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无二·如蜜似瘾

圈子里风平浪静了许久。

国内上半年一直没什么大新闻, 娱乐圈风平浪静, 不管是号称圈内纪-检-委的微博大V还是各大论坛, 都没有什么大料爆出来。安逸久了就有人怀疑是不是在牟着劲儿等竞逐国际奖项时爆料。

——基本有那么点规律, 每次国内外奖项竞逐,一定有大瓜爆出来。

结果一扯出来就是最难堪的吸Du。

朝阳群众再次抢占C位, 一起聚众吸Du的恶性事件闹得纷纷扬扬,几个知名的演员、制作人在奢侈品前亚太区负责人家中窝藏du品、piao娼,性质恶劣得震动全国。

娱乐圈什么都能洗白,唯一一条吸du,是死穴。

说实话这圈子很怪,出轨、离婚、家暴、耍大牌,只要圈子里有人脉不被封杀, 还有剧本和活动接就不是什么大事。时间一长, 有了作品和口碑,在上综艺节目博个好感度,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砍。但是一旦跟du品扯上边, 公众就能抵制一辈子。

事情出来的时候顾娆在巴黎。

戛纳电影节得奖消息一出来, 国内的华晟奖入围名单公布, 她连续入围了最佳女配、最佳女主和新人奖。

国内外的记者媒体对着她围追堵截,一顿炮轰后出个门就得重重武装。应付倒是不遗余力,但是这种模式天天开启,她就有点不胜其烦了。

剧组的拍摄基本都收尾了, 顾娆趁着这时候直接改了航班, 权当做给自己放假。

巴黎的夜晚曼妙, 从上空俯瞰如同上帝向这个城市撒了一把黄金,璀璨的金色向塞纳河两岸绵延。

顾娆正在二楼听歌剧,有人进来,俯身说了一句,“顾小姐,外面有人找你。”

原本打算率先回国的乔安,脸色凝重地出现在了这里,“你是不是没看新闻?”

网上闹得正热的那件吸du案顾娆也关注过,她只觉得发生的正是时候,可以转移一下话题。结果这事儿七弯八绕,扯回到了她头上。

屋主是先前骚扰顾娆的那个负责人,顾娆怀疑过他吸du,怕他起歪心思在酒水里下过东西,加上当时似乎有人在视奸,她还去警局验了血。

结果顾娆当时生出的顾虑还真就不是空穴来风。

网上很快有人爆料自首,说这个负责人联合几个富二代、导演潜规则,强迫别人跟他们同流合污,还爆料了几次吸du事件,其中就有顾娆去饭局那次。

一时之间网上炸了锅。

乔安本来都到了机场了,看到消息风风火火又赶了回来,“现在有营销公司带节奏,你也别发声,谁举报谁举证,这事好办。你之前验血的单子呢?”

“在家,我让人给你找。”顾娆翻了翻爆料的长博,按了按眉心,“不过……”

乔安以为她在顾虑这种未卜先知的举动,会引人反感,当即宽慰她,“别人可以带节奏,你也可以,本来就是生了疑虑,想解释不难。”

顾娆其实是想说,警局报告用的是真名。

那上面的名字,不是宋清和,是顾娆。

顾娆最开始用的都是自己的身份证明,只不过拿钱买了宋清和的档案做误导。没拿来违法,只是如果有人刻意调查她的身份,看到的会是别人的档案。

宋清和家境很一般,她需要钱,顾娆需要一个人掩人耳目,所以最初就是场交易。

说是互换身份,其实并不太准确,顾娆还没蠢到放心一个陌生人的份上。

宋清和替她待在国外的时候,也是有人二十四小时监控的,更何况想换身份哪有那么容易,只是外形相似,又不是DNA相似,再加上多年的习惯之类,真想上演一场雀占鸠巢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且她一回国,家里人其实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顾娆从一开始就没担心过宋清和那边会出什么幺蛾子,只打算隔个两年再说。

“澄清吸du这事好说,我检验报告还在,不过剩下的你让我再想想。”顾娆闭了闭眼,“这事能不能冷处理?”

顾娆早在离开饭局时就做了准备,她信不过人,当时就去了警局验血,报告日期一清二楚,这件事不难澄清。

但是她一点都不想拿自己身份公之于众。

“你开什么玩笑?”乔安诧异地打量着她,“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事儿被人揪着不放,以后还得没完没了。”

“那就我自己处理。”顾娆淡淡地抬了抬眼,“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你怎么……”正说话间,乔安手机震动,她看了眼消息,脸色沉了下来。

她迅速地浏览了几条,“你以前有前男友?”

