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自持

她的声音温柔和煦,心跳混着树叶翛翛,让人安心,宁拂衣伸手环她腰肢,静静听她心跳。

一声一声,清晰有力。

“褚清秋,我想你吻我。”宁拂衣忽然道。

褚清秋脸色一红,低头看着女子抽身而出,露出艳艳红唇,她迟疑一会儿,随即将伞收了,手撑着两边俯身。

偏头凑近那双唇瓣,轻轻啄吻。

她蜻蜓点水一下便想走,然而宁拂衣手还搂着她腰,故而起身失败,她被拉回原地,发丝随风起,缓缓将二人遮盖。

“你干什么。”褚清秋用气声道。

“没吻够。”宁拂衣吃吃发笑,她忽然挺身亲褚清秋额头,发出波儿的一声。

“衣衣!”褚清秋无奈去捂她嘴,奈何对方不依不饶,抱着她硬是将眼睛鼻子都亲了个遍,这才撒手,旋身而起。

褚清秋一手掩着面部,又气又笑地盯着她,而宁拂衣已经好似忘记自己干过什么,抡起柴刀去砍树了。

“小魔头。”

褚清秋低声叱骂,然而话音刚落,那边传来宁拂衣的叫喊:“神尊,来帮我砍柴!”

“来了。”褚清秋起身。

宁拂衣一点仙力没动,凭着挥刀的速度很快砍了两大卷柴火,牢牢用绳子捆起来,背在肩上下山。

或许是因着苏陌的记忆,褚清秋砍得比她还快,空地上很快堆满干柴,带都带不走。

高雅神尊穿着白衣挥舞柴刀的模样让人回味无穷,宁拂衣停手偷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笑嘻嘻地心满意足。

回到小城的时候,鸢鸽儿正躺在摇篮里小憩,妇人则坐了块木墩子,拿手撑着脑袋打瞌睡,一看见宁拂衣身影便拍着大腿起身,朝她奔来。

“娘子终于回来了!这更深露重的,若是摔了绊了怎么得了,都怪那臭丫头,大半夜偏要吃什么甜汤!”

“无妨,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宁拂衣笑秘密地将两捆柴火放下,挥手招呼褚清秋。

褚清秋这才款款从门外走来,将轻松拎着的两捆柴放下。

她这风姿让妇人一时看直了眼,待反应过来,才手足无措地笑:“这位娘子是……”

“是我……”宁拂衣正期期艾艾不知如何介绍,褚清秋便开口替她解了围,温和道:“朋友。”

“朋友,朋友!”妇人将手放在身后擦着,不断讪笑,“应当的,宁娘子本就天资不凡,所交的也定不是凡夫俗子……”

“房中还剩了臊子面,我去……”

“不必麻烦,我已在路上用过膳了。”褚清秋摇头道,“这个时辰还来叨扰,是我们唐突。”

“哎呦,这算得了什么,不过腾出间房的事儿,只要你二位不嫌弃,便都好说。”妇人笑着去将鸢鸽儿摇醒,“鸢鸽儿,夜里凉,和娘回房去睡。”

鸢鸽儿睁开朦胧的眼睛,眯着眼看向褚清秋,随后眼睛睁得溜圆,也不怕生了,跳下去便喊:“神仙姐姐!”

褚清秋先是一愣,随后俯身:“为何这般唤我?”

“娘说生得漂亮的便是神仙……”鸢鸽儿咬着指甲奶声奶气道。

褚清秋看她这般,竟是生出慈爱之色,蹲下身子,朝她伸出柔荑:“你可知我多少岁了,怎么能叫姐姐呢?”

鸢鸽儿闻言,忽然蹦蹦跳跳扑进她怀里,用小小的柔软身子贴近她端详,又看向宁拂衣。

宁拂衣朝她眨眼。

“就是姐姐。”鸢鸽儿肯定地说。

热热的身体靠近自己,褚清秋竟不觉得排斥了,她勾唇浅笑,在鸢鸽儿头顶摸了摸:“随你喊,快去睡觉罢。”

鸢鸽儿听话地点头,哒哒哒跑到妇人身边,将手递给她,妇人便笑呵呵牵着她回房了。

待门关上,褚清秋才起身,方才空着的手被另一只手占满,拉她回身。

“你给她施了什么法?”宁拂衣问。

“一些小把戏,要她身体康健的。”褚清秋回答,她笑意未去,像春日的融融月色。

“原来你不讨厌小孩儿。”宁拂衣意味深长。

“我何时说过讨厌二字?”

“我孩童时你可不曾这般对我,恨不得将我扔出紫霞峰呢。”宁拂衣垂眸,佯装叹息。

褚清秋万般无奈:“我将你赶出门的事,你是不是能记一辈子?”

“儿时阴影,一辈子可消不去。”宁拂衣咬着红唇,松手转身。

褚清秋抬手将她拉住:“好了,我同你道歉。”

宁拂衣还不说话,她便使出双手攥她手腕,虽不至于左右摇摆,可还是做出了哄人姿态:“我错了,好不好?”

宁拂衣嘴角早就按捺不住上扬,她装作妥协转身,点头道:“我便原谅你了,姐姐。”

褚清秋刚要颔首,随即蹙眉:“你唤我什么?”

