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她吃醋了

天仙似的女子?叶犹清闻言心下一惊。

应当不会这么巧, 叶犹清宽慰自己,呼出一口气。

“既然是二王要人,那便去吧。”黑衣人摆摆手道, 后退一步让他们离开。

一连几天在黑暗中活动, 如今总算见了日光, 叶犹清只觉得眼睛针刺一样疼, 很快便被刺激出泪水,她连忙合眼, 只露一条缝。

折腾了半晌, 这才能缓缓张开。

眼前是不小的一片房屋,是就地取材的木寨子, 高高低低隐藏在山坳中,各个房屋由一根极长的栈桥一样的台阶连接着, 一路蔓延到半山腰, 便是最大的木屋。

路上偶尔路过几个人,确实如刀疤守卫所说, 皆是一脸凶相, 个个好奇地看着叶犹清和十里,随后同刀疤守卫打招呼。

守卫并未直接将她们带进木屋中, 而是半路拐进一小房子,里面放着两个洗浴的盆。

“将自己打理干净再出来。”守卫面无表情地说, 随后关门。

头顶有个天窗可以照进日光, 叶犹清和十里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拿过水盆稍微将脸擦了擦, 因为脸上有易容, 所以不敢真的清洗, 只冲掉些浮灰。

一旁的榻上放着两件衣裳,不同于黑衣人的黑色劲装,依旧是灰色裋褐,她二人沉默着换上,这才打开门。

刀疤守卫手里抱着刀,低头看她们两个,发出满意的啧啧声,随后头一晃,大步往半山腰去。

“进去后少乱看乱说,只管低头守着,听见命令不可违抗,二王向来杀人不眨眼,可不像我们几个这般好说话。”刀疤守卫状似不经意道,随后立正站直,伸手敲门。

门开了,伸出个人头,看清刀疤守卫的脸后,这才将大门半开,示意叶犹清和十里进去。

叶犹清迈步走入,门便合上了。

“过来!”那人低声训斥着,将她们领过两扇门,指着屋子中央一张展臂宽的大方桌道,“等会儿就在旁边守着伺候,有点眼力见儿,不想死的话千万别出差错。”

说罢,人便离开了,屋中只剩下叶犹清和十里两个人,她们微微呼气,抬眼观察四周。

这是个地道的木屋,墙壁都是厚木板,上面刷了防虫蛀的涂料,有些发红,头顶并未遮挡房梁,房梁很高,再往上照不见光,显得屋顶极高。

比起其他房屋,此处明显更为雅致,墙壁上挂着一些不知什么野兽的头,地上也盖着棕黄色的毛皮,两把光滑的木椅摆在桌子旁,桌上放着切好的瓜果。

空气中浮动着山间的草木味,还有兽皮的腥味。

人未到,声先响,只听男人的嘶哑难听的声音从门外传入,虽好像是笑着说的,却还是令人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

“来来来,昨晚你便什么都没吃下,今日我特意命人去山下买了菜,应当合你口味!”

声音越来越清晰,叶犹清勉强低头。

眼里出现一双大脚,粗布衣摆随着脚步翻卷,第一日见的那个男人大步走入,魁梧的身子似乎令这屋子变低了不少。

“你别怕,过来过来。”男人伸手招呼着。

过了一会儿,被他招呼的人才慢慢迈过门槛,一双小巧精致的绣花鞋出现在叶犹清眼中,叶犹清忽觉一颗心被拎到了嗓子眼,猛然抬头。

雪白的衣裙云朵般堆叠,衣袂同裙摆交缠在一处,露出的手臂鸡蛋一样白皙滑嫩。

叶犹清暗暗攥紧拳头,忽觉眼前一阵昏眩。

不用看脸她便认得出来,来人不是辞柯又是谁?

叶犹清一时不知是担忧还是生气,几乎想冲上去问清来龙去脉,可理智又压制了身体,只能在原地站着。

她感觉到十里的手紧紧拉着她衣摆,于是重重呼吸几下,这才平息了情绪。

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叶犹清抬眼,穿过男人手臂的缝隙,看见了辞柯的眼睛,许是叶犹清此时的眼神太过严厉,辞柯似乎畏缩了一下,移开眼神。

“你瞧,你说那些守卫面容可怖,我便换了几个正常的,这下可以吃东西了罢?”二王献宝一般笑着,转身大步走到叶犹清身边,语气凶恶起来,“抬头!”