“什么?”顾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你自己看看。”乔安沉着面色将手机递了过去。

短短半个小时,新的爆料又出来了:宋清和高中初恋曝光,男主角惹事儿入监狱。

顾娆坐直了身体,忍不住皱了皱眉,“荒谬!”

顾娆万万没想到,还真有人会在这层身份上下文章。

这条爆料虽然说得有鼻子有眼,但是顾娆利用宋清和这条档案之前就有她的资料,如果真有这么一出,她一早就知道了。也不知道照片里的人具体是谁,选的角度十分暧昧,还真能让人信几分。

先前顾娆接了拒绝du品的公益电影,分文不取,网上还还是赞扬声为主,上了热搜。这下直接被人拎出来跟这事放到一起,阴谋论都出来了:

作贼心虚,以此来洗脱愧疚。

这段时间她的电影正入围了各种奖项,国外认可,红毯镀金后有没有国内奖项加身都是实至名归。要是真被爆出来黑料,不论真假,一旦闹大了,想一点都不受影响不可能。就算国外把这东西看得很淡,国内她真能被骂死。

媒体舆论看着没什么实质性伤害,不过真到了全民公愤的地步,出门能被人一口一个唾沫淹死。

不论是时机还是事件,对方都拿捏得恰到好处,选在她即将风光无限的时候致命一击……

这得多恨她?

这么久远的照片都能找出来,再加上照片里那男人的劣迹一利用,网上的谣言一瞬间提了可信度。

毕竟大部分人都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事儿在两个小时内愈演愈烈,没有庞大的财力和人脉并不可能,就算真是什么对手,也不会砸这么多钱往死里折腾人。

顾娆原本心底有了怀疑对象,不想暴露身份的话,大不了就威逼利诱都用上。说句实在的,她都想感叹一句好手段了。

但现在看来,她不觉得池相思有这个能量。

乔安因为这事儿的急转直下急得焦头烂额,偏偏顾娆还能耐着性子,等她一堆电话应付完,就瞧见顾娆淡淡地笑了笑,“我在国外待一个星期再回去,这事儿如果棘手,你就不必太费心。”

乔安正欲问她,就收到了消息,“回国,宋清和的事不必处理。”

顾娆也不是瞬间找到了多好的解决方式,她刚刚接到了同样的消息:

在国外玩一周再回来,不用你处理——

沈良州陪着顾娆在西欧玩了一圈儿,国内的血雨腥风顾娆半点没感受到,左右有人接管了,她倒觉得省心。

沈良州陪着她在国外玩,对先前的事倒是只字未提。

不过大体动态她还清楚。

头两天,舆论几乎是强制性的清理和压制,网上的控评手段粗暴地闻所未闻,质疑声正愈演愈烈,造谣生事的博主已经被起诉。隔了没几天的功夫,最初爆料的人承认自己哗众取宠,被警方带走。验血报告流出,有帖子隐晦地指出顾娆真实身份,但舆论在往可控的方向走。

不知道具体砸了多少钱,虽然马甲掉了,不过一提“顾娆”两个字,消息就会被自动限流。

几乎是雷厉风行的解决手段,就是有点儿太烧钱。

今天沈良州似乎有事,顾娆也没非拽着他一起,自己一个人去看秀。秀场在一个歌剧院附近,高亢的女声飘了出来,盘旋在附近的建筑群上空。

“嗨,Irene,我让助理去接你了,她没见到你吗?”西蒙托着她的手肘,笑眯眯地拉着她转了一圈儿,略微有些诧异,“你来得这么早。”

一只暹罗猫趴在他的肩膀上,对着顾娆讨好式地叫了一声,然后又仰着高傲的头颅,对人爱搭不理的模样。

这是一场内部设计作品审核,用的是今年Dior的春夏秀场,镁光灯和节奏感强烈的背景音乐声色交糅,水晶台面设计得十分独特。据说是一个新锐设计师的作品,素有“时尚街教父”之称的西蒙很看好她,一直强烈要求她来看。

