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钩子

“恰好今天许博士也在现场,既然媒体朋友们这么关注我和他的私生活,不如请他也上来讲两句。”闻柏意说完,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许时延拿起手中的玻璃杯,对着众人遥举示意。

聚光灯之下,闻柏意深邃的轮廓被打出凌厉的线条,他悄然无声的在许时延的目光之中,从一个男孩蜕变成独当一面的男人,又始终如一的将流言蜚语都挡在身后,不让许时延染一片风雪。

许时延把杯子放下,坦然又风度翩翩地朝闻柏意走去,洛城脸上玩味的笑意更重,好像刚才的风波对他来说早在意料之中。

戏的主角忽然从闻家名不见经传的二公子,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科研男神Chloe Xu,方才还噤声看热闹的媒体都争先地递上来话筒,想抢到明日的头条版面。

“许先生,所以这份包养合同是伪造的是吗?您没有以非法手段获取研发资金是吗?”

“许先生,之前您一直留在景逸研究所,是因为和闻先生的亲密关系吗?你们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方便告知一下吗?”

“许先生,之前有人拍到您出现在安和药业会议室,您是有打算说脱离盛安药业寻得其他注资的吗?”

许时延目光平视,认真地聆听每一位记者的发言,在最后一人提问的时候忽然眼神变得锐利。“你是洲际时报的记者,对吧?”

那个记者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说:“啊,是的。我是负责财经板块的第一记者。之前也做过一些对你的跟踪报道,对你的经历也算做过深入的了解。”

“你所谓的跟踪报道,是指六篇刊登在洲际时报关于我在FME论坛上的抄袭风波吗?贵社连发十二道问题,指责我学术不端,甚至引导受众猜想事件平息是因为我背后的靠山只手遮天。”许时延语速很慢,却震慑力极强,压迫感比之刚才的闻柏意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只是据实报道……”记者被问得满头大汗,从兜里摸出一张卫生纸擦了擦眼镜,“我这里有FME主办方之一James先生的音频佐证,他对FME的处理结果非常的不满。”

许时延余光瞥了一眼洛城,见他勾起唇角冲自己扬了扬下巴,识破了洛城为他们设下的第二个圈套。

“恰好,我这里也有原著作者给我发来的一段视频,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听一听。”许时延手里也握着一张王牌,回国之后他迅速地联系了贝森教授,对方特意为他录制了一段澄清视频,指责FME的指控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其实不用宋定邦出手,许时延也能顺利解决这件事情,他隐忍不发只是想看洛城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视频播完之后,许时延却并没有转头对众媒体解释,反倒是在大屏幕上点开了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当年泉水厂走私案的调查卷宗,和花市捣毁一个走私据点的新闻资料。

许时延手里握着翻页笔,侧身对着台下众人解释道:“既然大家都对我和闻总的关系这么好奇,不如我梳理一条时间线和你们分享一下。”

“我和闻总相识于夏令营的一场意外事故,因为需要完成采集标本任务误入泉水厂,意外撞破一个走私集团的实验室据点。当时的犯罪份子一共有三人,其中两人死亡,一人在逃。”

“在逃走之前为了销毁所有留下的证据,那人引爆了实验室里的可燃气体,但也同时被意外炸伤,进行了长达七年的修复手术。”

许时延每说一句话,就将准备的资料往下翻一下,在提到泉水厂爆炸时,余光看到洛城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了。

“在这七年时间,我和闻总一共遭受对方不下十次的疯狂报复。毒气泄漏、车祸、火灾、高空坠物,每一场看似意外都让死神和我擦肩而过了无数次。”许时延停了一下,目光沉沉地凝视着闻柏意,“但幸亏有闻总的庇护,我才能够活着站在你们面前。”

底下一片讶异之声,连晏陈行都听得张开了嘴,谭森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抬头顶了他的下巴帮他给合上了。

“你问我和闻总是什么样的关系,所有人如果经历过我们所经历的,大概就能理解我们这种生死同命的关系。所以,我不能忍受这个恶人改头换面,还借用闻柏意弟弟的身份站在你们的面前!”

许时延忽然拔高了声音,伸手一晃,直指洛城。

“你一直以为我想提取你的DNA,是为了和闻家做亲子鉴定比对。其实不是的,我们在这家医院调取到你的生物样本信息,和警方数据库留下进行了比对。从始至终我要做的,是证明你就是泉水厂逃出去的那个主谋!”

