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远走了过来,仔细打量着黎耀楠,目光中透着几分满意,弟夫比起上次相见健壮不少,他将小弟照顾得很好。

“大哥。”黎耀楠抱起儿子,笑着招呼,心中微微汗颜了一把,大舅哥如今看起来似乎更有威严,经过军队的历练,让他浑身的气势比之当初更多了几分冷冽和肃杀。

“嗯。”林致远点了点头,弟夫眼中的宠溺不是假的,小弟的变化弟夫应当功不可没。

黎耀楠瞅了眼大哥威武的身躯,又看了看自己削薄的身子板,情不自禁回想起初见的那次搏斗,心里难免有些丧气,想将场子找回来,估计是不可能了,就他那三两下子,如何跟上阵杀敌的大哥相比。

“上车吧,有话回去再说,小弟如今身子重,你们仔细点。”林致远淡淡叮嘱了一句,转身骑上马。

黎耀楠想想也是,先将儿子放在车上,拍拍他脑袋瓜:“乖乖坐好。”

小旭儿睁大眼睛,表示自己很听话,黎耀楠回头笑看了夫郎一眼,牵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将他扶上马车,生怕夫郎磕着碰着。

林致远平静地看着他们,唇角弯起一抹愉悦的弧度,看得出小弟如今过的很幸福。

林以轩抬眸浅笑,目光里的思念直入黎耀楠心底,亲了亲小夫郎的手,将儿子放在腿上,又将小夫郎揽在怀里,黎耀楠只觉得整个人都圆满了。

“父亲,父亲。”小旭儿高兴的又蹦又跳,小小的身子极不安份。

黎耀楠狠狠亲了儿子一下:“想死我了。”大手一捞,轻轻松松将儿子固定在腿上。

小旭儿屁股扭动了几下,发现动不了,一脸渴盼地看着父亲,小小的脸上明明摆摆写着求表扬:“父亲,旭儿照顾爹亲,照顾弟弟。”

黎耀楠笑得爽朗,捏了捏儿子脸蛋,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我们旭儿长大了,是个好孩子。”

小旭儿眉开眼笑,挺了挺小小的胸膛,把黎耀楠逗得直乐,心中其实有些遗憾,没有参加儿子两岁生辰宴,如今不过三个月不见,儿子似乎长大了许多,说话也更加流利。

林以轩静静偎依在夫君身旁,感受夫君的味道,整个人变得宁静而又祥和,长久的思念有了着落,空落落的心里瞬间被填得满满的。抬头注视着夫君俊朗的面容,林以轩略为不满:“你怎么又瘦了?”

黎耀楠紧紧揽住夫郎,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丝毫不知脸皮为何物:“想你想的。”

林以轩脸颊一红,不管心中信不信,夫君的话明显让他很受用,嗔道:“跟你说正经的。”

黎耀楠信誓旦旦地保证:“我说的就是正经的。”夫郎不在身边,内院没人打理,他是吃不好,睡不好,干什么都不好,所以他说的绝对都是大实话。

林以轩垂首浅笑,懒得跟他扯这话题,继而道:“孙先生在后面马车,院子收拾好了没?”

黎耀楠点头,对准夫郎的嘴唇,偷袭一下,舔了舔舌头:“放心,院子整理好了,缺什么少什么,回去以后再添置。”夫郎这次可谓帮了他大忙,心里正想着师爷,夫郎就给他带来了,简直是一阵及时雨。

“我也要,我也要。”小旭儿吵着父亲要亲亲,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蛋。

黎耀楠囧了,林以轩狠狠瞪他一眼,孩子还在呢,他怎么也不顾忌场合。

黎耀楠很爽快地给了儿子一个香吻,啃了啃儿子脸蛋,把他逗得咯咯直笑:“不要了,不要了,旭儿不要了,父亲亲爹亲。”

林以轩见儿子口无遮拦,闹了一个大红脸,急忙取出一盒点心,拿了一小块出来,堵住儿子的嘴巴。

黎耀楠低低闷笑,一家人和乐融融,一时之间,马车里充满欢声笑语。

随着夫夫两说着闲话,很快通判府就到了。林致远翻身下马,打量了一下弟夫居住的环境,很好,很干净,下人们很规矩,最重要是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出现。

林致远大手一挥,吩咐属下士兵,将车上的行礼抬进去。

黎耀楠愁眉苦脸,大舅哥的几百人,他要怎么安顿。

林以轩轻笑了一声:“不用你操心,大哥预备在玉溪设几处管所,稍后会去山里。”

