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保证轻轻的。”

严律清把车开出丽水新城为的是去药店给容浅买解酒药,好在这附近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

把车停在路边,严律清下车快步进店,把容浅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店员,包括他不久前喝了两杯白酒又吹了风有点感冒都说得很详细清楚。

药店的店员很专业,很快就拿出了解酒药和感冒药给他。

严律清正在收银台付款,忽然听见了一声惊呼,回头往外看就见原本该好好坐在副驾驶座位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会从坐在车里变成摔坐在地上。

“阿浅!”

严律清一下就慌了,他放下手里的药盒匆匆跑出去,扶起还坐在地上的人,俯身拍去他衣服上沾到的灰,紧张地问:“摔疼了吗?”

容浅无精打采地摇头。

“怎么出来了?”

容浅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个字,“闷。”

“那为什么会坐在地上?”

容浅眼睛微微一眯,“谁?”

“你。”

“没有。”

严律清无奈叹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把人送回副驾驶座,又落下小半条车窗,让容浅乖乖坐在里面等他,不许下来,自己则重新回到药店。

药店里刚才发出惊呼声的店员是目睹了容浅从下车到坐在地上的全过程,没忍住给严律清说了一下,“你的朋友刚才下车的时候绊到自己的脚,没站稳才坐到地上的,我看得很清楚他倒下去的时候用手撑了一下地,回去了最好擦一下药,他的手腕应该是伤到了。”

严律清认真耐心地听完店员的话,点头道谢,“谢谢你,请帮我拿多一瓶云南白药。”

“好的!”

买好药,严律清提着药店的小袋子回到车上,先把解酒口服液插好吸管让容浅喝了两支,这才把车开向附近的小公园。

容浅的脸上从始至终没什么表情,木楞得好像一个人形木头,随便严律清要把他带去什么地方都可以,他都没意见。

特别好“拐”。

严律清把他带到夜晚静谧无人的小公园,找了条干净的长凳坐下,取出袋子里刚买的云南白药想给容浅的手腕上药。

但没想到他刚伸手握起容浅的手腕,下一秒那只手腕便猛地往回缩,快得都有残影了。

严律清一愣,下意识地问:“我弄疼你了?”

容浅没说话,慢慢地把那只手背到身后去,眼神警惕地看着他。

严律清对上他的眼神忍俊不禁地摇了摇手里的药,软声道:“我只是想给你上药,上完药就不疼了。”

刚才一路都特别好“拐”的人这会儿终于显出了点醉酒人的不好对付。

听完严律清的解释,他非但没把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反而慢慢地挪动身体想让自己离严律清远一些。

只是他刚动就被严律清察觉到了。

他哭笑不得地拉住容浅的手肘,“你要去哪?”

容浅没吭声,肩膀动了动想挣脱严律清抓着他的手,但他越动对方就抓得越紧,他不满地皱紧眉头,嗓音瓮声瓮气的没有一点杀伤力,“放开。”

严律清温声哄劝,“你把手拿出来,我给你上药,上好了我就放开你。”

“不。”

“我保证轻轻的,一定不会再弄疼你。”

容浅抿唇摇头。

严律清正要继续哄劝,寂静的公园里忽然响起了有些熟悉的音乐,是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为了接电话他只好先把手里的云南白药放下,没想到他刚把手机拿出来划开接通,一只手忽然飞快地从旁边伸出来,将药瓶推到地上。

红色药瓶掉落在地轱辘着越滚越远,严律清无奈地看了眼身旁捣乱的人,起身过去捡,一边捡一边对电话里的人道:“接到了,但他喝醉了,我现在带他在外面买解酒药,晚点回去……嗯,你跟广智说一声,让他别担心,阿浅跟我跟在一块……好。”

挂断电话,严律清捡起药瓶回头,却见长凳上空空如也,本该坐在那里的人不见了。

严律清一下愣在原地,下意识地左右张望着寻人,“阿浅?”

夜晚的小公园四处静悄悄的,除了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外就只有他的声音,仅有的几盏照明路灯下也没有看见容浅的身影。

严律清环视了周围一圈,没有在视线内找到人心里一下就慌了,刚才还算镇定的声音这会儿已经能听出慌乱。

“阿浅?”

不远处粗壮的树干后忽然缓缓探出半张脸,一双眼型饱满漂亮的桃花眼正安静地盯着严律清。

他的动作虽然慢吞吞的,但是探出脸的动静还是引起了严律清的注意。

一看容浅藏在树后没跑远,他松了一口气,朝他勾勾手。

容浅没动。

严律清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小半步,仔细观察容浅的反应,见他对自己的靠近没有表现出排斥和不适才继续往前走,停在树前,朝还躲着的人伸出手,“阿浅乖,那里黑黑的有老鼠,快来我这里。”

这话严律清是跟他嫂子学的,逢年过节回家的时候他时常能听见嫂子用这话吓唬乱跑的小侄儿,当下想都没想就学来用,只是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容浅又不是他小侄儿,哪里会怕黑怕老鼠?

