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暗卫违逆圣意

凛冬寒风萧瑟,积雪深没脚踝。

踩下去恐怕要湿了布鞋。

段钺将长剑用粗麻绳缠绕起来,挎在后背,提气纵跃,在成片的树木和屋檐顶轻掠过。

御书房前守卫的大内禁军被落雪警醒 ,拔剑一声厉喝:“谁!御书房重地,闲人止步!”

段钺身形如玄鹰,从雾中凌空跃下。

踏雪无痕。

“段十六。”他自报家门。

禁军头领名唤蒋飞尘,乃将门蒋家唯一嫡传后人,跟在中承帝身边已久,见识不凡。

他很清楚十六玄卫日后的地位,更清楚段十六在中承帝心中分量。

当下拱手赔罪:“原来是玄卫大人,失礼。”

段钺避开了。

他再如何,也不过小小暗卫。

当不得堂堂朝廷禁军统领一礼。

“圣上宣奴才觐见。”段钺言简意赅。

他性子内向,有什么话,爱往心里积。对不熟的人,向来不多话。

更何况,蒋飞尘,是靖王的心腹。他更不愿结交。

“王公公提过此事,陛下正在里间议事,大人请。”蒋飞尘退开一步,做了请的手势。

段钺推门,长腿跨进殿。

少年身形挺拔如松,气质冷绝疏离,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养眼悦目至极。

这般极品,难怪能得四殿下青睐。

蒋飞尘眯了眯眸,转回身,继续守着门。

段钺进殿时,御书里聚了不少人。

暗卫营统领段飞,左右手段一、段二,情报司段七,司药局段十二等。

十六玄卫之人,到齐大半。

东厂来了位副都督,和一个眉清目秀的番子。

锦衣卫派了两名十四卫所的千户。

皇子们除了在外远征的大皇子,和卧病在床的四皇子,其余也都到齐。

宽敞的御书房站满了人,顿时显得拥挤许多。

段钺是最后一个。

一来,便有许多目光落在他身上。

打量的,估价的,恶意的,千奇百怪。

前世跟随靖王,这等场面他见得多,并不慌张,不紧不慢上前行礼。

“陛下金安,奴才来迟。”

中承帝俊美成熟的脸上露出几分真实笑意。

“无碍。”他朝段钺招手,眼中温和:“云钺,来,过来讲话。”

段钺应是,拾阶而上。

刚到近前,便被中承帝抓住手腕,往怀里一带,坐在了他大腿上。

段钺大惊,立刻就要起身下跪。

中承帝一手揽他的细腰,一手摩挲他耳尖,低笑:“别动,就这样,朕不对你做什么,嗯?”

段钺屁股如针扎,前脚掌用力抵地,根本不敢将重量压在龙体上。

他被逼得小声哔哔了句:“陛下,这不合礼数。”

“什么礼数不礼数的,朕抱你一下怎么了。”中承帝笑着,刮他红透了的耳朵尖:“不愿意啊?”

当然不愿意。

但是不能说。

段钺难受地抿起唇,摇摇头,眼角有点红。

他抬头快速扫了眼底下众人,触及到那些惊讶的目光,便立刻撇开头,羞于面对。

至于段飞他根本都不敢看统领的脸色。

这下可好,回去后,屁股又要开花了。

中承帝并不晓得,老实的小暗卫,这会心里正嚎啕大哭。

他这回叫众人来,是为了几个月后的冬猎。

皇子们都长大了,立储一事,也该慢慢提上日程。

几位适龄皇子中,大皇子段云绝,常年带兵远征,生母早逝。

二皇子段云睿,聪慧过人,乃覃贵人所出。

三皇子段云琛,和二皇子同出一母,武功不错,但性子冲动。

四皇子段云初,原皇后所出,不得圣宠。

六皇子段云裴,体弱多病,医圣世家林贵嫔之子。

七皇子段云琅沉迷圣贤书,书呆子一个,庄贵妃独子。

九皇子段云舟年幼,娇憨可人,乃莲妃所出。

此次冬猎,关乎众位皇子在中承帝心目中的地位之争。无论后宫,还是满朝文武,皆极为重视。

“皇子年幼,骑射不精,冬猎期恐生事端。朕打算暂且将暗卫营十六玄卫,送去几个皇子身边伴读,教习骑射武术,诸位意下如何?”

这意思,便是要提前分配玄卫了么?

锦衣卫和东厂的几个人交换了下目光。

这事虽说和他们没多大干系,但对他们各自的主子来说,却至关重要。

谁不想要个文武双全、又颇得盛宠的玄卫苗子呢?

当下便有不少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段钺。

段钺也皱了下眉。

难怪老皇帝把皇子和玄卫们都叫来了,原来是要分配主子。

那不笑了么,靖王现在还在榻上呢,爬都爬不起来。

老皇帝这么奸诈,该不会是故意挑这个时机的吧。

段钺狐疑地看了眼。

中承帝察觉,朝他勾唇:“云钺想要谁?尽管说。”

听听,旁的玄卫,是排着队被人挑。

他段十六,是挑拣皇子。

高下立判。

三皇子段云琛当场出声:“父皇!儿臣属意小十六!”

“哦?”

中承帝眸光微闪,颇感兴趣的模样,问他:“为何是云钺?”

三皇子当然不会傻到说自己想当太子。

他道:“儿臣同小十六颇有交情,连这一手箭术也是他教的,分别许久,心中怀念,还想同他一道求学。请父皇成全!”

中承帝笑笑,并不应答,也不拒绝。

他将这难题抛回给段钺。

“云钺,老三想求你,你如何想?”

段钺木着脸。

他看出来了,老皇帝在把他往火坑推。

三皇子心胸狭隘,记仇得很。

他若不答应,便是得罪,往后定要被找麻烦。

他若答应,三皇子欺负靖王时候,他就不能出手。日后靖王弄死三皇子,他身为暗卫,也是死路一条。

怎么看都是个死胡同。

他想活命,就谁也不能选,只能依附中承帝生存,做他身边一朵菟丝花。

当众宠爱也好,让他抉择也好,都是在逼他成为众矢之的。

老皇帝不愧是靖王他爹,一家子都是老阴比。

段钺心头火起。

他是条狗,主子往哪指,他就得往哪咬。

可狗也会发疯。

不给骨头,叫狗干活,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这辈子,偏就不想任人摆布。

段钺冷着脸,强硬地拿开中承帝紧箍在他腰间的大手,起身跪在地上。

“启禀陛下,奴才不愿跟着三皇子。”

“奴才谁也不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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