顾娆正好也没什么事,索性过来看看。

“这不是架不住你这么热情吗?”顾娆弯了弯唇角,轻笑着拖长了声音,“不过你还好意思说多欢迎我来,刚刚我可是不小心看到,某人在后台跟一模特调-情。我在旁边站了十几分钟都没察觉,满心满眼都是那些腿长腰细小妖精。”

西蒙轻咳了一声,刚刚还热情的脸色瞬间垮了。

他蔫蔫地哼哼了一声,“你这就是跟你哥待久了,说话还挺不饶人,你以后少跟他玩,别被他带坏了。”

顾娆还没说什么,西蒙冰蓝色的眼眸上下打量着她,懒洋洋地眯了眯眼,“再说了,和你一比,我这里哪里还有妖精啊?”

“虽然有恭维的嫌疑,”顾娆啧了声,略微顿了顿,“不过这话我爱听。”

玻璃台面上,模特踩着水晶鞋走秀,不过和顾娆预想的不一样,这不是什么下一季的高级定制审稿……古典优雅的、高贵奢华的,简约流畅的,带着镂空、刺绣、褶皱、蕾丝的装点的,以及只有立体裁剪的设计,各式各样的风格。

T台上展示的,是婚纱。

无一例外。

顾娆略微讶异,侧过脸来,以手掩唇低声问了句,“你绞得这个徒弟是主攻婚纱的吗?我记得Eros只有一个婚纱系列。”

Eros集时装、箱包、香水和高订晚礼服几大产业链,以高订晚礼服为主,和大多数奢侈品一致,基本没有婚纱设计。

婚纱是时装产业中比较独特的一个存在,占据独家地位的婚纱品牌往往是自成一脉。

西蒙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目光闪了闪,打了个哈哈,“还好吧,她能驾驭不少风格,基本你能钟意的所有风格她都能设计。”

“你打算让Eros进军婚纱?”顾娆心底有些困惑,略微委婉地提了个醒儿,“恕我直言,这几个风格和其他几家太像了,很难超越其他品牌的影响力。”

设计师最注重培养自己的风格,她不太理解西蒙推崇她什么。这里的婚纱风格不一,似乎刻意地模仿了各大奢侈品,从极简主义到极繁主义,几乎隔几套就换风格。

每一种风格都十分有张力,就是模仿痕迹太明显,还不统一——

如果不是西蒙说这是原创设计,她都怀疑这就是其他婚纱品牌的设计师作品。

西蒙似乎没太在意,或者心思不在这里。他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专心看T台,“你就告诉我,你最喜欢哪个风格哪一款,帮我做个判断。”

“这就别了吧,”顾娆摆了摆手,直摇头,“你都在这儿,我就不用班门弄斧了吧?”

“你就专心看,有想要……觉得合适的就划下来。”西蒙将册子和笔塞回了她手里,将她的脸转回秀台,“我相信你的眼光。”

顾娆说不出来哪里不太对劲,也没有深究,继续看这场走秀。

西蒙见她终于把注意力放回了婚纱上,舒了一口气。

猫咪从西蒙肩膀跳了下来,爪子挠了挠他的裤腿。西蒙烦躁地拿脚尖碰了碰它,一低头才注意到,身侧静音的手机振动,消息框里弹出来一条消息:

【怎么样了?这些婚纱有她喜欢的吗?】

来自沈良州的消息。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西蒙觉得自己脑仁都疼,他强忍着打电话吐槽的心情,深吸了口气。

几天之前,沈良州找到他。沈良州想给顾娆一个惊喜,因为摸不清楚顾娆到底最钟意什么,他心血来潮,让顾娆自己挑。

但既然想以惊喜的形式,自然不能让顾娆知道事情缘由。

所以西蒙煞费苦心地搞了一场所谓的内部审稿,请顾娆来看。

西蒙不动声色地扫了顾娆一眼,手指扣了扣设计稿,低头给沈良州回消息。

“我服了,你找的这个女朋友眼界高,她这人太挑了,已经过去39套婚纱了,她一件都没看上。”

不等沈良州回复,西蒙噼里啪啦地敲了几行,“这是圈子里十来个设计师的设计,要是让这些人知道,估计杀人的心都有。再这样下去,你也别指望挑珠宝和婚鞋了,太难伺候了。”