黎耀楠心中感激,大哥此举的用意,他又何尝不知,有了这几百号人,他在玉溪会更有说话的权利。

而这时,听到风声的人,有人心中纷纷庆幸,也有人恨意难平,贺知府庆幸自己和黎通判在一条船上,李同知则庆幸自己识时务,没有太过为难黎大人,至于伊家、左家、刘家。

伊家主恨得牙痒痒,难怪黎通判如此胆大包天,原来是身边有后台。

左家主愤恨不平,心里怒火中烧,他已经从王郎中的口中得知,原来自家二弟,并没有发配西北,而是过三个月就会回来,这让他心里如何不恨,想必经此一事,他和二弟的仇也会结得更深。

刘家主深深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还好自己当初果断,毫不犹豫拿了银子赎人,刘家不比伊家树大根深,也不比左家有巡抚撑腰,他们能混到今日屹立不倒,靠的便是那份谨慎,只可惜没有一个好的继承人。

严家主得知通判跟军方有联系,当即就哈哈大笑,心中也有了些明悟,难怪黎大人胆敢如此行事,若是背后有军方撑腰,黎大人确实有那个资本。

单家那边,议事堂内,单家老二很得意:“我就说吧,他们三家的事情别插手,怎么样,听我的没错吧。”

单家大哥面色阴沉,兄弟间的明争暗斗显而易见,单家主将二子狠狠夸了一顿,完全没有发现长子脸上阴霾的表情。

不管外人怎样想,一切与黎耀楠无关,安排大哥和孙先生梳洗之后,立即命人在正堂摆宴。

当天下午,他们并没有叙话太久,林致远还有职务在身,必须先把旗下军户安顿好。

孙先生也舟车劳顿,眉宇间透着深深的疲惫,吃过饭,不久便跟黎耀楠提出告辞。

黎耀楠并没有挽留,只关切了几句,让他不要客气,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提,自己一个大男人,或许没有夫郎细心,招呼不周的地方,请他见谅。

孙瑞思笑了笑,表示无碍,心中却是一暖,自从毁容之后,黎耀楠是第一个看见他表现如常的人,没有同情,没有惋惜,仿佛还跟从前一样,不得不说,黎耀楠的这种态度,让他感觉到很舒服,也很舒心。

送走大哥与孙先生,黎耀楠立马抱住夫郎,轻轻摸着他的肚子,一脸傻笑。

林以轩缓缓也笑了,感受到夫君的心意,那种沁甜的味道,一直甜到了心底。

“累了吗,要不要先睡一会儿?”黎耀楠含笑看着夫郎,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觉得通判府有了家的样子。

林以轩摇了摇头,尽管身体很疲累,但是看见夫君的惊喜,让他毫无困意,轻声道:“陪我说说话吧。”他想知道夫君的一切,这几个月过的好不好。

黎耀楠轻笑了一声:“我们屋里去,你身子重,床上躺着,快来跟夫君说说,最近有没有乖乖吃东西。”

林以轩笑看着他,反问道:“你呢,衙门里顺利吗?快来跟夫郎讲讲,让我也帮你拿个主意。”

黎耀楠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宠溺道:“那是自然,我的贤内助。”

林以轩脸颊一红,心中很得意,他可不就是夫君的贤内助吗。

夫夫两也没说太久,黎耀楠还正在滔滔不绝,诉说自己的丰功伟绩,林以轩早已经沉沉睡去,看着夫郎恬静的睡颜,黎耀楠心中失笑,手指划过夫郎的面颊,微微有些心疼,他的小夫郎肯定累坏了。

第二天,黎耀楠并没有前去衙门,干脆告了三天假,大哥来一趟不容易,小夫郎对环境也不熟,孙先生还有很多事情要上手,这几日大家正好聚聚,也可以商议一些决策。

益州的事情大哥还没处理,如今能先来玉溪,他已经感激不尽,又怎能扔下大哥不管前去衙门,更何况,玉溪的衙门里从来没有案子,去了也是瞎晃悠。

吃过早饭,黎耀楠带着大哥、孙先生与夫郎,几人一起去了书房。

黎耀楠对他们也不隐瞒,将玉溪的情况一一道来,以及自己这两个月所做的事情。

林以轩听见云南巡抚的名字,一脸嫌弃,目光中隐隐还透着几分厌恶。

黎耀楠略为诧异,夫郎的情绪如何瞒得过得自己,他不记得夫郎与云南巡抚有何来往,自家小夫郎除了面对景阳侯府,很少将厌恶的感情摆在脸上。

孙瑞思却是大吃一惊,为了黎耀楠的大胆,此举虽是为民造福,然而毕竟不合规矩,若是一不小心被人抓到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林致远眉头紧锁,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梯田上面,认真道:“梯田乃是何物,你觉得此事可行?”

