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生情

那双眼十分好看,即便身处一片焦污中都亮晶晶的,好像一汪清晨的清湖,雾气氤氲。

她似乎不愿让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指尖轻颤,几次化出白雾,但不知为何仙力惨淡,或是受伤严重,竟化不出一块布盖住自己。

“快滚。”最后她开口道,声音喑哑。

“你不告诉我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如何滚!”宁拂衣见她这般羸弱,于是蹲下去,扬声道,“这是何处,你又是何人?”

女人似乎并不愿回答她的话,而是指尖颤抖,挣扎几回才从那珠子中取出件雪白衣衫,费力地想要遮盖自己光裸的四肢。

倒是个体面人,宁拂衣垂首打量她半晌,最后手一抬,魔气便涌入她周身,待散开时,衣衫便已经平整,焦枯发丝也平滑如初,只是身上伤口除之不去。

果然是天道的惩戒,伤口是无法用仙力复原的,宁拂衣眼睛转了转。

女人被遮住了躯体,心绪似乎平静了些,动作及其缓慢地起身,似乎是被伤痛牵扯着,不敢用力。

不过始终未曾抬头,宁拂衣看了半天都没看清她容貌。

“你是修者吧?看来修的也是正道,为何见了我这一身魔气没有半分讶异?”宁拂衣兴趣越发浓厚,于是手一撑滑落下去,站定在女人身侧,伸手掀她发丝。

“住手!”女人猛地后退一步,疼得双肩瑟缩,头却怎么也不抬,咬牙道,“你来这里做何?”

宁拂衣见她如此戒备,更觉古怪,不过不曾逼她太狠,便收回手臂。

“又不是我愿意来这鬼地方,还不是那几道该死的天雷将我劈来的。”宁拂衣懒洋洋整理衣摆,“你还未告诉我这是哪儿?怎么一丝人气儿都察觉不到。”

女人沉默了半晌,这才低声道:“这里是混沌之初,触犯天道之人才会落入此处,每过数日便会被天雷惩戒。”

“混沌之初?”宁拂衣黛眉微抬,眼下两颗黑痣愈发浓重,凑过身去,“你杀人放火了?”

“不曾。”女人低低道。

“那你修炼邪功了?”

“不曾。”

“那是犯了如何滔天的罪责,我这样一个魔头都没能受的罚,且能让你受去?”宁拂衣摸着峨眉刺冷笑。

趁着女人回避之际,她忽然挺身上前,掌风一掀吹散她发丝,女人大惊,连忙侧身躲避,然而宁拂衣动作极快,抬手便钳住她脖颈,迫使她仰头看向自己。

犹如方才的天雷劈到了头上,宁拂衣从头到脚僵成一处,当即愣在原地。

掌心的脖颈柔滑细腻,骨肉均匀,姣美脸颊被迫暴露在天光之下,肌肤滑如蛋清,一道猩红伤痕蔓延入发丝,刻在目睹之人的瞳孔中,挥之不去。

女人神情冷漠,唯有眼中流露出少许的屈辱和恼怒,她奋力挥手想要挣脱,却最终无力地垂下。

“既已看清我是谁,可以放手了吧。”她道。

宁拂衣则是还未从震惊中解脱,直到震惊散去,多年的厌恶和愤恨这才翻涌上心头,她顿时阴郁了神情,五指掐紧。

“褚清秋。”她半是复杂,半是玩味道。

褚清秋见她这般眼神,自是知晓自己难逃一劫,但生平傲骨岂能轻易斩断,于是费力摸出白骨,紧捏在掌心,红唇轻启,吐出冰冷二字:“孽障,放开。”

