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守望相助

作者有话要说:9.16——10.16之间评论仅发评和作者两人可见,很轻10.16之后恢复,貌似是这样。有没有觉得很神秘?哈哈

自打吴家两个女孩儿相互知道对方在京城,来往便日渐密切。

吴少君初来乍到,很多人不认识,很多事不知道,小七尽其所能地帮她介绍,并讲解各府的禁忌。

随着来往日渐密切,两府的情况也慢慢被对方熟知,诸如莫府的兰姨娘,秦川的梅、赵二人。

小七那个还好,毕竟不在眼前,兰姨娘却是见天在眼前晃,偶尔实在忍不住,吴少君也会抱怨一两句。

“将军已经回了,正在前院跟谢管事商量事情。”红拂进门禀报道。

小七正在收拾儿子和文哥儿刚玩过的玩具,点头应下后,忽想起少君下午跟她要的调理经期的方子,“头前少君姐要的方子,你拿给红玉没?”

红拂上前帮着她一块收拾,“早给了,还拿了一盒配好的丸药一并添进去了。”

小七把装好的玩具盒子递给红拂收起来。

“我听红玉说,九小姐儿自打生了文哥儿后,身上就一直不太好,月信也时准时不准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红拂边收置盒子边道。

“她心事重,凡事老爱往坏处想,月子地里就老是念着莫家姐夫纳妾的事儿,落下了病根。”叹口气,“自小身子就不好,好不容易调理好了,如今又都折进去了。”作为自小的玩伴,小七也很替她担心。

“九小姐打小就是个聪明的,在娘家时也没见她争强好胜,如今这是何苦呢?”红拂不明白吴少君为什么会突然变笨,明明在娘家时很会明哲保身的人。

“大概是对莫家姐夫动真情了。”瞧那一口一个“仲生”叫的,什么都是她家“仲生”说的,俨然一个情笃初开的少女,“动了情,就会生妒。”她对兰姨娘的恨已经到了掩藏不住的地步了。

“……”红拂诧异地瞅瞅小七,这意思是说她没用动情?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视梅赵二人为眼中钉,“夫人这话……在这儿说说就是了。”传到将军耳朵里,怕会生了夫妻情分。

小七微微勾唇,“我又不傻。”她对他的感情很是矛盾,既想与他白头到老,却又不敢完全做到信任,其实对于梅赵二人,她也是有嫉妒之心的,之所以能平和以待,一方面是因为对方远在千里,一方面是他的态度,再者……她实在不敢想象,一旦真对他动了真情,自己会怎么对付那二人。

私心里,她希望自己能一直保持平和善良的心态。正所谓相由心生,她可不想自己年纪大了,变成满脸横肉的老太婆。所以她才会这么尽心的伺候他,只望他能多善待她几年。

“将军回来了。”青莲在外头禀报,顺便打起帘子。

李楚穿着一身朝服进来。

“今日朝会怎地散的这么早?”迎上前,每日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围着他团团转。

“今日朝会上颁了诏,圣主的寿宴要大办,都忙着下派任务去了。”他一个武官,也帮不上什么忙,可不得早早回来?

“那这回寿礼可不能简单了。”边帮他脱朝服,边把内库的东西捋了捋,“家里到是有几样能用的东西,就是数量不够。”

“刚我跟谢管事聊了聊,也给伯父写了书信,还是从秦川弄些过来吧。”脱掉朝服后舒展一下双臂,回头巡视一圈屋里。

知道他在找儿子,“少君带瀚文下午来过,兄弟俩闹了一阵儿,刚睡下。”小七示意一下内屋,见他掀帘子进去,忍不住抱了朝服跟上去,“才睡着,你别闹他。”

好不容易早回来一次,儿子闹不成,自然只能找人代替。

“要死了,日头还没落,想什么呢?”拍开他搂过来的手,“这可是在京城。”传出点不好听的,他的官还做不做了?

李楚其实没想做什么,就是看着儿子的睡脸可爱,想感谢她几句,哪知她却想岔了头。

这么一说,不做点什么似乎有些对不住她这么强烈的反应。

就听内室传来一阵压低的嬉笑声。

红拂赶紧放下手上的活计出去,并把外头能指使开的丫头婆子,都给指使了出去,免得真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来,这里到底是京城,不比羊城那么随意。

往日晚饭都是在后园的亭子里用的,今日瞧着他们也没空往后边去,红拂便让梅香多备了些冰块镇在屋子里。

过了酉时,天色终于暗了下来,主屋亮起灯,李楚抱了刚睡醒的儿子在院子里转悠着乘凉。

内房里,小七正收拾身上凌乱的衣衫,心里一遍遍念着,自己现在到底是正房夫人,一定得庄重些,不能再这么由着他的性子胡来。虽说上头没有公婆管束,但到底还有秦川的规矩在,再这么乱来,让那边知道了,搬出家法可就不好看了。

“吃饭了。”他抱着儿子伸头进来叫她。

边挽头发边狠狠瞪他一眼!

对方眼中满是笑意,抱了儿子慢悠悠来到她跟前,“过两日,我可能要去内府军大营,有些日子回不来。”

“……”拿梳子的手微微一顿,“咱们不回羊城了?”

