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我愿意

纪真宜这几天又忙起来,整天待机房剪片子,工作量太大,他很怕又耽误了不能去银行接谢桥。

午休的时候,他出机房想下楼随便吃点东西,听到女同事们在机房外的休息室聊天,乐陶的声音带着播音腔很朗亮,“……我们那时候学校贴吧都叫他一中明珠,真就跟仙儿一样。他每一年的生日礼物我都托他身边的人转送,特别周折,我还给他创了个基金会,现在归学校了。”

听墙角的纪真宜当下目瞪狗呆,基金会?真的有基金会?

他惊得给田心发微信时手都抖,虽然人不在眼前,但是纪真宜可以想象出田心那副看智障的鄙夷神情,“什么啊?我不是高中就告诉你了吗?”

谁能想到呢,世事无常啊,谢桥自己的情报竟然是错的。

女高中生果然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生物,乐陶这么有手腕的女孩儿竟然屈才待在电视台,怎么说也应该在国际舞台叱咤风云才是啊。

“……我高考完那天跟他表白,被拒绝我还哭了。我好朋友气得骂他渣男,我现在都记得他当时说‘不喜欢她,就是渣男吗?’”

女孩们嘘声一片,都说好冷漠。

“但他又摘了朵花给我,其实就是草坪上常见的小野花,白色黄蕊。他说,毕业快乐,乐陶。”

纪真宜靠在墙上,联想了一下,低头笑了。

“前段时间又见到他了,那天小琪也在吧,酒楼门口。”有个女同事兴冲冲地应和,乐陶说得漫不经心,遥远而怀念,“我没想到他还会记得我的名字,回去的车上我哭了。其实未必是还喜欢他,就是想起来了,十几岁的时候那么喜欢他,觉得他遥不可及,他偶尔看过来一眼都能高兴一周。”她的嗓音一下粗犷起来,“好怕他这些年发福变丑了,幸好他还是又高又瘦的大帅比,也不枉老娘迷恋他那么多年了!值!”

这两天降温明显,出门前纪真宜给谢桥换了件厚点的长款风衣,他指尖摩挲着谢桥风衣的纽扣,“要扣吗?”

谢桥低头看着,“不要。”

纪真宜抬头看他,掂起些脚,两张脸凑得很近,笑眼多情,“那要亲一下吗?”

谢桥把脸别过去,“不要。”

纪真宜笑着搂他一下,蹲下去换鞋。他有个习惯,在穿鞋之前会把鞋子翻过来晃晃,他把自己的晃一晃,又把谢桥的也晃一晃。

因为去的地方不远,停车反而麻烦,是走路去的,本以为最多一刻钟,结果走了快半小时。

是一个日料店,日式廊门,竹篱矮墙,庭院石灯,青石路和竹帘,意境清雅闲适。

进包间的时候,罗跖已经到了,他还是那个样子,戴副眼镜,看着温润斯文,笑起来比纪真宜还要不怀好意。

他是谢桥在英国认识的朋友,一起回的国,在纪真宜搬进谢桥家里之前,他们还一块儿住。纪真宜透过他好像看见这些年的谢桥,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来。但罗跖本人性格和外貌十分不符合,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发牢骚。

“我为你们俩付出太多了,你说你答应好接人了,怎么就没来呢,他在那一直等到八点。那天我好不容易休息,他又非得要去钓鱼,大夏天的夜钓你知道吗?蚊子叮我一身包。”

纪真宜脑子里瞬间联想到幼稚园放学所有小朋友都被接走了,谢桥孤零零地坐在小板凳上等着他去接,顿时觉得自己罪该万死,简直千刀万剐。

又冷不丁看向谢桥,“钓鱼?”

等等,等等。

——我在上,它在下,它不动,我不动,我一动,它就痛,它出水,我高兴。

是钓鱼!竟然是钓鱼!

谢桥扬着下巴,好傲气,“是你思想龌龊。”

罗跖浑然不觉地接着吐槽,说谢桥特别爱钓鱼,年纪轻轻的,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这种老头爱好。关键还钓得很多,专门养了条黑旗真鲨来吃鱼,“没那条鲨鱼之前,他还把鱼养水族箱里过!你说谁受得了,谁受得了,家里跟个水产市场一样!”

谢桥嘴唇抿一抿,有些委屈的样子,“是我学长教的,他说这样鲜。”

纪真宜赶紧抱住他一只胳膊拍拍,哄他,“我受得了,我就喜欢水产市场,我就喜欢鲜。”

罗跖有一万吨的苦水要倒,牢骚不断,他回国前畅想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多情浪子,结果现在还在医院累死累活的当个住院医生。

“我精心准备的一箱套套,就想着物尽其用,结果这半年来每天都耗在医院,一个女孩都没能带回去。你知道他吗?他第一次带人回去,就用了我大半盒!”