“你还敢说!”宁拂衣压抑多年的怒火因为这句孽障而顷刻爆发,她手上力道更重了些,直掐得浑身是伤的女人面色通红。

与此同时,剩下那只手握紧峨眉刺,紧盯女人咽喉,似是想要穿过那层白软的皮肉,看其冒出猩红的血。

然而正在二人僵持间,头顶忽然又传来闷雷阵阵,宁拂衣眼皮方抬起,便见一道刺目闪电破云而下,眼看着便要落在坑中。

褚清秋自是也听见了动静,于是眼睛闭起准备硬抗,谁料险些震碎耳朵的轰隆声响彻四方天地,她却未曾感觉到疼痛,反而被松开了脖颈上的束缚,整个人随着罡风而起,又撞入一片温热。

饶是她也顿觉愣然,随后又听闷雷响起,于是腰间一紧,似是被人揽住腰肢,带着朝后腾空飞离原地。

不同于罡风的微风卷起耳边碎发,褚清秋身后传来一声难听的唾骂,似在咒那天雷,又像在咒她自己。

褚清秋睁开眼睛,她在轰鸣的雷声中清晰听见了身后女子的心跳,贴着背脊,声声分明。

她陷入微妙的震惊当中,

然而天雷岂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如天罗地网一样劈着,宁拂衣只得带着人左奔右逃,黑白衣袂纠缠在一起,于罡风中不断翻飞,快成对比鲜明的两道流光。

“这是天道的刑罚,躲不开的。”褚清秋终于沉静开口,好像疼痛不过尔尔,好像要受罚的不是她自己。

她此时衣衫凌乱,十分狼狈,然而这话一出,宁拂衣忽然将她腰背完全箍在臂弯,褚清秋一个不慎,脸面对面猛然撞上她薄而有力的肩膀。

女子身上的异香涌入她鼻腔,褚清秋恍惚一瞬。

“我偏不信,这破天道有那么多雷,还能劈到天荒地老不成?”宁拂衣对着天空撒起了脾气,抬手唤出滚滚雷电,一时间电光几乎燃烧了整个天地,直将青草茵茵的地面炸成片荒漠。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平原上再看不见一块好地,头顶惊雷这才停歇,大风卷走乌云,宁拂衣手臂一松,将怀里的女人扔在一棵幸存的枯树下。

随后自己打了个滚,坐在泥土中气喘吁吁。

褚清秋无力地撑起身体,风拂开乱发,她薄唇微抿,开口既是漠然:“不干你事,为何管我。”

宁拂衣这边刚抹了把汗便听见她冷淡的言辞,当即又燃起怒火,盘膝看她,冷笑道:“不愧是神尊,虎落平阳却还是高高在上。”

“多年以来我一直有个疑问徘徊于心,那便是我到底做了何等对不起你之事,值得你次次这般相待?”

褚清秋藏在睫毛下的眼睛风云变幻,过了许久,才道:“你并未做什么,然斩妖除魔乃我本分,身为为祸世间的妖魔,我不杀你,已是遵循了对宁长风的承诺。”

“你不杀我?”宁拂衣气笑了自己,她忽然闪身到褚清秋面前,再次伸手将她钳在树上,惹得枯叶纷飞。

“那在我成魔之前,你又做了什么?世人屡次逼迫欺压,杀我至亲,成魔前无人护我,待我修成魔道保护自己,你们又要除掉我,好话尽被你们说去了!”

“如今你睁开眼看看,到底是谁放过了谁!”她言语激愤,眼下泪痣越发妖冶。

褚清秋并不看她,又像是不屑看她,眼睛仍低垂着,惹得宁拂衣下手又重了几分,几乎将她磨着树干提起。

褚清秋一笔勾勒的下颚高高抬着,窒息令她眼角红如罂粟,但却一滴眼泪也无。

宁拂衣僵持半晌,忽然将手松开,颤抖的指尖收回衣袖,放到身后,凤目微阖,睁开又是狠毒之色。

“我不杀你。”她转身,“反正如今我也出不去这混沌,便留下来好好看着,看着你怎么被你所崇敬的天道折磨!”

