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只在意你

她的每一分声音都像落在叶犹清心口似的, 让人心里痒得慌,她的味道似乎比往日还迷人,虽说是脂粉香, 可叶犹清从没在另一个女子身上闻到过这样勾人心动的香味。

叶犹清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搭在辞柯肩上,左手抚上她腰肢,顿觉从内到外一阵战栗。

触手的每一寸都像触碰到了云朵, 温温软软,腰肢纤细得好像两只手就能圈进掌心, 让她再也跑不掉。

叶犹清没说话, 将女子抱在臂弯里的感觉很美好, 像是飘在半空, 任由四五月的风吹着。

她手往上移了移,摸到辞柯垂在脑后的发丝,裹着她脖子揉了揉, 便感觉到了女子的回应, 那双手在她背上蹭蹭,脸颊黏着胸口,呼出的热气滚烫。

心口压抑的悸动似乎呼之欲出,叶犹清连忙深吸一口气, 将手松开, 生怕自己失了态。

“辞柯,你听我说。”叶犹清沉声道,按着辞柯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 “你方才听见了?”

辞柯摇头:“没有, 可我看到你们回来后便商量了许久, 你是不是想故意被他们掳去?”

叶犹清哑然, 她本想明早再告诉辞柯,不曾想女子冰雪聪明,倒是问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嗯。”叶犹清只能点头,“那人身上的刺青同风华坠中的图案别无二致,他们一定同铁骑有关。”

“而且除去寻找铁骑本身。”叶犹清认真道,“如今为祸百姓的是他们,而风华坠在我手中,我至少不能坐视不理,否则以后不知……”

“叶犹清。”辞柯忽然道,她双目映着灯火,能够看清里面橙黄却冰冷的倒影,“我不在意他们。”

“我只在意你。”她说。

她瞳孔中的倒影忽然模糊,叶犹清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她双眼,像是陷进去了似的。

叶犹清猛然垂眸,嘴巴微微张合,想说什么又乱了心。

“叶犹清我知晓我没资格同你说什么。”辞柯又说,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晃动的指尖,“我只是,真的无法再看你受伤。”

“我会疯的。”她这句话低到几乎飘然而过,没让叶犹清听清。

“不。”叶犹清摇头,“你有资格。”

辞柯指尖一顿。

“我不知晓怎么说,但,你很重要。”叶犹清一边叹气一边说,她用掌心触碰自己脸颊和鼻尖,似乎这样能让自己保持清明。

“所以我不会让你冒险。”叶犹清说完,便站起身,拉起辞柯。

“不早了,回去歇息吧。”叶犹清将她拉出房门,在她头顶揉了揉,随后不敢多看似的,将门关上。

烛光越变越窄,最后成了一条缝,消失在辞柯眼中,她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下。

她转头望向月亮,面纱早已除去,月光照耀着她姣美的脸,似妖似仙,粉唇被她咬得充血,红润欲滴。

“我很重要。”她低低说,随后忽然低头,将容颜移入黑暗。

呼吸声渐重,不知是喜是悲。

过了几日,天有些阴,云层颇厚,遮挡天光,风依旧很大,吹得旱柳的枝条都快飞到了天上。

不过此处的人们像是习惯了这种天气,在大风中牵着牛马,背着箩筐行走,除去白发苍苍的卖菜老翁,不见几个男人。

于是路中央两个清瘦高挑的身影便有些惹人注目了。

那二人一个黑袍,一个蓝白衣裳,都梳着男子发髻,黑袍那人面容不像中原人,鼻梁刀削般高挺,眉目更为英气些,而蓝白衣裳的凤眼清冷,像个俊俏的白面书生。

二人当街大摇大摆走着,偶尔停下买些瓜果蔬菜。

正付钱时,那卖菜老翁一把抓住叶犹清的手,低声劝告道:“二位可是城外来的商客?如今渭州城有歹徒作祟,只绑男子,你们快回去锁好门,可别再露面了!”

叶犹清装作一副惊讶面容,询问几声后道谢,拉着十里又走了一条街后,转身回宅子。

进门,十里放下手里提着的瓜果,抓了抓头发:“真有用么?”

“试试吧,不行便多试几次。”叶犹清坐下石凳,又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从后厨走来,端着口大锅。

粗声粗气道:“少镖头……”

“咳。”十里咳嗽了一声,他便变了嗓音,尽量将嗓子挤得纤细:“少镖头。”

叶犹清看着快要被马大撑爆的衣裙,不敢抬头看脸,生怕笑出声来,憋得胸口有些闷疼。

“女子应当没有什么危险,你同马小好好保护辞柯姑娘,盯紧了那个怜儿,莫要让她跑了。”十里嘱咐,马大将一边将锅放下,一边认真点头。

“公子,少镖头,你们当心些。”马大被剃细了的黑眉毛收着,担忧道。

十里点了点头,她如今也不见几分懒怠神色,而是双目清亮。

叶犹清看着她笑,一身武功在乞丐的身体里憋了七八年排不上用武之地,如今才越来越看出那个在辞柯口中意气风发的走镖少女来。

“我昨夜进门嗅到了迷香的味道,所以晚上听到动静后便立刻屏息。”十里低声叮嘱,然后将一个只有小指大的哨子递给叶犹清,帮她藏在了发髻里,用簪子牢牢固定。

“有危险便吹响它,我只要不是相隔太远,就能听见。”十里说。

“好。”叶犹清回答,“我们只是瞧瞧他们藏身于何处,若有危险,逃便是了。”

