过, 黎梨的终身大事敲定。
黎母对周非凉没二话,只要把能她女儿娶走,就当做善事了。
从前事一概不提。
黎梨和周非凉领完证回家吃饭, 黎母还给他一个大红包。
从此,黎聪多了二姐夫,黎栀有了二妹夫, 就差一个自小被拐走的老三回家, 整个黎家就圆满了。
“你说我妈怎么回事,火急火燎把我嫁了, 好像留家里多么丢人?”黎梨感到不忿,“人家嫁女儿都带哭的,她倒好。”
周非凉光笑不掺和, 只与她商量婚礼的事,她又说没时间。
“下半年看吧。反正我不在乎那些。”
“下半年不行就明年。”周非凉给她留了后路。
但是明年很快到。
年一过, 周非凉就问她,这一年有没有时间可安排。
她支支吾吾, 说着现在不确定。
周非凉发火, 两人又不大不小的吵了一回。
周非凉吵架斯文,从外表上看可以说是纹丝不动,不是当事人,很难体会到他的情绪。
黎梨就攻击他, 他是扮猪吃老虎, 所有的坏都是她的, 只有她张牙舞爪, 蛮不讲理。
连母亲都指责她, 而护周非凉。
她生气,和他在家里冷战。
恰好那几天她还是难得的休息日, 搁平时,两人都该掐着秒来过这金贵的日子,一吵架,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就没腻歪歪的场面。
黎梨这天早上,将两人的脏衣服塞进洗衣机,虽然吵架,都该做的事儿还是做。
他在书房谈生意。
从和蒋潮生那帮人结成圈子后,周非凉就暴露了他的立场,这男人满脑子金钱,光春食记一家小餐厅哪里满足得了他,投钱进了金融界,搞的东西乱七八糟的,黎梨完全不懂,她有上心和经侦部门的同事打听过,但那一大堆操作还是迷了她眼。
干脆放手不管。
周非凉本就出身不凡,做生意如鱼得水,很快买了房子,又换新车,甚至账上多出不少存款来,但同时的,私人时间被侵占不少。
洗衣服时,黎梨在厨房擦洗。
虽然钟点工有,但她放假没事做,就找点活干干,忽然听到阳台动静不对,戴着橡胶手套跑过去一看,一大堆白色泡沫从洗衣机里溢出来,几乎半个阳台遭殃。
“周非凉!”她就嚷,“拿个盆子过来,快!”
洗衣液放多了出现故障!
她难以应付,本能喊老公。
他闻声也出来,耳朵旁贴着手机,穿着衬衫西裤,一副精英做派,五指不沾阳春水模样,弯腰,砰一声丢了一只盆在泡沫里。
黎梨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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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影别提多利索,两条长腿三言两语中就走到了玄关,单手微扶墙在穿皮鞋,另一只手控制着手机,神色严肃在和那边谈。
接着,一句话没对她交代,砰一声带了门出去。
黎梨后悔跟他结婚了。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果真如此啊。
柴米油盐酱醋茶,双方都被生活打败,开始暴露各自的恶毒性,冷暴力相向,互相毁灭……
“怎么回事?”大概一分钟,那扇大门忽地又被从外打开。
此时,黎梨正双目怒睁,惊天动地想了一重又一重的感情破裂理论,实际却出了转折,令她无语,无比愤慨!
“什么怎么回事?”她指着泡沫,搞不定地低呼,“流这么多,让你拿个盆你扔地上什么意思?叫我喝啊!”
