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尾随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好像大梦初醒,宁拂衣半躺在枯黄的地面,周围风沙潇潇,卷起的沙尘在不远处形成漩涡,影妖般扭动。

她似是从水中挣脱,战栗的同时,一身潮湿,眼下尤为湿润,泪水流淌如溪。

魔气依旧四溢,宁拂衣艰难地转过头去,同回忆里的那人对视。

相同的眉眼面貌,相同的白衣拖曳,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中的情绪,心疼和温柔交织。

“衣衣……”她将手掌放于结界上。

其余几人亦守在旁边,只是没有近前,柳文竹被花非花拉着,无声恸哭,百里拾七含泪看向她,眼中恍惚,不知再想些什么。

九婴还被缚于地面,身上伤痕累累,唐温书满脸惊愕和复杂,秋亦低头一言不发,花非雾和江蓠还没醒。

宁拂衣想伸出手触碰褚清秋的手掌,不过她很快垂下手去,转身盘膝,低声道:“褚清秋,你带他们走吧。”

“你想起来了?”褚清秋从她异常清明的眼中看出了端倪,于是连忙敲打结界,“你想起来了对不对!”

“对。”宁拂衣说,她无力地垂着手掌,“我还一直以为命丧你手,还一心想同你寻仇,真笨。你又为何不告诉我。”

褚清秋僵硬片刻,才又开口:“我知晓天道又一次抹去你的记忆,便觉得你既恨我便不会爱上我,不爱我便不会再同诅咒有粘连,未尝不是件幸事。”

宁拂衣颔首表示赞同。

“你走吧,同他们一起,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宁拂衣冷静道,她挥手震动结界,褚清秋随着气流连连后退。

“若还不走的话,是想再看着我被魔气吞噬,六亲不认吗!”宁拂衣忽然提高了声音,掌中挥出道魔气,将远处山头砍为齑粉,惹得远处几人连连后退。

“宁拂衣,你先给我解开!”九婴躺在地上怨声载道。

宁拂衣在脑中替她解了束缚,九婴霎时跳将起来,快步往结界前走,岂料宁拂衣身周魔气瞬间□□,滚烫的黑气霎时四分五裂,所有人连忙唤出神武抵挡,即使这般,却有人负了伤。

花非花以一柄长枪拦在众人身前,自己手背却被烧灼掉了皮,流血处冒着黑气,他咬牙道:“我们最好先离开此处,她正在同魔气对抗,若我们搅乱她心绪,只会让魔气占了上风!”

“花非花所言有理。”唐温书捂着心口说,随即命令道,“文竹,我们先撤,莫要再看了!”

眼看着他们慢慢后退,心中急迫减轻了些,宁拂衣闭上眼睛:“你也走。”

褚清秋一颤。

一旁的九婴一瘸一拐走到褚清秋身前,用力将她拉起,附在她耳边道:“神尊,如今就先顺着她罢,魔气在她体内,你留下也毫无帮助,说不准会被她所伤,倒不如我们先走。”

褚清秋摇头:“可是……”

“又没叫你真走,只需不被她看见便好,待她平静些,暗中寻她便是。”九婴拿胳膊肘拐了拐褚清秋。

褚清秋默然,最后终于妥协,慢慢离去。

很快,苍茫天底下便只剩了宁拂衣一人,沙尘如云卷卷舒舒,黄沙时不时奔腾过地面,发出呼呼声。

魔气还在试图吞噬她神智,宁拂衣眼前有些模糊,她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抱在臂弯,嗤笑道:“宁长风,你瞧瞧,这都是我做的孽。”

“若你没有执意要我活下来,是不是这些事情便皆不会发生?”她枕着黄沙躺下,“只要魔根除不掉,我早晚有一日还会化作恶鬼。”