黎耀楠万分肯定地点点头,梯田后世已经普及,他以为将云南发展起来,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转身拿出一张文案:“大哥请看。”这一张是梯田构造计划图,除了交给山民的几张,他自己还留下一张底稿。

林致远接过文案仔细观看,孙瑞思和林以轩也伸长了脑袋,越看眼中的惊叹越明显。

林致远敛眉深思,过了一会儿,将文案往怀里一揣,淡淡道:“东西我拿走了,你自己重新准备一份。”

黎耀楠被噎了一下,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不过看在他是大舅哥的份上,黎耀楠决定不计较。

林以轩捂嘴浅笑,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自豪,夫君想出这种利国利民的办法,造福一方百姓,让他如何不与有荣焉。

孙瑞思心中赞叹,面对黎耀楠的种种举措,唯有自愧不如,云南就是一个烂摊子,如果换成他自己,恐怕也做不到这么好,黎耀楠不仅胆大心细,敢为人所不为,更重要的是他胸有鸿鹄,梯田,明明看起来很简单,但对一个读书人来说,能够想出这种办法,能够挂念农民生计,实在难得。

“此事你可禀告了皇上?” 林致远略一思索,道出重点。

黎耀楠轻轻一笑:“自然,每月一封密报从不间断。”

林致远拿过奏折一看,顿觉无语,弟夫平时看起来很稳重,行事怎如此不知分寸,斥道:“这种事情你也向皇上禀告?”

却原来,黎耀楠明明白白将他的所作所为,全部写在奏折上面,包括让三大家族拿钱赎人。

黎耀楠淡淡一笑:“皇上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我想皇上会喜欢。”喜欢下面人对他不隐瞒,自己所写的奏折,前面一部分客观叙述了云南的情况,中间一部分带了个人感想,后面一部分则是一个民间趣事,如同跟笔友写信一般,语调亲切,偶尔还带了几分关心,皇上的大腿他是一定要抱好。

至于正规奏折,他会写得端端正正,经过巡抚一层一层往上报,密折嘛,黎耀楠无比庆幸,通判有直接向皇上报告的权力,想怎么写,就是他的事了。

林致远无言以对,心中纠结了一会儿,索性抛开不管:“你自己好自为之。”

“大哥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之所以跟皇上汇报,也是为了让皇上心里有个底,他不敢保证自己永远滴水不漏,此举等于上了双保险,无论有人诬陷,还是弹劾,皇上先入为主,总会偏向他几分。

孙瑞思无语中透着几分钦佩,黎兄果然让人刮目相看,这样的办法很大胆,一般人绝对不敢使用,谁能保证自己没有秘密,谁又能够保证皇上不会因此生气,但看黎兄的表现,孙瑞思心里很明白,黎兄赌对了皇上的心思,否则也不会才入翰林一年便升任通判。

孙瑞思缓缓笑了起来,对自己的未来更有信心,黎兄不仅是他好友,更是他的主子,主子是个聪明人,还是一个很能干的人,这让他如何不高兴。

孙瑞思当即也不隐瞒,面无表情将自己的事情说清楚,这是一种坦诚,也是一种投靠。

黎耀楠此时才知道,科举的时候孙瑞思愁容满面,是因为祖父病重,他虽然是家中长房,然而长子早逝。祖父这一去世,他又没有考中科举,等于没了靠山。为了区区家产,二房行凶作恶,不仅将孙瑞思赶出家门,还抢了他自幼指腹为婚的亲事。

若是这样倒也罢了,孙瑞思心中也不会有那么深的恨意,可恨二房怕他报复,居然放火烧了他租住的房子,硬生生将他毁容,就怕孙瑞思考中科举,将来会找他们算账。

随后,孙瑞思的亲朋好友远离,面貌的丑陋,让他成了孤家寡人,若不是遇见林以轩,他不知自己会不会化身为厉鬼报仇雪恨。

林以轩在心里回答,会的,上辈子孙瑞思可不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吗?

黎耀楠心中感叹,随即问道:“孙兄有何打算,我这里除了师爷以外,还有两个县令的职位。”临县与迎丰县的县令,他都打算换了,只是目前没有好的接替人选,所以才游移不定。

孙瑞思摇了摇头,县令虽然诱人,但他志不在此,就凭他的样貌无论如何也坐不到四品官位以上,既然他在朝为官的愿望不能实现,那他便倾尽全力辅助黎兄,看着黎兄纵横朝堂,笑着道:“在下决定跟随黎兄混口饭吃,黎兄不会介意吧。”

黎耀楠也不跟他客气,对于这种文人,有时候太过客套,反而会让他们觉得不尊重,笑指着桌上一堆文案:“这些都近期整理出来的,孙兄可以先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孙瑞思点了点头,思绪放在文案上面,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几大家族确实树大根深,几乎把持了整个玉溪,黎兄之前的举动可谓大胆,若是几大家族联合抗议,关闭街面所有的商铺,到了那个时候,黎兄又如何下得了台。

不过,当他看见,黎兄所书的发展方案,以及与严家的合作计划,还有一些其他的思想规划,孙瑞思又松了口气,心里开始盘算,按照黎兄的计划,能将玉溪发展成何等模样,只要一想起他日玉溪百姓生活富足,而自己也参与了治理,孙瑞思就感觉到一阵心血澎湃,整个人都沸腾起来,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黎兄的规划很全面,一步一步一环一扣,让人不得不深感佩服,除了细节方面,大致方向黎兄已经梳理整齐,孙瑞思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师爷无用之极,简直没有用武之地。

为了不显得自己无能,孙瑞思奋笔疾书,一边蹙眉深思,一边修补细节。

黎耀楠也不打扰他,转头跟大哥说起话:“母亲与表弟可还好?”