周非凉食指半曲,在鼻梁边蹭了蹭,低头跨进阳台,踩在泡沫里,蹲下身,不顾漫金山一样的场面,拿盆将泡沫全部装起,又扯了毛巾在地下擦。
他认真干活的样子,令人赏心悦目。
加上是行动派,嘴上从不逼逼,干就完事的好品格,令另一名当事人瞬时自行惭愧。
“出去将事情谈完。没让你喝。这不回来擦了?”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周非凉懒得跟她计较,把意外处理干净,别有意味的轻飘飘扫她一眼,见她双颊臊红,不由心情好,示威笑着,从她肩膀擦过。
“你好像在说,为人品格立见高下是不是?”黎梨不依不饶追到卫生间。
跟在他屁股后头,看他洗好盆,重新放回原位,又搓了毛巾,挂在架子上。
“怎么敢。”周非凉讽刺,“你人品高洁,本人甘拜下风。”
黎梨大笑,“想骂我直说。”
“没心没肺不爱我强词夺理脾气差。”他如她所愿。
“呦,把不爱你放在中间就可以当我听不见了是不是?”黎梨贼兮兮的笑拍他肩膀,“怎么回事你!”
周非凉在和她理论的同时走到厨房,看到满灶面的凌乱,他剑眉一拧,开始处理她的烂摊子。
严格来说也不算烂摊子,是和她一起做家务。无论怎么冷战,他都会和她待在一座屋子,同吃同睡,不瞎跑,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约定。
因为有一次黎梨跟他闹矛盾,竟然大半夜要离家出走,周非凉把她绑了,按在床头实实的做了一夜,把黎梨弄残了,从此就识趣的要命。
此刻,他忙,黎梨就休息,在旁边笑嘻嘻,“你长得真不错,真的,当初第一眼见你就心里惊呼,哇塞,这个周非凉名不虚传哎;身材也好,你看看这样子,简单的衬衫西裤穿得,和那些个房产中介小哥看上去就是不一样啊;脾气么虽然不算太好,但脑袋聪明,这种大平层房子,我说住就住上了啊,跟着有能力的男人,下半辈子吃香喝辣,可你怎么就不自信呢?”
她小嘴儿嘚吧嘚吧的,又夸他,又贬他。
周非凉起先习惯了这种戏谑方式,后面还是觉得自己对她太放纵。
他丢掉抹布,忽而阴森森的回头瞥她。
黎梨笑容猛地一收,对视着他的眼睛,给自己壮胆,虚张声势道,“你就是不自信!你说你条件这么好一大男人,怎么跟女人似的,争风吃醋,弄地我都下不来台。”
“怎么下不来台?”周非凉冷笑。
她吼,“你心知肚明。”
“说说看。我真不知道。”周非凉转过身,似笑非笑盯着她。
黎梨不是被吓大的,“我有次出差回来,你盯着我和外地同行们的集体照干什么?还不是在找哪个男人跟我有奸.情?”
“是。”
“……”他忽然承认倒弄地黎梨一个措手不及,她惊怔,语塞瞪着他。
周非凉很没安全感,他告诉她,他不止盯那一张合照,还仔细研究过她发回来的视频,不是看视频里她的样子,也不是看风景,而是专门盯着视频中出现在她周围的可疑人物,并且,他揪出了一名可疑男性,至少对她有爱慕之意。
“那眼神,”周非凉拿中食指比划了下自己眼睛,冷哼笑,“恨不得把你生吞入腹。”
黎梨本来要生气,觉得这老公什么鬼,出差学个习还要被监督,可他的表情又太好笑,她忍不住哈哈乐弯腰。
周非凉脸色有点绿。
“你不觉得你自己幼稚?”她笑得眼泪出来,然后直起腰,湿着眼问他。
周非凉下颚线收紧,靠往灶台,干脆扭头不说话了。
她乐个没完,双手还扶住他两臂,尽情笑。
“脏死了。”周非凉嫌弃避开她,并伸手扫自己两手臂的“灰”。
黎梨脱下橡胶手套,带着一股橡胶味儿的双手握住他脸颊。
她踮起脚,在他不断往后挪的下颚上蹭啊蹭,像一只餍足的猫,为了防止她这张胡作非为的嘴再说出什么伤他面子的话来,周非凉干脆一捏她下巴,低首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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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两人接吻的啾啾声无所遁形。
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吵着呢,一会儿就黏上了。
