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段语澈鼻子酸了一下, 喝的汤都变成了辣椒水，直逼迫他的眼泪往下掉：“你听我说完啊, 我后悔就那么走了, 我不该一个人走的，该带你一起的, 我有房子，也能供你读书，你学的那个专业, 在国外学能学到最先进的技术，学光老外的技术再回国来实现你的梦想也不迟……”
他是真的后悔过, 只是等他后悔的时候，已经得知曹烽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
“我迷茫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对你是什么感情。”哪怕到现在，段语澈也弄不清楚，可说到底就是爱，爱是隐藏不了的, 无论里面掺杂了什么复杂的东西，他敢挖出自己的心说是爱的，“我本来不喜欢男的，跟你分开后我的审美都变了, 喜欢像你这样的, 眼睛黑黑的, 睫毛长长的, 头发卷卷的, 会做东西给我的……只是找啊找啊找，没有一个人像你。”
“汤米……”曹烽食指揩掉他眼角的泪，段语澈抓住了他的手，认真地望着他说，“没有一个人像你，真的……曹烽，我忘不了你，这次我死也不走了。”
他的手掌小一号，也不像曹烽这个从小干粗活，长大搞电子的手那么粗糙，曹烽那时候就这样，只要碰到他的皮肤，哪怕不小心碰到手了，都会感觉到不自在，会有强烈的，如同电流爬过身体的感受。
曹烽一开始以为是皮肤静电，后来知道这种感觉其实叫心动。
现在依然会有类似的心动，甚至不用触碰，只需看着他，打电话听着他的声音，哪怕看他的照片，也会心动。
曹烽回握住他柔软的手掌，低声道：“不走就好，你想去玩，哥哥就陪你去。”
“我都玩了这么久了。”
“这八年你怎么玩的？”曹烽回来的时候打开电脑，看见段语澈的U盘还插在电脑上，照片的页面还没关，U盘塞满了他到处旅行的照片，大部分是风景，也有少量自拍和他拍，大部分是一个人，也有和同伴的，那些同伴有各色的人种，面向相机露出开怀灿烂的笑容。
原来自己错过的那八年，弟弟是这样过的么？
曹烽从来都不敢问，怕听见他说爱过其他人，更怕他说过得其实不好。
段语澈慢慢喝着汤，一只手防在桌面上，和曹烽的左手拉在一起，低头玩着他的手指道：“刚开始我回家了一趟，然后买了一艘船，从南太平洋出发。”他回瑞士先是换国籍，再然后做了遗产公证，交了遗产税，整个过程有两个月，过后他拿着大笔的钱出海了，“我请了两个经验丰富的海员，请他们带我出海。”
现在想来，其实他当时的做法是很不可取的，独身一人的东方人，买了那么贵一艘船出海，很容易就被人给盯上，何况是两个陌生的海员。
万幸的是，这两人都是好人，其中一人是西班牙裔，段语澈跟他学了西语。
“有几次，我都差点死在暴风雨里。”
曹烽听得怔愣，忍不住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只要一想到他轻描淡写的画面，就觉得气息跟不上来。
“我命大……哎，你别抓那么紧，疼。”
曹烽松了松手，感觉手心里已经出汗了。
段语澈回忆当时，活泼的海豚群从他的船底游过，跃出海面又跳下去，那种感觉特别自由，让段语澈萌生了一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他聘请的海员把他捞了上来，大骂他到底想做什么！
段语澈道歉说自己眼花了，看见美人鱼了。
他注视着深蓝色的海水，深不见底，就好奇要是沉下去是什么感觉，那种吸引力比美人鱼还要大。
他深知自己的想法不正常，于是在船靠码头停靠后，就认命地去看了医生。
这些他并没有告诉曹烽，只是简短地说：“小姨亲自教我，也为我找来了老师练习钢琴，加上我有他们的推荐信，很容易就进了一所不错的音乐院校。同学们喜欢我，老师也喜欢我，毕业后我在德国的一个乐团待了两个月，接到维克多的电话，就辞去工作去旅行了。”
走走停停的，小半个地球走遍了。
他去的往往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常常都能遇见很多危险，次次都命大，躲过了海啸，躲过了火山喷发，躲过了原始森林的狗熊，躲过了当地流传的杀-人-魔传闻。