林以轩噗哧一笑,还不等大哥回话,笑着打趣道:“母亲正为他们准备婚事,哪能不好。”

“小弟。”林致远难得板起了脸,忽略他泛红的耳根子,大舅哥板脸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威严。

黎耀楠急忙拱手,凑趣道:“恭喜大舅哥,不知何时能喝喜酒。”

林致远懒得理他,坚决不会让弟弟看笑话,转而道:“弟夫既然得闲,我那六百军户,还请弟夫多帮衬。”林致远取出一张地图,随意指了几个地方:“这几片荒山我要了,预备让他们耕种梯田,烦劳弟夫多指点。”

黎耀楠觉得这是小事,并不放在心上,林致远接着说道:“择时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不行。”黎耀楠立即反抗,他才和小夫郎团聚,哪里舍得分开。

“不行。”林以轩一脸不满,像是护崽的母鸡。

林致远深深郁淬了,只觉得弟生外向,然而为了表示大哥的威严,林致远淡淡说道:“明天我就要离开,今日若不前去,预计下次相聚需得两月以后,按照弟夫所言,八月便要耕种,如果时间来不及,我是不急,只是弟夫的政绩”

林以轩胀鼓鼓着腮帮子:“这跟政绩有什么关系,大哥为何不早说。”

林致远的理由很充分,掏出怀里文案,拿在手中扬了扬:“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所以才更换打算,决定将属下全部分开,由他们各自发展。

林以轩无可辩驳,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黎耀楠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恶意,果然所有大舅子,其实都是情敌,撇了撇嘴,不满道:“军户倘若耕种梯田,大哥军粮不愁,报上去,还不一样是功绩。”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林致远挑眉:“那你去不去?”

黎耀楠憋得内伤,去,怎么不去,原本就是双赢的局面,傻子才不去,虽然军户不缴税,但若能将玉溪发展起来,多了良田耕种,丰收的时候报给皇上,这就是实实在在政绩,随后可以进行全国推广。

跟孙瑞思打了声招呼,抱着小夫郎亲了一口,小两口粘粘糊糊依依不舍,林致远气的,他发誓,弟夫绝对是故意的,只见自家弟弟,看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有怨言。

“走了。”林致远黑着脸,打断两人的情话绵绵,太肉麻了,他怎么就没看出来,那小子哄人不要本钱,嘴巴就像抹了蜜,偏偏弟弟还就吃他那一套,简直令人郁闷至极。

与小夫郎分别后,两人一前一后骑着马,傍晚前终于赶到扎营地。

黎耀楠看着周围的环境皱了皱眉,军户们住的是帐篷,煮饭只随意搭了几个灶头,深山里蛇虫鼠蚁多,四周点着不知从哪找来的草药,根本是一副开荒的架势,旁边还堆了不少石头与树木,应当今天才弄的,准备建房所用,条件比之山民更加艰苦,黎耀楠这时才真正理解军户的含义。

“都司!”百夫长恭敬的喊道,急忙起身迎接。

林致远点了点头,率先进了营帐,指了指黎耀楠道:“你们认识,他是我弟夫,也是玉溪通判,以后玉溪的事情,他会协助你们。”

黎耀楠心里明白,大哥此话的含义是将他们交给自己,只要不妨碍公务,不触犯律法,不让人逮到把柄,他可以随意使用。

“黎大人。”

文官和武官不同,尽管不是第一次见面,六名百夫长依然略显拘谨。

林致远开门见山,打开地图指了几个地点:“废话不多说了,弟夫有一套耕种方案,我决定让你们实行,这几个地方你们自己抓阄,好好干,不要让我失望。”

“都司放心。”张晗大声回答,眼中野心勃勃,都司的意思他们明白,这次不仅要将他们分开,更是想要看看他们的能力,如今都司手下空了六名千户的位置,谁会不想争一争。

黎耀楠随后便跟他们解说,怎样构筑梯田,原本以为会很快,谁知一讲就讲到夜深。在大舅哥的压迫下,黎耀楠无奈,只能在山中将就一晚。

硬梆梆的床板,山里还有狼嚎,黎耀楠睡得极不踏实,次日起来没精打采,林致远满脸嫌弃,继续抓着他做苦力,务必要让属下全部听懂,并且还要将人全部教会,他自己也在一旁学着,回了益州以后,这些事情只能靠他亲力亲为。