黎梨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也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做为自己先生那被隐藏在衣料之下的蓬勃肌肉力量。
要把她融化了。
天知道,她有多喜欢看他吃醋的样子,和那些无处不在的小阴暗情绪,这是在乎她的表现。
“好几天了吧,一直放心里?”实在有意思,她忍不住又问。
他啄着她唇,意犹未尽时整双眼睛都迷人的紧,仿佛那里头藏着两汪古潭,平时不动声色只在她如轻风来时柔情荡漾开,“好几天了,觉睡不好。”
“怎么不早点说出来?”瞧他那个别扭的劲儿,不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黎梨早抽他八百回。
瞧瞧此时,长得好看的男人,越是别扭越显得情深无二。
黎梨唇角的笑意又扩大。
周非凉趁机袒露心意,“我们办婚礼,让每个人都知道你是周太太。”
现在苍蝇太多了,他随便一拍就拍到一只。
黎梨笑了笑,“那个人我都不记得他模样了,好像是暗示过一些暧昧的话,但我没理。放心呀,我看不上别人。”
别人哪有周非凉好。
给她做饭吃,包容她,还帮她洗头,累了困了,往他小腹上一躺,他一夜都不会翻身惊动她的绝世好先生。
她怎么舍得。
黎梨安慰,“其实我也想办婚礼,不过太隆重了,怕你身份暴露。”
“可以简单办。”他不让步。
黎梨笑叹,“形式而已。真这么在乎?还是你根本不信任我?”
“信任你,和办婚礼不冲突。”
黎梨是真担心他安危,不是隐姓埋名,后半辈子就无忧,多少得谨慎着点,她想了想,回他,“不然我们旅行结婚,然后回来后请亲朋好友稍微吃一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旅行结婚后,回来办酒。”他概括总结。
“可以。”黎梨屈服。
她实在搞不懂周非凉心思。
要说在乎她吧,可会不会太惊人了?需要向周围人展示他们的婚礼,而宣告她归他所有吗?
好幼稚。
但是,男人有时候真的会这么幼稚。
周非凉尤甚。
很快,从欧洲回来后,黎梨假期所剩无几,在匆匆忙忙中和他办了婚礼。
当天,她其实还是很重视,打扮的美不胜收,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举行了一场不算过于盛大的婚礼,但该来的人都来了。
周非凉酒量惊人,仍被灌醉。
晚上洞房时,黎梨一个人在数礼金,他这天显而易见的情绪亢奋,喝醉了后不安分。
握住她数钱的手,将她拉到大红色红的几乎刺目的喜床上翻来覆去。
“讨厌!”黎梨是真讨厌这男人,她礼服都没脱,妆容和发饰都在,在床上滚得难受死了,他也没好到哪里去,领带成了她夺他命的武器,用力往下拉着,要制服他。
周非凉顺势蹭到她颈窝一阵嗅,然后低喃她好香。
黎梨捶他肩膀,无果,仍挣不开。
腰上又被他紧紧束缚着,插翅难逃。
她舍不得真勒他,徒剩言语警告,空白无力。
周非凉笑,忽而醉意熏然的开口,你终于是我的了。
“我早就是你的,领证一周年了!”黎梨提醒。
他不认,摇头说,“不算。”
“那非得摆喜酒后才算?”
“当然……”他低笑。
黎梨也忍不住笑,“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快被他压喘不过气,他喝了酒后没轻没重,整个重量都压她身上。
“我只喜欢你……”他也挺乖的,好像知道她难受,被她一提醒就自己翻下来了。
黎梨看他醉得不轻,都闭着眼说胡话了。
准备继续数钱。
身后倏地传来他再次的呓语,“我那么爱你……”
黎梨惊奇,扭头,忍不住靠近他唇瓣,听听里头再能吐出哪些爱意来……
接着她就一夜没睡,被醉酒的男人告白一夜,痛并快乐着。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哄》入股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