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蒋严欲带着所谓的未婚妻,回深圳了。

从今往后,这座城市只剩一个已经死掉的谢钦。

蒋严欲离开当晚,谢钦在烂尾楼割颈自杀。

没有选择割腕,是因为有后悔的余地,在流血的过程中,可以选择是死还是活下去。

但割颈,一旦颈动脉破裂,两分钟内死亡。

如果万泽宇没有恰好来找他,他就真的,再也睡不醒了。

孙洋是第一个赶到医院的人,看见谢钦的时候,整个人瞬间僵住。

他以为病床上躺着的是具尸体。

谢钦从前眼睛里装着慵懒和颓丧,现在,只剩下两颗麻木的眼球了。

像被蒙上一层灰,静止,涣散,死寂,仿佛失去意识的空壳,身上那股韧劲儿彻底没了。

脖子上厚重的绷带,缠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比死亡可怕的是失去求生欲,比失去求生欲还要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万泽宇看着站在门口迟迟没动的孙洋,问:“你是谢钦朋友吗?”

孙洋说不出话,只点点头,他走到床边坐下,给谢钦掖了掖被子,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但却无从下口。

谢钦喉管被割伤,和他一样失了声。

病房里无比沉静。

氛围太过压抑,万泽宇胸腔闷得喘不上气,他忍受不下去了,转身离开病房。

“你哭一下也行啊,”孙洋看着谢钦,深深叹气:“至少能跟我证明,你还活着。”

“”

“这条命是你自己的,不是蒋严欲的。”

谢钦闭上眼,发出微弱的气音:“他就是我的命。”

孙洋沉默了下,“所以他走了,你就死了吗。”

“”

“你才23岁,人生刚开始,等过几十年再回头看看,你会发现,失去蒋严欲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孙洋说:“以后你会获得新的东西,遇到更好的人,也终究会再失去他们。”

“这些都是给你的人生锦上添花的东西,不是必需品,无论谁走,无论失去什么,最后都是你一个人走完这辈子。”

“十一年都没有结果,只能说明,你和蒋严欲”

“真的不合适。”

这话像一把刀扎进心脏。

谢钦沉默了很久。

他曾经虽然身处黑暗,但堕落得并不深,所以蒋严欲才能把他拉出来。

蒋严欲带他看了一眼光明,然后,重新把他推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这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他信了一句话。

“我不会让你输。”

六个字,要了他半条命

半晌后,谢钦终于张开嘴,用口型无声道:“算了。”

“什么算了?”

“蒋严欲。”

他不要了,随便吧。

以后他会躲在黑暗的最底层,再也不去尝试,也再也不可能有人把他拉上去。

他宁愿堕落得彻彻底底。

出院后,谢钦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纹身,在脖子侧面纹了一个十字架,图案很大,能完全遮住疤痕,然后在左眼下面的那片皮肤上,刻上一串字母:2019.10.4 Dead。

蒋严欲放弃他的日子,他的死亡日期。

第二件,把头发做成了脏辫,躲在烂尾楼的房间里,关上门窗,在一片黑暗和寂静里独自写歌,两个月不出门,屋子和他,肮脏到散发恶臭。

第三件,和一个送炮的女粉丝上了床。

私生活越来越混乱,他开始作践自己和别人的身体,开始睡粉,滥 交,开始来者不拒,频繁更换男女朋友。

被他玩过半年后就扔掉的男孩,哭着嘶吼:“谢钦我在你那算个什么东西!?”

这句话听着有点耳熟。

谢钦吐了口烟,面无表情道:“精*。”

这半年里,他和W8的兄弟们天南海北跑巡演,睡觉时间多在飞机上度过,每天写歌健身、蹦迪泡吧,偶尔打个炮,参加地下说唱比赛,在网上和别家厂牌的rapper撕撕逼,日子枯燥,但也随意。

W8正式宣布谢钦加入那天,他的第一首原创,录音室版的《Degenerate(堕落)》同时上架各大音乐平台。

尽管依然有人高举“禁曲”大旗抵制他的歌,尽管网友对他的品行褒贬不一,但不得不承认,“谢钦”这个名字,在国内emo rap领域确实成为了一种象征,一块具有代表意义的里程碑。

把自己封闭在烂尾楼的两个月里,谢钦写了三首新歌,《烟枪杀手》,《地下酒馆》,《废物》。那首还剩后半段的情歌也写完了。

既没定歌名,也没发布。

巡演时粉丝对这首歌的呼声很大,但谢钦不想唱,不是因为怕自己会难过,而是他觉得这首歌,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没有刻意回避一切关于蒋严欲的事,采访的时候也被问过“对蒋严欲和京缘集团千金订婚怎么看”。

谢钦冷淡道:“祝他们合葬。”

他也没拉黑蒋严欲的联系方式,他忘记蒋严欲的办法,并不是靠把生活里有关蒋严欲的东西、痕迹、存在感都强行消灭。

他是真真正正把蒋严欲从心里赶出去了。

从此“蒋严欲”这三个字对谢钦而言,和“陌生人”毫无区别,他再也产生不出半点感情,像轻风拂过脸,平淡,不痛不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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