林致远回去的时间,一拖就拖到三天后,将下属全部安顿好,这才打道回玉溪。

黎耀楠几天没洗澡,山里吃不好,睡不好,他觉得自己像个野人了,不是没跟林致远抗议,只可惜这活儿旁人不懂,山民也是经过他无数口水,目前正在摸索当中,就连找个帮手也没有,只能亲自上阵,虽然他也是个半吊子,但既然是他提出的方案,怎么也比旁人瞎摸乱撞好。

这几天唯一的收获便是,他跟军户关系打的不错,以后使唤起人来,想必会更加方便。

林以轩在家等得满心怨念,幽怨的小眼神,看得林致远背如芒刺,对自家男生外向的弟弟无可奈何,果然,弟弟还是没嫁人的时候最可爱。

黎耀楠梳梳洗洗一番,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这几天累倒没什么关系,主要是睡得不舒坦,吃的也不好,作为没有吃过苦的大少爷,黎耀楠深深觉得,军户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心里对他们表示崇高的敬意。

次日一早,林致远便提出离开,他这次耽误的时间太久,益州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林以轩依依不舍,心中立马被离别的愁绪占满,哪里还会有怨念。

林致远如同小时候一般,摸摸弟弟的脑袋,警告地瞥了黎耀楠一眼:“他要是对你不好,大哥为你做主。”

林以轩扑哧一笑,冲散了一些心中的惆怅,甜蜜道:“大哥放心,夫君很好。”

林致远牙疼,当真是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不过瞧见小两口的关系好,他心里还是挺欣慰,弟弟幸福就好。

再多的话别,也有离开的时候,林以轩直把大哥送到大门口,瞧见大哥翻身上马,淹没在人群当中,脸上才显露出深深的失落。

黎耀楠轻轻揽住他,安慰道:“益州离玉溪不远,若是想他们了,改日带你前去。”

林以轩轻笑了一声,听见夫君的声音,心里瞬间被填满,目光柔和地看着身侧的人:“夫君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回屋后,黎耀楠终于有了空闲,原本三天休沐变成五天,反正时间已晚,去衙门也来不及,干脆又休了一天。黎耀楠这时才发现,家中似乎变了个样,不过才三天没回来,小夫郎就将家中打理的仅仅有条,处处都透着生气,真正有了家的感觉。

夫夫两说了一会儿闲话,黎耀楠前去书房,如今书房已经被孙瑞思霸占,三天时间足够他了解玉溪所有动向。

“大人。”孙瑞思看见他来,语调依然随意,态度上却多了几分恭敬。

黎耀楠微微一愣,笑着道:“孙兄何必如此客气。”

孙瑞思摇了摇头,一脸坚持:“礼不可废。”既然选择在大人手下做事,该有的规矩一定要遵从。

黎耀楠淡淡一笑,并没有拒绝,昔日好友改变称呼,心中虽有几分怪异,但更多却是满意,情份和本职不能混淆:“孙兄请坐。”

孙瑞思从善如流,公事上态度极为严谨,打开桌上文案,一一跟他汇报自己这几日整理出来思路。

有师爷和没师爷,感觉就是不一样,黎耀楠对孙瑞思的才华惊叹了一番,原先金陵之时,他便知道孙兄才华横溢,夫郎能把孙兄找来,自己简直占了大便宜。

心中其实有些惋惜,孙兄若不是容颜尽毁,将来恐怕也会是一方大员,最主要是孙兄的想法不迂腐,不跟有的清官一样,总坚持自己的固执,只要能为百姓做实事,在他眼中看来,那些固执真的没有必要。

古有清官海瑞,逼死五岁幼女以全名节,只因女儿接受男仆喂食,这样的清官,流芳百世又如何,黎耀楠对这种行为,只觉得不寒而栗。

仔细看了一遍孙兄补充的方案,黎耀楠目光充满赞叹:“孙兄大才,以后公务的事情,还要烦劳孙兄多帮衬。”

孙瑞思颔首而笑,心知黎耀楠很满意,总算没有辜负自己一番用心,天底下最大的幸事,莫过于自己的才华有人欣赏,孙瑞思心情很愉悦,就连脸上狰狞的疤痕,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丑陋了。

“此乃在下的本分,大人何须客气。”

黎耀楠哈哈大笑,爽快道:“既如此,临县与迎丰县的事情,本官便交由你去办。”

孙瑞思淡淡一笑,拱手行礼:“定不辜负大人所托。”

黎耀楠正愁两县没有合适的县令接任,孙瑞思便给他送来枕头,昔日云南被罢官的几位官员,均是有心干实事的人,如今再将他们请回来,想必以后行事会事半功倍。并且他与那些官员八竿子打不到边,无论他有什么举动,只会是一心为民,绝对牵扯不到结党营私。