他又表示,“当然,你不必生气吃醋,他带回来的那个人就是你,是你们两个一起同心协力把我的套用掉的,反正那箱套他自作主张已经搬他房里去了,算我给你们俩的新婚贺礼吧,不谢。”

话里充斥着为他人做嫁衣的悲凉。

谢桥无情指出,“没搬,我丢了,太小了难受。”

男性尊严被践踏的罗跖先是惊怒地瞪着谢桥,又诡异地对纪真宜笑了笑,“谢桥书房有个仙人球你看见没?”

“闭嘴!”

罗跖嘴巴嘚啵不停,“谢桥给它取了名叫纪真骚,一喝醉酒对仙人球发脾气,骂仙人球说它讨厌说它坏,要仙人球哄他,仙人球又说不了话,他打仙人球扎了自己一手血,最后刺都是我挑出来的!”

纪真宜赶紧去看谢桥的手。

谢桥愤然起身,脸上有层薄红,“我们走。”

“我还有正事呢!”罗跖恳切地看着纪真宜,“怎么说我也算帮了你不少忙吧?连你妈妈那个床位和手术都是经我安排的。”

纪真宜吃了一惊,“你不是住院医生吗?”

这么大面子?

罗跖一笑两眼齐眯,“没办法,谁让我爸是院长呢?”

……

“其实我今天主要想和你讨论一下正事。”他笑得讨好,竟然有些忸怩,“你们台午间新闻那个叫乐陶的主持人,那么温柔美丽大方,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哈?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知恩图报,穿针引线帮我引见一下,我这人比较传统害羞,讲究媒妁之言。但个人觉得我和她还是相当般配的,从外貌到气质再到职业,无一不契合,虽说很冒昧,我单方面已经和她私定终身了。”

纪真宜这一刻忽然想起什么来,“小桥,乐陶说她真给你办了个基金会!”

从日料店出来也就八点,深秋的夜确实有些凉了,偶尔风吹过来,冷飕飕的让人忍不住缩脖子。

他们并排走着,多是纪真宜在讲,他忽然一下停住了,街边竟然有个彩票亭,非常难得,随着网络日新月异,彩票亭书报亭都几乎销声匿迹了。

纪真宜大方提议,眼睛晶亮,“我们去买一注吧,两块钱我出!”

走上前才发现彩票亭好像已经成了小吃摊,烤玉米烤香肠,瓜子零食,还有一个铁沙炉,里面是翻炒的栗子,守亭的老头恹恹欲睡地坐在旁边,看起来很有烟火气和人情味的栗子。纪真宜又笑着问他要不要吃栗子,自作主张买了一袋,放到谢桥怀里。

差点忘了买彩票的初衷,刚要走又折回来,幸好还卖彩票,没有自己说数字,是机选的。

谢桥把那张小纸放在掌心,轻轻攥着。

纪真宜说,“你运气这么好,搞不好会中特奖!”

谢桥冷眼,“你还想中特奖?”

纪真宜笑嘻嘻,“你就是我的特奖了,千年不遇的特大奖。”

谢桥没应声。

他们接着回去,纪真宜给他剥栗子,他吃到嘴里去,很糯,很甜,有一点点烫。

“好吃吗?”

“还可以。”

萧瑟的秋风都变得惬意,纪真宜的手不安分地动了动,觉得时机甚好,想悄悄去牵他。

刚要得手,被人从身后一下挤进中间,纪真宜猝不及防被搡得一趔趄。是那个总跟在杭舒后面的大学生,他上来就拉扯谢桥,语气急促,“走,你跟我走,我们去见他!”

丁呈今年才大二,脸庞还稚气,清清爽爽的,其实长相不错,可现在他明显失控,整个人看起来极端疯狂。

谢桥蹙眉把手挣回来,丁呈又缠上来,呼吸粗重,蛮牛似的横冲直撞,把谢桥手上的栗子都挥散了。

谢桥一脚把他蹬倒了。

他没有站起来,抱着腿痛苦地蜷在地上,哀求,“你去见见他吧,我求你,求你了。你明明跟他上床了,为什么不好好对他!?”

“我没有!”

这句话谢桥是看着纪真宜说的。

纪真宜当即就动火了,我们家小桥清清白白的,你怎么还青口白牙污蔑人呢?

谢桥俯视丁呈,“你们为什么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妄想症吗?”

“你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为你自杀了!”

他既悲且愤,说这话时双目含泪,目龇欲裂。

自杀?

纪真宜脑子都空了,怎么还要死要活的?

