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暗卫带娃,主子撒娇卖萌

段钺后背磕在地面,肩骨的棱角一阵剧痛。

但他没有发出痛呼,只是一味平静地看着靖王:“因为我就是这种下贱卑劣之人,段初初,你看明白了么。”

靖王趴坐在他胸膛上,攥紧他衣襟:“你不是,不是。”

段钺冷笑:“你将我推进深渊,如今又妄图将我拉回来,世上哪有那么如意的事,东西脏了就是脏了,怎么洗都变不干净!”

“你不许说了!”

“你又懂什么,让开,别招惹我,否则我让你永远变不回来!”

靖王眼底猩红越发深重,一口咬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唇。

因为太用力,牙齿相撞,溅出一股子血沫。

段钺吃痛,叫了一声,把他推开:“你疯了?”

靖王看他一眼,爬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神经病!

段钺心底破口大骂。

过一会,又复杂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自暴自弃捂住脑袋,像被抽干了浑身所有力气。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掉。

然而午夜梦回,那双凉薄冷情的桃花眼,总会反反复复出现在他脑海里,满含厌恶嘲讽。

司乘雪在院里等了没多久,便有人走出来。

是那个酷似段初初的奶团子。

“十六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

奶团子冷冰冰扫他一眼,倨傲漠然,迈着短腿负手走出去。

司乘雪蹙眉。

这臭屁的模样真和段初初一模一样,难道是他儿子?不对,段初初才多大。

转眼,就看见段钺失魂落魄开门。

向来笔直四挺的小暗卫,这会像只蔫了的草,头顶似乎聚着一朵乌云。

司乘雪眸光轻闪:“没问出来?”

“招了。”

司乘雪挑眉,既然招了,为何愁眉不展。

“谁惹你了。”

段钺幽幽看他一眼:“厂督,我们不熟。”

言下之意是别打探那么多。

司乘雪勾唇,并没有坦白身份,只道:“我的报酬已经给了,段十六,也该让我知道你的诚意。”

段钺慢吞吞抬眼:“厂督是否记得,曾一度查出凶手是谁,只是后来,无论如何回想,也记不清那人面容和身份。”

司乘雪陡然抬头看他:“你怎知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厂督之所以记忆混乱,是有人在您的香炉之中动了手脚。”

段钺定定看他:“灭司氏满门之人,就藏在厂督身边。”

司乘雪笑意渐渐收起:“谁?”

“这天下,唯一能在厂督入睡时,接近您的人,还能有谁。”

这时,底下有人来报,司凛的一百二十鞭已经行刑完毕。

他浑身血痕,狼狈地被拖过来。

段钺眯了下眼:“厂督不妨自己猜一猜罢,那个人选,想必您心中已有答案。”

司乘雪目光沉下来。

他扫了眼虚弱的司凛。

“督主,役长已经知错了,再这么下去,恐会出人命”

司乘雪深吸口气,不知是如何压抑住满心杀意的。

他平静走到司凛面前,蹲下来,过分纤长的指甲抚上他苍白的面孔,从他喉间清晰脆弱的血管上轻划过。

司凛艰难睁开充。血的眼眸,心底绞痛,哑声唤他:“督主”

“司凛知错了。”他颤着声音哭求,“求督主原谅,司凛保证不会再失败,求督主留司凛一条命,替您效忠。”

司乘雪陡然扣住他脖颈,语调阴森:“本督不缺尽忠的人,你这条命,又有什么值钱的?”

司凛渐渐窒息,但那双漆黑的眸,却始终盯着司乘雪,愧疚、爱慕、疯狂、自卑、不舍。

无数复杂情绪交织,叫他这整个人,都快成了疯子。

司乘雪倏然松手。

他起身,阖上眸:“把人押下去,去传太医。”

段钺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你不杀他么。”

“以他的年纪,不可能是凶手。”

司乘雪今年二十余,司凛不过十九,二十年前,他甚至没有出生。

“他为何替真凶遮掩,那人同他什么关系?”