没有什么所谓的新人,所有的婚纱设计全部出自婚纱各大品牌的设计,来自各个国家顶尖设计师原创手稿。

这也是顾娆觉得风格各异的原因。

要不是西蒙脸面大,还真没几个人叫得动这些不缺名利又脾气古怪的人。

西蒙想得很轻松,这事儿简单啊,等这场秀一过,观察观察顾娆钟意什么就好。

然而,我日你哦,她一件都没看上。

准确的说,虽然顾娆在认真地找不错的,甚至细致地将感受都记录了下来,但是西蒙还没瞎,看得出来没有一件能让顾娆眼前一亮。

西蒙的吐槽还没结束,沈良州将电话打了过来。他扭头向顾娆致歉,起身找了一个清净的地儿。

转头笑容就蔫了,西蒙烦躁地抓了抓淡金色地碎发,眯着眼睛劈头盖脸一顿,“老子不干了,你自己来吧,她一件都看不上,这么困难的世界难题,你留着自己攻克吧。”

“你之前不是还跟我吹,什么婚纱的魅力是无法想象的,所有女人见到婚纱就会放下一切。欸,你不觉得打脸吗?”沈良州轻嗤,低沉的嗓音里嘲讽不加掩饰,“你不还跟我说你跟娆娆认识得久,比我了解她吗?”

“你吃柠檬了吗,这么酸?”西蒙反唇相讥,“你了解她你自己挑啊,Irene跟别的女人那是两个段位,一种是刚入世的小狐狸,她就是那种修炼千年的狐狸精。我技穷了,我不干了。”

西蒙心说,反正顾娆什么都看不大上,还不如直接随便挑一件。也不想想她是什么身家,好东西都见惯了,几百年也撞不上能让她眼前一亮的时候。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数儿,我觉得只要是你自己送的,送什么东西都行。”西蒙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道,“反正除了市面上的,我能搞到的独此一件的东西就这些了,她看不上我也没办法。”

“我上次在你家不是还看到一件吗?那件……”沈良州淡淡地开口,话说了一半儿,就被西蒙打断了。

“等会儿,你说的那份设计是我送我徒弟的,这主意你就别打了。”西蒙百无聊赖地提了提脚边的暹罗猫,“我也没什么送她的,她这些年不容易,你就别夺她所爱了吧?”

“我不夺她所爱,”沈良州轻笑了声,“我说的不是你那份设计稿,是你家那件藏品,我觉得娆娆一定喜欢。”

“我是让你别夺她所好,没说让你夺我所好,”西蒙低咒了一句,捏了捏眉心,“这个你也不能打主意,这是留给我以后的老婆的。”

“你连女朋友都没有,说不定以后有个男朋友,放着浪费啊,”沈良州特不客气地笑了,“价钱你可以……”

“滚,别拿钱来侮辱我,我不缺钱。”西蒙冷笑。

“你上次来临安,看中的所有藏品,随便挑。”沈良州不急,慢条斯理地加注,“你一个人拿几件算几件。”

“……”西蒙默了默,捂了一下胸口,“成交。”

顾娆正在看着秀,快到尾声,西蒙笑眯眯地回来,见她眉笑眼开的模样活像是见到了财神爷。

顾娆还没明白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然后最后一件婚纱让她错不开视线。

册子上没有的一件,但绝对称得上压轴之作。

腰线和领口的暗纹是手工刺绣,设计十分精巧,抹胸的设计,立体裁剪流畅,薄纱轻盈,钻石的点缀恰到好处,熠熠生辉。

顾娆盯着那条婚纱,略微出神。她侧脸看向西蒙,“这些作品什么时候……”

“哦,亲爱的,很抱歉,这些是非卖品。”

她其实,有那么一点点,想要尝试一下。

顾娆虽然觉得惋惜,也没多说什么-

当天夜里折腾得有些晚,顾娆累得不想动,清晨直接没起,在被窝里贪眠。连带着沈良州也没起。

——自从迪拜之后,沈良州再好的作息规律也被她搅和没了。

半梦半醒之间,沈良州悄悄出去了一趟。似乎是接电话,语气不怎么好,寡淡得很。

沈良州的动静并不大,不过顾娆还是被这一来一回的动静折腾醒了。她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伸手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

“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

沈良州淡淡地嗯了一声,态度有些模棱两可,分不清楚是不太在意还是不想跟顾娆提。

“我听到好像有什么急事,”顾娆抬了抬视线,手指绕在他的手腕上轻轻扣了扣,“你要是忙先回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