叶犹清忍下心里的怒火,慢慢将脸抬起。

“这娘们儿一样的白面小子也能派上用场。”二王嗤笑,伸手按住叶犹清的肩膀,将她踉跄推到辞柯面前,“小娘子你瞧,让他伺候我们用膳,你总不怕了?”

辞柯的眼睛扫过叶犹清,随后垂眸,只能让人看见她眼下一团阴影。

她点了点头。

“那便好!”二王笑得露出一口烟熏的黄牙,松开叶犹清,大步走到方桌前,替辞柯拉开椅子,“小娘子请。”

辞柯最后看了叶犹清一眼,随后拎着裙摆上前坐下。

“来人,上菜!”二王喊了一嗓子,猛地看见辞柯,便又放低了声音,“你们两个,出去端菜!”

叶犹清咬牙点头,随后走出门外,外面已有几个人等着了,手里端着上好的青瓷碗碟。

叶犹清默默拿过碗碟,回屋放在桌上,两个人两三个来回,这才将全部的菜肴拿进屋里,刚热好的菜发出腾腾的热气和香味,令人口中生津。

叶犹清这才想起自己今日还没用膳。

“来,小娘子。”二王无微不至地伸手盛了一碗粥,放到辞柯面前,“既来之则安之,你放心,我这山寨虽不说有城里富贵,但该有的全不少你。”

辞柯一言不发,看着粥碗许久都不曾动作。

二王见她不吃,抬头怒目呵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布菜!”

叶犹清嘴角动了动,迈步上前,拿过一旁干净的筷子,夹了些素菜到辞柯碗里。

辞柯的手似是有些发抖,最后拿起一旁精致的汤勺,乖巧舀起菜叶,放进口中。

二王看了眼叶犹清,又看了看辞柯,顿时喜笑颜开:“来来来,既然小娘子吃得下,你便好好伺候。”

叶犹清不出声地轻嗤,继续给辞柯夹菜,一个夹一个吃,很快碗便见了底。

男人伸手抓了根鸡腿,放嘴里撕下一块,一边大嚼特嚼,一边笑眯眯看着辞柯,脸上两道伤疤颇为可怖。

“昨日小娘子不肯同我讲话,今日总能说了,你可是那渭州人?”二王说着,俯身端详辞柯的面容,摇摇头,“渭州这贫瘠之地,哪能养出小娘子这般美如天仙的,让我猜猜,你是从南方而来?”

辞柯不言语,他也不尴尬,继续絮絮叨叨:“都说这南方水土养人,我倒是不曾去过,往后小娘子若是乐意,我们游山玩水去?”

叶犹清觉得一股子怒火蹭蹭往上冒,眼前男人的头忽然变成了一颗西瓜,让人只想抡刀,将里面的汁水都砍出来。

她微不可查地捏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冷静。

“只要小娘子莫要嫌弃我是个不识字的粗人。”二王说着,指向叶犹清,“我知道你们这些姑娘都喜欢那种白面书生,可你瞧,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有什么好的,脸再白净,最后还是得给我当牛做马!”

“你,倒茶!”二王粗声道,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十里怕叶犹清忍不住动手,连忙自己上前,垂首将茶壶拿起,给他满上。

二王哼了哼,转脸看着辞柯侧颜,辞柯实在是美,即便如今看着憔悴,也不减风华,反而添了些风中残花般的羸弱。

二王忽然伸出手去,似是想抹去辞柯脸上沾着的粥粒,叶犹清戾气涌上,拿着筷子的手随之伸出,一边去夹桌子另一侧的白切鸡,一边稳稳挡开了二王的手臂。

二王的手冷不丁被撞到一旁,惊讶地看向叶犹清,随后这惊讶转为怒火,正欲摔碗训斥,却强行压了下去。

“不长眼的小子。”他低声骂道。

辞柯则一愣,看着叶犹清的模样,伸手将脸上的东西擦去。

她忽然开口,怯怯道:“这是何处?”

二王见她终于说话了,松了口气似的:“此处是六盘山的地界,四周百里外荒无人烟。”

辞柯眼睛动了动,垂眸令人看不清她眼神,继续害怕似的开口:“你是山贼么?”