她身后的褚清秋慢慢滑落,最后半跪在地,发丝滑下肩头,轻轻闭眼。

狠话虽放下,但接下来的日子,她们二人竟诡异地平和下来。

人与人之间甚是奇妙,即便两人水火不容,但当一处天地只有她们两人,就好像羊圈中的两只待宰羊羔,就算再互相排斥也会生出同类间的熟稔。

宁拂衣不晓得褚清秋如何想,反正她是这般,二人虽相隔极远,但她却常常关注起了山坡另一端的那个竹屋,每每睁眼,都会放出神识观察一会儿。

而女人却总像死了似的,没有半分动静。

天雷并非日日都有,不曾有刑罚之时,混沌之初便如同世外桃源,清幽静谧,天高地阔,除去她们外再无任何生命。

宁拂衣曾尝试过劈开混沌,然而她误打误撞进来,却怎么也撞不出去了,尝试多次都未有成效,好在她本就厌恶混乱的人世间,故而也并不急迫。

唯一不顺的便是这混沌之初会使人魔气减弱,她虽比不得褚清秋那般几乎被封掉全部仙力,可到底是有影响的。

除此之外,身处这片无边无际的桃花源,每日嗅着山野微风,往常心头那股暴戾魔气竟渐渐淡去,心思不同往日地平静许多。

偶尔目睹花苞盛开之时,心中柔然,好似回到了入魔之前那个未曾沾染过血腥的自己。

这日宁拂衣正把那些野花移到一处,准备做个小小的花圃,却忽闻风中传来敲砸声,于是飞身望去。

声音是从山坡那端传来的,原本完好的竹屋屋顶裂了个洞,许是风吹雨打所致,而一个身影正手拿稻草爬上屋顶,试图修补破裂的房屋。

宁拂衣黑衣烨烨飘在半空,将手放在腰后,蹙眉看着。

褚清秋被天道封去了大部分的仙力,所以日常多用手脚完成,宁拂衣这几日热衷于偷窥,窥得了几分。

“这么多年不见,神尊功力也见涨许多,如今竟连爬墙上瓦都学会了。”

褚清秋正默默铺着稻草,身后却忽然传来讥讽之声,她动作顿了顿,却未受影响,继续垂眸修补。

她神情淡然,将修补屋顶此事做得清贵雅然,宁拂衣叉腰看了半晌,都没看出她的窘迫,略微失望。

不过宁拂衣看着看着便察觉了不对劲,原是方才还算清透的天光逐渐污浊起来,几片枯叶被风卷过耳畔,发出沙沙声响。

不好,天雷又来了!

她顿时仰身后撤,发丝和衣袂黑雾般划过眼前,顷刻离开数丈,不过身子虽离开,视线却始终落于那道倩影。

褚清秋此时终于动用仙力,化作流光想要越过山坡,然而此次天雷来势汹汹,只闻一声巨响,飞沙走石便迷了人眼。

宁拂衣忙抬袖遮住面颊,泥沙打在袖上发出激烈的噼啪声。

她卷袖将其挥去,定睛一瞧,女人到底未曾躲过天雷,此时被劈落在地,修长身躯蜷缩成一团。

宁拂衣翩然远离的身躯停滞下来,蹙眉死死盯着。

盯着第二道天雷劈下,女人起初还挣扎闪躲,后来便只剩妥协,躺着纹丝不动,偶尔滚动两圈,也是被罡风掀飞了身形。

头顶乌云中还孕育着雷电,时不时将天空划开两半,眼看她一动不动似是没了气息,宁拂衣这才忍无可忍叱骂一声,踏着黑气闪身而去,同又落下的天雷擦肩而过,将人抢回,拦腰抱着。

臂弯中的身体已经软得发凉,宁拂衣旋身躲开穷追不舍的光球,一边朝远山奔驰,一边伸手探褚清秋心脉。

好在人还没死,只是一时昏迷。

她飞到最后几乎枯竭了魔气,只得抱着女人在山间奔逃,边跑便对着天空唾骂,将天道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