“我对他的饭局不太敢兴趣。”沈良州轻声笑了笑,掌心贴着她的脸颊,他俯首咬住了她的嘴唇,“我想吃你。”

他身上还携带着外出时捎回来的冷意,顾娆在他怀里缩了一下身子,然后伸手去勾他的脖颈,“很冷啊。”

他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揽进了她的身子,手指撩开她的睡裙,“一会儿就热了。”

“……”顾娆觉得自己跟他分分钟交谈不下去。

沈良州捏着她的下巴,占有欲十足地撬开了她的牙关,在她口中扫荡,掠夺着她唇齿间的空气。他环着她的腰身,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她的尾椎骨,酥麻地触电感密密麻麻地攀附全身。

他的意图十分明显。

顾娆也没推拒他的意思,由着他为所欲为。

耳鬓厮磨间,他的手指捻了捻着她微红的耳垂,“程阿姨说,这段时间正好赶上有空,回去把订婚宴办了吧?”

顾娆靠在他肩头,微微啜着气,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具体在说些什么,只是盲目地应和道,“嗯。”

隔了几秒钟,她蓦地反应了过来,“什么情况……不是,谁是她亲生的,她怎么都不跟我提?”

年前的宴会一拖再拖,顾娆倒也不缺这么一场宴会,并没往心里放。谁知道现在都直接掠过她了……

“我这么没存在感吗?”顾娆忍不住问了一句,“不是,你们也太过分了,我是充话费送的吧?”

她的关注点全然偏离,沈良州也没跟她计较,拖着她的腰身带到床头,“继续。”

…………

回国后的宴会上,顾娆算是清楚了怎么回事。

风携着一地纸醉金迷吹进清政园。宴会就设在这里,说是低调处理,最后几乎邀请了大半个商政圈儿。

顾家第一次公开这个女儿,加上沈顾两家联姻。这场晚宴不少人趋之若鹜。折腾得那么轰动,明里说是弥补她的生日,其实还是为着订婚宴。

她在宴会上见到了周靖宇,同一个圈子,公开了身份有交集是在所难免。

晚宴上,对方几乎是全程陪着笑脸。

“顾小姐,先前多有得罪,希望以后不要因此伤了和气。”周靖宇一改往日模样,半点嚣张气焰都没了。

顾娆瞧不出来他心底怎么想,不过面上做得挺到位。

谦和,又恭顺。

“自然。”顾娆勾了勾唇轻轻一笑,酒杯相碰,她面上的微笑同样滴水不漏。

不用多说,先前的事一定有他的手笔。

也不知道顾家和沈家在什么地方给他上了眼药,估计是滋味太难受,这才没几天,这事儿就彻底翻篇了。

顾娆还问了顾淮之一句,顾淮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先撩者贱,他折腾当然是他自己收拾。”

“你说他砸得钱替我平息?”顾娆咋舌,不由得觉得好笑,“唉,我觉得这人可能更恨我了。”

毕竟花钱让各大平台屏蔽名字,不是一笔小数目,顾娆先前以为是自家出的钱,还觉得肉疼。

顾娆唯一想不通的是,池相思是怎么说服了周靖宇这么折腾自己,毕竟对方也不是个好拿捏的主儿。

不过池相思的下场,她都不必问了。

周靖宇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砸了那么多钱才平息。不过不管之前怎么想,周家又不打算跟沈顾两家死磕,周靖宇就算跟她有私仇,也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折腾不了顾娆,他这么睚眦必报,必然拿池相思出气。