两人稍一合计,由孙瑞思负责考察新任县令人选,好官也分很多种,若是弄一个不识时务,但却清正廉明的好官回来,那他找谁哭去,那种好官只适合在繁华之地为官,跟他的计划不符,只会坏事。

至于他自己,一边要应酬王郎中,巡抚目前不易得罪,另一边则抓紧梯田的构筑,这些东西旁人不懂,眼见八月在即,水稻必须耕种。其他的事情,暂时可以先拖一拖,严家那边的合作也不用理会,反正着急的人不是自己。什么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他们两人心里均明白,一口吃不了大胖子。

次日,黎耀楠前去衙门,周围人看他的目光很复杂,多了三分探究,三分倾羡,与四分嫉妒。

黎耀楠一问才知道,经过李同知宣扬,他是景阳侯府哥婿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而他的大舅哥,更是年纪轻轻坐到四品官的位置,若说这其中没有景阳侯府的功劳,谁信。

黎耀楠由得他们误会,这样与他更有利,虽然大舅哥能身居高位,出身确实功不可没,但林致远若是个没本事的,又哪能升得那么快。

贺知府笑呵呵地跟他道喜,恭喜他们夫夫团聚,

黎耀楠很坦诚接受了他的道喜,言明夫郎身子重,等他修养些时日,通判府定会宴请。

黎耀楠一跃成为衙门里的红人,接着又是一阵轮番道贺,恭喜他早得贵子,没多久,王郎中也过来了,话里话外套着近乎,眼中有几分不屑,还有几分嫉恨,脸上的表情却是讨好居多,不用猜,黎耀楠心里明白,自己是景阳侯府哥婿,这个身份让人看低,同时也让人嫉妒。

黎耀楠对王郎中的态度,既不应承,也不得罪,高高在上把人供起来,如今还不是跟巡抚对上的时候,自己手中根基太浅,面对巡抚大人无疑是以卵击石,巡抚或许会忌惮景阳侯府,但关系到头上那顶帽子,巡抚谁的面子也不会给。

王郎中对黎耀楠的表现还算满意,不过是捞几个钱,只要碍不着巡抚什么大事,他也犯不着得罪人,区区一个左家而已,巡抚并不会放在心上。

招待王郎中吃吃喝喝了几顿,说了一些晕笑话,黎耀楠将纨绔子弟表演得淋漓尽致,王郎中甚是开心,怎么看都觉得黎耀楠成不了大气,心里彻底放下心来,只是有些不解,黎大人又不是真心为民请命,为何还要得罪玉溪的地头蛇,岂不知这样会少捞许多好处。

黎耀楠也不隐瞒,说话虚虚实实,顺便上了廖大人一记眼药,苦着脸道:“还不是户部尚书害的,云南税收若是提不上去,我怕皇上会怪罪,对了,王兄记得跟巡抚大人提醒一声,户部尚书说不准会对云南发难。”

王郎中脸色一变,慎重道:“此言当真。”

黎耀楠不高兴了,板下脸来:“骗你有何好处,若不是户部尚书,你以为谁会来这鬼地方,你也知道,本官大舅哥在东南军,户部拨不下军饷,本官不过多说了几句话,谁知就被廖大人记恨,拿着云南的税款说事,要不然本官待在翰林院不好,又岂会自找麻烦。”

王郎中自动脑补,黎大人定是被人陷害,所以才会来到云南,只是修路和税收有何关系?

黎耀楠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路修好了,才能从山里运东西,不然税收指望谁,难道还被区区商家牵着鼻子走。”

王郎中恍然大悟,心中不以为然,京中的公子哥儿,简直愚蠢之极,商又怎能跟官斗,只要放出一些好处,还怕商户不上钩,得罪人才是下下之策,不过这些他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由得黎大人去闹腾,年底缴不上税款才最好。

每个人都有一种嫉妒心理,黎耀楠凭借娶了夫郎,年纪轻轻位居六品,让他们这些努力往上爬的人情何以堪,又不是有多深交情,王郎中自然乐见旁人倒霉,心里对黎耀楠的话,却是信了几分,没有人胆敢如此编排朝廷命官。

而实际上,黎耀楠说的确实是实话。

王郎中在玉溪转了一圈,荷包塞满以后,这才打道回大理。离开前,还让林以轩闹了个没脸。可谓是趾高气昂的来,灰溜溜的离开,面对黎耀楠满脸歉意,有气也撒不出来,王郎中只能自认倒霉,就连报复的心思也提不起来,反而升起一阵同情,高门府邸的公子哥儿,果然不是那么好娶的。

