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暗卫替主解毒

段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靖王会经历和他相同的遭遇。

毕竟他心目中,靖王这等十恶不赦之人,死了之后该是下十八层地狱的。

他若也重生,那该是哪路神佛瞎了眼。

段钺只当这人在嘲讽自己。

他将绷带狠狠打了个结,故意勒紧他伤口。

“我会的多了去了,你又知道些什么?”

这般回话,仍觉不解气,又冷笑添了句:“莫非还当人人都同你一般无能懦弱不成?”

靖王皱了下眉。

他终于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段钺。

他以为的小暗卫,不苟言笑,沉默忠心,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从来到自己身边起,段钺就是最合格的下属,最完美的奴才。

事事周全,从不僭越。

可原来,从前的他,会生气,会发怒,脸上也会有不同的表情。

靖王同他对视半晌,松了手,什么都没再说。

整个人沉默得如同与人世分离。

手腕伤口因为段钺方才的有意报复,又开始鲜血直流。

他也不关心,一点反应都没有。

段钺心口又开始闷了。

一股气憋在胸腔里,上不去,下不来,像把利刃,狠劲折腾他心脏。

他闭了闭眼,泄愤似的,将靖王手腕一把拉过来,松了绷带,重新替他包扎。

靖王神色终于有了点变化。

长睫轻颤,微抬眼帘,静静注视认真处理血迹的小暗卫。

段钺闷声闷气:“只这一回。”

包扎好之后,他正要离开。

小黄书在胸口又开始发烫。

段钺怕它被发现,立刻冷喝:“不许讲话!”

靖王愣了下,刚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指尖不自觉捏紧。

段钺也没发现自己吼错人了。

小黄书的声音直接传进他脑海:“没关系呀爸爸!只有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呀!”

段钺心道,这等巫鬼妖术,还敢说自己不是妖孽。

小黄书急得不行:“爸爸,好人!我真是好人呀!”

见它能听见自己心声,段钺索性直接在心中道:“我不管你要害什么人,总之快些离开我这里,别妄想吸我的精气,否则我迟早有天烧了你。”

小黄书“嗨呀”一声,在他胸口着急地左蹭有蹭,最后一跺脚:“爸爸,爸爸!别管这些了,你快救靖王呀!”

段钺不耐:“他这不是没事?一点小伤死不了。”

自己身上还带伤呢,也没见整天要死要活。

“不一样,有事的呀!药、伤药!皇帝送来的伤药里,有毒。”

段钺一顿,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靖王正对着小暗卫的背影出神,就见他突然转头,目光灼灼盯着自己,清澈眸底里仿佛撒了落星。

靖王不知为何,忽而,喉结轻滚了下。

“四殿下。”

段钺未觉,一条膝盖跪在榻上,双臂撑在墙面,将人半箍在怀,弯腰缓缓逼近。

距离极近。

连气息都交织在一起。

低哑的声色,温热的吐息。营造出暧昧不清的假象。

靖王屏住了呼吸,肩膀轻微后缩。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小暗卫。

他才察觉,年少的小暗卫,皮肤原来如此细腻白嫩。

后来的段钺出生入死,血雨腥风里舔刀求生,浑身遍体鳞伤,摸上去都硌手。

靖王心底生出几分不明情绪,如河涛涌动,泛起涟漪。

“你……”

段钺凑到他脸前,眨了下眼,直白道:“你把衣裳脱了吧。”

靖王回神,一双桃花眼忽而睁圆,以为他也要羞辱自己,朝后退了半分,攥紧衣襟。

“段十六!”

“在呢。”

段钺歪歪头:“你不脱,我帮你。”

他钳住靖王两条细得跟竹竿儿似的小手臂,三下五除二扒了他衣衫,将人按在榻上,放肆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他赤裸身躯。

靖王挣扎了下,力气不够,逃不开。

他闭上眼,咬牙:“段十六,你作甚。”

段钺没说话,在心底问小黄书:“这伤药是中承帝御赐?你确定?”

“确定呀爸爸。”

段钺面色微凝。

他医术不精,但尚能分得清,药与毒的区别。

靖王后背一身伤,泛了脓淤,血水发黑,分明是那药有问题。

“是什么毒?”

小黄书咋咋呼呼:“朱榷翎呀。”

段钺目光闪了闪。

这毒他听段四提过,慢性毒药,沾之必死,三到五年内见效。

段四那儿,应该有解毒之法。

这么一想,段钺又不急了,将靖王翻过来,替他把衣襟阖上。

靖王抿着唇看他,扯过被褥,遮住残躯,脸色惨白,睫毛颤个不停。

段钺觉得可笑,抬起他下巴:“你怕什么?段初初,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靖王哑着嗓子:“滚。”

段钺心中冷哼,撒了手,闪身离去。

又不放心,谁知道三殿下会不会折返,便在院中老树上待了一宿,翌日一早才回。

暗卫营还是老样子,白日也一片阴森,少有人烟。

段钺回到寝舍时,段四趴在榻上“哎呦哎呦”地喊疼。

他受了伤,正背着手,自己给自己艰难上药。

“你怎么了。”段钺走过去问。

他不就离开一晚么,老四怎么又闯祸了。

段四险些跳起来打他。

“你还有脸说!昨晚你人呢?”

他人当然在靖王那儿。

“统领来找你,找不着你,把我打了一顿!”

段四眼泪流了下来,“你乱跑,关我什么事!我的腰……”

啊,原来是他闯的祸。

段钺接了药,蹲下来帮他抹在屁股红肿处,诚恳道歉:“是我的错,对不起。”

段四暴躁地拍床板:“就这样!?”

段钺想了想。

“小四哥哥,对不起。”

“我不小!你说谁小,你再说一遍!”

段钺从善如流:“四哥哥,对不起。”

“……”

段钺这一声“哥哥”,暗卫营无数人想破脑袋,那也没福气听。

他听了两遍

段四眉眼舒展,哼哼两声,勉强满意。

“四哥哥。”

段钺又乖乖叫他一声,才问:“你有朱榷翎的解药吗?”

段四斜睨他:“作甚?”

“我有个朋友……”

“你有个屁的朋友。”

段钺顿了顿,改口:“我有个熟人,中了毒。”

朱榷翎是禁药。

全天下,只国库存有。

小十六这个“熟人”,怕不是陛下想赐死的人。

段四懒得多问,从床底下摸摸索索,掏出一只木盒子打开,取了颗药丸递给段钺。

“这是解药?”

“这是毒药。”

段四白他一眼:“朱榷翎无解,除非以毒攻毒。服用此药后半月内以内力辅佐,或可一解。”

“成率?”

段四比了个数:“三成。”

“而且搞不好,不仅中毒人要七窍流血而亡,连你自己都要受反噬。”

段钺抿起唇,没说话。

他将药收起来,和段四道谢,便去寻段十二。

段十二是暗卫营的活神仙,医术超凡。

但他给的方法,也和段四一样。

段钺不知该不该用,他不愿再为靖王冒险,又不愿靖王因此殒命。

怎么说也是他段钺的主子,这样悄无声息死了,未免太窝囊。

正万分纠结时,段飞急召他入宫,说中承帝有要事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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