军机大事不方便跟她说,今年圣主的寿宴上,东宫人选怕是要定下来,未免发生上回那种乱子,内府军要提前做好准备,他被暂时借调过来,这已经很说明问题,此次的东宫之主,怕与他的关系不浅,不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把他调到这么重要的位置上,“等寿宴过去再说吧。”只能等东宫之位定下来,一切才可见分晓。

看他眼神晦暗不明,知道是军机大事,她也没再多问,问了他也不会说,“那你自己多当心点。”从妆匣里拿出一根乌木钗,简单把青丝绾上。

一家三口到外间吃晚饭。

恒哥儿单独坐在自己的“儿童椅”上,这椅子是他娘亲自设计,他爹亲手做出来的,每次坐在上边小家伙可老实了——反正不老实也下不来。

两口子边吃边讨论今年该进献多少寿礼为好,忽有小丫头来报,说是莫家刚派人来,她家大奶奶流产血崩了。

小七听得整个人都懵了,少君下午才从她这儿离开,当时还好好的,没听说怀孕,怎么就流产,还血崩了?

见小七有些懵,李楚替她多问了一句——知不知道请的哪位太医?

小丫头也不知道。

红拂赶紧叫把人带进来,是吴家陪嫁到莫府的丫头,见了小七就哭,小七安慰了两句,赶紧问明了原有。

原来这次怀孕吴少君自己也不知道,因平常月信就紊乱,加上来京城的路上一路劳累,以为只是水土不服,就没当回事。今日从李宅回去,不知什么缘由,斥责了兰姨娘几句,到晚饭时就喊着肚子疼,开始都当是普通的月信,后边越来越不对劲,赶紧拿帖子去请了陈太医,这才知道原来不是月信。

“不成就赶紧去请别的太医啊!莫家姐夫呢?”他是死的吗?小七怒道。

“大爷上朝至今未归,派人去寻,说是进宫去了。”丫头哭嘤嘤道。

“他是鸿胪寺官员,寿宴这事牵扯各国使臣,他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你过去看看吧。”李楚知道莫长孟的难处。

小七赶紧往内室换衣服。

李楚则让人拿了帖子往刘太医府上,刘家在妇人病上有口皆碑,有他们的人在保险点。

恒哥儿刚吃了一半的蒸蛋,这会儿发现不但蛋没了,连娘亲都跑了,冲着娘亲的背影“哇喔”喊两声,发现对方根本不搭理他,哇哇哭了起来。

李楚拿手指点一下儿子的小下巴,“哭什么,那是我媳妇儿,我还没说什么呢。”

恒哥儿不理他,继续哭,起码得有人把他的蒸蛋给喂完吖!

******

小七到莫府时,早有丫头在门房等着,下了车便一路往后院引。

莫长孟并没有住在莫家主宅,因父亲曾在京中任职,自有一栋私宅,如今调任京师后,自然住在这里。

宅子不算太大,不像李宅,进后院还要换小轿,小七一行人穿过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一路来到了四进的东院,这里便是吴少君的住处。此刻院子里站了一堆丫鬟婆子。

一见她来了,吴家陪嫁的人赶紧上前唤姑奶奶。

小七打量一番,都是熟面孔,又看了看那些没过来打招呼的,怕都是莫家的下人。

红玉听到院里的动静,挑帘子出来,见是小七,就想上前引她进屋。

一个身着桃红襦裙的年轻女子却早她一步,来到小七跟前福身,“这便是吴家姑奶奶了吧?”

小七用脚趾头猜都知道她是谁,眼都没转,只瞧着红玉道:“姐姐现今如何了?”

“吃了止血的药,如今好些了,就是身上没力气。”红玉上前挽住小七的胳膊。

“陈太医还在吗?”小七又问。

“在耳房里头写方子呢。”红玉先把小七引到内室。

只见吴少君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双眸半睁不睁的,“你来了?”声若蚊蝇道。

小七在心中暗叹,自打十多岁时,两人便在一处,虽各自有些小私心,可到底无伤大雅,现下看她这副样子,心里头跟堵着什么似的。她这身体能养好,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耗了多大的心思,才把你身体养好,你怎么就不当心一点呢?”

吴少君知道小七的意思,这是怪她心眼太小,不过一个兰姨娘就让她乱了方寸,“我也知道为了这点小事不值当,可就是过不了心里这关。”每每看到兰姨娘凑到丈夫跟前,她的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上前吃了她的肉,剥了她的皮,可她又不愿让丈夫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每每都要费好大的劲才能压制住心里的愤恨,久而久之便思虑成疾。

“不开心就想法子发作出去,跟自己身体有什么过不去的?”小七也不知该怎么宽慰她,“赶紧养好身体,文哥儿才多大,将来还指望你呢。”

姊妹俩正说着,帘子忽然一挑,兰姨娘端着一碗药进来。

吴少君眼神一厉,小七按下没让她发作,看着兰姨娘袅袅婷婷把药碗双手捧到床前,“莫府好大的规矩,客在堂上,仆下竟敢私自出入!姐姐,看来你得好好立一立规矩了,姐夫如今在鸿胪寺任职,可别让外人误以为他连后院都管不好!耽误了前程!”

