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因为前一天守岁,第二天何跃一家人都八点多才起,余春蜓推开常文恩的门,觉得卧室有点冷,走过去看看窗户关的好好的,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常文恩还在睡,脸很红,余春蜓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吓了一跳,轻轻推了推他:"恩恩,你醒醒,怎么了?发烧了吗?"

常文恩被她弄醒了,只觉得天昏地暗,坐起来就要吐,可他七点钟的时候去卫生间吐过一次,这会儿什么也吐不出来,脸上全是冷汗,睡衣都潮湿着。

何跃是五点多走的,他离开以后常文恩总觉得房间里味道大,把窗户开了通风,可他实在是太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还是被冻醒的,忍着难受去关窗。

他也说不好自己哪里难受,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昨天何跃折腾的太晚了,他本来就没睡好,还发烧了,又想吐,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没精神。被余春蜓叫醒以后就昏昏沉沉地趴在了床上,余春蜓给他喂了点热水和退烧药,他吃下去还没一分钟,又都给吐了出来。

何跃听见声音走了过来,看他这样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余春蜓说:"不知道啊,是不是昨晚吃什么东西吃的不对了?可是怎么会发烧呢?"

"发烧了?"何跃心理咯噔一下,过去拿手贴着常文恩的额头,他心里很急,却不想在余春蜓面前表现出来,只说:"可能他昨晚开窗看别人放烟花了吧,没事,妈你去忙你的,今天不是要去姥爷家里吗?你们先走,我下午再去,他可能就是着凉了,没大事。"

余春蜓还是不太放心,何跃把她哄走了,反锁了卧室门走到床边,拿手去脱常文恩的裤子。

"你干什么!"常文恩小声说,"别碰我。"

"我看看是不是后面受伤了啊。"何跃说:"听话,我就看一眼,要是受伤了我去给你买药。"

昨晚他做的很小心,可是因为没开灯,也说不准到底受伤没,常文恩没力气和他挣扎,让他脱了裤子看,嘴里恨恨地骂人,何跃看了看,没有受伤,只是有一点点肿,就把他的裤子穿好,拍了拍他的屁股,教训他:"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后面受伤感染才发烧的,你是不是开窗睡的?"

"不开窗会有味道!"常文恩哼哼唧唧地说:"你管我要不要开窗。"

他一生病就这样,何跃说什么他就要顶回去,乱发脾气,何跃也没在意,对他说:"来把药吃了。"

常文恩吃了,这次倒是没有吐,何跃帮他把被子盖好,食不知味地吃了顿早饭,把爸妈送走,又回去看常文恩。

他也不知道是没睡着还是在做梦,睫毛一直在抖,何跃拿手指头拨弄一下,常文恩就把眼睛给睁开了,两个人对视一会儿,何跃问他:"想不想吃点东西?"

"不吃了吧。"常文恩说:"我总是想吐。"

"可能是怀孕了。"何跃摸摸他的脸,"没事儿,过几天去医院查查。"

常文恩很想打他,但是又没力气,气的要死,又流鼻涕,使劲儿喘了两下,冒出来一个鼻涕泡泡,何跃笑死了,拿了纸巾帮他擦干净,去厨房给他热东西吃。

他端了一大碗热腾腾的骨头汤,拿勺子撇去了油,想着常文恩的鼻涕泡,笑的手抖,回去的时候,常文恩正在抱着被子咳嗽,何跃喂他喝汤,他很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我自己喝吧。"

何跃帮他端着,他喝了半碗,没那么想吐了,靠着床坐了一会儿,何跃喝了他剩下的汤,靠在他身边坐,突然把他瘦弱的肩膀搂在了怀里,"你想好了考哪个大学吗?"

常文恩把自己理想的学校说给他听,一共有两个,一个是保底,他十拿九稳,另外一个是名校,他把握很大,但是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两所学校都离家里很远。

何跃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怎样,可是常文恩自己有了打算,他也没说什么,就像其实他自己去了国外后经历的很多事情余春蜓都曾经与他聊过,当时他不以为然,真的遇到了才懂得。可是再让他选,他还是会坚持自己的决定。

"你跑那么远不要想我。"何跃说:"听见了吗?"

"那你什么时候回国啊?"常文恩蔫巴巴地问他:"你不是还有一年半就读完了吗?"

