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宋戈与醒的时候,管家立在床边,眼神晦暗的看着他。他没什么力气也没心思,但那个眼神灼热到可怕,不得不配合地开口说道:“干嘛?”

管家飞快地说:“鸣声少爷回来过。”

宋戈与吓得拔了输液管就要下床,又听管家说:“待了不到十分钟后就走了。”宋戈与荒漠一样的心长了一颗小绿芽,颤颤巍巍地问:“他有说什么吗?”

管家歪头,想了想说:“他说来看看你什么时候断气。”

“毕竟你是个不争气的东西。”这句是管家夹带私货,宋戈与却颓然地坐回床上,掐断了那一抹绿意。

裴鸣声第二天接到管家电话的时候还想问问宋戈与的情况,但在听完管家的话之后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管家那边还伴随着小货车的喇叭声,他尽力捂住了听筒,对裴少说道:“您留在家里的沐浴露洗发水毛巾拖鞋都已经打包好了,方便给一个地址吗,我安排司机给您送过来。”

“宋戈与这是迫不及待把我扫地出门的意思?”裴鸣声恨得牙痒痒,掐断了手中玫瑰花的花茎。

管家思索了一下宋戈与认真整理裴鸣声常用物品时的表情,有点可怜又有些可笑,怕他搬出去以后用不惯,还分门别类地按照裴鸣声的使用习惯进行排列,哀怨说道:“裴鸣声你真他.妈狠,我都快死了你都不来看我一眼,替身不是人吗,替身没有感情的吗。你这个混蛋。”

管家说:“他说你是个混蛋。”

裴鸣声把电话挂了,玫瑰花已经被一片片拆得只剩个花蕊,一分钟后发来了新的住址。管家进屋把宋戈与喊了出来,强硬地把人塞进了货车的副驾驶座。他租的车子有点小,宋戈与的大长腿塞进去有些难受,还没来得及炸毛的时候,管家把地址发到了宋戈与的手机里,敲了敲车门说:“少爷,请争点气。”

小货车快到裴鸣声住的小区之前,司机让宋戈与给他打个电话,宋戈与拒绝,觉得怎么也不能低这个头。等裴鸣声下来的时候,旁边还站着秦野有和他的保镖们,车还没停稳,宋戈与就打开门跳了下去,冲过去指着秦野有骂:“你这个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你都消失三年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不回来裴鸣声就不会跟我离婚,你不回来至少对裴鸣声来说我还有点用。”

秦野有的保镖闻风而动,被秦的一个手势又退了回去,裴鸣声比他们动的都快,扑过去就揽着宋戈与的腰,神色慌张地说:“野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宋戈与被裴鸣声一抱就慌了神,熟悉的拥抱竟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裴鸣声转头瞪了他一眼,骂了声:“闭嘴。”宋戈与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但音量却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宋戈与,被人当替代品的滋味,好受吗?”秦野有立在原地,微微抬眸,凌厉的气场全开。“不好受吧,真巧,鸣声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宋戈与被秦野有简单的一句话劈得头晕目眩,他余光看到裴鸣声阴郁的脸色,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来不及和裴鸣声说,若是再不说就来不及了。裴鸣声已经松开拦着他的手,但所幸他没有着急回到秦野有的身边,让宋戈与还有机会握着他的手腕。

“裴鸣声,我跟林郁北去西班牙是因为他说想帮我试试你是不是在乎我。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回来的第一天就告诉你了。西班牙的开房记录一直是两间,在那边玩全程还有导游和翻译陪着,他们都可以替我作证。”

“裴鸣声,林郁北去年被他男朋友甩了就来找过我,我跟他说我已经结婚了,我很爱我的伴侣,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婚的。”

“裴鸣声,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爱过我?你唯一说爱我那次,是因为把我认成他了吗?”

裴鸣声知道宋戈与在他面前的霸道蛮横不过是虚张声势,他从来不怕那样的宋戈与。可是眼前站着的是在乞求得到他的一点点回应,甚至到最后因为绝望而自己松开手的宋戈与。

他终究是难掩心疼,又怕被宋戈与看出他的情绪,只能朝秦野有走过去,留下一个在宋戈与眼里无比绝情的背影。

他走到秦野有身边,怕他压不住脾气对宋戈与动手,低声说了句:“放他走吧。你不是带人来帮我搬东西的吗,我先去把地下室的门打开。”

宋戈与的话他回答不了,“我爱你”这句话在不爱的时候很轻易就能说出口,在察觉到爱意萌芽的时候却像是一个咒语说了就一败涂地。裴鸣声还没走到地下室的门口,就跟管家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来接宋戈与回去,管家在那边长长的叹了口气,程序化地说了句:“知道了,鸣声少爷。”

回去的路上,管家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看着一脸苍白的宋戈与,长叹一声后问道:“要不,考虑考虑林先生?”

宋戈与冷笑了一声,缓缓地摇起了后排的隔板,闭上眼睛颓然地靠在了座椅靠背上。宋戈与从来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清楚一件事实,他和裴鸣声,已经离婚了。

裴鸣声再次见到宋戈与,是在林家的慈善酒会上,他接到的请柬是林郁北亲自开车给他送来的,还再三嘱咐他一定要出席,毕竟上拍卖环节有一幅画原本是宋戈与从西班牙给裴鸣声买回来的。

他看着林郁北得意的小表情,压抑了很久才忍住打电话把宋戈与臭骂一顿的冲动,但憋了一天越想越气,到了晚上还是给管家发了条信息,问溪院是不是住进了新主人。

管家没回信息。

第二日,他看到宋戈与和林郁北站在阳台外面的时候,才接到一条姗姗来迟的信息:“抱歉鸣声少爷,这几天我不在溪院。我休假了,现在在夏威夷带着海风向您问好。”

裴鸣声冷笑一声锁了屏,把手机抛起来扔了一圈放进衣兜里,端着一杯酒朝着阳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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