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暗卫被坏哥哥诱拐

段钺一进殿,目光便穿越重重人海,落在最前方的靖王身上。

无他,只因狗王爷那张脸实在过分耀眼。哪怕朝中年轻才俊数不胜数,他也仍是最夺目的那一个。

靖王只和他对视一息便移开眼,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那冷淡模样和前世简直别无二致。

段钺心里小人把他锤了个底朝天,才收回目光,老老实实上前行礼。

中承帝尚未说什么,礼部侍郎仲辅元便率先发难:“十六大人好生威风啊!小小暗卫,竟叫满朝文武等你这么久。”

仲辅元隶属陈阁老一脉,是覃贵人表亲,也即二皇子党派,属于比较激进的人物。

他一开口,底下便有人阴阳怪气地附和:

“办事如此不上心,倘若主子有难,又如何指望你护卫?”

“不错,恃宠而骄也该有个度。”

还有人恶意猜测:“怕是心中有鬼,不敢同吴征对质才是。”

段钺心中怪异,他一个籍籍无名的奴才,连官阶都没有,这些大人是怎么认识他的?恶意还如此大?

此时辩驳无疑是失智行为,段钺跪地道:“诸位大人教训得有理,是奴才之责,奴才甘愿受罚。”

靖王视线在他包扎好的手指上停顿片刻,便事不关己移开,并没有出声的打算。

段云睿瞥来一眼,却是上前拱手:“父皇恕罪,十六前些时日因故受伤,行动不便,也是情有可原。”

段钺惊讶抬眸,没想到他会帮自己说话。

段云睿朝他投去一眼:“我记得你前些日子为了配合东厂查案,伤了根基,可是如此?”

段钺顿了顿,意识到他在帮自己解围,连忙点头:“是,请陛下明查,奴才并无不忠之心。”

中承帝虚弱地咳嗽一声:“罢了,多大点事,云钺年纪尚幼,处事不周,诸位爱卿多多体谅便是。”

皇帝有意维护,仲辅元也只能作罢,拱手称是。

老皇帝又道:“云钺,此回传唤你,是有别的事。”

司乘雪会意,上前一步,让人将吴征押进殿。

“段十六,长生丹下毒一事,是否为你指使?”

段钺肃严:“不是。”

“但吴征声称是受你蛊惑,他有你亲笔手书,且东厂巡逻也曾亲眼目睹你出入养心殿,你又作何解释?”

“那敢问厂督,巡逻在何处?”

司乘雪顿了顿,面色发沉:“死了。”

段钺:“也即是说,厂督其实并没有奴才出入养心殿的证据,一切不过主观臆断,是不是?”

“目击者是被灭口。”

“证据呢。”

既是灭口,怎么会留下证据。司乘雪无话可说。

“所以司厂督也只是凭空污蔑罢了。”

段钺直接转身对中承帝道:“陛下明鉴,奴才受您庇佑,绝不可能做出害您之事。”

这话倒是真的,他一个暗卫能有如今地位,全赖老皇帝宠幸,他保护老皇帝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蠢到去杀他?

显然朝臣都这么想,一时倒无人咄咄相逼。

中承帝也深觉如此,颔首赞同道:“司爱卿,云钺乃朕一手培植的得力干将,你若说他有罪,拿不出证据可不行。”

东厂一脉几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他们最拿手的就是阴私活,谁想到竟然在地盘被人反阴了一把,简直是耻辱。

司凛怒指段钺:“那吴征手里的亲笔信,你又作何解释?”

段钺站在殿中央,背脊挺拔如剑,被这么多目光注视也丝毫不显慌乱。

“亲笔信?”

他微抬眼皮,淡淡看了眼被押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青年:“吴大人,奴才怎么不记得何时与您通过书信了。”

吴征一脸血抬头,阴测测冷笑:“你当然不记得,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你怎么敢承认!”

“吴大人这话说的真奇怪,奴才没有做过的事,为何要承认。”

仲辅元不悦:“段十六,你休在此插科打诨,吴征他谁也不找,偏偏找上你,难道不是你有问题?”

段钺冷不丁斜他一眼,一眼阴寒暴戾。

仲辅元不由倒退两步:“你、你看什么看,莫非被本官猜中,心虚了不成。”

段钺懒得理这二百五愣头青,朝司乘雪拱拱手:“既然吴大人这么说,那就请拿出那封所谓亲笔信,一验真假便是。”

司乘雪勾唇:“不巧,吴大人抵死不招,东厂至今不知那封信的下落。”

段钺心中白眼险些翻上天。

人证人证没有,物证物证找不着,敢情司乘雪今日就是来寻他开心的。

中承帝还没看出来猫腻,还责怪道:“东厂连封信都找不到,司爱卿,你这个厂督未免失职了。”

司乘雪连忙请罪,口称无能。

紧接着二皇子便插话,说东厂之所以找不到信,是因为庄妃在旁阻拦,东厂没法进吴大人的房间搜查。

老皇帝也不晓得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呆瓜子似的问了句:“庄妃与此事有何关联。”

这一问正中司乘雪下怀,他都不用开口,吴征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把庄稚吟是如何遇到他、如何威胁他进宫坑骗、如何教唆他炼长生丹的事,交代得一干二净。

庄太傅那张老脸登时便青了,厉声呵斥吴征胡编乱造,又把脏水泼段钺头上,说是段钺指使他陷害。

段钺一脸莫名其妙。

关他屁事,他就一路人来吃个瓜而已。

“陛下,吴征此人满口胡言,不可尽信。”司乘雪这会又开始装大尾巴狼了,道貌岸然替段钺说话。

二皇子则道:“若能取得物证,想必就能洗清段十六的冤情。”

说着看了眼段钺。

段钺抽抽嘴角。

尽管猜出这两人要干什么,他还不得不尽力配合演出:“陛下,请陛下允许奴才带人搜查太极宫和炼丹房,还奴才一个清白!”