“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段钺摆摆手,“合作愉快,下次有事再找厂督商量。”

司乘雪在原地站了许久。

雪落到他脸上,带起一片冰冷凉意。

他不知自己为何饶过司凛。

或许是想起前世。

数百人追杀,司凛仍旧拼命护在他身前,万箭穿心,也要抱着他,一步步爬上山顶,四处扣门求人收留他。

他甚至想起跳崖时,司凛把他护在怀里,用身体替他做缓冲,告诉他一定会没事。

只是他也永远忘不了,最后的最后,将他的底牌透露给靖王,让他成了阶下囚的人,也同样是司凛,他一手栽培出来的左膀右臂。

到死,他都再没见过这个叛徒。

倘若司凛当真和凶手有关系,那他

“督主,庄贵妃来信。”

一声尖细嗓音打断思绪。

司乘雪敛去杀意,接过粉色的信笺。

是一张请柬。

七皇子的生辰宴要到了

段钺径自回了宫。

六皇子已经下学了,见他独自一人在资善堂外候着,不由扫了眼他身后。

“四那孩子呢?”

“丢了。”

六皇子见他魂不守舍,不由道:“你们又闹什么矛盾了。”

段钺锁着眉:“不关奴才的事,是他太烦了。”

六皇子边走边道:“长安近日不太平,一个小孩在外头乱跑,会出事的。”

“他又不是真小孩。”

“嗯?”

段钺意识到说漏嘴了,立刻抿唇:“没什么。”

“十六”

六皇子想劝些什么,但以他的立场,不能说太多。

便只道:“明日七弟生辰,你陪我出宫一趟,挑些礼物带去吧。”

段钺应是。

六皇子去了莲妃殿里,将九皇子一道带上。

八公主正陪九皇子下棋,闻言大哭,要去玩。

两人照顾不来,便将段十二也带上。

段十二左肩趴着六岁的段思晚,右肩挂着五岁的段云舟,一会要喂奶,一会要讲故事,好好的暗卫活成了个老妈子。

段钺见兄弟受苦,心情立刻神奇地好了许多。

六皇子还以为他是因为出宫游玩才心情好的,还道:“左右你无事,不如时常出来放松心情,总拘在宫里着实闷人。”

段钺应下:“好哦。”

又凑近了,小声道:“多谢殿下。”

六皇子心口没来由一跳。

段十六天生的俊美温柔,倘若他不是有主,他就要心动了。

他叹口气,问系统:“四哥现下在何处?”

系统给指了个路。

段云裴想了想,记得那儿有家糖酥店,便对段钺道:“我想吃糖酥。”

段钺清澈的眸看他:“奴才去替殿下买。殿下想吃什么口味儿的?”

很善解人意,也很乖。

六皇子更想叹气了。

“东街拐角有家凤梨酥,味道很好,十六去那儿买行吗?”

段钺点点头,临行前嘱咐十二和其余侍卫好好保护他,才离开。

七皇子喜好文墨,段云裴便趁这空档,去了一家出名的笔墨阁,买了几样时下新兴的墨砚生宣。

他房里还有几卷珍奇古画,届时一并送去,中规中矩,应当挑不出什么错处。

采购齐全,他想起什么,问段十二:“你可知,十六有没有什么特别喜好的事物?”

段十二想了想:“十六喜欢杀人。”

一脸诚恳。

六皇子默了默:“我是指,他喜欢的礼物,比方说武器?”

十六手里的剑,还是暗卫营配备的,从不曾见他擦拭保养。

他自己说,杀人的东西,没有长久的,锋利就行,锈了再换一把。

段十二道:“殿下是想送十六礼物么?”

“不错,我见他佩剑不见了,这几日用的匕首,正想重新锻造一柄送他。”也能刷刷好感度。

“过几日就是暗卫营派发武器的日子,长剑应当用不上。”

段十二看他一眼,认真建议:“殿下,要不您送他金子吧?他穷,一定会喜欢的。”

六皇子咳了一声。

药丸,他忘记给十六钱了。

那家凤梨酥卖的是宫廷贡品,出奇地贵

段被五花大绑捆在店里,健硕刀疤脸掌柜一脸不善看他:“就是你小子,买东西赖账,想吃霸王酥?”

“”

段钺吞了口唾沫,“掌柜,有话好商量,其实我是陛下的”

“我管你是谁!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给钱!”