为了把容浅引出来,严律清只好把手里的药瓶收进口袋里,对还藏在树后的人说:“你不想上药那就不上了,走吧,我们回去了。”

说完他抬腿走向容浅,走到手臂一伸就能碰到他的距离时,原本还安安静静的容浅忽然扭头就跑!

但这次严律清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怕他挣扎开手臂都环上了他的腰。

容浅的呼吸一下粗重起来,低头掰严律清的手,只是他现在喝醉了又感冒不舒服,手劲软绵绵的,挣扎不开不说,反而把自己折腾得气喘吁吁。

最后彻底没劲了才放弃挣扎,乖乖被严律清带回长凳上,还被抓着喷了云南白药。

严律清捧着他的手腕等药水吸收,看着容浅近在咫尺的白皙面庞,问:“刚才为什么要跑?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容浅闻声轻抬起眼,往日清澈如溪涧的眼眸此刻像凝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严律清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在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较真,低头笑了笑,“你以后最好是不要再喝酒了,一滴也别喝。”

离开小公园后,严律清带着容浅回到丽水新城,除了沈芃芃,其他人都在看电影。

见人回来了,沈芃芃担心地问:“小浅浅,你还好吗?用不用去医院?”

容浅垂着眼一脸疲惫,没有应她的话。

严律清牵起他往客厅的沙发走,“芃芃,有热水吗?”

“有。”沈芃芃回身去找阿姨,让她倒一杯热水来。

严律清接过杯子将杯沿抵在容浅的唇缝,哄着不愿意张嘴的人,“喝一口。”

容浅不肯配合,面无表情地转过脸躲开杯子。

沈芃芃见严律清表情无奈,好像拿容浅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站在一旁看得想笑又不敢笑,只能虚掩着嘴,问:“他现在还记得自己是谁,我们是谁吗?”

“恐怕是不记得了。”

沈芃芃忍俊不禁地起身,“我去叫广智出来。”

几分钟后,韩广智跟着沈芃芃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了严律清捧着杯子哄容浅喝水的一幕,他的头顶飞过一串问号,疑惑地问沈芃芃,“他们俩在干嘛?”

“这个就先别管了,小浅浅醉得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韩广智便朝容浅走去,“阿浅,怎么样?你能自己走吗?”

坐在沙发上的容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韩广智知道他喝醉酒什么样,没有在意,扶起容浅把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我送他回去。”

“我跟你们一起。”严律清见状跟着起身扶了一下容浅。

“没事,我送他回去就好,林信他们刚才还在问你去哪,你快进去吧。”

韩广智坚持不麻烦严律清,架起容浅就往外走。

上车前严律清把一个袋子给他,“他有点感冒,这些感冒药要等他酒醒了才能吃。”

“我知道了,我先替他谢谢你。”

“路上小心……他可能会趁你不注意躲起来,你得多看着点。”

韩广智反手关上车门,“他喝醉了就跟孩子似的,特别难伺候。”

严律清不太放心地看了车窗一眼,并不能看见车里的人,“要不我还是跟着一起去吧。”

“没事没事,对付他我有经验,他要是酒醒了知道自己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保不准会躲着不好意思见你。”

这句话一下就让严律清歇了心思,因为他觉得这很有可能。

容浅酒量一般,他是一直就不怎么会喝酒,从和严律清通完电话开始他就彻底断片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点也想不起来,醒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房间里,床头柜上还有个药店的袋子。

他脑袋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找水喝,进厨房倒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也受伤了,使不上力。

好不容易喝上一口水,嗓子舒服些了头还是疼,疼得太阳穴好像要裂开似的,明显是宿醉反应和感冒引起。

容浅家里是备有头痛药的,他有些受不了也顾不上是空腹就想找出一颗来吃,从厨房回到客厅时才发现沙发上有件他没见过的衣服。

他第一反应是韩广智落在这的,但走过去拿起来仔细看又不像韩广智的衣服,在他的记忆里他没有一件衣服是这样的。

容浅拧着眉翻开外套,从衣服上闻到了一点香水的味道,很淡,但是有点熟悉。

容浅捧着衣服,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把脸埋进去仔细闻了闻,闻了半天还是只觉得熟悉没想起来在哪闻到过。

他正垂眼看着衣服发愣,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是严律清。

容浅怔怔地看着电话,犹豫了一下划开接起,听着对方充满关切的嗓音温柔。

“阿浅,好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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