终于,在天雷将身后不知第几个山头夷为平地后,头顶轰隆声终于消散,宁拂衣大汗淋漓跪倒在地,抬手拔了根青草,伸进褚清秋耳朵里戳。

褚清秋这才睁眼,看到宁拂衣的那刻,下意识召出白骨挥向她,幸亏宁拂衣眼疾手快双手握住她手腕。

“褚清秋,你恩将仇报呐!”她余惊未了地骂道。

“什么恩……”褚清秋话说一半噤声,眼波扫过女子满脸汗水,又扫向自己身后的狼藉河山,手不由一软,白骨散作飞羽。

桃花眼中闪过茫然,而在发现自己竟还躺在宁拂衣臂弯后,忙竭力抽身,平整的心湖像被扔了块石头,波澜渐起。

“不是要看我如何被折磨,又为甚多管闲事。”褚清秋扭开脸,忍痛沉声。

“谁知晓呢?”宁拂衣盯着她瞧,凤目洇出晕影,“许是我发现,我也没有想象中恨你罢。”

“不过就是个无情无爱的可怜虫,不值得我费尽心思要你命。”

……

竹屋被毁了一半,好在框架健在,只需修修补补,宁拂衣懒得再经营住所,索性提出帮褚清秋修复竹屋,代价便是要收留她一同住。

褚清秋自是不应,但当晚人便挤进了她的屋子,往地上铺一草席便沉沉睡去,饶是褚清秋再恼怒,却也无济于事。

往后再有雷刑,宁拂衣总会帮她一二,久而久之,褚清秋甚至习惯了在痛苦之时被人拦腰抱起,逃出天雷追捕。

即便她心硬如铁,也在潜移默化间,产生了几分微不可查的,相依如命的依赖。

混沌中没有四季,时间仿佛停留在了百花盛放的春,日夜轮转十分漫长,黑白相接,日出与日落便成了难得的美景。

这日宁拂衣从睡梦中惊醒,身侧床榻已空无一人,摸去也未有热气,想来人已离去许久,于是她翻身坐起,踱步门外。

外面楚天辽阔,千里溶溶,浓墨重彩的霞光布满天际,将远处群山山顶染作金色。

近处山坡上则立着一人影,面朝霞光,轮廓柔和,发丝扬起,从间隙透出星星点点的日光,身侧立一老树,树叶潇潇,孤寂得连寒鸦都落不到上头。

那柄夺人性命的白玉笛如今用作乐器,潺潺笛声萧然流淌。

宁拂衣呼吸短促了些,抬腿走向她。

“神尊好兴致。”她道。

笛声骤停,那人垂下手,没说话。

过了半晌才忽然道:“昨日听你梦中呓语,似是在哭,还念叨着些人名。又见你因此魔气四溢,更被吞食心智。”

宁拂衣心紧了一瞬,随后勾唇:“逝去的好友罢了,我本就是魔,哪怕全被吞噬,又有何妨。”

“无人性者,那又岂是魔字尚可概括?”褚清秋攒眉,“到时颠覆六界,毁去无数家庭,岂是你想要的。”

“我想不了那么多,我只要那些欺辱我的人死无葬身之地。”宁拂衣嗤声道。

“若你在意之人因你而死,你可还能说得出这种浑话?”褚清秋转过身,脸庞落于阴影。

她转过来时,桃花眼因怒气而生动几分,宁拂衣心跳一瞬,眼波流转,不去看她。

“在意之人?”她忽然发出几声泠泠轻笑,笑声婉转,却寒冷得刺骨。

“想听听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吗,褚凌神尊?”她道。

夜很快到来,最后一缕霞光隐入云下,混沌之初的夜没有星辰,到处都是沉重的黑。

褚清秋靠坐在老树枝丫上,微风吹起裙摆,冷气令她回过了神,侧目望向竹屋。

她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瞳再次显露茫然,于她漫长枯燥的人生里,正与邪向来对立而分明,她向来断得了是非,做得了正事。