段钺被他口水星子喷了一脸,闭着眼放弃挣扎:“给,我没说不给。”

“说,钱在哪?你敢不给,看到对面了吗?那是本街最大的窑子,你要不给钱,老子就把你卖到那儿去!”

段钺朝外看了眼。

他运气当真不错,这一看,就让他看见长街上一对并肩而行的璧人。

“二殿下!郡主!”

赵景幼顿了顿,回眸疑惑地看了眼段云睿:“我怎么听见有人唤我?”

“我也听见了。”段云睿四下巡视一圈:“你出宫时和谁说了么?”

“没有,我们是来”她声音低下去,“我怎么可能泄露行踪?”

段钺见他二人停住,立刻对掌柜道:“我家主人来了,劳烦你快去拦一下!”

掌柜将信将疑,让伙计去把他们带进来。

“段十六?”赵景幼讶异极了,“你、你怎么被绑在这里?”堂堂皇家玄卫,几日不见这么拉了。

段钺僵着脸:“奴才替六殿下买糕点,没留心囊中羞涩,能否劳烦郡主借些银两,回宫后一定奉还。”

赵景幼嗤笑,正要嘲讽他两句。

段云睿直接解下了腰间荷包,递过去:“里头有五千两银票,够不够?”

段钺一愣。

赵景幼也瞪大了眼:“二殿下!这钱可是”

段云睿制止他,亲自蹲下身,替段钺解了绳子。

被绑的太久,血脉不畅,段钺起身时,脚下轻晃了下。

段云睿手快地扶住他。

“六弟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赵景幼气得直跺脚:“殿下,您不是答应过阿幼,要陪阿幼去”

她说着说着便住了嘴,满眼泪花,控诉地看段云睿。

段钺见此,连忙退开:“多谢殿下关心,只是五千两太多了,奴才”

“还不起”。

三个字尚未说出口,门口就突然闯进一个小身板,一头撞上段钺大腿抱紧,小手一拍,两张五千两银票。

“一万两,够不够?”

段钺低头,和小崽子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在这?”

靖王小脸还蹭着灰,却一脸肃穆,故意把靠得太近的段云睿挤开,又将银票搁段钺肚子上拍了拍,提高声音:“一万两,够不够?”

段钺嘴角一抽,把小孩抱起来:“你不回锦衣卫,搁这抽的什么疯?”

“我不抽。”靖王倒是很自觉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搂住他脖颈,认认真真:“办正事。”

呸,就你这小身板。

段钺接了那两张银票:“钱放哪呢?”

“包里。”

段钺伸手进他怀里摸了摸,真摸到一个小荷包,绣着小金鱼和莲花。

他取出来,倒了几锭碎银子给掌柜。

结清账之后,把剩下的铜板和银票一起塞回荷包,揣进他小胸膛。

靖王不要,捧住他的脸:“给十六。”

段钺打开他,不耐烦:“我要钱做什么?”

“给十六,都给十六,十六不脏,我要十六。”

他抱紧段钺脖子,小短腿乱踢,声音哽咽:“十六,十六,不许走。”

段钺鼻尖充斥着一股奶香,甜甜软软的。

他愣了会,才把靖王扒拉开。

“二殿下,奴才有点事,先告辞。”说罢拎起小鸡崽,夺门而逃。

段云睿蹙眉:“这孩子是何人?他和四弟”

赵景幼咬紧牙。

旁人可能不信,但她确信,那小孩子,一定是段初初无疑!他又要搞什么鬼?

段钺一路狂奔,到了角落里,才把靖王放下。

“你怎知我在此处,你跟踪我?”

靖王看着他的眼:“办事。”

“不许说谎。”

靖王顿了顿,奶声奶气:“蒋飞尘传信,赵景幼秘密造了一批杀伤力极强的武器,我来查。”

“禁军死绝了?叫你一个小孩来查什么?”

靖王蹙眉:“不小。”

段钺翻了个白眼,又问:“你哪来的一万两?”

“我命人扮作商人,打算向赵景幼采购一批武器,这是货银。”

这么说,段云睿那五千两,也是用来买这批武器的?

这等好事,怎能不让六皇子分一杯羹。

段钺把小崽子往肩上一扛:“走。”

段初初趴在他肩上,圆圆的桃花眼睁大了,奶奶地问:“咱们、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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