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实在太累, 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

再醒来,床畔换了人,不见阿华, 也不见黎聪,她拧眉,“什么时候到的?”

声音气若游丝。

其实远没到那地步但莫名其妙的就是累。

见到他就感觉自己更累了。

是周非凉。

他外套脱掉穿了一件毛衣, 里面衬衫的衣领工工整整露在外头, 脸上愁云惨雾将他英俊的面容稍微拉低气氛。

“这就你当爸后的反应?”黎梨忍不住失笑,声音微哑着是方才生产所致, 但笑容很有生命力,眼神虽疲惫却藏不住里头的幸福感。

周非凉叹息,挪了凳子往她床侧更近一步, 然后握住她手,抵在额头上望着地面叹息, “吓到我了。”

“谁通知你的?黎聪?”她特意跟母亲说了暂时不要惊动他,怕他在路上乱飙车。

周非凉抬眸望她, “你知道是谁。”

这么说就不是黎聪了。

黎梨叹气一声, 装着糊涂,“我怎么知道是谁。”

奇怪,两人见面先不谈论孩子倒执着在外人身上。

周非凉说,“他不是来了?”

“他是你的贴身保镖, 又不是我的。”敢情是阿华通知他的, 这就更加证实黎梨内心的想法, 之前种种原来如此啊……一时却也找不出朝他发火的理由。

难道说他好心好意安排了他曾经最得力的助手保护在她身边, 是对她人权的侵犯吗?

黎梨有一个极大的特点就是不矫情。

当她见到消失三年的阿华出现在病房时, 她除了心惊就只剩后怕。

原来在越南芒山的万人坑,她顺利脱身不是自己枪法多好, 而是那个雨夜帮助她射杀三名对手的神秘人,竟然是阿华。

阿华与她非亲非故,但和周非凉有千丝万缕关系,在周家倒台前,阿华在周非凉手底下地位举足轻重,人人称一声华哥,周家出事后阿华消失,黎梨曾经问过周非凉,他手下那些得力干将后来都怎样了,周非凉笼统回复只说散了。

原来是这种“散”法。

“在生气?”

“哪有。”黎梨皱眉,“我这才生完用得着操心旁的事吗?”又问,“女儿呢?”

“没看见。”

“……”这话让黎梨惊了,她不可思议瞪他,“没见着你杵这儿干嘛,是当爸爸的样子吗!”

“她舅舅在。”

“舅舅在就行了?周非凉你心真大。”黎梨盖住自己双眼,唉声叹气,“真服了你。”

“现在怎么样?”他问的是她。

“我好得很,别老看着我!”看得女儿都不顾了!黎梨又气又笑,“你快去看看她什么样子。”她倒现在也没看上呢,真是的,可怜的娃!

周非凉又陪了她一会儿,才动身去看女儿。

阿华守在走廊,没敢出声。

周非凉仿佛没瞧见这个人,径自去了婴儿室。

黎聪和黎母都守在那儿,见他来,无一不高兴的说小姑娘长得像他。

真是奇了怪,外人都觉着像他,周非凉第一眼扫见时却仿佛看到一个缩小版的黎梨,眉毛鼻子眼,哪一点不是他爱人模样?

……

这次生产有惊无险。

黎梨独自开车去医院,一到就宫口开到八指,差点生在车上。

她生猛,生猛到黎母大骂,周非凉后怕。

没几天后出院,坐月子时候她问周非凉,阿华去哪儿了,她打算发请帖给他,来参加女儿的满月酒。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非凉冷笑连连,“满月酒?”

察觉他情绪,黎梨微讶,“干嘛?”这三年阿华一直潜伏在她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况且人家也保护过她好几次呢。

周非凉却没这善心,不避讳回她,他已经开除对方。

黎梨无言以对。

“他既然做不好就换别人做。”消极怠工是周非凉的大忌。

“你还想换别人管我?”黎梨脾气上来,“警告你,看在阿华救我命份上我才不生气你的先斩后奏,怎么,以为我默许你安插人在我身边了?”

周非凉喝着水,透明的玻璃杯五指间转动。

眸垂着不知在打什么心思。

他显然说不出叫她不要做缉毒警的话,但担忧与大男子主义令他觉得,她需要被人暗中保护。

“大老爷,”黎梨察言观色,先发制人,“拿走您资本主义经济那一套,我小老百姓可用不惯暗哨!”

周非凉在窗帘前来回走啊,就是无法明确回复她,他死心的话。

“我不管你,再被我发现有暗哨就离婚没商量。”

真是糊涂了,好好的拿离婚说事。

闻言周非凉一双剑眉拧成麻花,不可思议竖起耳朵,“你说什么……”

黎梨怂了,清咳,“反正别搞些有的没的,你心里有数!”

“我没数。”他走过来,放下杯子如一座山一样压过来。

“干嘛啊!”黎梨正喂奶呢,慌慌忙忙差点把女儿扔了,上衣都来不及拉被他以极其屈辱的姿态擒住了两手腕,黎梨崩溃,“周非凉——”

“刚才说什么?”他可不管她春光大泄不大泄,压着她往后头靠枕上沉去。

黎梨一点使不上力气,只能拜托,“我好虚,一点力气没有,别压我手了。”

“你这样还能当什么缉毒警。”曾经他在南亚枪林弹雨里穿梭时哪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要求别人停止对正义的追逐,躲在后头偷安呢?