何跃当然想早点回国,虽然他在国外挺好,已经偶尔会跟着乐团演出,乐团不是很成熟,但是也会有固定收入,大四毕业时,如果想进更好的乐团,应该不会有困难。可他一开始就决定了毕业回国,那时候常文恩读大二,或许自己可以去常文恩读书的城市发展,以后的事情可以再安排。

常文恩突然捂着嘴,又想吐,可只难受了一下就好了,到底是没吐出来,何跃赶紧摸了摸他的背,"是不是真怀了啊?要不我下午就带你去医院吧。"

常文恩没心情和他斗嘴,难受地趴在了床上,紧紧攥着床单,突然闷声闷气地说:"我好讨厌。"

就这么没头没尾的四个字,何跃没听懂,他讨厌什么?

可常文恩不再出声了,抿着嘴唇与那种难受的感觉对抗,何跃坐在他身边,想问,又觉得常文恩可能不会回答。只好扶着他靠在自己怀里坐了一会儿,常文恩的脑袋突然垂了下去,整个人都缩在何跃怀里,他又睡了。

何跃一动也不敢动,觉得那具热乎乎的身体贴着自己,他不断地回想前一夜发生的事情,却没有带着多少情欲,只觉得自己晃晃悠悠,仿佛在走吊桥,终于抓住了那个藤蔓,一颗心才安定了一点。

常文恩这一觉睡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醒过来时觉得好了一些,但还是没精神,余春蜓打电话过来问,何跃搂着常文恩说:“没事儿,退烧了,睡觉呢,你们晚上几点吃饭啊?我掐着点过去。”

余春蜓说下午六点,那边吵吵闹闹的,何跃只说知道了,让她去忙,挂了电话与常文恩一起躺着,突然说:“我不想去了。”

常文恩鼻子不通气,闷声闷气地说:“你不去阿姨会不高兴。”

“那你和我一起去?”何跃说:“去收压岁钱,给你买新衣服。”

常文恩微微低头捂着鼻子,他总觉得有鼻涕要流出来,拿了纸擦干净,纸上除了鼻涕还有血,不是很多,何跃拿过来看了看,突然说:“常文恩,你再休息一会,等会去医院。”

“我去医院干嘛?”常文恩说:“太干了鼻子里血管破了吧,以前也有啊,我不想折腾。”

他是真觉得没什么事,虽然他从小到大,身体都不是特别好,但是从没生过大病,只小毛病不断,体能也比同龄人差一点,不至于流个鼻血就要进医院。

可何跃低头想了一会,不由分说地帮他穿好衣服,带他出了门。

常文恩没力气和他争,去医院检查了一通,没什么大事,就是贫血,胃也有点小毛病,还因为发烧和胃肠感冒开了一堆药,大过年的,医院里也有不少人,常文恩在吵吵闹闹的背景里和何跃嘟囔,怪他折腾自己。何跃站在原地低头看药盒上的说明,听他叨叨了五分钟,突然狠狠捏着他的脸,把一个山楂丸塞进了他的嘴里,很凶地说:“你少唠叨,这不是也检查出毛病来了吗?这么大男生了还贫血,这些药你都得按时吃,听见了吗。”

山楂丸很大一颗,虽然是药,却不是很难吃,常文恩被噎了一下,咳嗽着吃掉,微微垂着头被何跃带走了。

何跃老妈子一样唠叨他,常文恩的山楂丸还没咽下去,他嚼了半天,也不能张嘴去阻止何跃,只好以柔克刚,伸手摸了摸何跃的头,安抚一条大狗一样,何跃哼了一声,被他克住了,没有再继续唠叨。

两个人回到家里,常文恩也没那么难受了,他催何跃去找余春蜓,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那我走了啊?”何跃说:“可能八九点就回来了。”

常文恩点点头,看何跃离开了,还没走出去几步,他突然说:“诶,何跃,等一等。”

何跃回头,常文恩突然凑过来捧着他的脸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走吧,拜拜。”

“……”

虽然更加亲密的事情两个人都做过了,可何跃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猛地加速了,他面红耳赤地转身,差点撞在门上,又回头看了看,常文恩正站在原地看他,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想笑还不敢笑,何跃粗声粗气地说:“你笑什么笑!回去吃药。”

常文恩噢了一声,又凑过来亲了他一下,何跃凶不起来了,看常文恩有气无力地抱着自己磨蹭,沉默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余春蜓打电话,“妈,我今天先不去了啊,常文恩又烧起来了,我带他去打吊瓶……恩没事儿,我知道了,啊?好……放心吧,我知道了,真的,你放心吧……”

余春蜓不知道说什么,何跃保证了好一会儿才挂了电话,对常文恩说:“我妈说我姥爷非不让他们走,让陪着晚上打牌,今晚不回来了,让我注意一点,从医院回来了就各回各屋,要不然她就打断我的狗腿。”

常文恩说:“那以后她知道了会不会打死你。”

“打死再说吧。”何跃搂着他的腰,两个人磨蹭到卧室门口,“死了也不白死,你还挺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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