“你送我的八音盒，就是在古巴摔碎的。”段语澈说着委屈上了，“我找不到人给我修。”倒也不是真的找不到，可是那些匠人一听这还是个水晶球，有阿尔卑斯山的缩影，觉得太过麻烦，又想象不出到底是个什么造型，于是不肯给他修。
——八音盒？
曹烽忆起，那是很久以前，送给弟弟的生日礼物。
他还留着……
“别哭，”曹烽声音有几分嘶哑，“汤米，哥哥给你修好，保证修得漂漂亮亮的，和以前一模一样。”
在曹烽这里，除了破裂的信任，没有东西是修不好的。
这是曹烽吃过最磨人的一顿饭，过了会儿，段语澈买的东西送到了，倒也没多少，可都不便宜。甭管好不好看，反正他买的，曹烽就得穿，况且他的眼光是很好的，曹烽的身材也是很好的，决计不会出错。
“买了……这么多啊？”曹烽不是不识货的人，他一看就知道，这不便宜。
“也没买多少，要不是这张卡刷爆了，我还继续买呢，而且都是给你买的。”段语澈挑挑拣拣的拿出衣服裤子，让他拿去试试。
而曹烽的重点在于——他的卡已经刷爆了。
他拿着衣服回卧室，把衣服放好了，再打开书房保险箱的密码锁，里面塞着一些资料，几个盒子，是很零碎却很珍贵的东西，曹烽从里面拿出一张卡来。他自己有两张常用的卡，一张钱多，一张钱少些，他自己通常身上带的是钱少的那张，买车买房都足够。
曹烽走出去，默不作声地把那张有巨额定期的卡拿给了弟弟，在他有些愕然的目光下解释说：“这是我工资卡，想买什么就买，密码是你的生日。虽然……钱不多，可买点东西还是足够的。”
“我怎么能要你的工资卡？”段语澈哭笑不得，曹烽都这么穷了，还想着接济自己呢，他把卡塞回曹烽的衣服兜里，“放心吧我有钱呢，你要是不够用，研究需要钱，我这里有。”
他刷爆的卡本来就没什么额度了，但还有一叠卡没用呢，更多的钱都放在瑞士银行里。
“你拿着。”曹烽硬要给他，语气让人没法拒绝，“我赚钱……本来就是为了你。”
“我都不在，你还为了我赚钱？”
曹烽笑笑：“哥哥以前答应过你以后要赚钱养你，而且你总会回来的……弟弟，你把卡收着，这样哥哥才放心。”
“好好好——别说了，工资卡我拿着，去把衣服换了我看看好不好看。”段语澈不想和他推来推去客气半天，就揣进了包里，想着换个方式还给他。他猜曹烽存款肯定不多，实验室的工资不高，不过福利待遇好，也有奖金，教授看着体面，其实也赚的不多。曹烽辛苦工作这么多年，或许有个几十万存款。在这个年代，几十万做什么都不够。
曹烽进去换衣服，没关门，也没开灯。
段语澈坐在外面，忍不住偷偷瞥了几眼，他一颗颗地解开扣子，宽阔的胸膛也一点点地显露出来，光线很暗却能隐约看到他又性感又美的身体轮廓，曹烽这个倒三角身材，腰是腰腿是腿的，段语澈本来只是带着欣赏地看看，结果仅仅是弯腰把裤子脱下来这个动作，就勾得他直吞咽。
段语澈别开目光，喝了口水。
曹烽拿起一条段语澈买的牛仔裤穿上，没扎皮带，拉上拉链就走了出去。
段语澈挑的就是曹烽的尺码，略有些宽松的款式，松松垮垮地被曹烽一只手抓住，光着的上半身腹肌线条分明，腰间隐约露出人鱼线和内裤的边缘，健壮的上身在灯的照耀下泛着雕塑一般的辉光。
曹烽走到他面前，转了一圈，好似在问好不好看。
“裤子好看。”段语澈视线往上挪，“不过你怎么不穿上衣？”
曹烽犹豫了下：“挺多都带花的，还有粉的、浅蓝的，我这样怎么……”
“带花的才好看，我买的又不是东北大花，去换。”他不由分说道。
“哦好。”曹烽老实地回房间换，弟弟也给他买了纯白色的，或是纯黑色的，但另有几件是花衬衫，也有一些金黄色的卫衣，或是快要到季节的毛衣，大多五彩缤纷，酒红色，海蓝色……是曹烽从来不会穿的颜色和前沿的设计。
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穿上是什么效果，如果不是段语澈买回家了，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去尝试。
他脱下牛仔裤，又换上卫衣试，段语澈看见他只穿着衣服出来，两条结实有力的大长腿露在外面，脚上穿一双不怎么美观的大爷凉拖，太阳穴就突突地跳：“你怎么又不穿裤子？”
他觉得曹烽是故意的。
曹烽觉得麻烦，但弟弟提了，也就应了：“我马上穿。”
“算了……”段语澈招手让他过来，“别穿了反正还得脱。”
曹烽眼神倏地就变深了，把脱下的卫衣丢在地上：“沙发还是床上？”
“都行，”他眼睛一弯，坐姿像个乖学生，“看你喜欢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