“辞柯今日还不曾出来么?”十里看着房门问。

“不曾。”叶犹清叹了口气。

“你瞧,她多担忧你啊。”十里含笑说,换来叶犹清一个瞪视。

昼夜轮转,很快便又入了夜,许是白日风太大吹开了云层,露出一半的月色,正将房屋照得亮堂。

叶犹清只穿着中衣,睁眼躺着,后背的伤口还有些不适,但已经不影响什么。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月光偏西,屋里暗了些。

忽然响起一阵细微的风声,再然后,脚尖轻点地面的声音传来,叶犹清绷紧了身体,静静等待。

一缕白烟从通风口飘入,叶犹清按照十里说的屏息,又过了一会儿,门上的门闩自己哗啦掉落,门开了。

一个明显是男人的七尺身影走到叶犹清旁边,伸手在她胳膊上捏了捏,叹了口气,似乎在不满这人瘦削文弱。

他来回掂量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弯腰扛起叶犹清,悄无声息出门。

叶犹清此时被倒扛着,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便见眼前景物颠倒了个个儿,晃悠得令人昏眩,她挤了挤眼睛,这才勉强看清。

身后还跟着一人,肩上扛着的“男子”手臂纤长,她便松了口气。

被人扛着在屋顶飞奔的体验感十分难受,叶犹清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肺腑都好像搅和在了一块,时而天空盘旋,时而咣当落地,将她折腾得昏昏沉沉,只能尽力记住一些地标。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出了城,四周已不见城镇,她被放上一匹快马在树干中穿梭,大概天微亮之时,终于在一片山林中停下。

如果她没记错,这片起伏的群山便是她当初前往渭州时,经过的那片。

“回来了?”有人开口问,叶犹清连忙闭上眼睛,任由那人将她重新扛起来。

“这个怎么这么瘦,和块排骨似的。”看门的人嫌弃地撇了撇嘴。

“没办法,大哥说缺人手,要我们再多抓些人。”扛着她的男人叹气道,随后走上一条山路。

一路上叶犹清时不时偷偷睁眼,只见这似乎是个山寨,脚下是山坳,走过几个关口才见成片被枯叶遮盖的房屋。

匪徒时不时遇到一些熟人,笑着拉话家常,气氛还甚是融洽。

四周山体上偶尔有些被红砖砌好的洞口,里面的人进进出出,一身乌黑,看着十分疲惫,有个人从叶犹清脸前经过,对被扛来的她视若无睹。

那人用衣袖擦去脸上搀着泥的浑浊汗水,随后又将袖口挽起,叶犹清眼尖,正好瞧见了上面十字形的刺青。

她眼神渐沉。

头顶的光不见了,那人将她扛进了洞穴,洞穴很是幽深,门口有人把守,里面四通八达,有些洞进去后是宽阔的半圆,地上摆着一些脏兮兮的被褥,像是床铺,这个时间点,里面只有一个人缩在角落。

叶犹清被扔在了其中一个床铺上,那人开始在她身上检查摸索,从她腰间解下个钱袋,打开看了看,又贴心地把钱袋放了回去。

倒是比山匪文雅一些,除了人什么都不要,叶犹清腹诽。

叶犹清将风华坠也藏在了发髻中,还没摸清此处的状况,她并不想暴露,以防铁骑是被别人控制着。

那人草草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武器,便起身给她扔了件灰色裋褐,脚步声渐渐远去。

“兄弟,兄弟。”有人在她耳边小声叫她,叶犹清睁开眼,偏头躲开。

“又来新人了。”一旁那脸漆黑的男子看着似乎十分兴奋,他一把将叶犹清拖起来。

叶犹清打量了他几眼,看身形和听声音都十分年轻,只是洞里太暗看不清面容,那男子正偷偷划了根火折子,让山洞亮堂起来。

叶犹清这才将他脸看清,仍然黑得出奇,像是蒙了一层煤灰,但是仔细看五官都很是清秀,尤其那双眼睛,微微上挑。

像是拨动了一根弦,熟悉感潮水般涌来。

叶犹清盯着他看了很久,但始终想不起,自己何时见过此人。

那人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吓傻了,便急急忙忙摇了摇她肩膀,“兄弟莫慌,只要你不跑,他们不会揍你。”

“这是何处?”叶犹清停顿了一会儿,问道。

“我不知晓,我在此处待了两年了。”男子说着,眼中划过一丝愁绪,不过很快便被呲着白牙的笑意掩盖,“外面如今如何?”

“挺好,天气很好。”叶犹清无心同他攀谈,躲开他往洞口走去,那男子连忙起身,却险些摔了个踉跄。

叶犹清才发现他的腿是瘸的。

她正要伸手搀扶,便看男子眼睛忽然睁大,像是害怕什么似的,重新抱着腿缩回了角落,她忙回头,便见另一男人正堵在门口,一身黑衣,面上横贯两道刀疤,魁梧如同恶鬼。

他上下打量着叶犹清,骇人的脸闪过探究。

叶犹清低头藏起面容,慢慢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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