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暗卫掉马危机

靖王素来冷漠,少有人敢碰他。

更别提抱他入怀。

还是这种,如同抱婴孩一般亲密呵护的姿势。

他趴在段钺肩头,侧过脸,纤长鸦睫轻垂,将小暗卫俊秀出尘的面孔收入眼帘。

“段十六。”他叫他。

少年未到变声期,发音极好听,娇娇软软。

段钺眉眼不动。

靖王不厌其烦,又道:“段云钺。”

段钺烦躁,终于施舍他一眼:“闭嘴,再叭一句撕了你。”

靖王没吭声儿了。

段钺把人抱进殿。

六皇子已经被打昏迷,躺在血泊里。

九皇子跪在他身边,一边哭一边摇晃他。

两位殿下平素不受宠,时常被三殿下欺凌,宫中也无人敢说什么。

段钺将靖王放在榻上,执起他手腕,正要诊治。

靖王道:“先替老六看。”

帮你看就不错了,你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段钺抬眸,定定注视他:“你和六殿下,我只治一个。”

靖王和他对视片刻,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收回手腕,自己从一旁水盆里绞了湿帕子,一点点擦拭手腕血迹。

他不经疼,碰到伤口时,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痛得直打颤。

但饶是如此,也没开口求段钺帮忙。

段钺乐得省心,懒得管他,走过去将六皇子从地上拖起来,替他简单处理了下伤口。

“六哥哥、好多血,会死吗?”九皇子抽抽搭搭问他,哭得眼睛鼻子红红,直打嗝儿。

段钺递了块手帕给他,安慰道:“九殿下宽心,六殿下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段云裴自幼学医,可大夫医人,却不自医。

他天生体弱之症,无药可救。

后来为救靖王,替他挡下一杯致命毒酒,从此再无法下榻行走。缠绵病榻,没两年,便去了。

若说靖王心底还对什么人有温情,那恐怕也只有六皇子一个了。

六皇子死后那些时日,靖王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那之后,段钺便再没见他对谁露出过一星半点的亲情。

段钺回头看了一眼正强忍剧痛,自己摸索着上药的可怜主子,想了想,还是盘腿坐在地上,将六皇子扶正,内力缓缓渡入他体内,查探了下他身体的情况。

六皇子是宫里少有的善心人,也曾帮过段钺不少忙。

段钺不想见他早逝。

只是用内力在经脉大周天循环一遍,却什么异常也没发现。

看来自己也束手无策。

段钺叹口气,正要收回内力。

他怀里被忽视已久的小黄书突然咋呼起来:“爸爸!心脉!往心脉走!”

段钺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控制内力游走进六皇子心脉,闭目内视。

“这是”他惊讶睁开眼,“蛊?!”

心脏乃六经八脉聚合交汇处,寻常人皆是清透明晰状,六皇子心口却乌黑一团,更深处还藏了只奇形怪状的茧,阻碍内息流动。

瞧那茧的形状,像极某种尚未破壳的剧毒之蛊。

小黄书蹭了蹭他胸口,表示没错。

而后道:“段云裴刚出生,就被他母亲种了蛊,后来替靖王挡下那杯毒酒时,刺激蛊虫破壳,啃噬他心脉,人才熬不住,去了。”

段钺震惊不已。

所有人都以为六皇子是天生衰弱,可原来是因为这蛊虫!

“林贵嫔她为何这么做?”

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林贵嫔还是整个后宫出了名的好性子,怎么会毒害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因为林贵嫔不喜欢中承帝呀,她那天都要和情夫跑路了呢,谁知半路晕倒,被查出来有喜了。情夫因此事抛弃她离开,她便觉得,六皇子阻挡了她的幸福,是该死的孽种。”

段钺不解:“会因为孩子厌弃她的人,即便没有孩子,以后也还是会弃她而去。林贵嫔这么聪明的人,怎就看不懂呢?”

小黄书叹口气,心想自家宿主怎么这么单纯呀。

“不是看不懂,是不想面对呀。爸爸,你还知道靖王是个大坏蛋呢,你想过要杀了他吗?”

段钺一噎。

“你闭嘴!”

“不嘛,爸爸。爸爸是不是喜欢靖王呀,爸爸每晚做梦都在哭着叫主子呀,爸爸帮靖王包扎好不好呀?有奖励拿的呀!”

段钺被撞破秘密,恼羞成怒:“你再多话我就把你扔火里烧了!”

小黄书可怕他来真的,当即乖乖住口。

段钺脸颊发烫,浑身不自在,回过头看了靖王一眼。

正巧靖王也在看他。

一双桃花眼清澈淡漠,透着股拒人千里的疏离。

小扇似的长睫轻轻扇啊扇,又漂亮又无情。

“看出什么了?”他问段钺。

“没有。”段钺不打算将蛊的事告诉他。

靖王却一眼戳破他谎言:“骗人。”

“”段钺顿了顿,不客气地冷笑,“我就骗你又怎么了,你打我?”

靖王看他一眼,默默收回视线,继续包扎伤口,又不讲话了。

段钺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难受得紧。

他心里憋着口气,狠狠转过头。

“九殿下,四殿下这儿又穷又冷,没什么好待的,奴才送您回宫,好不好?”

九皇子眨巴眨巴眼,看看他,又看看四哥哥,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乖乖点头:“好哦。”

段钺背上背了一个六皇子,手里牵了一个九皇子,分别送二人回各自宫里。

莲妃是个傻白甜的娇软性子,把九皇子放在掌心宠。段钺没什么不放心的。

六皇子那儿倒是有点难办。他暗中监视半天,见林贵嫔只是寻常上药照料,并不做其余迫害之事,才稍稍放下心来离开。

小黄书又催促他:“爸爸!靖王昏迷啦!爸爸快去救人呀!有好多好多奖励哒!”

昏迷?

段钺蹙蹙眉,他不过离开片刻,靖王又不行了?

他匆匆赶回冷宫,一眼就见苍白少年跌落在血泊里,手腕绷带包扎到一半,染着殷红血迹。

段钺心脏微紧,立刻去探了心跳和脉搏。

微弱至极,但幸而,还在跳动。

段钺松口气,下意识将人抱到榻上,熟练地替他止了血,小心清理伤口。

做到一半,他才猛地一怔,终于反应过来,懊恼自己为何还要管这人死活。

段钺正打算停手,悄声离开。

忽然,榻上靖王睁开眸子,眼神清明,一瞬不瞬盯紧他。

“段十六。”

他道,缓缓伸手,攥住段钺衣袖:“你几时学会包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