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林森——”梁洁可怕的身影出现在教室后门, “我在办公室就听见你的大嗓门,晚读铃响了没听见啊,还呆在二班不回去。还有, 你刚说你要嫁给谁, 我这就找你们老班给你安排。”
王承硕把自热锅往抽屉里藏,烫得指腹直捏耳朵。
林森抱起桌上的作业,做好逃离的准备:“报告老师!我没想嫁人!我们在讨论文艺汇演的hot预定曲目!”
梁洁提起点兴致,语气也放温和了些:“你们要表演什么, 说来给我听听。”
“报告老师!节目还在初步探讨阶段,为了您汇演当晚的良好体验,暂不剧透!”
林森说完就从前门往外冲, 为了不跟堵在后门的梁洁打上照面, 不惜跑二楼绕了一圈,再回三楼进自己班。
梁洁看人脚下生风似的跑远, 无奈地笑啐一声, 敲敲门板, 组织纪律道:“好了,今天晚读背《兰亭集序》,都把语文书拿出来。”
稀稀拉拉的朗读声响起, 梁洁走到王承硕身边, 敲了敲他的桌子:“班长, 你的自热锅味道是不是太香了点, 闻得我都饿了。”
已经努力用身体遮挡桌肚的王承硕:“……”
梁洁被人反应逗得好笑, 笑拍他肩膀, 体谅他身兼数职时间赶不及的情况:“去阅览室吃吧, 如果有纪检部检查的同学问, 你就说我允许的。”
王承硕松了口气, 端着自热锅去到外面。
梁洁在二班和一班转了两分钟,便折回自己办公室。
林森见窗外没人盯着,分分钟把课本立桌上,用手机新拉了个群聊,号召道:【朋友们,如果对刚才选曲没意见的话,我让我爸助理帮我们把谱子理出来了!】
底下众人跟没看见他的信息一样,自顾讨论起来。
夏芝里:【换这首怎么样?】
夏芝里:【[分享了一则音乐链接]】
温双沐:【这呢?】
温双沐:【[分享了一则音乐链接]】
沈之庭无声地混在队列里:【[分享了一则音乐链接]】
林森:【……】
林森:【怎么都是这种哥俩好的励志曲风,能不能来点你侬我侬的?】
温双沐:【可是你跟陆京两个男的唱情歌很奇怪诶。】
一直没冒泡的陆京:【?】
林森简直要笑吐了:【谁他妈说我要跟京哥合唱了!】
温双沐:【啊?你不是因为自己不会乐器,所以加了个主唱名额吗?】
林森:【姐姐,我耍电吉他超酷的好嘛!】
林森说着传了几张中学学校文化艺术节的舞台照。
林森:【童子功!身经百战!】
林森:【我爸公司年庆,我除了给他们当小主持人,每年压轴也是我!】
第一张照片里,舞台两侧火花齐绽,陆京站在中间主唱的位置,左侧是贝斯手的刘以恒,右侧电吉他手的林森,稍后方则是架子鼓的王承硕。
五光十色的光束扫射而来,四人身形靡丽,迷乱人眼,激烈的音乐仿佛呼之欲出,在耳边爆炸。
第二张照片灯光则由明转暗,只从上方打下一束白光,在他们发梢镀了层清浅的银边,空气里漫开白雾,像喧嚣后的寂静,摇滚后的抒情。
后几张则是企业年会林森solo的富贵风……
温双沐一一划过照片,又返回到前两张。
难怪说乐队里主唱的人气会偏高,站在观众视角,看舞台C位时天然会比看其他乐手时多带点滤镜。
温双沐直接敲字:【帅哥你好帅啊,帅哥。】
附在林森的话后头,乍一看也不知道夸的是谁,正好当彩虹屁吹了。
林森连发三个猛虎娇羞的表情包。
夏芝里:【刘以恒也要跟我们一起吗?】
林森:【不吧,他们班男生好像整了个街舞节目。】
阅览室。
王承硕仗着四下没人,直接开了扬声器,边吃饭边把手机歌单里的音乐一首一首往下切。
五分钟后,王承硕:【[分享了一则音乐链接]】
王承硕:【这首吧。】
温双沐看歌名是首没听过的,挑挑眉,从桌侧拎了书包打算翻找耳机,陆京的右手从后头伸过来:“用我的吗?”
