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两个行李箱

作者有话说:啊 好甜

连续几日暴雨过后,气温骤然下降,阳光只有一层浅显的温热,覆在皮肤上也不再让人出汗。多数时间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云层总散不开,秋天和冷空气一同到来,非常唐突。

游景拖着两个行李箱住进陈召南家,先只带了一些必需品,其余琐碎的物品他打算日后慢慢添进来。

陈召南的衣帽间很宽敞,但衣服太多,又换了秋天的厚外套,游景的衣服不算多,也不能完全放下,有一半都塞在箱子里没拿出来。

他们的穿衣风格完全不同,游景追求简单舒适,衣服款式单一,陈召南喜欢设计感,衣服多到游景怀疑他转行做了模特。

游景把衣服挂在衣橱里,和陈召南的衣服贴在一起,真实地感受到他彻底走进了陈召南的生活,不止是衣物放在一个衣橱,身体也是。

衣帽间的天花板上投射出暖黄的灯光,把房间照得很亮,木制家具变得十分柔和。

游景在原地站了几分钟,闻到周围全是属于陈召南的气味,他关上衣橱的门,走出衣帽间。

游景是提前了一天搬进来的。

事先没有通知陈召南,搬着行李住进陈召南家是一件显眼的事情,即便陈召南住的小区安保很好,游景依然担心被人看到,但陈召南执意要接游景,所以游景干脆抢先一步。

陈召南谈恋爱没有问题,可是和男人谈恋爱的性质就不太一样了,不再会小范围的传播。

当天偷渡者在另一座城市参加某品牌举办的活动,陈召南身穿定制的深黑西装,走了一截红毯,并在后面的广告牌上签下名字。

他们三个人不常参加这种都是媒体的活动,皆有些紧张,楚燃飞差点同手同脚,向裴站在中间,还算淡定地回答了主持人的提问。陈召南站在最右边,紧张过头了,面无表情地在闪光灯面前挥手。

演出时面对台下几千人甚至几万人陈召南都不会紧张,走红毯却紧张得说不出话。

后面有电影明星走来,相机不再聚焦他们,陈召南松了口气,想快点结束活动,早点回家。

在录音棚里待上一整天,或者在公司的练习室敲上一天的鼓,敲到手被磨得很红,还有在 live house 里给他们的歌迷表演,像朋友一样互动,这些都让陈召南感到享受。

在地下玩音乐时,陈召南希望偷渡者能火,有接不完的商演。这些梦想实现后,他会怀念在地下的那段时光,也不是想回到过去,只是单纯地怀念。

不过能挣钱是好事,陈召南在市区看中了一套二百多平的跃层,他想买给游景。

可能是受父亲的影响,即便陈召南早就不花家里的钱,也不再是富二代,他也想给爱的人很好的东西,在他能力范围内是最好的。

陈召南下飞机时已经很晚,从飞机上到家的时间中他都在睡觉,因为太累了,所以睡得很沉,没有做梦。

睡得太久,下车后脑袋有点疼,冷风徐徐袭来,陈召南还只穿着一件短袖,因此被吹得难受,缩起了肩膀。

助理降下车窗,问陈召南需不需要她帮忙提箱子。

陈召南单手提起行李箱:“这么小的箱子也需要帮忙?”

“看陈老师很困的样子,好像精神不好。” 助理笑着说。

陈召南没回答,对她摆手告别。

他已经不困了,精神也恢复过来,只是在冷风中有点低落,想到漆黑一片的房间,开灯后也不会变得多么明亮,即使他换过许多次灯泡。

陈召南忽然很想念游景,想念到开始难过。

今晚的闪光灯和媒体,撒着金色亮片的红毯,以及光彩照人、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明星,都让陈召南感到不适与不真实。

只有亲吻游景会让陈召南觉得真实。

只用在忍受一个晚上了,陈召南想。

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陈召南无精打采地站着,决定回到家先给游景打电话,再定一个很早的闹钟,可以尽快把游景接回来。

输入密码的时刻,陈召南还在想,衣帽间的衣服他要收起来一部分,游景的衣服才能全部放进来,还有最近太忙,没有时间给游景买新的生活用品。

“嘀” 一声后门开了,陈召南在玄关处看见了两个大的黑色行李箱,他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地发现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

两个黑色的行李箱上什么都没贴,让陈召南想到了升初一那年他回到家,也在玄关处看到了两个黑色的大行李箱。

之后他看见了他的母亲和父亲,两个人不亲密地坐在一个房子里,因为分开多年而不像夫妻。

那时候陈召南认为他有了完整的家,即便父母之间的沉默越来越频繁,他也执拗地坚持这个完整的家不会破碎,可惜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从他记事起就渴望的家只维持了一年,母亲走的时候也搬了两个很大的箱子放在玄关处。