她说着摸到峨眉刺,把玩利刃,将利刃对准自己。

然而就在这时,她掌心忽然一阵温热,怔然抬手,只见粉色的仙力化作细细一条,蔓延过掌心,组成个熠熠生辉的字。

“爱。”宁拂衣默念,她起初十分茫然,随后惊诧地记起,这竟是那日在梦魇兽的幻象中,她看着宁长风在她掌心写下的。

或许宁长风死时确实写过,只是她那会儿悲痛太甚,记不清了。

粉色的细细线条小蛇一样爬动,触感温热,宁拂衣着迷地盯着它们,最后握紧掌心,收起了峨眉刺。

轮回阵不能再用,她若这回死去,那便是真的彻彻底底消失在人世间,爱她的人会何其失望,蓬莱又该多么开心。

褚清秋用满腿伤痕换回她的魂魄,又用神花的半身修为替她除去诅咒,她若就这般结束,太过窝囊。

想到这般,宁拂衣忽然坐起,背上沙砾扑簌簌掉落,她不管不顾唤起仙力,一头闯入了自己的识海。

高高的山坡上黑气弥漫,那棵树几乎被连根拔起,果实全部凋零,滚滚魔气从裸露的狰狞的树根往外冒,熏得天空呈现黑黄之色。

宁拂衣方才忽然记起,那本神魔诀中不仅提及了能够彻底隐藏魔根之法,还曾描绘过如何封印魔气,于是翻开书页,拼命扫过那些晦涩的古文。

她足足翻看了两遍,终于在角落看见一串歪歪扭扭的古文字,顿时大喜,也不管那心诀是否有效,只顾在心中默念,随后用仙力临摹出复杂的法阵。

魔气还在冲击心肺,她心中暴戾之气次次达到顶峰,又被她生生压下,次数多了,喉头愈发腥甜。

可这是她的身体,她断不能再让那魔根掌控。

终于,法阵开始焕发盈盈的光,细细银丝从阵眼升起,划分成千万股,伸向黑压压的魔气,丝丝缕缕将其吸入体内。

最后变黑的银丝又向着魔树蠕动,纷纷涌入数根,随后高耸的树震颤着,被拉扯回了生长的树坑。

随着魔气被收回,宁拂衣冷汗浸了满身,神识瞬间抽回,躺倒在地。

封印虽不完善,可到底也算暂时压制住了魔气,那些暴戾也随之消散,只余阵阵喘息。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起身收掉结界,黄沙打在脸上生疼,宁拂衣踉踉跄跄爬起,慢慢拍到身上灰尘。

她如今算得上狼狈,身外身里到处是伤,连呼吸时心肺都抽着疼,她默默用仙力疗伤,然后迈开脚步,独自往山石那端走去。

她忽然有些理解了褚清秋当年的心情,如今魔气已然肆虐多回,想来也再难封死,所以她随时有可能再被魔气吞噬,若是前世便罢了,可如今她四周都是爱她之人,她若再失去理智,可想那些人会是何等遭遇。

她一路默默地走,身后不知何时跟上一个身影,她行便行,她退便退,若即若离。

因为伤及肺腑,御剑会加重伤情,便干脆用腿脚丈量黄沙,索性知晓方向,很快便走出戈壁,四周有了大片的湖泊和绿意。

此时天色正昏,湖泊倒映一轮落日,红黄璀璨,她在湖泊前半跪下去,汲起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水珠顺着发丝滚落在水面,荡起圈圈涟漪。

湖的那端出现一道白影,同她一样半蹲下来,伸手拨动湖水,晚风吹起她裙摆,像水边伫立的鹤。

宁拂衣默默垂下眼睛,起身继续走,终于在天黑前到达了一座小城。

小城很小,还不及点星镇的一半大,依山而建,建筑多为土房,巧妙地同山石融为一体,在城中穿行时常抬头见山。

百姓大多用头巾裹着头面,来躲避暴晒的日光,衣着灰黑为主,皆是土布缝就。

她走进城池后,天光终于黯淡,月上屋檐,城中住户的大门大多早已关上,只余下一些匆匆归家之人。

她本想在城中寻一处可休憩的地方,走了一圈未见客栈,便索性城外歇歇,然而刚扭了个头,却看见个灰衣花巾的妇人,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妇人身后还跟了个娃娃,扎着羊角辫,脸虽黑红相间,眼睛却亮得出奇,正躲在妇人身后,怯生生露出脑袋。

“娘子可是穿过大漠来的?”妇人一笑便露出白牙,许是因为脸颊布满风霜,便显得牙更是白亮。

宁拂衣点了点头。

妇人的眼神扫过宁拂衣身上的沙尘,摇头感叹:“这些年少有人敢往这儿走了,抬眼便是土疙瘩,风也大,沙子里不知埋了多少死人!”