是事儿没到自己底线上,他的底线从来不是自己,而是她啊。

这个女人。

竟然对他说离婚的话。

“全无心肝……”他生气,伤心着。

黎梨讨饶,“随便乱说的,你先给我衣服拉上!”

周非凉闻言垂眸看了一眼,那地方被女儿吸得瑰丽,他喉结不由滚了滚,似笑非笑抬眸,“怕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你流氓!你欺负坐月子的人!你不是人!”黎梨气坏了,要不是女儿还在自己腿上,准抬腿一脚踹飞他。

偏偏那男人不为所动,反而恶人先告状,“从怀孕中期到现在,仗着我不能动你,你无法无天呐。”

那个“呐”用得轻似羽毛却表达的是最严重的抗议加深层威胁,仿佛他马上就要对她做些什么以达到报复目的。

“不跟你闹了……”黎梨笑着讨饶,“好老公……求你……我错了……”

这声老公叫得管用,周非凉不但拉下她衣摆还俯首吻她,“别冻着。”关切之意,溢于言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黎梨笑着,“嗯。”

乖到不行。

……

如果时间是一本日记,每天都得记上一篇,那恐怕就会显得很长。

出了月子,出了产假,恢复工作,白天忙碌,晚上回家,逗逗女儿,哄哄老公,与数以亿计家庭别无二样。

期间,阿华离开了。

黎梨反复确认了这个消息。

做为一名“暗哨”,阿华的功力放眼世界都算得上屈指可数的人物。

周非凉不愧是其领导,颇有诸葛斩马谡的利落,说开就开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心眼筛子一样多的自家老公一种取得她信任的方式。

因为就算他不开除,黎梨也会闹上一场,让阿华走人。倒不如周非凉卖个乖了,先发制人。

黎梨有时候安慰他,让他对她有一点信任,夫妻关系最要紧就是信任呀,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还怎么过日子?

周非凉不言语。

但黎梨知道他已经在努力了。

又一年炽夏,女儿已经到三岁,长得活泼可爱,就是有一点不行,傲的很。

穿了小裙子在外头玩,被她爸爸的朋友瞧见,蹲下身对小姑娘一阵热络吹捧,呀,瑞瑞裙子穿得真可爱……是小女孩不都喜欢被人夸么,她不一样,将自己裙边从那阿姨手里猛地一扯大叫一声什么话语,也没叫人听清楚,但脸上表情很明确——不可以碰她!

那阿姨几乎被吓着,不明所以大笑,这是怎么了。

旁边保姆立即上来解释,是因为刚才掀着她裙底了,露了四角边小内内,这是不可以的。

人家一听不由大笑,“天呐,阿姨错了,只是觉得你裙子真好看,稍微牵了点仔细端详,没看你裙底的意思。”

解释没用了。

小姑娘一甩脸子就跑开了,找爸爸去。

她跑倒是灵活,可苦了跟在她身后的人。

除了保姆,还有一些女性,无一不是巴着周非凉的。

所以小姑娘即使再傲,再不理人,这些人也都得哄着笑脸跟着。

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有些人生来已经在罗马。

“他太太没来?”

“没。没下班呢。”

“真是警察吗?”

“是。”一行人八卦着说,“估计快来了,咱还是别啰嗦了。”

“对,那小公主别摔着了。我先过去。”这人跑开后,剩下的人无一不在心里讥笑,瞧她多积极啊,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在恭维一个啥事不懂的小孩么,只因为对方姓陆。

……

“爸爸,我不喜欢这里。”小姑娘跑到周非凉开会的地方,爬上他大腿闹着要走。

周非凉疑惑,她就说,“好多阿姨找我,可我不喜欢跟阿姨玩。”

瞧,小孩子最能知道谁对她用心,谁对她虚情假意。

“那些是爸爸同事……”周非凉本来要解释,想想还是算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只好对女儿说,“你再等十分钟,过会儿我们出去开游艇。”

“你开?”小姑娘眨巴着眼睛,那潜台词显然是,不是你是驾驶员我不坐哦。

周非凉点头,“我开。”

“好呦。”瑞瑞这才高兴了,跳下爸爸大腿,撒欢的溜出会议室。

十分钟后,周非凉准时出现在女儿面前。

接着牵着她小胖手前往游艇码头。

瑞瑞是第一回 上艇,胆子和她妈有一拼,简直乘风破浪不在话下。

周非凉单手驾驶,没牵没护她,任她狂喜狂叫,头发被风吹起像只炸毛小狮子,威风的很。

溜了一圈到岸上,随行人员中有人撑不住晕吐,周非凉表示歉意。

“没事的陆总!是我没见识了。”那女孩其实哪里敢说,是周非凉驾驶技术生猛,一艘没顶的艇开成秋名山速度,全程提心吊胆会被甩飞出去,不过那确实帅,无与伦比的男人。

旁人正花痴,周非凉视线却早不在对方身上,只因前头栈道上有人走来汇报着:“陆太太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完结不了似的……Σ(⊙▽⊙"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