陈召南的世界不停地有箱子进来,又出去,好像他是一家快捷酒店,每个人都在他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有几个月的,也有几年的,但都不会住一辈子,终究要拖着两个行李箱离开。

他厌烦了这种送别。

父母接连再婚,陈召南没告诉过任何人,那些日子他睡不着觉。毕竟他已经成年了,不管是父母还是朋友都觉得他不会有情绪。

表达伤心是小孩子幼稚的行为,没人想安慰一个伤心的成年人。

只有游景在他身边,对陈召南说他们是爱你的,不用伤心,也不要有责怪。

游景拖着箱子进入他的世界,到现在也没有出去。

游景从卧室走出来,看见陈召南在玄关处,低头看两个行李箱,看得很认真,有点傻。

“回来了?” 游景说,“我想你今晚可能会回来,所以留了灯。”

客厅的灯是最暗的一档,陈召南却从未觉得他的家这么明亮过,像每个缝隙都藏着灯泡,把所有东西的轮廓都照得很清晰。

陈召南艰难地开口:“怎么提前过来了?”

“想提前搬进来收拾。”

“我什么都没准备好。”

陈召南的鼻头很酸,本来有许多话想说,现在又不想说话了。

他已经竭力克制情绪,尾音依旧发颤,客厅太安静了,没有其他声音,游景听出来了陈召南情绪不对。

刚才游景快要入睡了,听见客厅传来门解锁的声音,于是起身走到客厅,果然看见陈召南回到家,只是看起来有些颓丧的模样,并不开心。

游景的心用力往下沉,朝陈召南靠近,陈召南始终没抬头,像在躲着游景的眼神。

游景拉过陈召南的手,手有些冰,陈召南的手被游景放进了睡袍的口袋里,游景盖住陈召南的手背,不打算松开。

等陈召南的手没那么冰了,游景问:“我提前过来,你不开心吗?”

陈召南看向了游景:“很开心。”

游景发现陈召南的眼尾是红的,像随时快哭出来一样。他按着陈召南的指尖:“别哭啊。”

他应付不了别人哭,从以前起应付不了女生哭,现在更应付不了陈召南哭。

陈召南只在幼儿园时对游景哭过吧,游景都记不太清了。

陈召南抿着嘴唇,沉默不语,眼睛里像有水纹在晃动,只要他一眨眼睛,眼泪就能从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滴下来,顺着脸颊往下。

游景慌了,猜不透陈召南说开心,却要哭的原因,说:“我不帮你擦眼泪啊。”

“没有要哭。”

陈召南吻了吻游景的嘴唇,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和他相扣,一只手揽住他的腰,把他拉过来,离自己很近,胸膛贴着胸膛。

陈召南说:“我好想你。”

游景以前最喜欢和陈召南接吻,再然后是牵手,现在是拥抱。

认真地想想,其实他是喜欢和陈召南做任何事情,即便是被上,他都可以接受。游景以前不是接受度太高的人,他准备当一辈子的 top,在性中掌控主导权,但有了爱以后,他就无所谓了。

“眼睛红了,笨蛋。” 游景揉着陈召南的后脑勺。

陈召南的嘴唇在游景皮肤上磨蹭:“把箱子搬进去吧,不要再拿出来了,” 他把游景的手握得很紧,“你给了我一个家,游景。”

可能很早之间,游景就给了陈召南一个家,家是承载情绪的地方,游景对陈召南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游景理解了陈召南的心情,没人比他明白陈召南成长过程中不为人知的孤独、失落。

许多缺爱的小孩总是比别人看起来开朗一些,想用不停歇的快乐掩盖他们的孤独。

陈召南爱面子,最讨厌听见别人谈论他可怜,所以习惯用力地笑,笑到面部肌肉发酸,也不愿意掉一滴眼泪。

于是所有人都以为陈召南开朗,喜欢笑,没什么烦恼,久到陈召南都以为自己天生开朗,对家没有了渴望。

当游景从卧室走出来,说为他留了灯,陈召南才知道他对家的渴望从未消失,只是被他藏起来了。

游景找出了他的渴望,并且实现了它。

在最暗的灯光中,陈召南抱着游景的腰,不愿意放手。

陈召南在游景身上找到了他的气味,因为游景睡在他的床上,染上了他的气味。

“你好香,游景。”

“有吗?”

陈召南深吸一口气:“有啊,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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