“我知道。”谢桥十分出人意料地说,“他自杀前给我打电话了。”

“你是不是人?!你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他那么可怜,那么爱你。”丁呈佝偻着蜷成一团,吃力地抬起头,一双眼含泪赤红,喃喃念着,“他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谢桥语气十分不耐烦,“我在看流星雨啊。”

丁呈瞠目结舌,“什……”

谢桥又说,甚至有些骄傲,“我还报警了。”

谢桥当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那头说他是杭舒,要自杀。谢桥在脑子里把名字和人对上之后,觉得有些棘手,稍作思忖,问你在哪?问到地址他就打电话报警了,报完警又接着看流星雨去了。

还许了愿。

至于最后杭舒为什么还自杀成功了,谢桥以为和自己没关系,他仁至义尽了。

难得要他驱车赶回城把杭舒救下来?警察不比他快得多吗?一个自己不爱惜生命的人要他帮着爱惜?

再说他还要看流星雨呢。

“我说最后一遍,别再纠缠我,否则我不客气。”

他看着脚下散落的栗子,厌烦又冷漠地觑了丁呈一眼,拖着纪真宜走了。

纪真宜被他拖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率先回过头,丁呈追了上来,动作在他眼里变得很慢,他看见丁呈眼睛黑沉又疯狂,朝谢桥举起的刀刺眼又锋利。

本能地抬起手挡住了。

他先是觉得小臂一片凉,再是温温的热,然后才是红色的血和皮开肉绽的痛。

第一刀扎下来,第二刀刚碰到纪真宜的皮肤,丁呈就被谢桥一脚踹飞出去了。

“你干嘛用手挡!”

谢桥厉声吼了他。

纪真宜这时候脑子有点锈,他愣神地想全身还有哪扎一刀比手受伤更轻啊,又后知后觉地想,啊,可以像谢桥一样踹啊。

可电光火石之间,他哪有空想这么多?

全凭本能了。

谢桥把风衣脱了按在他手上,边把他按进出租车里边报了警。谢桥看起来冷静得出奇,他报完警又联系了最近的医院,到最后只按着纪真宜的手,对司机说,“快。”

伤口很深,但不算太长,缝了七针。

纪真宜吊水的时候,谢桥去警察局做了笔录,丁呈被踹断了肋骨,现在还在病床上。

风衣上都是血,谢桥只穿了一件衬衣,纪真宜水还没吊完,麻药刚过,疼得满额头的冷汗,他看谢桥身上单薄,用那只动作方便的手去摸他指尖,“小桥冷不冷啊?”

谢桥摇摇头,却也任他握着,沉默地站在他身边。

“我和杭舒只有一次交集,我在酒吧给他解过一次围,没有然后。我当时没跟他讲话,后来更加没和他发生什么。”

纪真宜用一种全然信任的目光看他,“我知道啊,你说过。”

谢桥在这件事中自觉清白,可对纪真宜来说,这更是一场无妄之灾。

他们从医院出来,快十二点,外面很黑,车辆少了。纪真宜说坐地铁吧,人应该不多。

他们上了地铁,车厢里果然只零星几个人,分散坐着,他们站在靠门的地方。

“对不起。”谢桥脸色十分不好,薄唇抿着,“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纪真宜注视着他,“但是你跟我有关系啊。”

他还在庆幸,幸好这两刀没划到谢桥身上,要不然他心都要给人剜了,多亏自己眼疾手快挡在前面。

他笑起来,很有点不知死活,“我故意的,就是想让你内疚一点,你看你现在多关心我。”他又说,“没事的,就是流了点血,这点小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都没住院。”

明明是他自己死活不住院。

纪真宜突然倾身搂住了他,脸颊隔着衬衣贴在谢桥心口,“我以后,都会挡在你前面的。”

再也不让你受伤,再也不让你难过,再也不让你等待。

他这些天总在不停回忆,他想到当年的谢桥,从没打过架,书包装一块砖,就敢站出来救他。那样赤忱懵懂,一颗剖出来的真心,他回应不了。

谢桥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溃败,所有人的追求在他眼里都拙劣。

可他栽给纪真宜,一次,两次,次次。

他问,“你忘记了吗?”

纪真宜清楚地明白忘记后面是什么,他牙关都颤动起来,喉头哽咽,“忘记了。”

谢桥未必是要让他真的把那段记忆抹去。

他只是想让纪真宜全心全意地爱他,不牵挂任何人,不背叛任何人,也不愧疚任何人。谢桥要的爱情是坦坦荡荡的,摊在阳光下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来自纪真宜的爱情。

“你问我。”

纪真宜茫然地抬头,“什么?”

“问我愿不愿意和你谈恋爱。”

这句话纪真宜嘴里玩笑过很多次,真正说出口时腮帮都发酸,声带直颤,每一个字都郑重,“谢桥,你愿意和纪真宜谈恋爱吗?”

谢桥抬着下颌,庄重得像个婚誓,他说,“我愿意。”

谢桥的初恋,终于来了。

作话:dbq大家,我最近要买一个镜头,实在太贵了我的妈呜呜呜www,为了捞钱我要写个吞雨的平行世界肉番到爱发电,双性竹马无白月光

明天晚上发,要看的妹子关注一下w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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