“你都叫个娃娃喊你姐姐,我有什么不能喊的。”宁拂衣伸手一扫发辫,意气风发地走入屋中。

褚清秋在原地,眉头拧了半晌,却也得无奈抬腿,同她一同进去。

门关上了,将呜呜的风拦在外面,如豆灯火点起,昏黄的光照亮屋子,属于老旧房屋的木头味和砖土味钻进鼻腔。

虽是无比简陋,但干净整洁,被子散发皂角的味道,宁拂衣撩起衣摆坐下,抬头发现妇人已经烧好了洗漱的水。

“你应当不用吧?”宁拂衣指了指水盆,褚清秋摇头后,她便躺下,“我也不用。”

褚清秋却半晌没有近前,她一直站在门边,而后犹豫道:“床榻颇窄,我还是另寻他处吧。”

“你我早不是

第一回一同睡了。“宁拂衣翻了个身,用拳头撑着脑袋,笑眯眯道。

话虽如此,但是……

褚清秋将手藏了藏,低头走到桌边。

屋中有些升温,褚清秋忽然开口:“你的伤可好些了?”

“七七八八。”宁拂衣回答,“这几日极少动用仙力,腿脚虽累了点,但对养伤有好处。”

“你那册子给我看看。”褚清秋忽然朝她摊手。

宁拂衣起初还愣了一下,随即知晓她说的是神魔诀,便从一念珠中抽出皱皱巴巴的书册,用仙力托举给她。

褚清秋接过来,放在烛火下翻了翻。

“确是本古籍,记载的皆是神魔有关的东西。”褚清秋颔首。

宁拂衣闻言忽然精神了不少,鲤鱼打挺坐起,跪着爬到床脚:“你竟看得懂?”

褚清秋手指依旧捧着那书册,眼神越过书脊瞧她:“我好歹也虚长你万岁,若是连点古文都看不懂,岂不是白活了这么大年纪?”

宁拂衣高兴地就要拍手了,这几日的忧心烟消云散,她下地坐到褚清秋对面,凤目灼灼:“早知晓便早拿给你看了,害我白白苦读了这么久。”

“身边那些人都不懂这文字,懂这文字的我不敢去问,连九婴看它都像看天书。”宁拂衣抱怨。

褚清秋被她逗得想笑,面上却仍是正色:“九婴是神兽,你见过哪个神兽还能通读文史的?”

“有理。”宁拂衣颔首,随后将书册往她眼上推了推,“那你帮我瞧瞧。”

“上面说,天地初开时,神魔皆是天地孕育,只是清浊各不相同,这才诞生了截然不同的二者。但魔气易损人心智,故而六界崇真神,斥妖魔。”

宁拂衣听得晃了神,而褚清秋又往后翻了翻,随后摇头:“这里面所讲的实在复杂,有些还是东拼西凑的,虽确实有些真东西,但记载之人太过马虎,记得乱七八糟。”

“我便说那老头不靠谱。”宁拂衣往桌上一趴。

褚清秋看她神情失望,于是挥手变出笔墨纸砚:“无妨,我替你将上面的话抄录下来,你到时再翻看,想必会顺畅许多。”

她低头认真抄写,笔尖接触纸张发出沙沙声,脸一半在烛火下,另一半藏于阴影,宁拂衣撑着下巴看她,没一会儿竟失去了意识。

待她再次醒来,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大风仍呼呼地刮,不时有树叶敲打窗框,发出咚咚的声音。

宁拂衣搓着脸上的印子爬起来,发现对面的女人上半身还挺得笔直,眼神沉静,手中半分不停。

而她左手边已经放着小小的一沓纸了,每一张上面都写得满满的,甚至个别处还画了图画来解释。

“你抄了多久?”宁拂衣起身来到她身后,瞧她那修竹般的身子挺着,一阵心疼。

“两个时辰罢。”褚清秋说,“没有多久。”

“两个时辰?”宁拂衣忽然从她伸手夺过毛笔,将其放下,“好了,此事又不急,明日再说。”

褚清秋空了的手顿了顿,回身道:“你若困了,便先睡下罢,莫忘了你还有伤在身。”

“你也追了我一路,不歇歇吗?”宁拂衣拉住她手,褚清秋虽好似并不愿,却还是顺从她的力道,站起了身。

“你忽然对我这般好,我还不甚习惯。”宁拂衣笑笑,她能够清晰察觉到,褚清秋在刻意地顺从迁就她,不反对她说的任何事。

“让你为难了么?”褚清秋眼波流转,轻声道。

“怎会为难,只是我看你如此小心翼翼,心里不是滋味罢了。”宁拂衣拉她坐下,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你说你害怕,我又岂会不怕?”褚清秋轻声说。

“怕我什么,怕我自尽?”

褚清秋斟酌片刻,还是点头:“其实前世我在彼岸花中寻你之时,便笃定了下辈子要好好待你,让你莫要误入歧途,可重活一世,我却仍不知该如何相待。”

“我只能用尽所有方法护你周全,可我还是没做好,但好在诅咒除去后,你拥有了那么多真心相待之人,有他们在,我也能放心。”

“可是如今……”

“你放心吧,我哪儿有那么脆弱。”宁拂衣抬起头来,“蝼蚁尚且偷生,我自非蝼蚁,定会活下去。”

千帆历尽,亦无惧风云。百川踏过,仍笑看山河。

“知晓便好。”褚清秋抬手捏了捏她耳垂,察觉滚烫的同时,意识到了这动作之亲昵。

于是她转身躺入里侧,背对宁拂衣。

“神尊,你执意不休息,可是担心什么?”宁拂衣合衣躺下,吹熄了蜡烛。

“或许。”褚清秋阖目摇头,手指卷起衣袂,声音如呼出的气息般低缓,“我是担心自己。”

情难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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