“姑娘既是穿过了大漠,可想吃了多少苦头。”妇人往自己身后指了指,“这路尽头便是我家,若娘子不嫌弃我粗手粗脚的妇人,可以歇上一晚。”

“那便多谢了。”宁拂衣忙低头道谢。

“不妨事。”妇人朝她摆摆手,而后牵着那娃娃的手,带起路来,“此处名为蒙关,往常周边富庶,也算个险要位置,不过后来那些城池大多淹没在黄沙之下,只余这么一块儿地界。”

“姑娘是打哪儿来,往哪儿去?”妇人好像很久不见外人,甚是热心。

“打……”宁拂衣舔了舔嘴唇,“西边,恰好路过此处。”

妇人一听她说辞,便知刻意隐瞒,却也不纠结,爽朗笑笑:“也好,女儿家出门在外,多个心眼甚好。”

宁拂衣笑笑:“在下姓宁。”

“我姓罗,你唤我罗姨便是,这是我丫头,名唤鸢鸽儿。”妇人拍拍孩童,“来,叫人。”

“宁姐姐。”鸢鸽儿说起话来奶声奶气,不似妇人这般豪爽,羞赧地藏进妇人衣摆。

“哎。”宁拂衣心情恢复些,朝她挥挥手。

“喏,到了。”妇人停在一处土墙前,推门便入,门里虽不见绿意和摆设,却打扫得干干净净,角落扔了个木制的摇篮。

“我相公去了,这间房便一直空着,我日日打扫一遍,干净得很。”妇人忙活着拿来床干净棉被。

宁拂衣见她低头铺床,连忙伸手阻拦:“我自己来便是,时候不早了,您歇着吧。”

“诶呦,这土疙瘩里难得见外人,可不能怠慢!”妇人执意铺好棉被,又从墙角拎起一把柴火,钻进一旁土屋,“大漠里焉有吃食,你定是饿坏了。”

“家穷也无甚鸡鸭鱼肉,只能给娘子做碗臊子面,你莫要担心,你罗姨我做的面,十里八乡都能闻着香味儿!”妇人乐呵呵伸出个脑袋,又伸了回去。

没一会儿,炊烟便高高升入夜空,烟油气味钻进鼻孔,顺着鼻息进入肺腑。

宁拂衣勾勾唇,慢慢蹲下身,冲着怯生生站在一边的鸢鸽儿招手,鸢鸽儿扭捏半晌,慢慢走过来。

“你多大了?”宁拂衣微笑。

鸢鸽儿伸出了五根短短的手指,又缩回去。

“真小。”宁拂衣抿唇笑得柔和,“你为什么要叫鸢鸽儿?”

这回女孩说话了,拖长声音道:“因为阿娘说,要我做天上的鸟儿,自由自在的。”

自由自在,宁拂衣有些恍惚,印象里宁长风也说过这般的话,于是伸手抱住女孩,又松开。

鸢鸽儿很听话,小小的身体被搂在怀里,半点都不挣扎。

“你想长大吗?”宁拂衣又问。

鸢鸽儿摇摇头,又忽然想起什么,重重点头,羊角辫一晃一晃的:“我想,阿娘说活着很累,砍柴也很累,我要快些长大,便能帮她砍柴了。”