若说唯一打破寻常的,便是不忍宁长风的哀求,留下了宁拂衣,还隐瞒了她将会有的命运。

她自诩铁面无私,也从未承认与人为友,但是当一向傲骨的宁长风屈膝跪在她面前时,她竟生出种心酸,从不流泪的眼睛也涌上热流。

那热流终究没有流下,但心却还是软了,自此,那是她

第一回破了信守千万年的道。

她呆坐片刻,最后滑落地面,踩着湿润的草叶走回竹屋,门打开后,熟悉的哭声萦绕耳畔。

这次褚清秋没有不耐,她慢慢走到床边,借着一丁点的天光垂眸,看向地上蜷缩成一团,哭得浑身发颤的年轻女子。

无论她白日里多么狠戾乖张,如今哭泣起来都像那个短手短脚,被关在门外哭了一夜的孩童。

眼泪几乎淹没身下草席,褚清秋拎着袖子上前,却又犹豫着停下。

最后终于将她打横抱起,迈步走到床侧,将人平展放于床上,女子很快又蜷缩起来,在梦境中,咬着手腕无声流泪。

黑气隐隐在她周身缠绕,将噩梦做得更深。

褚清秋挥手驱散黑气,她第一次生出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宁拂衣哭了一夜,醒来也还是黑夜,眼泪已经干涸,只有枕头上还残留湿润,她伸手摸了一把,慢慢起身。

手肘不慎撞到床柱,她朱唇颤动,这才发觉自己并未眠于土地,而是身处温热床榻,而神花般冷冷清清的女人,此时正平整躺在地上。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这是宁拂衣年岁大些,还不曾那么恨褚清秋时,见到她便总能想到的诗句。

如今自不例外,她屈膝看着女人睡颜许久,这才无声下地,手探过女人肩背和膝弯,慢慢将其抱起,放回床榻。

她二人这么久算得上相依为命,这般接触自已习惯,互相都只当做长晚辈间,亦或是仇人间并不算匪夷所思之事。

褚清秋不想面对她,便装作不醒。

谁料宁拂衣离开前往她手上瞥了一眼,看见了那枚漆黑珠子,见她从未摘过,忽然生出些好奇,于是伸手去摸。

一念珠对于褚清秋来说何其宝贵,她顿时受了惊吓,下意识反手袭向宁拂衣,不慎扯她衣袖扯用了力,宁拂衣便骤然倾倒,虽说及时刹住了车,但嘴却还是擦着褚清秋樱唇而过。

这一刹那,二人都愣住了。

宁拂衣先反应过来,装作无事起身,快走几步踏出门槛。

而褚清秋则在黑暗中睁着双眸,过了半晌,才伸手擦去唇侧湿润,紧紧阖目。

宁拂衣进入混沌后迎来的第五次雷击,终不似前几回那般顺利,惊雷狂躁又密集,她抱着褚清秋闪躲了足足半日,最后终于没躲开,被一记闷雷砸中腰肢,当即滚落山底。

可她也不知为什么,即使她整个人被天雷贯穿,然而在掉下山崖后,她还是下意识将人紧紧拦在了身下。

无数巨石碎屑轰隆隆落入河底,待二人清醒之时,乌云再次散去,河山满目疮痍。

褚清秋从那双柔软的臂弯中钻出来,用白骨扫掉压在她身上的碎石,动作显露忙乱,她披头散发将后背被砸得血肉模糊的人拉到岸上,拼命散下羽毛状的仙力。

清凉的感觉渗入伤口,宁拂衣这才从被雷劈的昏眩中清醒,她微张唇瓣,吐出口中鲜血,一眼便看见面色紧绷,忙忙碌碌的褚清秋。

“你莫要多想,我不是硬要护住你,只是那天雷来得太快,来不及撒手罢了。”她解释。

褚清秋的手仍然忙碌着,却有些不对劲。

宁拂衣看出了不对,低头拂开发丝,攒眉道:“你眼睛怎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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