兰姨娘端碗的手一顿。

一旁的红玉赶紧接了她的碗放到一边,红拂瞅一眼红玉,眉头皱的老高。

兰姨娘还想解释些什么,红拂给红玉使个眼色,红玉上前扯了扯兰姨娘的袖子,把她拽了出去。

红拂也跟着出去,随手把刚才的药碗一并端了出去,待兰姨娘跨出门槛时,药汁也从屋里泼了出去,“姑奶奶身子不好,喝不得这么凉的药。”这话是红拂对红玉说的,既给了兰姨娘难看,也让莫家人瞧瞧,吴家姑娘是有娘家人的,可别打错了主意。

红玉亲自到厨房重新熬了一碗药,陈太医的方子也写好了,又进来交代了几句平时该注意的事项,小七让红玉去取了诊金和一盒梅片当作礼物,一并送给了陈太医的小厮。

方子拿来后,小七指使红拂送到前院给刘太医的孙子看过,这之后方才开始配药——这陈太医是莫宅临时请的,据说主攻的是小儿病症,小七不太放心,又不好公然把刘家人带来,还是刘太医懂行,只让孙子在外头装作随行人员。

趁少君喝药的功夫,小七往隔壁看了看文哥儿。跟伺候文哥儿的青菲多聊了几句。

“姑奶奶不知道,自打成君小姐去了之后,大太太就跟魔怔了似的,总觉得别家下人靠不住,自打夫人嫁进莫家,成天的写信传话,让夫人小心莫家恶仆,夫人虽然聪慧,但到底年轻不经事,听了大太太的劝,来莫家之后,没有先笼络人心,加上这边的老太太也不想交权,府里的事,到现在都做不得太大的主。”下巴朝门外示意一下,“那个兰姨娘自小在姑爷身边伺候,又在西疆陪姑爷吃过苦,且深得这边老太太的信任,在莫家根基深,心思又活泛,面子上怯懦懦的装可怜,私下里夫人说什么都当耳旁风。夫人难免要动气,这回也是两句话没过去,给气着了。”青菲对这些事看的最清楚。

“这大太太也真是。”一个姑娘已经被她撺掇没了,剩下一个还变本加厉,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太太也不管么?”吴家老太太是个明白人,总归要心疼孙女吧?

“自打咱们夫人出嫁后,老太太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二房见大房的儿女一个个都出息了,没处撒气,动不动跑老太太那儿哭闹,那么大年纪了,哪顾的来这么多事!”青菲摇头叹息,“如今好不容易见了你,还指望你平常能多开导开导夫人,姑爷的心是重要,可这管家权也重要。”

小七点点头,虽然李宅那边也是一团浆糊,但她的日子总归比少君好过,没事儿的时候是要开导她几句,至少先把自己房里的事给弄明白了。

俩人一边聊天,一边帮恒哥儿洗了澡,隔壁院传来消息,说是莫长孟回来了。

这三更半夜的,小七也不好再过去,只让青菲去回禀了一声,悄悄带着红拂出去。

哪知到了门外,却见李楚正坐在马背上,身上还穿着官服。

“你来接我的?”小七仰着头,一脸欣喜的问他。

“宫里有传召。”示意一下身上的官服。

“……”闹了个没脸,不过她也没在意,管他是特意还是顺道,总之人来了就行,笑嘻嘻地上前摸摸乌/尔/青的鬃毛。

莫长孟这时急匆匆跨出门槛,抱拳冲小七深深一揖,“多亏妹妹过府照料,都怪我疏忽了。”竟连妻子怀孕都不知道,差点闹出大事。

小七想了想,回他道,“姐姐自小身体娇弱,照顾起来的确费神,你们刚进京,府里尚未收拾停当,人手怕也不够,若不嫌我事多,明日我领两个惯会伺候月子的。汤药婆子来。”

莫长孟愣一下神,头一回认真打量这个小姨子,听她的话意,似是对莫家的照顾不太放心。

小七正有此意,吴莫两家虽为姻亲,可到底是高攀进门的,特别是莫长孟在西疆得了脸之后,看得出,家里上下都有些看不上少君,看得上就不会连家事都不放手给她打理了。

吴家远在榆州,小七在羊城时,好歹还有吴家印兄弟俩给她做后盾,但凡出了事,那兄弟俩必会登门探望,这无形中对李宅上下也有个震慑作用,代表她是有娘家撑腰的。少君却什么都没有,如今又是最艰难的时候,她作为自小的玩伴,吴家养大的女孩,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再说以她现在的身份,适当的给姊妹撑腰,没问题吧?

“还是妹妹想的周道。”莫长孟起先有些好奇这丫头的底气从何而来,看了一眼马背上那位后,终于了悟,看来传闻不错,这位小姨子的确十分得他李延初的心。

“天色不早了,姐夫事多,我们就不打扰了,明日再过来看姐姐。”小七冲莫长孟微微一福。

莫长孟与李楚简单辞别,各自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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