宁拂衣看着她红彤彤的小脸,心底一软,是啊,普通人活着已然是艰辛之事,即便再身居高位,又有何资格去决定他们的生死。

“鸢鸽儿真乖。”宁拂衣摸了摸她梳得干净的发顶。

不出一会儿,妇人便将面端上了桌,红红绿绿的菜丁洒在根根分明的手擀面上,汤汁红艳浓稠,不需凑近去闻便满口生津。

“多谢罗姨。”宁拂衣冲她笑。

“瞧你生得像江南之人,这面味重,不知能否吃得惯。”妇人将热气腾腾的面往她面前推推,和善地笑。

一顿饭吃完,寒气都被驱逐了出去,周身暖融融地出汗,宁拂衣起身要收拾碗筷,又被妇人按了下去,一把将碗筷夺过,自己清洗去了。

宁拂衣只得空着双手,将鸢鸽儿抱进摇篮里,推她玩耍,孩童最喜玩乐,一会儿便不认生了,一口一个宁姐姐叫得清甜。

“阿娘,鸢鸽儿想吃饴汤!”鸢鸽儿忽然叫喊起来。

妇人擦着手走过来,笑眯眯去寻锅碗,不过随即啧了一声,歉意道:“鸢鸽儿乖,今日柴不够了,明日阿娘做给你吃。”

鸢鸽儿听了,虽不说什么,但小嘴一撇,显然不是滋味,宁拂衣见状连忙起身:“罗姨,我去吧。”

妇人眼疾手快拉住她,浓眉竖起:“你也是个丫头,这荒山峻岭多是危险,哪能叫你去?你莫担心,这丫头不过是馋嘴,忍忍算不得什么!”

“我身子壮着呢。”宁拂衣眯起笑眼,身子一转便不动声色地抽离她的手,顺手拎起门边的柴刀,眨眼走出门。

将那妇人的叫唤声撇在身后,沿着出城的路往山上走去。

这几日她体内的伤好了甚多,动用仙力也不用顾忌,很快寻到了一片林子,摸了摸树干,满意抡起柴刀。

身后闪过道白影,花香味飘来,白影背着手,一言不发地站定在不远处。

宁拂衣放下柴刀,大步往林深处走,待寻了一处空旷之地,继续抬手。

身后那人再次动了,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宁拂衣顿觉自己像是长了个尾巴,她索性往更为幽深之处跑,半路隐匿气息,飞于树上。

待那身影大步跑到脚下之时,又静静滑落,在身后敲了敲褚清秋的肩头,惹得女人霎时抽出白骨,凌厉转身。

褚清秋顿了顿,神色缓和,垂眸收起白骨。

“我还以为,你准备一直不理会我。”褚清秋先开口,斑驳月色透过树梢,洒于她肩头。

“若我真的不理会你呢。”宁拂衣转了转手中柴刀。

褚清秋摇头,眼神望着脚尖月色:“不知。或许一直跟着你罢。”

“衣衣,我一生都在逃避,如今也轮到了你吗。”褚清秋轻轻道,“我们已然很难了。”

“是啊,真的很难。”宁拂衣笑了笑,前世今生,太难太难了。

褚清秋慢慢靠近,月光下她的面容比月盘还姣白,眼睛比星辰还亮,宁拂衣看那眼睛出了神,然而身上忽的一紧,她顿时被腾空拽起,后背猛然撞上树干,被飞羽索牢牢捆在树上。

“褚清秋!”她忙叫道,“你这是何意?”

女人踏月走到她面前,眼波晔晔,泛起泪光。

她摇摇头,低声道:“我不想放你走了。”

“你若一辈子不记起,我尚可忍耐,可如今你既已想起,我便不想放你走了。”

“是你逼我寻回你的,我好不容易战胜了理智,好不容易放肆一回,你却又要离开。”她声音沉静,但激愤难掩,“你不是说要好好待我,不理不睬,便是好好待我?”

“抱歉,我没有要离开你。”宁拂衣说,“我只是,害怕。”

“若没有那段记忆的对比,潜移默化的我根本不会意识到,魔气对我的影响竟这般之深,我上辈子以为的自己,竟是个魔气堆砌出的怪物。”宁拂衣低下头,“若……”

她视野中的草地忽然扭曲变形,再然后一颗眼泪落下,泪水砸在草尖儿上,弹成几瓣。

褚清秋指尖动了动,忽然抬手,温热的掌心放在她发顶之上,轻轻摸了摸,又擦去她的眼泪。

褚清秋不擅长哄人,亦不擅长温柔待人,这泪擦得笨拙,险些捅进宁拂衣眼睛里。

她弹了个响指,飞羽索瞬间解开,宁拂衣身子滑落,半跪在青草之中,树干因为她的扯动而落下铺天盖地的树叶。

不过褚清秋手中化出把洁白的伞,将枯叶尽数挡去。

这个时候她的冷静和强大便极为使人安心,栀子花香将青草的气味都掩去了,整个人都沐浴在她的气息里。

“灭世之人的预言确实不假,上一世我同宁长风也在机缘巧合下得知,这也是我执意要杀你的原因。”褚清秋缓缓道,“不过你不必怕,蓬莱拿出的预言我看了,里面并非今生的你。”