闹了这么一场笑话,他哪里会轻易放过她-

宴会上那一套,顾娆半点都不感兴趣,不过到底是自己订婚宴,她也没推却,一直僵持着一张标准的笑脸到深夜。

好不容易散了场,顾娆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得,脸都快笑僵了。

沈良州还在前面应付,一群人拖着他不让走,这还没结婚,这票人就是一副灌不倒他不罢休的架势。

顾娆是彻底歇了折腾的心思,一早回了房间,她在浴室里泡了个澡。迷迷糊糊地快要睡在里面,水温凉了,她才反应过来。

顾娆将发丝细致的勾到耳后,手背贴了贴额头,她赤着脚走出了浴池。

浴池外面的衣服不知道被谁拿走了,取而代之的一个精致的礼盒。

顾娆不消多想就知道是谁的杰作,她有些好奇沈良州又要搞什么,当即就把东西拆了。

打开盒子的时候,顾娆微微怔了怔。

婚纱。

是她在巴黎看中的那一件。

顾娆的手指从那件婚纱上掠过,将那条婚纱拎出来展开,抖了抖。

比上次见到的那一条有些许区别,增添了不少细节。薄纱的面料更加轻盈,褶皱上添了手工刺绣的暗纹和钻石,腰线的设计挑高,曳地裙摆被拖长。

婚纱底下压着一双水晶鞋。

她一时之间晃了神。

身后有人抱住了她,沈良州也不管她身上湿漉漉的,一把捞过一侧的浴巾,裹住她。他肩上匍匐着雪松的香气,些许的酒味被凛冽的气息掩盖。

“你要不要试一试?”他的嗓音低哑沉缓,“穿给我看看吗?”

顾娆心底多多少少被触到了。

她没有想过,他选婚纱的方式也能这么独特。在巴黎看那场走秀,顾娆察觉到不太对,可始终没有往这方面想。

“好。”她轻声道。

顾娆对着落地镜整理婚纱,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流畅的立体裁剪贴合了她的身体曲线,掐得她的身段玲珑有致。曳地的裙摆衬地她越发高挑窈窕,纯白的婚纱将她骨子里的媚意恰到好处地收敛,衬得她清艳秀致。

之前听过一个女人最美时,是她穿婚纱的时候,顾娆从未听进去。她向来自信容貌,所以对衣服没太大的热情,她就算套着麻袋出去,也有本事颠倒众生。

她扯着裙角,微微旋身。

裙摆像波纹一样流动,轻盈的薄纱上钻石闪着耀眼的碎芒。

在注意到沈良州已经站在门口时,顾娆在他的注视下转过身,“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些了?”

“不是现在想,以前就想。”沈良州勾唇,抬腿迈过去,伸手整理了一下她身后的褶皱。

他的嗓音很轻,很柔,勾着难掩的温柔。

“很早很早以前就想。”

沈良州将一个古朴的木盒拿过来,和他初次送她玉镯时的别无二致。

盒子里躺着的,是另一只玉镯。

镯子莹润通透,和另一只玉镯摆在一起,花纹刚好能凑出完整的图案来。

“这是一对鸳鸯镯,这一只原本是我妈收着的。”沈良州将镯子取出来,牵着她的手套在了她的腕间,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我以前送你镯子的时候想,如果你不嫁给我,一人一只,也算是成双成对。”

“沈良州……”顾娆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他将食指抵在她的唇上,“你先听我说。”

顾娆顺从地止了声音。

“我记得你以前问过我,我为什么喜欢你,我当时不清楚怎么说,”沈良州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其实我至今也说不出个合理的答案来。”

顾娆垂了垂视线,无声地笑了笑。

她想说没关系,对她而言,答案早就不重要了。

“你为什么喜欢我”这句话是有潜台词的,因为只有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人们才会想问对方的喜欢来源何处。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你到底爱不爱我。

然后她听到他说,“但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儿。”

顾娆下意识地随着他的话抬了视线,撞进了他深邃的眸子里。

“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都没有消磨掉任何热情和心动。”他一字一字敲在她心上,“我不知道什么程度才算得上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爱,如果算得话——”

“顾小姐,我好像更爱你了。”

顾娆稍稍怔住。

房间内沉寂无声。

隐约间,顾娆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他平稳的呼吸声。心跳似乎乱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捂住胸口,他却握住了她的指尖。

“所以,娆娆,”沈良州拨开她鬓角的发丝,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愿意做沈太太吗?”

“我……”顾娆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掌心,她说不出话来,轻轻抬头吻上他的唇,声音有些微的颤,“我愿意,永远和你在一起。”

没有“只要你不离开我”一类的话,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的附加条件,没有丝毫的迟疑。

在她轻颤时,他将她揽进怀里,轻声道:

“我爱你。”-

这一辈子,总想把所有的喜欢和心动揉碎了,掺杂在和你相处的每个瞬间里。

只要看你一眼,如蜜似瘾,万般心动。

我们以为对彼此有千言万语,其实只有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可以道尽所有。

字字藏艳药,句句渗烈酒。

缠绵的情话和偏执的占有,都不若它刻骨铭心。

我爱你。

浓烈炙热,倾尽温柔。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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