黎耀楠这几日陪王郎中虚与蛇尾,林以轩早就不耐烦,幸好黎耀楠对他从不隐瞒,去了哪儿做什么,绝对一一汇报,否则他哪里还能坐得住。

林以轩心中不满,自然要想办法出气,黎耀楠为了赎罪,为了讨好媳妇,绞尽脑汁出主意,既不能真把人给得罪了,又得让小夫郎满意,于是夫夫两一商议,一场闹剧上演。

王郎中确实会作死,明知黎耀楠是哥婿,还邀请他去妓院长见识,这一下捅了马蜂窝,林以轩当场就杀了过去,又是打,又是骂,又是砸东西,对着王郎中一阵拳打脚踢,王郎中叫苦连天,又不敢还手,且不说林以轩身份贵重,就凭他怀着身孕,自己也不敢动粗,否则磕着碰着了,景阳侯府的报复他承受不起。

林以轩撒泼够了,做戏做全套,拧着黎耀楠的耳朵,把人拎出妓院。上了马车,林以轩急忙松开手,大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小心道:“今日会不会太过份。”

黎耀楠揉了揉耳朵,夫郎下手可真狠,摇头道:“不会。”

“很疼吗?”林以轩抿嘴浅笑,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

黎耀楠赶忙道:“不疼。”

林以轩笑眯眯地亲他一口:“不疼就好,身边的姑娘好看吗?”

黎耀楠急忙大喊冤枉:“天地良心,夫君我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人,哪会去看别人。”

林以轩闷闷地埋在他胸口:“我知道,只是心里还是不舒服。”

黎耀楠轻轻揽住他,知道小夫郎不安了,笑着道:“放心吧,夫君对你的承若永远有效,这辈子只你一人足以。”

林以轩甜甜一笑,紧接着又一些懊悔,明明主意是他们一起出的,自己却拿夫君撒气,直到亲眼看见他才发现,他受不了任何人坐在夫君身边,哪怕明知夫君是做戏,他心里依然疼得厉害。

“没事,不疼的,是我的错,不该出这馊主意,以后不会了。”看着夫郎眼中越来越深的愧疚,黎耀楠笑着安慰,将人搂得更紧,小夫郎很在意他,黎耀楠表示心情甚悦。

林以轩轻轻点头,心里一阵宁静,他的夫君总是这样,从来不给自己任何不安的机会,总是将他宠在手心,这样的人让他如何不爱,又让他如何拱手相让,夫君是只会是他一个的人,轻声道:“今日大闹一场,会不会对名声有影响。”

黎耀楠安抚地拍拍他的背,不在意道:“放心,无碍的,正好可以杜绝不少麻烦。”家中有个母老虎,看谁还敢送人上门。

林以轩低低垂下眼帘,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不贤又如何,嫉妒又如何,今日他也算是杀鸡给猴看,谁也别想打他夫君的主意,别以外他不知道,夫君来了玉溪没多久,送上门是双儿和姑娘却不少,这种事情绝对要扼杀在摇篮里。

次日看见王郎中,黎耀楠唇角抽搐,极力隐忍才没笑出声来,摸摸了自己的耳朵,突然觉得小夫郎对他确实手下留情。

王郎中虽不是鼻青脸肿,但也好不到哪去,脸上几道深深的爪痕怎么也遮掩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嘛去了,小夫郎抓得很有水平。

黎耀楠一脸歉意,对着王郎中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又是自责,心里的那个内疚啊,简直恨不得以身代之。

王郎中又能如何,责怪黎耀楠,这并不是他的错,责怪林以轩,王郎中自以为得罪不起,这个哑巴亏,他也只能吃定了,反正荷包已经捞足,再留下来也没意义,由于脸上有疤,王郎中也没让人践行,只带了几个下人,灰溜溜地独自回去大理,心里别提多晦气,但对高门府邸的哥婿,他是一点也不羡慕了,那样凶悍的夫郎实在要不得。

送走一座大佛,黎耀楠松了口气,有王郎中在旁边盯着,干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就连招来村长问话也要偷偷摸摸,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黎耀楠随后去了一趟山里,亲眼看见梯田的雏形,看见山民们愉悦的笑脸,他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看见绿油油的庄稼,想看见一片片的农田,这些可都是政绩啊!

山中道路也开始动工,一个个健壮的汉子们,顶着炎热的太阳干得满头大汗,只是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看见黎耀楠的身影,纷纷唤他青天大老爷,心里的尊敬不用说,热切的目光饶是黎耀楠脸皮再厚,感觉也有些难为情,需知他的所作所为,虽是为民造福,更多还是出于私心,他想建设好云南,但他更想往上爬。

林以轩知道他的纠结后,狠狠笑话了他一顿,黎耀楠这才又得瑟起来,可不是吗?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为民造福是实事,他又何必谦虚。