他话音刚落,靖王便抬眸看他一眼,眸底深邃。

二皇子微不可察动动嘴角:“四弟,看来这一局,是二哥要赢了。”

靖王并不言语,隐在宽袍下的右手又开始习惯性地摩挲那根骨哨。

最后中承帝沉吟片刻,允了段钺的请求。

为防段钺做手脚,皇帝和一众朝臣都跟着去了,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至太极宫。

段钺推开门,为避嫌,并不进,只让禁军去搜。

没一会,蒋飞尘便碰着一只沉香木盒走出来:“陛下!这里有信!”

中承帝坐在轿辇上,四周都是层层叠叠的罗纱遮掩。

他怪病初愈,面颊上流脓的创口都还未痊愈,自然不敢随意露面。

“王霖,念给朕听。”

“欸,是。”王霖打开沉香木盒,顿了下:“万岁爷,这里头好几十封呢。”

一旁朝臣里,有几人露出慌张神色。

庄太傅手脚发颤,他太了解自家那个败家女了。

中承帝问:“都是谁写的?”

王霖和旁边小太监们一一查看,过许久才惊道:“万岁爷,不得了,这大半都是庄妃的,一小半是几位大人……”

话未说完,中承帝便大怒,夺过信件亲自查看。

和庄稚吟有关的,多半是长生丹之事。她要吴征在长生丹中下寒食之毒,一步步用药物控制皇帝,立她为后,立她儿子为储君,做这天朝最尊贵的女人,再杀了皇帝。

而与朝臣们有关的,则多是送礼巴结,求他在皇帝跟前美言几句,以期得到重用。

中承帝越看越气,隔着帘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

“好!好得很啊!”他将信一把洒到朝臣们的头上:“朕的好爱卿好妃子们,竟一个个都在巴望朕去死!朕这怪病,原是尔等咒出来的!”

众人一惊,立刻下跪:“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段钺也跟着跪在地上,恭敬垂首,心里却在骂狗皇帝活该。

中承帝大肆发泄一通,尤嫌不够,指着庄太傅鼻子大骂:“庄不鸣!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朕还没死呢,她就敢肖想这皇帝之位,她是当朕不存在吗!”

庄太傅不愧是老狐狸,在如此情境下还能保持冷静,思绪急转,当即一指段钺:“陛下,不能轻信小人之言啊!”

他三言两语就将矛头转到段钺身上,说这是段钺设下的陷阱,是污蔑。

又请求搜查炼丹房,说里头必定有段钺露出的蛛丝马迹。

段钺只觉苦逼,他就像个工具人,被这些人推来推去。

最后蒋飞尘带人去搜炼丹房。

当然,除了搜罗出更多庄贵妃偷情的秘密,别无他物。

洗白不成,连偷情都被发现了,任庄太傅再如何狡辩,这死罪也是板上钉钉了。

他长叹一声“女儿误国”,便一脸颓废被拉下去。

中承帝气愤之余,又觉得这事儿对不起段钺,对他愧疚颇多,赏赐许多金银财宝。

段钺倒是很开心,可惜他不能拿。

老皇帝狗贼一个,赏赐是一回事,你拿了又是另一回事了。暗卫只需要忠心,不该留恋身外之物,他今日若真要了这赏赐,当场就会被多疑的老皇帝判定为异心。

段钺一边心痛滴血,一边百般推辞。

中承帝也够黑,见他不要,便直接收了回来,还夸他一句:“云钺忠心耿耿,朕果真没看走眼。”

段钺嘴角直抽。

娘的,狗皇帝,抠不死你的。

中承帝处置了几个结党营私的朝臣,便起驾回养心殿。

没多久,庄妃便被下了大牢,庄太傅禁足府中,留待大理寺宣判。

段钺屁事没有。

吴征这件事,明面上看着和他生死攸关,可实际上,就是司乘雪反水回踩庄氏一脚,拿他当个幌子来揭发罢了。

从头到尾,他只配当个工具人。

段钺心想自己出了苦力的,也不能白打工啊,正琢磨该怎么要账时候,二皇子倒不请自来。

还向他借了暗卫营的演武场,要练习骑射 要他陪练。

段云睿聪慧敏锐,多智近妖,是公子世无双那种人设,在武功这一方面并不如他弟弟。

段钺站在一旁才看一会,就见他射偏了十几箭。

“如何。”他问段钺。

段钺茫然:“什么如何。”

段云睿指指弓箭:“这箭术。”

段钺顿了下,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昧着良心夸。

“殿下……”他斟酌了下用词,“殿下很用功。”

段云睿侧眸,一双凤眼浅浅淡淡:“段大人近来无事,赋闲在营中罢。”

段钺眨眨眼:“嗯。”

“既如此。”段云睿转身过来看他,“做本殿下的教习师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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