闻家刚寻回来的天之骄子,摇身一变成了在逃七年的缉拿重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居然是宋惠然,她快速地越过众人走到许时延面前,猛推一把后抢了他的翻页笔关了屏幕。

“别听他在这编故事,这个人在胡说八道,他在诋毁我的儿子!”宋惠然挡在洛城前面,俨然一副慈母神态。

许时延敬对方是闻柏意的母亲,又想起真正闻澜叶凄惨的结局,收了几分锐利,语气柔和地说:“夫人。洛城提供的那份DNA鉴定报告是由华大鉴证FGI出具的。这家机构在两年前被安和集团收购,最大的股东就是魏先则。”

宋惠然还没理清其中的关系,闻利森倒是一脸厉色地出言打断,“这有什么奇怪的,魏董事长是澜叶的叔父,这些年承蒙他对我儿子的照顾,才让我们父子有相聚之日。你就凭一个股权结构就在这里大放厥词,意图破坏我们两家的合作,真是可笑至极!”

闻柏意不知何时走到许时延身边,挡在他的身前,替他挡住大半的怒意。“君逸进口供应链这个公司,早在年前就已经完成了注册。您有没有想过,以安和集团的实力完全可以自己打通输送链,为什么非要搭上闻氏这艘快沉了的船。”

闻利森面色铁青,吩咐手下的人扣下记者的摄影机和摄像机,不允许他们对这场闹剧进行扩散。

“你不过是担心你弟弟回来了,你得不到闻家的财产,才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上胡闹。闻柏意,搞这场闹剧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儿子!”

闻利森顾不得体面,抓起桌上的话筒架朝闻柏意砸了过去,许时延伸手一拉,带着闻柏意往右挪了一步。话筒架重重地砸在地上,许时延气愤不已地说:“闻总,那你还记不记得,谁才是你的儿子?”

“我正是为了救闻氏,才非得挑着今天不可。”闻柏意大步走过去,从宋惠然手中再次夺过翻页笔,把屏幕上的PPT翻到了下一页。“安和集团为什么非要拉着闻氏不可。因为他们看中闻氏在海关那里的进出口免验资质,闻氏在中药材这块检验检疫机构检验合格率连续3年达到百分之百,又因着有外公的这层关系,所以在通关上能给予很多的便利。这就让不法分子起了歪心思,如果用一个假儿子的身份,能换来这么一条绿色通道,那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台下的晏家国转过头,看了气定神闲在喝茶的宋定邦,不解地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今天这事儿动静可不小,回头你秘书可得写好几份情况说明吧。就不怕真被牵连上?”

宋定邦摇了摇头,黝黑的瞳孔之中满是老谋深算的笑意,“我们这请君入瓮,抓瓮中之鳖,合情、合理、合法,何足畏惧?”

台上的闻利森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看向洛城,宋惠然紧张地挡在他面前,颠三倒四地说:“他们只是一面之词,这就是我儿子,这就是我的澜叶。你们不认没关系,我是妈妈,我要我的儿子。”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洛城缓缓地摘下手上的黑手套,露出那块被烧伤的疤痕,语气挑衅地说:“我真是又喜欢聪明人,又讨厌聪明人。”

会场的灯突然熄灭,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宾客开始慌乱躲闪。闻柏意下意识去抓许时延的手,却发现他已经快步地朝后台跑去。

洛城要逃,许时延要追。

谭森在熄灯的那一刻就往门边走,但会场之中也埋伏了不少洛城的人,他们分左右三道门同时打开,混淆了洛城真正逃跑的方向。

晏陈行也跟了上来,顾不上和谭森的罅隙,拍了他肩膀说:“先把电闸拉上来,我带你去监控室看。派点人把酒店的所有出口都守住,我就不信他能飞出去。”

宴会厅从后台出去是一条长廊,长廊尽头右侧是电梯厅,左侧是消防通道。整层楼的电在五分钟后恢复,但这黝黑的五分钟内,许时延只能靠听觉在判断对方的去向。

但追到电梯厅前,灯亮的那一刻,许时延才意识到不对劲,洛城逃跑的速度不紧不慢,像是怕他跟丢一样,一步步把他引到这里。

闻柏意被洛城的人缠住,那群人假装宾客四处奔走,却把过道堵得严严实实。他和许时延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在灯亮的那一刻,整个过道根本没有许时延的身影。

谭森和晏陈行在安保处看着全楼监控,在看到顶楼落下一家直升飞机接走洛城几人时,谭森往晏陈行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骂道:“你个乌鸦嘴!”——

闻柏意:要不当众出个柜吧?

许时延:低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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