接下来,衙门里的日子很平静,经过修路一事,另有两位县令隐隐向他靠拢,黎耀楠来者不拒,只要他们用心干实事,均会把人纳入旗下,他现在缺的就是人手。

几大家族人心惶惶,玉溪剩下的几位县令,全是本地土着,原本就当地一霸,又怎会服了黎耀楠的管教,私底下小动作不断,黎耀楠只当没看见。临县与迎丰县的县令更是慌乱起来,山民们有了通判大人撑腰,县衙在当地的发言权大打折扣,这让他们如何不急。

州官与他们的联络,黎耀楠暗暗记在心里,该换哪些人,他自然会记一本账,孙瑞思打探清楚接任官员的品行后,黎耀楠当天就去找了贺知府,直言不讳告诉他自己的目的。

贺知府先是吃了一惊,后又觉得情理之中,黎通判沉静了半个月,若不做些事情,他才要感觉到奇怪,沉思了片刻,言道:“你心中可有把握?”

黎耀楠挑眉一笑:“大人放心,你见下官何时做过没把握的事情。”

贺知府一脸郁闷,他如今年纪大了,实在经不起折腾,尽管他也想往上爬,但绝对不是用这种办法,严肃道:“你可知两位县令的身份背景?”

黎耀楠颔首:“下官知晓,迎丰县令是左家女婿,临县县令乃单家外甥。”

贺知府深悔自己一着不慎,被这混小子拉上贼船,恨恨道:“前不久你才闹过一场,如今又罢他们的官,你可想过几大家族会有何反击?”

黎耀楠一脸风淡云轻,笑眯眯地道:“大人放心,下官心里有数。”

贺知府琢磨了半响,想起黎大人的岳家,终究狠了狠了心,批复了他所请的公文。

七日后,一位老汉来到府衙门前击鼓鸣冤,状告迎丰县令,强霸他人家产。

黎耀楠雷厉风行开始审案,除了贺知府深深觉得胃疼,衙门里的气氛紧张起来,纷纷开始猜测,黎大人下一步究竟会有什么举动。

革职罢官,似乎是意料当中的事情,不难从黎大人的表情看出,他是真心想要为民申冤,老汉拿出来的证据确凿,经过查证属实,并且还查出迎丰县令中饱私囊,为害乡里,错判冤案无数。

随后,告状的人多了起来,临县也被牵扯进去,黎耀楠当即一声令下,请来四名百户帮忙,让他们带人将两位县令收押,军队的铁血风范,彻彻底底将人震撼了一把。

事实证明,黎耀楠的预料没错,两位县令手下的侍卫拼死抵抗,如果只派官差前去,只怕还拿不下人,两位县令又多了一条拒捕的罪名。

贺大人府上,这些日子险些被踩断门槛,老狐狸这时候也不装了,黎耀楠已经把他拉上贼船,跟几大家族站在对立面,没有必要再和稀泥,义正言辞拒绝了旁人的求情,衙门里的风向逐渐发生变化。

李同知拿了人的好处,一瞧形势不对,立马见风使舵,好处拿了,求情却免了。他对黎耀楠还算满意,不管这位通判有什么动作,只要不挡着他发财,他也不会傻的多管闲事,更何况,他还指望着巴结人家,调往更好的去处。

外面人急得如热锅蚂蚁,黎耀楠铁面无私,秉公断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跟贺知府稍一协商,再次请了百户帮忙,领着四百人马,火速抄了两位县令的家,免得让他们转移了财产。

至于炒家所得的财务,百户分去两成以示谢意,人家忙里忙外,搏斗中还有几个人受伤,总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这种事情有来有往以后才好继续交情。

衙门里占了两成用与公务,以备不时之需。

剩下五成则用在百姓身上,正好有两名县令跟他投靠,黎耀楠也不小气,让他们写一份计划出来,先将路给修了,至于梯田,如今却是来不及,只能等待来年开春。

之后,经过贺知府的手,一纸任命书到了从前被罢官的两位县令手上。

按说,这些事情是要经过巡抚批复才能得到许可,但谁让这里是云南呢,荐官已经形成一种风气,知府大印一盖,奏折往上一报,基本上就已成定局。

新官上任,先来知府衙门述职,看见玉溪的变化,激动得泪流满面,黎耀楠心中感概万千,古代当官着实不易,若自己没有抱紧皇上大腿,没有扯上景阳侯府的大旗来用,处在县令的位置上,恐怕也会被一层层压抑。

那种怀才不遇的心情他不理解,但是看见面前两位县令,黎耀楠心里有了一些明悟,明明才三十如许的年纪,鬓角却生出些许白发,这要怎样的环境与痛心,才能让他们变成如此模样。

两位县令一个姓李,一个姓杨,经过多方打探,再加上孙瑞思的解说,他们已经知道,玉溪如今的变化,多亏了这位通判大人,口中千恩万谢自是不提。

黎耀楠勉励了几句,让他们赶紧上任,心情觉得很不错,自己的知遇之恩,提拔之恩,跟之前投靠的两位不同,这两人以后将会是他的嫡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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