“怎么叫山贼!”二王不满道,随后将脚放在椅子上靠着,伸手指向自己,“我乃这座山寨的王,手底下几百号弟兄,你且放心,同那些拦路的毛人绝无干系!”

辞柯将勺子放下,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小声道:“可我瞧你们同会拦路掳人,不是山贼是什么。”

一见被美人瞧不起,二王便急了,推开椅子起身,大步走到一旁,用力推开一扇窗,露出青山的一角,赫然而怒:“瞧见这山了么,底下全是能换银子的宝贝,你且放宽心,山贼那些蝇头小利,我如何能瞧得上眼!”

辞柯偷偷看了叶犹清一眼,捏着裙摆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佯装透过窗子去瞧。

“山下全是石头,能有什么宝贝。”辞柯语气很是失望。

“石头自然是宝贝,你们这些娘们儿怎会懂。”二王嗔目道,他伸手拉过辞柯,又往另一边指着,“我这山寨四周共有四个洞口,里面全是能换银子的玩意儿,足够我们和弟兄们吃一辈子!”

四个洞口?叶犹清灵光一闪,捕捉到了这字眼,抬眼透过窗口望去。

如果自己去的那个洞中关的都是掳来的人,那其他三个呢。

若四个洞都在开采,那光是失踪的百姓和过路人,人手可远远不够,这么说,其余铁骑的人,会不会……

她暗暗发出一声喟叹。

“来。”二王又示意辞柯落座,随后自己一手拎着沉重的木椅放在辞柯身边,大刀阔斧坐下,“我粗人不会花言巧语,实不相瞒,我活了这四十年,还从未见过能比得上娘子这般美貌的女人。”

“故而自打看见娘子的第一眼,我便明白,本王能遇见这么美的女子,那是本王一生之幸啊!”二王说着,笑眯眯将茶水放到辞柯面前,手撑着下巴,盯着辞柯瞧。

叶犹清几乎能听见自己拳头咯吱作响的声音,手里原本拿着的筷子被啪嗒一声捏断了。

“冷静。”十里在她身后低低道。

若是此时有人抬头,便能看见她眼中满是血丝,活像是马上要灼烧起来。

自己若是现在杀了这男人,会是什么后果,叶犹清暗暗想。

好在辞柯已经扭头躲开,二王见状,讪讪摸了摸自己坑洼的脸,退回了原地。

“来来来,继续吃。”二王尽力和善地笑,随后怒而将茶水泼到地上,茶水溅了叶犹清一身。

“还愣着干什么。”男人嘶哑着声音骂道。

阿池说得没错,果真是阴晴不定,叶犹清黑着脸上前,继续用断了一根的筷子给辞柯夹菜。

她感觉到了辞柯在桌下轻轻拉扯她衣角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她生气。

叶犹清还真的快气炸了,故而并不给她回应。

一旁的男人又看着辞柯笑,一副五迷三道的模样,柔声说:“既然小娘子不愿告知姓名,那瞧姑娘生得天仙下凡,往后我叫你仙子姐姐如何?”

叶犹清胃里一阵翻腾,顿时怒火喷发,掌心吧嗒一声,捏断了另一根筷子。

她脑中满是自己将这四根筷子插进男人眼睛里的画面,一向平静的心满是戾气。

正巧此时有人敲门,二王一心都在辞柯身上,未发现什么异样,摆了摆手:“饭后茶食来了,还不去端。”

十里连忙硬拽着浑身僵硬的叶犹清出了这扇门,等旁人看不见她们时,用细如蚊鸣的声音劝说:“他没做什么,莫要轻举妄动,万一将人弄死,铁骑却不听你的反而围攻怎么办?”

“何况有辞柯在是件好事,她三言两语便能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消息。”十里继续宽慰。

“还没做什么?他那双眼睛都快黏在辞柯身上了。”叶犹清放慢脚步,沉声不满道。

门内又传来男人讨好且嘶哑的嗓音:“仙子姐姐,我特意叫人买来渭州最好的茶点,还有上好的铁观音,你定要尝尝。”

叶犹清忍耐不住了,被十里狠狠按着才没冲回去:“为老不尊的东西,辞柯才十七,他不怕折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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