“泪痣。”宁拂衣喃喃道。

“对,所以我们姑且不论这个。”褚清秋言语清晰,手仍稳稳举着,伞下隔绝了所有的风。

“我起初是想杀你,觉得只要你不在了,天下便会太平。”褚清秋缓缓道,“也确实是宁长风阻止了我,她那一通歪理我虽不认,但确实有所动摇。”

“那时的你不过一个婴儿,又如何知晓自己会化身为魔,又如何知晓自己会是什么灭世之人呢,杀了你或许无愧于天下,但毕竟愧对了你。”

“加上你长大后,宁长风竟下跪哀求,求我给你一个机会,说她有办法让你渡尽今生的劫,或等重活一世,一切都会改变。”

“她在赌,赌自己能完成轮回阵,赌今生的你命运会有所改变,我一开始只当她是疯了,可她竟执拗地真的完成了轮回阵的雏形,亦偏执地将自己几乎所有的修为一点点藏在你身上,祈求它们再不知多远的未来,能够保你一命。”

“她居然那么爱你,要用一世的疯狂来换你一丝活下去的可能,不得不说,我竟有些许敬佩。”

“我没有再插手,冷眼看着她一步步将自己送上黄泉,那时候我觉得她自作自受,我以为我会毫无悲痛,但我得知噩耗后居然呆立半日,顿觉这偌大的世上,终是只剩我孑然一身。”

“我以为我会真的无情,可那一刹那我竟隐隐恨你,恨你害了我唯一的朋友,何况我知晓她再无生还的可能,所以你求我救她,求我帮你之时,便没有理会。”

“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悲伤和恨,我很后悔,对不起。”褚清秋垂眸。

宁拂衣没有言语。

“于是我开始帮她完成轮回阵,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绘制出完整的轮回阵,可噩梦也因此到来,这阵法违背了天道,故而我被强行拉入混沌,接受最为严酷的刑罚。”

“后来你误入混沌,无情道也彻底破了,我虽不曾意识到,可那时我梦中竟全是你,往往需要运功才能压抑那些荒唐的想法。再后来你我出了混沌,你忘记了那些回忆,我便以为自己可以将那些心思和你的回忆一同藏起来。”

“无情道破和刑罚让我身负重伤,险些丧命,可我还是挨了过去,待我能爬起来时,这天下已如风中残烛,我既担心轮回阵,又隐隐担心你,便装作去寻你麻烦,干脆被你掳进魔窟。”

“再往后你应当也记起了,你的魔气无法驱动轮回阵,所以你险些发了疯,也借此想起混沌中的事,你以为我是去除掉你的,这才为了我,干脆自尽在我面前。”

“那时,我才彻彻底底地爱上你。”褚清秋滑下一滴清泪。

“而彼时天下即将覆灭,六界满目疮痍,再无回头路,于是我决定自己催动轮回阵,让一切回到开始。”

“我不敢相信你已经化作彼岸花的事实,便不顾酆都阻拦,寻遍了整片彼岸花丛,将你魂魄寻到,誓死要将你带回来。”

“好在我成功了,驱动阵法之人不会遗失记忆,正巧你那时因为宁长风去世而昏迷,我便从柳文竹手里将你接去,治伤的同时,用神花的半身修为,毁掉了你身上的诅咒。”

褚清秋似是说累了,她停了下来,定定望着宁拂衣双目,伸手抚摸她脑后,将她揽到怀里轻拍背脊。

“细数下来,我们竟已经错过了这么多次……”

她满眼爱怜:“魔气,诅咒,我们皆可一同面对,反正都是刀尖舔血,我们就算死在一起,也远胜于分离。”

“你说对不对,衣衣。”她小心开口。

作者有话说:

送给衣衣一只有嘴的温柔神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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