一只白色蓝牙耳机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温双沐盯人掌心脉络看了会儿,才将耳机拿过,戴进左耳。
另边的夏芝里则把手机藏在袖子里,用最低音量听了两段,她欣然打字:【感觉可以诶!】
温双沐:【硕神很会选歌。】
温双沐:【我的肯定.jpg】
歌曲缓缓进入高潮。
温双沐微侧过身:“这段副歌不错。”
“嗯?”陆京没太听清,微低下脑袋,往她那儿靠了靠。
“我说这段副歌不错……”
温双沐声音很轻,余光瞟见教室后门似乎有老师晃过的身影。
她微抬眼,陆京刚把左边耳机给了她,他戴的那只正对着教室窗外,从她的角度能隐隐看到一截白色尾端。
温双沐探手将耳机从陆京耳边摘下,她视线从陆京脸上掠过,转身拿起书来。
耳机在她的手心。
陆京坐着,耳朵连带四周的皮肤,都泛起薄红。
—
第二天早上上学,温双沐跟往常一样,由司机接送。
到公寓楼下,只见花坛旁陈叔蹲在车子轮胎边,用扳手使着劲。
温双沐上前:“叔,怎么了?”
“啊……”陈叔松开扳手,站起身,“小区那边在修路,我刚开过来没太注意,不小心把轮胎扎破了。”
换个轮胎少说要20分钟,陈叔把袖子往下撂:“我先送你到外面打车吧。”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了。”温双沐看地面凌乱的道具,“您别换了,直接打电话叫拖车过来送4S店吧。”
温双沐沿着人行道往小区外走。
苏起言从车棚骑着自行车出来,远远看到温双沐后,先加速踩了两下踏板,临近又蓦地脚下一顿,放缓速度,与人保持两三米的距离。
清晨的天光不是很亮,两人倒映在地面的影子很浅。
一前一后延续到小区门口。
苏起言握着把手的指尖紧了又紧,才骑上去,在人跟前停下。
他单脚抵着地面,偏头去看温双沐:“走吗?我载你。”
温双沐刚打开手机里的约车软件,听到声音微愣,抬眼与苏起言的漆黑瞳仁对上,片刻,又往后落到他的自行车后座上。
她食指微蜷,过了两秒,伸直指向一旁:“我自己骑共享单车吧。”
苏起言的唇线轻抿成一条直线。
话已经脱出口了,温双沐本以为苏起言会直接调头离开,却见他仍停在路口不动。
温双沐只好硬着头皮解锁开一辆自行车,推下人行道后往前骑。
早上七点马路上的车流不多,靠梧桐树一侧的绿荫道,阳光穿过树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阴影。
穿过几个红绿灯,温双沐没回头,却知道苏起言始终跟在她身后不远的距离。
无声的静谧一直延续到学校门口,沿路的学生变多,人声嘈杂喧哗起来。
温双沐把车还到固定还车点位。
苏起言跟着刹车在她边上,他翻开斜挎包,打算把昨晚熬夜整理完的笔记本给她。
拿成绩单那天,听她在教室里跟班上同学聊天,说“羡慕有人给划重点”,学科内的东西他想她不需要,于是擅作主张,帮忙梳理了数学竞赛的。
温双沐停完车回头,发现苏起言的车就横堵在她跟前。看人在包里翻着什么,温双沐低头从侧边绕出往前走出两步,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
她转身叫道:“苏起言。”
苏起言抬眸看她。
早春空气微凉,温双沐静静回视向他:“你是不是对我很愧疚。”
苏起言表情微怔,他的指尖还落在书包里,厚厚的软皮本,侧沿贴满五颜六色的脚注贴纸。
温双沐继续道:“其实不用的,那次夏芝里的学生证就是我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